一直仿佛是置身事外的林墨檀黑沉的双眸盯着紫儿片刻,淡漠的回道:“你恨她?”
紫儿微愣,眼眸中划一抹忧痛,苏暮卿等人也愣住,不明白他口中的她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恨不恨她,就像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恨绿儿,我一边想要护得其周全,一边又在怨着都是她……可她也算是为我所拖累。”
困惑纠结的声音倾泻而出,紫儿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苏暮卿能够感受那是什么,她倾身抱住紫儿,柔声道:“别怕,我们都在,无论是什么,绿儿都不会怪你,就算是你真得怨恨着绿儿,她这个呆傻的姑娘,也会笑呵呵的接受。至于你口中说得她,可是姑母?不要恨,不要去恨生养我们的父母,你可以恨任何人,唯独不要恨他们。”
紫儿垂眸敛下眼眸中的困顿,她微微张口,低淡又无奈的声音露出:“我知道,我不应该恨她的,因为她也是个好人,烂好人,赔进了自己的一切,连带着我只能远远相望,唤声娘都不能。”
苏暮卿等人着实想不出这会是怎样的情况。为何紫儿会是如此说,为何又和绿儿有关呢?
瞬间,屋子里变得一片静谧,所有的人都望着垂眸的紫儿。
有些事,紫儿不想说,因为她害怕,曾经当着那人的面,她祭血发誓,如若将这一切告知于人,便将受噬骨之痛。她惶恐。真得会是如此。
如此,她宁愿死。
紫儿缓缓的开口道:“王爷,小姐。奴婢只告诉你们当年南海域那一场灾难是人为,只为了让老爷夫人平安的带出奴婢与绿儿,且不用做所谓的质子,因为她说绿儿更适合的是蓝天白云,而不是深深宫墙。小姐。你也不要唤奴婢为姐,奴婢承受不起,她也不会承认。”
苏暮卿隐约的还是明白点事儿,紫儿的娘,她的姑母是为了报恩,然后才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只是。这又不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为何这般吞吞吐吐?
他们都不解,就连林墨檀与沐容尘也甚是不能理解。
紫儿又道:“王爷。奴婢接下来是在这儿陪着小姐,还是回那儿?”
她不想说了,因为那人不让她说,因为她害怕疼痛煎熬。她承认她是自私的,也许这就是血缘。若为苏家人,苏家哪个不自私?唯有不一样的怕只有苏将军夫妇了。只可惜从来都是好人不长命。
这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拓拔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他目光幽幽的望着紫儿,笑了笑:“我就说我不会认错人,果然是你。”
紫儿双眸微闪,果然还是让他们认了出来,她恭敬的福身行礼:“奴婢见过二皇子。”
拓拔耶低沉的嗓音划破了他们的猜想,他道:“你是燕妃的义女,怎得会是奴婢。”
义女,她只是义女吗?明明她才是……
紫儿露出一抹晦涩的笑容,却也只道:“二皇子说得是,但在奴婢眼里燕妃只有一个女儿。”
拓拔耶甚是无奈的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燕妃与你们说了什么,让你们这般隐姓埋名呆在这儿,但她终归是公主,还望紫儿姑娘能够让我见她一眼。”
“不,绝不。”紫儿几乎是用吼,眼眸中缭绕着的害怕让拓拔耶大惊。
这……
苏暮卿见状,连连的隔开了他们,她望着拓拔耶,平静的开口:“二皇子,我也不会让你见她的。除非……”
“除非什么?”
拓拔耶双眉小蹙了下,又舒展开来,淡淡的笑笑,这丫头倒是会盘算。
苏暮卿摇头:“还没有想到,所以现在我不会让你见到。”
紫儿望着身前瘦弱单薄的身形,不禁动容,从来都是她们站在她的身前,努力为她挡去一些麻烦,为得偿还苏将军夫妇给她们的温馨与爱意,而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如此。
“小姐……”
苏暮卿微摇头,坚定道:“我不是你小姐,爹娘当初也只和我说要我将你们当成姐妹,互相扶持。而今你明明就是我姐。你怎还自称奴婢。”
拓拔耶小惊了下,他一直以为她是南海国的人,没想着却是业国苏家人。
紫儿摇摇头:“不,我不是,她早就不承认我是她的女儿,如此又怎会是你姐?”
