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谁也无法知道几百年前真正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
当然,他们影片里的江湖,也只能是他们影像思维里的江湖。
“对了,刚才来的那是谁啊?那张脸阴黑得,够吓人的。”骆红打开壶盖闻了闻酒香,啧啧嘴。“今天这酒特别的香啊。是什么酒?跟上次的不一样呢!”
我随口应道:“笑红尘。”三个字脱口一出,我自己倒也先失笑起来。
骆红真的有点懵。“什么?姐,你在说什么?我是问你这酒的名字啊!难不成这酒就叫做‘笑红尘’?”
我跟她解释道:“这是我自己酿的酒,本来也没个名字,刚才来的是咱们轮回司的司长,碰巧被他尝了,这不,他抢着给起了这么个名字。”
“是吗?刚才那个阴黑着脸的就是咱们的头儿?看不出来嘛,还有点儿水平。居然想得出来这个名字。不错!”
见她点头称赞着,我诧异地问她:“怎么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吗?”
骆红不以为然地拍着腿嚷起来:“当然好啦!煮酒论英雄,相忘于江湖,多快意啊!要是给我,还指不定想出什么馊名字出来呢!‘笑红尘’。多好啊!”
真的好?我怎么不觉得?看来,我得好好斟酌斟酌这“笑红尘”三个字的意境了。
“对了,姐姐,这次我这么圆满的完成了你的任务,你是不是可以重新考虑将我收留在门下的事啊?”她竟然还扯着我的衣袖跟我撒起娇来。
我微蹙着眉,抬眼注视着她,说:“这可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眼见着骆红又要开始急,我伸手拦住她将要冲出口的话,接着说道,“不过,冲着你的这份诚意,我倒是可以考虑再考察你一段时间,看看你是不是有足够的资格来承担我门下的事务。”我不敢把话说得太清楚,怕吓着她,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怕以后有个万一。也就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她还是窃喜起来了。环臂绕上我的肩脖,搂着我,还撒娇地亲了我一口。“我就知道姐姐肯定会疼我的。”
我皱着鼻,伸手擦了擦被她亲了一口的脸颊。“文澜的事还有没有什么后续?那个‘黑寡妇’那边不会再有什么反弹吧?”
“咦?”骆红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姐姐也不算太out啊。还知道反弹?难不成你也上去人间炒过股?看来你还真是喜欢留连人间啊。是不是在阴司里时间待得太长了,觉得太闷得慌了所以要常常上去走走?以后记得也带上我啊!”
她说什么炒股我还真的有所耳闻,不过,未曾亲自操作过。所以说,我不懂。其实反弹这个词,也不能归结到时尚一类里吧?难不成咱们古代人就不知道反弹原理?太岐视我们古人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咱们古人要比现代人聪明得多呢!现代人有什么啊?不过尽是依靠那个方头方脑的叫做电脑的家伙罢了!
骆红倒了一杯酒,喝着,说:“今天,祁亮和文澜一同出席了记者招待会,就绯闻这件事给了个明确公正的说法,真相公诸于世;他们也总算是撇清了。我想,这件事应该就算是一个了结了吧。至于‘黑寡妇’那边——哎,对了,姐姐,你干嘛非得叫她‘黑寡妇’啊?叫着怪拗口的。再说了,依我的看法,她虽然是毒了点儿,不过她毕竟也算是一个受害者嘛,日子过得好好的硬是被老公给踢出局了。这搁谁身上都得抓狂啊!是不是?”
“你同情她?”
“也不能算同情。咱们就事论事嘛。说穿了,还不都是那个男人惹的祸?”
我小小地思索了一下,觉得倒也有些同感。“那你叫她什么?”
“名字喽。这世上哪个人没姓没名呢?对了,她叫什么来着?我都不知道呢!尽听你叫‘黑寡妇’了。”
“师丹”。
骆红一啧嘴。“这名字,怪怪的。难怪会被老公踢。”
我暗自失笑。她居然也知道嫌人家的名字不好了。可她楞是从没想到过她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地方不好的。“对了,我问你的你还没答完呢。这个师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再有什么对文澜不利的动作?”
