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唯独没有想到眼前这种情况。
安北躺在欧阳锐怀里像失去了生命的洋娃娃,她乌黑亮丽的长发铺散在地面上,混着血迹逐渐干涸,她红润的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她的双手静静的放在欧阳锐的胸口,很久都没有再移动过。
生命之于每个人的重要性,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人们最执著最需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生命里爱着的人的向往和梦想。
萧颜看着欧阳锐一副失了心神的样子,无奈的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
救护车来了,走了。
留下街道两旁呆愣的众人。
医院走廊尽头的手术室一直处于手术状态,欧阳锐站在手术室门口如同雕像,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欧阳雪和萧颜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
沉默,一路漫延。
他快不记得他是怎么到医院的。
那些穿着神圣的雪白长袍的男男女女在他的视线里来了又去,反反复复。
他只能毫无理智的抓住其中一个人,嘴里不断重复道:“救大人,孩子保不住没关系,一定要救活大人。”那个被他抓住衣领的医生轻拍他的肩,无声的叹气,接着,世界陷入一片沉默。
他那一双如深潭般幽黑的鹰眸染尽了担心和绝望。
双手不意识的紧握成拳,胸口像正在被人使劲的敲打般,心肺俱裂。
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他竟然会如此全心全意的爱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不是上官文静的人。
他也从来不知道,他的财富和地位竟然无法救回自己最心爱的人。
走廊处这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欧阳雪和萧颜看过去,看见的是莫家人焦急而担忧的脸。
莫亦和莫心南冲在前面,第一眼便看见站在手术室门口修长的身影,往日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毫无生气,莫亦大步走过去,问道:“安北进去多少了?情况怎么样?”
欧阳锐回头看了看他,俊美的脸上是痛苦至极的表情。
“已经有三个小时了,相信很快就会出来。”萧颜走过去,回答道,现在的欧阳锐,完全不在状态。
“怎么会这样?我的北北,呜呜……”秦语然呢喃着叫道,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的落下来,莫严风拥住妻子的肩膀,强忍着酸楚。
莫心南看了看欧阳锐的神情,转向欧阳雪的方向,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北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车祸?”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被撞,我该死。”一直没说话的欧阳锐突然说道,然后像风一样迅速的冲向一旁的墙壁,挥拳砸了上去。
一拳一拳的砸过去,墙壁发出沉闷的抗议,很快,雪白的墙面被血色取代。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的将发狂中的男人拉了回来。
欧阳雪捂住小嘴,无声的哽咽。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巨大的悲剧,正在逐步上演,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欧阳锐过激的反应让莫亦原本愤怒无比的心情奇迹般的平复下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最爱的小妹之所以与欧阳锐离婚是因为对方做了让小妹伤心的事。
第6卷 宝宝没有了
宝宝没有了(2190字)
现在看来,欧阳锐分明是爱着小妹的。
所以,他想要教训欧阳锐的心情在对发疯似的自残里渐渐平息。
“你疯了?北北现在还没脱离危险,你又把自己弄伤了,到时候谁来照顾她?”莫亦攥着他的衣领,声色俱厉的吼道,欧阳锐看着他,眼神里一片迷离,往日的霸道和邪妄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毫无理智可言的男人。
“我是混蛋,我是混蛋,我是混蛋!”他修长的身体慢慢的从墙上滑下来,修长的手指一片血肉模糊,他无助的抓紧黑发,一遍一遍的说出这四个字,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即将枯竭,他,已经失去了任何气息。
手术室上方的灯光昏黄却泛着冷漠,他抬起头看着它,久久没有动作。
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上官文静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他满心焦急和担心,却没有一丝绝望和无助。
莫安北此刻正在手术室里,他清楚的记得,看见她无力的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进那扇门的时候,他心里不断的呐喊着她的名字,一种叫害怕的情绪从四面八方不断的涌过来,冲进他的身体里。
他从来不知道害怕为何物,却在那一刻,有了最深刻的体会。
那种刻骨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腰来,他只能无措的站在门口,希望那扇门下一秒就会打开来,里面会有莫安北明亮而微微的微笑。
如果一切能重来,他还是会选择遇见她,爱上她吧。
时钟酒店的第一夜,他早已清楚的想了起来。
他记得他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忍痛的咬住嘴唇的样子。
他记得他亲吻她嘴唇的时候,她吃惊的忘了张开嘴的样子。
他记得他拥抱她身体的时候,她僵硬的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秒,逐渐清楚。
原来,他遇见她,是宿命。
“姑姑,为什么你总是在笑?”小安北不解的看着身边笑得温和的绝美女子,小嘴微微嘟起,说不出的可爱。
绝美的女子回过头来,宠溺的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因为姑姑有了最爱的人啊。”
“最爱的人?”她疑惑的歪着小脑袋,冥思苦想,以她的年纪,还不能理解爱到底有着怎样的含义,身旁的女子看着她的模样,开心的笑着,在她小脸上留下一枚清新的香吻。
“等安北长大了,遇见那个对的人,就会明白,姑姑现在的心情了。”绝美的女子依然笑着,像春天的杨柳有着能洗涤人心灵的灵动和美。
她纤细美丽的身影在视线里渐渐淡去,留下一串无法重叠的影子。
窗外是明亮的天空,天空中几片悠闲自在的云朵正慢慢的飘过,偶尔有几只飞鸟路过,它们扑腾着翅膀无比欢快,阳光在树叶间跳跃,像飞舞的精灵,旋转着身子。
莫安北在疼痛中醒来,入眼的是整片的白。
记忆最后的画面是自己躺在欧阳锐的怀里,意识渐渐脱离身体。
她动了动手指,刺骨的疼痛立刻传来,她无意识的呻吟了一声,身边立刻有了动静。
“宝贝,别动,你现在还不能动。”男人低沉担心的声音突然传来,她艰难的转过头去,对上一双充满深情的眸子。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伸出手去抚向小腹的地方,被带动的伤口发出无声的抗议也没能让她的动作停下,在摸到一片平坦后,她着急的看着他问:“孩子呢?”
