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将凌仲推出来,直接送去加护病房。
童念忙的赶去病房,她垂着头,刻意回避自己的眼神,凌靳扬剑眉紧蹙,却还是迈步跟上去。
加护病房的条件很好,护士调好输液速度,细心的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才转身离开。
接到电话,牧惟晗连夜赶过来,他一路跑着找到三楼加护病房,一眼见到站在病房外面的男人。
“靳扬。”牧惟晗快步走过来,神情透着焦急:“董事长怎么样?”
凌靳扬后背靠着墙壁,抬手揉揉酸胀的眉头,声音很低:“没什么大事,需要观察一晚。”
听到他的话,牧惟晗重重地舒了口气,道:“没事就好。”
顿了下,他想到什么,心有疑惑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摔倒?”
凌靳扬揉着眉头的手指一顿,修长的五指慢慢收拢起来。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看到他神情有异,牧惟晗敏锐的觉察出什么,他忙的打了岔,转而问起别的什么。
童念推门出来,见到牧惟晗赶过来,勾唇笑了笑,心生感激。随后,她挑眉看向凌靳扬,红唇不自觉的抿紧:“我在医院陪着爸爸,你先回去。”
一把拽住她转身的手腕,凌靳扬沉下脸,内敛的双眸一片凛冽:“你在医院,兜兜怎么办?”
提到兜兜,童念立刻皱起眉,这么晚了,兜兜没有见到他们两人,肯定哭着闹着,不肯睡觉。
“你回家,我留下。”凌靳扬薄唇微勾,并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直接下命令。
童念秀眉紧蹙,下意识的抽回手,眼眸深处闪过什么:“不,我要留下。”
挑眉盯着她蓦然的语气,凌靳扬俊逸的脸庞一暗,立刻揣测到她的心态,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点点的收紧。
她这是在怀疑什么?竟连他都不信任了!
望着他们之间暗潮汹涌的波动,牧惟晗抬手抵着唇咳嗽了声,急忙做起和事佬:“念念,兜兜那么小没有妈妈怎么行?你和靳扬都回家去,我留下就行。”
童念心里放不下兜兜,听到牧惟晗的话,更加犹豫起来。
眼见她那副模样,凌靳扬脸色难看到极点,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紧,用力到指尖泛白。
须臾,童念扫了眼里面的看护,又望向牧惟晗,语气歉然道:“惟晗,又要麻烦你了。我明天一早就来替班。”
“好。”牧惟晗笑着点点头,表情温和。
交代给里面的看护几句话,童念拿着外套和皮包出来,她径自越过凌靳扬的肩膀,一言不发的往外面走。
牧惟晗低低一笑,忙的推了凌靳扬一下,笑道:“快走吧,兜兜还在家等你们呢!”
收敛起满心的怒意,凌靳扬抿唇笑了笑,道谢过后,忙的追着她的身影,离开医院。
一路回到澜苑,车厢里出奇的安静,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童念推开车门,快步迈上台阶,心急的上楼去看兜兜。
跟在她后面进来,凌靳扬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心底的怒意翻滚。他抿着唇上楼,神情越来越阴霾。
推开卧室的门,果然听到兜兜的哭声。佣人哄了好久也不见效,直到童念接手抱过去,哭声才嘎然停止。
“兜兜,”童念心疼的接过女儿,见她哭的小脸通红,忙的低头亲亲她:“妈妈回来了。”
闻到妈妈身上的气味,兜兜立刻安静下来,她止住哭声,撇嘴笑起来。
脱下身上的外套,凌靳扬走到她身边看女儿,见到兜兜红彤彤的眼睛,他也特别心疼,心里不由更气。要不是牧惟晗赶去,她今晚宁可让兜兜哭闹,也要留在医院?
兜兜看到爸爸,似乎特别开心,扎着双手双脚,仰着小脸对他说话,“唔,唔……”
心头的怒火,都在兜兜稚嫩的声音中消散,凌靳扬抿唇笑了笑,伸手想要接过女儿,却见童念闪身躲开,“兜兜要吃奶了。”
刚刚消散下去的怒火,重又升腾起来。凌靳扬眸色一沉,怒声道:“童念,有话你就说,少摆脸色给我看!”
“你让我说什么?”童念抱着兜兜,依旧没有看他。
凌靳扬心头的怒火蹭蹭蹿起来,他一把扣住她的下颚,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你怀疑是我爸爸推倒的人?”
按耐住心底的起伏,童念翦瞳闪了闪,眼角掠过的神情晦涩。他爸爸都能将滚烫的汤拨向自己,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吗?
原先她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可现在她什么都清楚。凭借那些仇恨,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抬手推开他扣在自己下颚的手指,童念蹙着眉头往后推开一步,她定定望着凌靳扬的眼睛,心头一片凄凉:“我不想怀疑什么!我只知道爸爸那个样子,他是不会自己摔倒的!”
“你再说一遍!”
凌靳扬心口剧烈的起伏,从前就领教过她的伶牙俐齿,可她的厉刺已经许久不曾张开过,如今忽然蛰他一下,还是让他感觉痛!
