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后续设计将由江浩天先生暂时主持。
沥川的秘书唐小薇被暂调到翻译组,每天中午都和我们一起吃饭,终于和我们打成了一片。
没有沥川的日子反而平静了。我利用这个时间贷款买了一辆东风标致206,首付只要一万五千。我的驾照还是在九通与唐玉莲同一间办公室的时候考的。有一次翻完了一本巨难的拍卖简介,我想换个脑筋休息休息。唐玉莲就说,不如和她上驾校,两人一起学,学费有折扣。那时我还没想过买车,只是觉得每天挤公汽有点烦,就交了钱。我对机械的东西天生有兴趣,路考一次通过。
我是翻译组最后一个买车的人,而且买的是最便宜最大众的牌子。艾玛笑得要死,说开这种车太掉架,还不如坐公汽。艾玛的丰田是她某个男友送的,她半推半就地要了。后来那个男友又看上了别的女人,送人家更好的车子,还把艾玛气病了一个月。之后也没见她换车,仍旧开着。艾玛说等下一个男人送奔驰再换吧。
我把我的业余生活投入到练车的热情之中。每天下班,我都驾车四处游逛,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转眼到了二月中旬,CGP又中标了几个设计项目,我的工作忽然间变得格外忙碌,有大批的图纸需要翻译。我不分白日黑夜地工作着,有一天,我刚刚回家打开计算机,发现MSN上有一条桔黄色的消息。
点开一看,是Rene。
——安妮,你好吗?
——挺好的。你呢?
——很好,谢谢。今天你能给Alex打个电话吗?
我一直有预感,沥川这次回瑞士,是想有意避开我。所以,我很自觉,四十多天来从不找他联络。
——Rene;我和他已经Over了。
——XXXXXXXXXXXX,这是他的电话,打不打随便你。我有事下了。
小桔子一闪,变灰了。
我的大脑还没完全清醒,发现我的手已经在动,在拨号。
电话响了三声,有人接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德语。
除了那句人尽皆知的“古藤塔克”之外,我一句不懂。
我只好说英文,很慢很慢:“请问,我能和王沥川先生说话吗?”
对方回答了一个很生硬的英语:“稍等。”
接着,过了十秒钟,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英文还是很生硬,不过,说得比较明白:“王先生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是哪位。”
“我……安妮,从中国打来的。”
“稍等一下,王先生醒了。我去问问他可不可接电话。”
大约过了两分钟,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招呼:“Hi——”
“Hi——沥川,是我。”
不知为什么,一听见他的声音,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好,小秋。”他的声音很虚弱,没什么力气,几乎微不可闻。
“沥川——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哽咽,“别骗我了,这里肯定是医院。”
“是急性肺炎。”他说,“我已经好多了。”
“对不起——是我害你淋的雨……对不起……”我呜咽着,在电话里,语无轮次,反反复复地说着对不起。
“别胡说,跟下雨没关系。”他好象还说别的安慰的话,可是,我的哭声太大,把他的声音完全淹没了。
“沥川你还回来吗?”
“当然,我答应了你的。”
“那我每天给你打电话,一直打到你回来为止。”
“饶了我吧……小秋。”
“我move on了,真的。我每周都和那个博士吃饭。”
“嗯——这还差不多。”他在那端,低低地咳嗽。
“医院里有人照顾你吗?吃得好吗?有人帮你洗澡更衣吗?”
“除了医院里的人,我身边还有三个特别护士、一位营养师、一位厨师、一位理疗师,都是我爸雇的。”他轻笑,“放心吧。”
“Mia喜欢吃你买的罐头,那么贵,怎么办?回来了,还是让她跟着你吧。”
“你喜欢就留着吧。罐头我提供。”
他又开始咳嗽,然后,他把电话移开了,过了一会儿,说:“回来我给你带巧克力,要哪种?”
“Truffino。”
“这是巧克力饼干,不是纯粹的巧克力。”
“我喜欢饼干。”
“好的。”
“沥川,我爱你!”
“你——咳咳。又来了。”那头传来他的长吁短叹。
“沥川,我爱你!好好休息!再见!”
