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红拎着咖啡道了谢之后,转身要走。没走两步,却听得老板娘在后面说:“是咖啡,更是心意。咖啡的味道,便是心里的乾坤。苦与不苦,自在你们心里。好自为之。”骆红惊诧地回过身来,想要追问其意思,却发现咖啡屋的门已然是关着的,而老板娘也已没了人影。
骆红望着似乎是忽然间变得空惘了的街道,皱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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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坐在沙发里,一把小刀削着一只嘎拉果。削着,时不时地抬起眼来探探地瞥一眼坐在床上安静地翻看报纸的文澜。先前,她几乎是一指捅破了那层纸,挑明了文澜的感觉。然而,文澜这会儿却安静地让她看不出来心里到底是忐忑还是挣扎。
文澜坐在床上,那只断腿悬吊着,背倚着厚厚的靠枕,目不旁视地只翻阅着刚刚让艾米买回来的报纸。
忽然,安静的文澜将报纸一合,并半扔半摔地抛出手去。报纸散落在地上。文澜板下脸来,喷着闷气。
长长的弯弯曲曲的苹果皮终于临终断了,掉在了沙发前的垃圾筒里。艾米放下小刀,拿着削好了的嘎拉果,走到床边来,递给文澜,低头瞟了一眼地上的报纸,问:“怎么了?看到什么了这么生气?该不会又说你跟谁谁谁的绯闻了吧?”
文澜拿过嘎拉果来狠狠地咬了一口,嚼了两下,说:“还能跟谁啊?那些记者,还是死抓住我跟祁亮不放。刚消停了两天,又拿我们俩一同受伤住院的事来大炒话题大做文章。都是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人。”
艾米拾起报纸,铺开来,铺在床上,大致看了一眼。“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啊。怎么说,人家也是靠话题靠文章吃饭的啊。再说了,就你们俩这种暧昧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疑心你们有一腿啊。”
文澜听了艾米的话,更加生气,一双眼瞪着艾米。“你是哪头的啊?还是我的铁杆姐妹吗?怎么现在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我跟祁亮哪样子就暧昧了?我跟他只是搭档!”
艾米有些无趣地一耸肩。“好。只是搭档。”
“当然。”文澜又狠狠地咬了一口嘎拉果,嚼着,撇过头去,望向窗外。
因为,虽然嘴上这么倔着,可是她心里却忽然间虚得很,有种自欺欺人的罪恶感缓缓漫开。于是,她倔强地撇过头去,望向窗外的阳光和树叶,不让艾米直视自己的脸。
艾米见她刻意地躲避了话题,暗自偷笑。
第十一章
一时间,竟找不着合适的话题来转换。艾米有些失了兴致地回到沙发那儿坐下来,从袋里又拿了一只嘎拉果出来,用小刀削皮。当然,这次是削给她自己的。
文澜见艾米不再说话,也觉得乏味,整理了一下被枕,淡淡地说:“我有些累了,睡一会儿,你也休息一下吧。”
艾米抬起头来望着文澜说:“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坐会儿。你不用理我。”
文澜也不再多说什么,将床头调低,闭上眼睛,真的就睡了。。。。。。。
有点迷糊,或者说是朦胧之间吧,文澜却忽然惊觉自己又一次站在了那条浑黑的却异于上次而安静的奈河边,一道奈河桥就在身前方幽然的却安定的悬着。文澜伸手捂着胸口,压制着心里的恐慌,四下张望。
她本以为她会再见到那个衣着红艳笑意诡谲的叫“芷玉”的女人。然而,张望一遭下来,却没有那女人的身影。
文澜惊惑了。难道这次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要不然,那个女人又在跟自己玩什么把戏?
踌躇了许久,文澜还是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不管这次那个女人玩什么把戏,反正自己眼下已经是箭在弦上了,还有路可退么?更何况,她更不知道如何离开这个该死的冥界。
过了桥,转身望,文澜稍稍定了定心神。桥没有消失,河也还在。一切似乎都与上次大相径庭。文澜定了心神,往前看去,前面现出了那幽森寒郁的醧忘台来。文澜一边暗忖着那个女人会不会在里面等着自己,一边慢慢地往醧忘台走去。
忽然,一声喝斥吓得她花容失色。“站住!什么人胆敢擅闯冥府?”