“应该不会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网络上可正被人发起了人肉通缉令呢,包括祁亮的粉丝,包括文澜的粉丝,都想要把她这个毁人清誉的造谣者给揪出来。这么一来,我看她是要惨到家了。”
听她这么一个时尚的大学生说话,还真有点儿吃力。总是会冷不丁地冒出一两个复杂难懂的新新词汇来。弄得我一头雾水。这不,又出来一个词:人肉通缉令。这是什么?跟阎帝的令牌比起来,孰威孰重?“等等,你慢点儿说,你刚才说那个什么人肉的令,是什么?”
骆红被我一追问,稍微地卡了一下壳,好好想了想才慢慢解释给我听,解释的也不够清楚。不过我大致上也算是明白了,就是通过网络渠道发动所有的网民找出某个指定目标的真人真身出来。
我意会的应该算是不错吧?
可想而知,现在的人间,真是简单复杂化。
“懂了没有,姐姐?”
我连连点头。再不点头,我可真得让她看扁了。“我知道了。看来,她现在是自身难保,也不会再有什么空瑕去对文澜不利了。不过,这个教训是不是也太惨痛点了?会不会有点过火了?”
骆红刚喝进嘴的第二杯酒猛地喷了出来,喷得我一脸尽是。“姐姐,什么意思啊?我可是按着你的意思去教训教训她的。是你说要给她点儿苦头尝尝的。我可是狠下心来去做了。你现在反倒心软了?这不倒成了我两边不是人了吗?”她倒也邋遢,就用自己的袖子擦去了嘴边的酒。“那事儿就别再提了吧。随她自己的造化去吧。不过,姐姐,刚才咱们的头儿来找你是干什么来的?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没有。只是告诉我明天解禁。”我倒是拿了小方巾擦拭着被她喷了满脸的酒。“还有就是让我明天去见阎帝。”
骆红轻轻地“哦”了一声。她知道阎帝是要见我的,也知道阎帝为什么要见我。她早跟我说过。所以,听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吃惊。“来,为明天姐姐终于解禁,干杯!”
我蹙着一对眉头,望着她。想,我若是哪天也能像她这般的不知轻重,没有矛盾,该多好!
第二十章
阎帝的跟前,是没有谁敢造次的。
我,更是又敬又畏,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从我入主醧忘台以来直到现在的这么长的岁月里,真正踏足这阎王殿来面见阎帝的机会其实也并不多。但是,每一次,只要踏过了大殿门口的槛,我就会很紧张很惶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就和那“天威难犯”是一般的道理吧!
阎帝端然高坐在殿正央上,那一双厉目是我不敢直视的。“丫头,坐吧。在阴司的时间也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拘谨?”
哪里只是拘谨呢。我唯喏着缓缓移到大殿的一侧,挨着堂椅坐了下来。
阎帝拍着座椅的扶手,哼哼地笑了两声,说:“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这幽禁的时间刚刚满呢。看来,你还是对生前的红尘恋恋不忘牵绊甚深啊!是,我是说过会安排你与生前的情孽作个了断,但是,并不是今天。我让你出禁了便来见我,是另有原委的。”
我有些惊讶,却仍是故作镇定地说了我之所以迫不及待来见阎帝的原因。“其实我来,是想恳请您收回成命的!”
“什么?”
我心里一惊,干咽了咽,继续说:“其实在被幽禁的这两天里,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尽管我一直以来对天意总有抵抗之意,但是我终究还是无法逆转的。生前也好,现在也好,我也只是在顺应着,只是在接受着。”鼻子还是免不得的泛酸了。我吸了吸鼻头,按捺住情绪继续说,“所以,我想恳请您收回成全,不要有什么安排了。我好不容易在心里放下了,从心里淡化了,我现在真的希望能够做到‘心无挂碍,无尘无垢’。真的。”
殿正央上高坐的阎帝沉默了许久。不知是在打量我还是在思量我的话。这让我更为紧张。手心里都沁出了冷汗。终于,阎帝开口打破了沉默。“真的不要再见了?就不想有始有终的面对面将情恨做个了结?”
“不了。”我坚定地摇头。在阎帝面前说“不”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的。
阎帝似乎是叹了口气,然后不愠不冷地说:“有因无果,只怕日后难免还会有所纠葛。”
我怔怔地一惊。阎帝为何会这么说?难道这三百年后的重遇还不算是一个果?那么,怎样才算是果呢?“阎帝,我不太明白。难道您是在暗示我应该要见一面?”