欧阳锐看着她,一脸痛心。
他脸上的表情让她的心立刻沉入谷底,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剧烈的痛感立刻铺面而来,她看着他不敢置信的叫道:“我的孩子呢?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告诉我!”
“宝贝,没关系,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的。”欧阳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轻柔的拥住她纤细的身子,柔柔的回答道。
怀里的人突然大力的挣扎起来,嘴里不断的喊道:“你骗我!你骗我!欧阳锐,你在骗我对不对?我的孩子在哪里?求你带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求你了,欧阳锐。”她的声音嘶哑不堪,眼泪在叫喊中迅速滑落。
欧阳锐抱紧她,俊脸上一片悲恸。
“欧阳锐,求你带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求你,求求你。”莫安北抓着他的衣服,无力的叫道,哭泣让她苍白的脸显得更加虚弱,不断传来的痛感无法掩盖她心底最深最大的伤口,她的宝宝,没有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模糊,那个可爱而顽皮的生命就在一夜之间,离开了她的身体,离开了她的生命。
叫她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那个承载着她所有希望和爱意的生命,竟然,就这样毫无预期的离开了她。
“我恨你!我恨你!”她突然捶打他的胸口,哭喊在眼泪里嘶心裂肺,“你明明答应我会保住他的,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欧阳锐,我恨你!”
她哭着喊出这句话时,他的心跟着颤抖起来。
他从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也不需要在意。
可是,这个人声泪俱下的哭着说她恨他时,他的心正以前所未有的感觉迅速被撕裂。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下意识的更加拥紧她,支撑她的颤抖。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众人看着莫安北的表情,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悲伤和痛心,莫安北的情绪已经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虽然这个事实会让她很难接受,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北北。”秦语然走进床边,轻声唤道。
莫安北从欧阳锐的怀里抬起小脸,看见她时,泪水更加汹涌澎湃。
“妈。”她哭着喊道,下一秒,身子便被拥进熟悉的怀里,她曾经不能理解妈妈的苦心,直到她也有了孩子的那一刻,她才明白,母亲的心酸和担心。
“妈,宝宝没有了,他不见了,呜呜……”她抱紧母亲,大声哭泣,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更加无助凄凉。
第6卷 无法自拔
无法自拔(2053字)
看着小妹痛苦不堪的脸,莫心南上前一步,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莫亦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莫亦对她摇了摇头,莫心南为难的看了看哭得跟泪人般的小妹,最后终于重新闭上了嘴巴。
她的心很痛。
像被人深深的挖走了一片肉一般疼痛。
她总是摸着肚子,与里面的小生命对话。
她将他视为自己最珍爱的宝贝。
可是,有一天,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她最珍爱的宝贝不见了。
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眼泪不断流下来,却怎么都无法填补心底最深的绝望。
没有失去过的人,大概永远都无法体会那种能令人心迅速荒芜的无助和绝望。
似乎已经接受了孩子因为车祸夭折的事实,莫安北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她依然会笑,却再也不如以往的明亮。
她依然会说话,语言却像失去了生命般无力。
欧阳锐心疼的看着她茫然的眼睛,将她拥进怀里。
他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慌,那种抓不到东西的空虚让他不安起来,仿佛,他随时会失去她似的。
莫家人对于莫安北的反应,无奈且痛心,却无能为力。
半个月后,莫安北出院了。
欧阳锐带着她走出医院,身后跟着莫家所有人,还有欧阳雪和萧颜。
停在欧阳锐特意挑选的舒适宽大的房车面前,莫安北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向身旁依然绝美的男人,轻声说道:“我想回家。”
欧阳锐宠溺的看着她,“我们现在就回去。”
“我说的是莫家。”她依然看着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欧阳锐拥着她的手无力的垂下,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好,你想回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不着痕迹的退开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欧阳锐,孩子没有了,这场婚姻的存在也不再有任何意义,所以,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砸在欧阳锐心里,便像有着千斤的重量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俊脸立刻沉了下来,他看着她,斩钉截铁的说道:“就算没有孩子,你依然是我妻子,除了你,我绝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莫安北看着他严肃而认真的俊脸,心底涌起无尽的悲伤。
他为什么不明白,她的决心和意念。
她只是累了,倦了,不想爱了。
那个孩子,曾经是她与他最直接的羁绊,现在,这个羁绊没有了,他们之间,也再也不存在任何存在的意义。
她很想再重新回到他温柔的怀里,可是,那里已经不可能再属于她了。
她是凶手。
间接害死他们孩子的凶手。
如果不是她突然冲出马路,她就不会被车撞,孩子,也就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她无法原谅自己。
无法原谅成为刽子手的自己。
她低垂下头,很久才慢慢说道:“你还是回到上官小姐身边吧,她,才是你应该爱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她没有看他,也没有抬头,只是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她可以忘记疼痛,却唯独不能忘记这个男人曾经深深的走进过她的心,牵引她所有喜怒哀乐。
眼泪从脸颊一路滑过,她倔强的不去擦拭,她知道,说了这些绝决的话后,欧阳锐便会离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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