看了看日历,今天是情人节。耶!
我和沥川的战争,正规战场,已全军覆没,现在转入游击状态。所以,得坚持毛爷爷的十六字方针: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36
作为失恋者,我有一个所有失恋者喜欢犯的毛病。喜欢孤独地呆在人多的地方。在喁喁众声中哀愁。难怪在非洲的部落里,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会被人围着,在火圈中跳舞。在哄乱的人声中死亡肯定好过独自面对恐惧和哀伤。
所以,情人节的晚上,我独自出去看了一场电影。
这些年来,虽然没有沥川陪伴,我仍然喜欢看电影。为此特意订了电影院的简报,有了片子就去看,新的老的无所谓。电影院里有一排一排的情侣座,我独自坐在后排,抱着一大筒爆米花。是成龙的喜剧片,很搞笑,电影院里时时爆发出开心的笑声。我独自藏在一群群情侣中,在笑声里悄悄流泪。
我不知道什么是急性肺炎,也不知道会严重到什么地步,可是,在我面前的沥川一贯极度要强。从来不愿意让我看见他虚弱的一面。如果能够,他会极力遮掩,如果不能,他会逃得无影无踪。可是今天,他的话音那样虚弱,口气却又故作轻松。我疑心他的真实状况只怕比我听到的还要糟糕十倍。
回到家里,看见René居然在msn上,我大喜。连忙把他敲出来:
“René! 谢谢你给我电话号码,我已经给沥川打了电话了。”
René打出英文:“怎么样?聊得好吗?”
我说:“挺好的。René,沥川的急性肺炎很严重吗?他都没力气说话。”
René:“嗯嗯。他能接电话已经很不错了。前一阵子他都没法说话。”
这样吗?怎么是这样的呢?我赶紧问:“只是感冒引起的吗?为什么不能说话?喉咙肿了吗?”
那头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
然后René似乎说了实话:“……在严重的时候,Alex需要依赖呼吸机。他的免疫能力很差;所以要很小心自己的身体。不能受寒,不能感冒,不能发烧,更不能感染。”
我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是呼吸机?”
“……就是他呼吸有困难,需要机器来帮助。”
我的脑海里,迅速闪出ER剧情。在抢救室里,眼看着病人窒息了,一旁的医生眼疾手快,用把小刀割开气管,插入一个透明的管子。
这么一想,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忏悔:“下次我一定很小心!不让沥川淋到雨!”
那边停顿一下,接着,跳出一张愤怒的红脸:“什么?你让Alex淋雨?在这种时候?冬季?”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不能淋雨……”
真的,那天我一身也湿透了,回家就往床上一躺,心情烦闷,连杯板兰根都懒得喝,也没感冒也没发烧。好好的。我怎么就这么健康,抵抗力这么强呢,真是有点惭愧了!
René在那边仍然不依不饶:“安妮,你为什么让Alex淋雨?”
“我们……在雨里……打架……”
屏幕震动了一下,René再次愤怒:“什么?什么?你们都多大了,还打架?——对了,沥川颈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我送Mia过来前,刚给她剪了指甲了。”
我小心翼翼地陪罪:“唔……那个……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好吗?”
画框停止闪烁,半天没有一行字。
然后,René 似乎在叹息:“我一直以为,中国女人比法国女人要温柔……”
我飞快地敲字:“我真不是故意的,沥川老要和我over,我很生气才这样的!这是个案,你千万不要因此对中华民族的全体女生产生偏见喔。”
橙黄的消息框闪了闪,René说:“不会的啦。Alex总说你是最温柔最热情的女人啦。还有——你写给Alex的email;也很温柔,好让人感动!”
什么?沥川……居然……
昏了,我气昏了,不用照镜子就知道我满脸都是黑线:“沥川给你看我写的信?我找他算帐去!!!”
印象中沥川没有那么坏啊!不会像电影那样,一个男生收到女生的情书,在寝室里怪腔怪调地念出来,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屏幕上闪出长长一段英文,René说:“不是不是,你别往坏处想。……那段时间Alex病得不轻嘛,你的email都是我念给他听的。”
这下轮到我抓狂了:“病得不轻?怎么病得不轻了?连动都不能动吗?”