没想,阎帝却忽然转了话锋直问我:“刚才,在来我这儿之前,你做什么了?”
受此一问,我心里硬是一拎。紧张的几乎要窒息。刚才?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刚才在来阎王殿之前,我确实做了一件事。什么事?我以梦为媒将文澜唤了下来,唤到了醧忘台,跟她道破了她三世前的身份,也提醒了她曾与我的约定。本来我是并不曾想这样做的,并不想在她还有生的时候便与她摊牌,但是,当我这几日又经受了重蹈覆辙般的伤痛与折磨再反思过后,我觉得我有必要提前跟她道明一切,就当是提点也好,哪怕是一种变向的逼迫也罢,我要让她知道,她之所以能够上去人间为人只是因为有我接替了她并且有这样的约定,而她之所以生在人世而要受那些劫难也只是因为所谓的天意难违。
更多时候,真正的人,反而要活得比我们轻松。只因为我们是受命于天地的。其实这一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世代的“孟婆”,并非纯属每一个前任的眼光和任用,其实,冥冥中,每一任的人选都是早有安排早有注定的。并且总是在有限的大轮回里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这就好比人的血液循环一样,恶性也好,良性也好,谁又可以计较得透呢?
“丫头,在那儿寻思什么呢?吓到了?还是太吃惊了?像你刚才那么做,已经算是违反了我们阴司在职人员的职守规范。天机不可泄漏。可你却楞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召了魂下来还大肆肆地跟她说破了天机。你知不知道,光凭这一点,我就可以置你重罪?”
我感觉得到我全身骨头都在打着寒颤。“我知道。”回话的声音相当的低,几乎低如蚊吟。
阎帝轻轻地哼了一声,说:“还知道。总算是还把我放在眼里的。不过,你不要怕,我没有打算要追究你什么。我也知道,其实你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前任的那个丫头好,你其实也是想要帮她一把。可是我想提醒你,从今往后,别再这么做了,人间的事,自会依着人间的即定轨迹去发展,也自有一套因果轮回的路。所谓‘尽人事,应天命’。她在人世间的命运如何,因果怎样,自有她的定数。你做为我阴司里的一个部门的主管,最好还是尽职做好你份内的事。至于你的位置会不会被接替,什么时候被接替,你也毋须太过操心,甚至是操之过急。一切还是随遇而安吧!”
听阎帝的口气倒很是平静很是平淡,可是我的心里却是难以平静难以平淡的。我的心里就像是被搅着的苦咖啡一样。
“好了,关于你的这些私事咱们就先说到这儿。至于你愿不愿意再见面,去将生前的一切情爱怨孽作个了结,你回去后自己考虑清楚吧!记住,我不会给你任何暗示。你只须自行决定。”
我点点头,稍抬起眼角,不敢正视地望了望阎帝的脸,问:“您之前说叫我解禁了来见您是另有原委的,到底是什么事啊?”
阎帝一摊手,说:“刚才不是说过了?”
“呃?”说过了?说的哪一件?
阎帝压压手掌,解释道:“其实本来叫你解禁了来见我也就是为了你此前常常上去人间太过关注你前任的事。鉴于你刚才来此之前的违规行为,我已混为一谈的给过你训示。怎么,该不会是还没听得明白吧?”
原来是这样。看来对我这样一个留涟于人间的异类,阴司还是不容见待的。更何况,我还常有插手甚至想逆转天意的行为,这就更容不得的了。看来以后,我能溜上去人间的机会,会大打折扣。那文澜那儿怎么办?就真的由着她去“尽人事却应天命”?而我与她的约定呢?听刚才阎帝的口气,似乎并没有将那样的约定看作数。难道我这“孟婆”的生涯就真的没个尽数的盼头了吗?
第二十一章
后来。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无法想明白,这什么阎帝竟会对我那么出人意表的宽容。这让我很迷惑,也在迷惑中油升着另一种不安。在这样的宽容背后,会不会隐晦着更深沉的潜意?然而,仅凭我这小小的醧忘台负责人的一点灵机,又如何能够想通想透这一切的或隐或暗或昧或潜的所谓的“天机”呢?
当然,也是该庆幸于阎帝并没有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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