文澜正惊惶不知如何以对,也不知打哪儿就突然地冒出来两个鬼差来,一把擒住了她,便往醧忘台里押解,说要送交给头儿发落。文澜大为惊恐。心想,他们的头儿该不会是阎王吧?怎么办?自己年经轻轻怎至于就要见阎王呢?正是大好青春啊!怎么能够就这么不明不白稀里糊涂的枉见了阎王丢了性命呢?
心里惶恐着,已被两个鬼差押进了醧忘台,并推至某一处偏殿中。
文澜被两个鬼差推搡着跪在殿上,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真感觉全身骨头架子都在打着寒颤,几乎都能听到颤抖的声音。
其中一个鬼差离开,去禀报并请示。不一会儿,又回来了。鬼差身后,那个所谓的头儿也来了。一进入这偏殿里,那个头儿的脚步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径自往殿上去了,坐在了殿中堂上的椅上。
文澜只觉自己颤抖的更厉害了。因为她感觉那个“阎王”应该正在堂上看着自己。不知道会如何发落呢。
可却忽听“扑哧”一声,那个高高在上的“阎王”竟笑了出来。文澜蹙起眉来,那笑声竟还是个女声。并且——
文澜猛地一抬头,见那堂上高坐着的果真是那个叫芷玉的女人,只是今天的她高坐堂上,气派非凡。
芷玉看着文澜的眼神里掩不住惊喜。“我道是谁呢。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有命不要来闯冥府。原来,倒是一场误会了。”当下挥手摒退了那两个好奇着发怔的鬼差,并向文澜示意。“起来吧,甭跟我行这么大的礼。怎么说,当年咱们也算是姐妹一场呢。过来这边,坐。”芷玉将手一挥,在靠近她位子的堂下附近,立时多了一张椅子出来。
见是她,文澜倒是没了之前的那些恐慌之意。站在堂下,瞥了一眼那张变魔术般一下子变出来的椅子,冷冷地转眼看向芷玉,问:“你今天又玩的什么把戏?”
“把戏?”芷玉双眉一挑,有些讶异。接着又会过意来,笑着说,“哦,合着你以为刚才是我在演戏啊?”
“难道不是吗?把我又引了下来,却还要那些鬼差来抓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芷玉仰头笑了起来,笑了会儿之后,笑声渐收。“我看,真的是一场误会了。第一,我今天根本就没有找你的意思。第二,在我上殿来之前我还在面壁思过中,根本没想到这擅闯冥府的人是你。那么,你又如何非得冤枉我,说是我在玩把戏呢?”
文澜皱着眉头,还是很狐疑地凝望着她。“你在面壁思过?”
芷玉垂下了眼睑,有些自嘲的意味,淡淡地哼了一声。“是啊。面壁思过。为自己一时任性的过错,也为你三世迷糊的过错。”
“关我什么事?”
芷玉挥挥衣袖。“没什么关与不关的。也不必要在这种时候较这个真。”放眼过来,又仔细审度似的打量着文澜,问,“你今天是怎么下来的?该不会是开了法窍只为了下来找我理论吧?”
被问及这个问题,文澜倒是哑然了。本来以为是这个女人又一次以梦为媒引自己下来的,本来还想质问一番,可现在,发现竟然与自己所想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于是,文澜真的迷糊起来了。左右思忖,前后思量,却是想不出自己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说要睡一会儿,结果,也不知怎么的就到这儿来了。”
芷玉望着文澜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微笑起来。
偏殿里忽然白影一飘,文澜还没来得及揉眼睛去看清楚,骆红已经站在了芷玉的身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是两杯外卖的Espresso。
骆红早在来偏殿之前就听得鬼差说有人擅闯冥府可是玉姐却拦说是误会护了下来,正是心生好奇,眼下看见殿上站着的文澜,方才明白何以玉姐会如此袒护一个擅闯冥府的“狂徒”。既是文澜,想来不论是什么事,玉姐都会袒护的吧?骆红望着文澜,笑着问:“玉姐,有贵客也不打声招呼,看看,我只买了两杯咖啡呢。”
芷玉从袋里拿出一杯来,站起身,走到殿中,递给文澜。“你喜欢的Espresso。”
文澜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地将咖啡捧在手心里,抬眼对视着芷玉,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Espresso?”
没等芷玉回答,骆红却先插嘴抢答道:“因为她一直都在关注你!你喜欢什么,你不喜欢什么,甚至你爱谁你恨谁,她都了若指掌。她啊,甚至还以你的喜为喜,以你的悲为悲。简直都快成了你的影子了。”
芷玉转头来以眼神止了骆红的话,回过头来,笑着,伸手抚摸着文澜的头发,说:“别听她胡说。我只是怀念我们当年的姐妹之交。”
文澜还是很诧异。姐妹之交?哪个当年?怎么样的姐妹之交?