有些亲人明明近在眼前,却不能认,不能喊,只能默默的退在一边,看着将她将爱意传递给另一个孩子。
“紫儿才是如今燕妃的女儿,我不是。”一袭绿衣的绿儿站在门口,镇定的望着他们,“我都听到了,你们不要为难紫儿了。紫儿,对不起。”
紫儿惊讶的望着绿儿,诧异道:“绿儿,绿儿你……都记得了?”
绿儿憨笑了下,声音里带着一丝释怀:“紫儿,这些年来让你受委屈了。你不能说的事儿由我来说,这样就和你无关了,你也不必害怕了。”
“绿儿,你不能说。”紫儿喊道,急急的跑到绿儿的身边,她还不想那人死,也不想自己死,更不想绿儿……可是她已经都知道了,记起了一切,“你当真都记得了?”
绿儿乖顺的点头,目光望向拓拔耶,恭敬道:“二皇兄,绿儿愿意跟你回南海国,但还望你能让皇上不要为难如今的燕妃。”
拓拔耶望着眼前这个眉宇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子,眉头微微蹙起,心下升起一丝疑惑,但终是开口道:“好。”
绿儿笑笑:“多谢二皇兄,但他日若是绿儿晓得你们食言了,那别怪绿儿到时候做出让南海国丢脸的事儿。”
“你……”拓拔耶终是重重的点头,这毕竟还是自己的皇妹,皇族当真是丢不起脸。
绿儿笑望着屋子里的人,平静似水的开口道:“今儿个听到的事儿,还望你们都不要泄漏了,不过若是到时候燕妃和紫儿都出了事儿,那么你们尽情得说吧。”
拓拔耶面色一黑,却也无话可说,只能由着绿儿开口。
“绿儿,别说。不然燕妃她……”紫儿忽而变得犹豫了。
绿儿回望着紫儿,双眸含着氤氲道:“紫儿,你说的是哪个燕妃,我知道你说的是我娘,可这些都因她而起。”
紫儿不停的摇头,想要拉着绿儿离开:“绿儿不要说,可她是心甘情愿。”
“可连累了你,你本该是无忧无虑的长大,嫁人。可最终却因为我颠沛流离,还要过着隐姓埋名的身份。那时候,你的名字多好听,夜未晞。未晞姐姐。”绿儿缓缓而述,抬手轻轻的擦拭着紫儿滚落的泪水。
夜家,南海国第一大家族,名望颇高,百年不倒。
苏暮卿静静的望着她们,她从没见过紫儿落泪的模样,更没见过这般平静的绿儿,仿佛她们两个忽然间换了灵魂。
紫儿还是不停的摇头,不愿意她继续多说,好几次想要捂住绿儿的口,却都是让绿儿拉下了手。
忽而,绿儿神色一变,不在柔情,更多的是一丝厌恶:“你们真傻,你娘真傻。”
“你们真以为当初是燕妃救了你们吗?那一切不过是她和你爹设计,所谓的夜家本家陷害你们一家三口都是谎言。在你娘以为你爹已经死了后,心如死灰,甘愿易容化身为燕妃成全她能够与爱人厮守一生的时候,你爹活了,还与她远走高飞了。而我呢,不过是个拖油瓶,只好丢在宫中,而多出的你,你娘只有将你当作义女。所以,你娘逼你下毒誓,不得将真正的燕妃离开皇宫时的事儿说出来。毕竟皇上丢不起自己被人戴绿帽的事。”
紫儿当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甚是难以相信的望着绿儿,说话也断不成章:“你……你说……一切都是……我爹而为?我是……夜家的孩子?”