“也不是啦。就是没力气,整天得躺着。” René避重就轻地说,“不过,安妮,你为什么不写英文呢?那些email太考验我的中文了!知道我们这些老外读你的email有多难吗?你动不动就写得老长,还都是意识流,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我都不知道在哪里断句。然后,我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念,一边念一边被沥川骂,说你的中文肯定没写错,为什么他就听不懂……”
噗——我哭笑不得:“我没让你读呀!也不是写给你的嘛!”
René打出痛苦的表情:“安妮,我的博士论文做的可是《鲁班经》叻,我能读懂文言文,也认得繁体字,但我读不懂白话文。”
——说这话时我正在喝茶,“噗”地一下,喷了一屏的水。
“不会吧?一般大家都觉得白话文比文言文要容易呀。”
René:“那是你们中国人吧。信不信由你,文言文在句法结构上更象英文。总之,你写的是白话文,简体字。我只能读文言文,繁体字。所以,我老要查字典。每次你的email一来,我得先用一个软件把简体变成繁体,然后又去查不认得的字,弄明白拼音,再念给Alex听,Alex还老埋怨我念错了!有时候,你写的词我们俩个人都不懂,字典里也没有,Alex命令我去图书馆查更大的字典。可怜喔,外面下雹子我也得出门!有时候,简繁转换出了问题,成了一堆乱码。我又挨骂,沥川命令我找人恢复,得花钱请人。总之……那段时间我也很辛苦,你们的爱情我也出了力,你得谢谢我!”
我怀疑我的耽美小说看多了,怎么看怎么觉得René像个极品小受,忍不住我也趁机欺负他一把:“谢你个头呀?又不是我让你查字典的!”
René也不介意:“不过,你们俩真是一对呀,那么地心心相映!每当Alex病重,你的email就写得特别长,特别sunny。Alex那几年就是靠读你的email撑过来的。 嘿嘿,你们俩还是绝配,一个硬撑着不回信;一个硬撑着就要写。互相撑了三年多。最后是我坏的事。从此沥川骂死我了。”
我突然明白了:“那个卡是你寄的!”
René打出一个羞愧的表情:“我一冲动就寄了。寄了告诉Alex,Alex说,完了,你肯定不会再写信了。我还和他争,我坚决不相信。安妮,你说说看,你都写了三年了,我们等你的信都等习惯了,一周至少两封嘛,你父亲快去世时,每一封信都黑压压地长!结果,突然有一天,你再也不写了。Alex那一个月就瘦了二十多磅,差点没死掉。当然,我不能怪你,你也不知情。可是,既然决定不写了,几个月前,为什么你又神经兮兮地给Alex发email?真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当时Alex滑雪受伤还躺在医院里,不顾医生的劝,说什么都要来中国。才来几天呀,又病得快要死掉了!”
René一直打的是英文,在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中,忽然跳出一行中文,居然还是宋词,真是把我吓着了。
我把字打得飞快:“唉!这说明,我离天使还有一段距离! René,沥川究竟得了什么病?!!!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告诉我吧!”
René:“不行不行,这是底线。Alex知道了要掐死我的。”
我不敢太逼René,逼急了就断线了,René好不易打开话闸子,我赶紧把话往远处扯:“那René,沥川病了一直是你在身边照顾他吗?你和沥川很早就认识吗?”
René说:“嗯嗯,我和Alex是大学同学,我们还同寝室,是哥儿们。我先认得的Alex才认识了Leo。Alex病的那阵子我在大学教书,比较清闲。再说,Leo根本忙不过来,只能是我了。照顾倒谈不上,他身边都有护士。我就是去跟他聊天,读email。”
我问:“那么,沥川他病了很久吗?”
René顿时警惕了:“嗯嗯。你别再想从我这里套话了。”
沥川真幸运啊,有René这样好的朋友,我赶紧谢他:“René,谢谢你替沥川读email。我知道不容易,看我学英文学得那辛苦就知道你不容易。”
René打出一个腼腆的笑:“不谢啦。想当年,若不是为了Leo;我也不去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