第十二章
“走,到我那花庭去。这殿上冷戚戚的,可不是咱们姐妹叙旧的地方。”说罢,芷玉也不顾文澜满脸的疑虑及不乐意,挽上文澜的胳膊便离了这处偏殿而去。骆红嘟着嘴,有些吃味地跟在后面。
穿过一道长而幽暗的只有一路古铜烛火的壁灯的通道后,竟忽然间霍然敞亮。只见得一处别致的花庭脱落于眼前,间中,有一亭阁,上有匾名,为:“别有人间”。
文澜为这阴司里竟也有一处如此敞亮而美丽的地方而为之惊叹。
骆红望着这处花庭,也是大为惊喜。“玉姐姐,这是——”
领着她们穿梭过花间来到亭阁,芷玉率先坐了下来,从骆红手里拿过来那纸袋,将里面仅剩的一杯咖啡拿了出来,揭开盖,喝了一口,缓缓地说:“我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便趁着你上去买咖啡的档儿置了这么个地方。以后,咱们也好有个散心寻乐的场所。怎么,不好吗?”
骆红在芷玉身旁的石凳坐了下来,说:“当然好。只是,这亭子为什么叫‘别有人间’?要是让上头他们看见了,又该说你不安份,心向人间了。”
“人间不好吗?”芷玉这话虽是反问的工,可眼神一转,却是注视着文澜的。
文澜本自坐在亭口一处,半倚着栏杆,喝着芷玉给的那杯Espresso。正自品尝着,正自觉得滋味异样,正自蹙着眉头,但见芷玉反问着“人间不好吗”看着自己,便以为是在问自己呢,想了想,文澜说:“人间,没什么不好。可是,却也没你们想像的那么好。做人,有做人的无奈和无助,你们不是人,不在人间,又怎么会了解呢。”
芷玉听她这番自释,淡淡地笑了笑,低头又要喝咖啡,却被骆红一手抢了去。骆红握着咖啡在手,瞅了芷玉一眼,说:“咖啡可是我上去买回来的,为什么没我喝的份。”说着,便喝了一大口。却只咽到一半,竟皱着眉头吐出了另一半来,还直埋怨。“这是咖啡吗?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酸!”
“酸?”芷玉不认同地将咖啡又抢了回来。“我喝着可挺好的,一点儿也不酸。你要是嫌酸,正好,我喝了。”
文澜在一旁喃喃说道:“这咖啡的味道,说不上来,只是真的很特别。你们是在哪儿买来的?好像苦,又好像不算苦,好像涩,又似乎有点儿润,好像酸,却又似乎还有点儿甜。我简直无法形容这杯咖啡的味道了。我真的词穷了。”
骆红忽然想及那个怪异的老板娘,想起那个老板娘最后说的那句话:是咖啡,更是心意。咖啡的味道,便是心里的乾坤。苦与不苦,自在你们心里。骆红想着想着,讷讷地点了点头。“哦,我懂了,原来所谓的‘心意’咖啡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芷玉和文澜一同问道。
骆红将“心意”咖啡屋的老板娘如何如何说与她们听,并将老板娘的那句话一字不漏原封不动地重述给她们知道。芷玉听了,看着手中的咖啡,喏喏地说道:“怪不得上次我喝的那一杯那么苦呢。原来如此。”
文澜听得只是怔了怔,没有过大的反应,握着咖啡,只是有些出神。
芷玉又喝了口咖啡,回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骆红,又看了看文澜,忽然一笑,说:“不如,我们一起上去会会这个能通心意的老板娘吧?”
骆红惊乍地望着眼也:“啊?现在?我刚回来,再说,你不是有限行令在身上吗?还敢上去人间?”
芷玉贼笑着一耸肩。“偶尔一次嘛,速去速回就好,应该不妨事的。走!”
文澜只听到一声“走”,便眼前一花,脚下一轻,被芷玉提拎着包包似的提拎起来。晕得一闭眼。几乎也就是刹那间的事,脚下又忽然一实,感觉已踩着了实地一般。文澜试探着睁开眼来,大吃一惊。眼前已是“心意”咖啡屋。只是,已然是晚间,霓虹闪烁,周边也是华灯相照,整条街繁华之景呈现在眼前。
“是这里了。”骆红望着咖啡屋门**的霓虹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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