绿儿点点头,声音里尽是嘲讽之意:“他们以为我太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吗?他们夜夜纠缠,而我却全然看在眼里,看到他们层层算计,看他们还不断的自我安慰说着,他们相爱没有错,错得只是你娘不该嫁进夜家,而他们说自己也是大恩大义了,至少让你们母女在宫中衣食无忧了。所以当我面对你们母女的时候,夜夜噩梦……她的孽,要我来还。你娘让夫人封了我的记忆,只以为我夜夜噩梦是因为燕妃抛下我的原因,可真正原因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明明我什么都知道,但我若说了,你们……”
“两个人的痛和恨,终归还是一个人来承担的好。”绿儿的声音越来越轻,终是泣不成声,“只是我忘记你也会恨,恨我夺走了你娘本该给你的爱,恨你娘逼你发下毒誓……”
第一百四四章 各奔东西
众人全部愣在原地,万万没想着会是这样的事儿,就连拓拔耶眼眸中也全是震惊,皇家果然是丢不起这样的脸,就算是没有算计,燕妃与人私奔已是罪不可恕。
也难怪紫儿竭尽的忍着不愿说,一旦出口,引来的就是灾难。她和她娘都得死,而今公主又以这事为要挟,保得她们。
当真是福祸相依。
绿儿与紫儿两两相望,异口同声道:“对不起。”
绿儿长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没有记忆来得快乐开心,好在该说的都说了,心里也畅快多了。二皇兄,但愿你不要食言,要不然咱们南海国和南海国第一家族可是要成为这千古的笑话了。”
只是,苏暮卿很快的意识到一件事情,就算如此,姑母为何要让爹娘将她们劫走?紫儿也说了,并不是绿儿遭到迫害之类,而是因为她?
紫儿还有事儿瞒着他们,而这事儿怕是绿儿也不清楚。
因此极有可能是和苏家秘密相关了。
“绿儿,她是心甘情愿的,也许她也早已知道那些,故而才成全。”紫儿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为了安慰绿儿,也为了安慰自己。
“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倒不如去成全他们。而且我本就不会无忧无虑的长大,因为我身上还有一半是苏家的血,苏家的秘密那么多只眼睛在窥视着,又怎得能够无忧无虑。让你随我流落这儿,其实她还是有私心的,迷惑人我们谁才是真正的公主。”
绿儿小愣了下,笑了笑:“紫儿,你是在让我释怀吗?让我明白你娘其实有在利用我吗?如果她真知道一切,都能那般毫无虚假的疼爱我那么久,为她利用随你来这儿。我也是心甘情愿。因为我们还遇到了更好的人,不是吗?”
紫儿颔首:“是的。”老爷和夫人是非常的疼爱她们,几乎是将她们当成女儿。
可惜,终归是算错一步,苏家有异心人,紫儿的容颜终归是出卖了一切,苏连栋早该是发现了,如此就算是其他人想要怎么的帮她们撇开身份都很难,陆姨娘,俞将军。陈侍郎……他们所做终归还是徒劳。
这时,林墨檀又一次幽幽的插话道:“你们的事儿,我们也大致听明白。既然非迫害。而现在的燕妃在后宫虽不得宠,却也过得不错,那皇族的人为何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杀害你们,是苏家的秘密,还是你们还隐瞒了什么?”
绿儿轻愣了下。嘴角嘲讽不曾退去:“紫儿的亲爹和姘头可都知道紫儿的身份是什么,而夜家的人里可也有皇族的人,这一点二皇兄该是比我清楚,三皇兄的娘可就是某人的姐姐。如此,南海国皇家的人知道,多正常。想要我回去是假。想要紫儿告诉他们想要知道的才是真。”
“绿儿,你怎么这般称呼?”拓拔耶轻声呵斥了下,纵使那燕妃不对。
绿儿反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我拓拔烟的眼里只有一个娘。一个在我夜夜噩梦时搂着我,陪着我,不顾自己女儿在一边哭泣的女子。”
拓拔耶当下止了口,不再多言。
绿儿又道:“二皇兄,想要皇位。和小姐他们联手。唯有这样,你才能在这一场漩涡中起来。”
拓拔耶微愣了下。眸色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此时,苏暮卿早已垂着头轻轻的摩挲着桌上的茶杯,沉默不言。
她从不知道绿儿封存的记忆里有这么一段悲凉的事儿,也不知道紫儿为得守诺言,为得守口如瓶,一个人背负着悲伤的记忆。最亲的人告诉她,我不能做你娘,只能是你的义母,这该是多么悲哀的事儿。
而这些——
一个个的阴谋,一个个的算计,终归都是冲着苏家的秘密而来,不仅是业国,还有南海国,羌国怕也有份,真是抢手啊。
也许她需要毁了苏家的秘密,让这些人的算计全部落空。可这几乎看不见的秘密,她连是什么都不知道。
绿儿察觉到苏暮卿黯然神色,向着她露出傻呵呵的一个笑容:“小姐,对不起,真要分别了。因为我和紫儿在你的身边,害你少了两个左臂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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