他说话的声音大起来,怀里的兜兜颤了下,童念害怕吓到孩子,轻轻拍在她的后背,神情沉寂下来,“我不想和你吵架。”
她找出一套兜兜的换洗衣服,抱着孩子往外面走:“我带兜兜去隔壁睡。”
话落,童念抱着孩子离开,转身踏进隔壁的婴儿房。
身后的大门刚刚关上,童念就听到“砰”的一声,刺耳的声音从他们的卧室传过来。
深深的吸了口气,童念抱着孩子坐在床边,眼角酸酸的难受。兜兜躺在妈妈的怀抱里,忽然扬起小手摆了摆,对着她“咿咿呀呀”的出声。
望着兜兜稚嫩的脸蛋,童念酸涩的心才好受些,她害怕饿着孩子,先去给她洗了澡,然后将她喂饱,哄着她睡觉。
差不多十二点,童念才翻身上床。她将兜兜放在自己身边,母女两人躺在床上,地方倒是挺大的,并不显得拥挤。
掀开被子盖好,童念低头亲亲女儿的脸蛋,见她睡的悍然,心间的烦躁情绪安逸不少。
抬手将床头灯关掉,童念困意全无,她侧耳听了听隔壁房间的动静,但是隔音效果太好,所以她什么也听不到。
滑进被子里,童念感觉有些冷,她眼神暗了暗,抬手搂住身边的小人,倒能感受到一片温暖。心绪难平,她折腾许久也累了,没有多久便安然入睡。
卧室门轻轻被人推开,凌靳扬迈步走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一大一小,心底的滋味莫名的复杂。
他沉着脸转身,走出去后又把房门关上。
翌日早上,童念是在兜兜咿呀的说话声里清醒过来,她先给孩子穿好衣服,然后才去洗漱。整理好自己,她打开房门走出来,本能的转头扫了眼隔壁,却见佣人们将窗户打开,正在打扫房间。
而那个男人,根本不见身影。
抱着兜兜的手指紧了紧,童念抿着唇下楼,正好看到回家取东西的看护。
“爸爸怎么样?”童念坐进椅子里,随手将兜兜放进婴儿车。
因为昨天的失职,看护工作起来更加用心:“挺好的,清早医院来检查过,说办好出院手续就能回家。”
紧张的心松了松,童念点点头,扫了眼她手里拿着的保温桶,抿唇道:“你回来,谁在医院守着?”
“牧先生还在。”看护回答的特别小心,生怕再出意外。
童念喝了口小米粥,翦瞳闪过一抹厉色:“你昨天说的那些话,都是实话吗?”
“当然是!”看护一惊,急忙辩解道:“凌太太,我能干这一行,最重要的是口碑,如果我敢骗人,那以后还能干这行吗!”
童念目光闪了闪,盯着她平静的眼睛,心底的疑惑打消。给父亲请来的看护,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职业操守肯定是过关的。
顿了下,她缓了语气,叮嘱道:“你快回去,别让惟晗耽误上班。还有,在我没去医院前,你不能离开半步。”
“是。”看护一一点头应允,急忙带着早餐回到医院。
一辆银色的奔驰迈凯轮停在公寓外面,凌靳扬手里提着早餐盒子,迈步走进去。
打开房门,父亲也是刚起床,见到他来,笑了笑:“这么早过来?”
凌靳扬抬脚将房门踢上,语气温和:“我买了小笼包。”
韩兴桥欣慰的笑了笑,帮着拿来碗筷,父子俩坐在餐桌上用早点。
“爸。”凌靳扬吃了一个包子,放下筷子后,挑眉盯着他问:“昨天……您去凌仲的房间做过什么?”
韩兴桥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脸色不悦:“你怀疑我?”
凌靳扬剑眉微蹙,神情把握的得当:“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韩兴桥目光如炬,瞪着他的眼睛,嘴角紧抿:“靳扬,你难道不相信爸爸?”
望着父亲眼底的失落,凌靳扬心里也不好受,他摇摇头,语气坚定:“不会,我当然相信。”
听到他这么说,韩兴桥才算松了口气,他拍拍儿子的手背,道:“快吃,都要凉了。”
父亲这里没有发觉异常,凌靳扬开车回去的路上,心头闪过很多猜测。虽然父亲心有恨意,但是昨天是兜兜的百天,父亲肯定不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可如果不是父亲,那又是谁呢?难道好端端的人,是自己摔在地上的?!
清早起来,安雅来到餐厅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好。
“爸,妈。”坐在她的位置上,安雅毕恭毕敬的喊了声。
闵芝端着碗再给小宝喂白粥,孩子见到她来,立刻搂紧***脖子,往她怀里钻。
“这孩子。”闵芝抱起孙子,眼神宠爱:“最近真会撒娇。”
安雅低低一笑,对着小宝拍拍手,笑道:“小宝,妈妈抱抱。”
小宝忙的转过头,扭着小脑袋不去看她。
闵芝愣了下,随后笑道:“哎哟,小宝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和妈妈亲了?”
尴尬的收回手,安雅敷衍的笑笑,语气如常:“和奶奶亲也是一样的。”
凌父扫了眼儿子,口气沉下来:“承业,你以后不能和凌靳扬起冲突,知道吗?”
“爸!”凌承业不服,辩驳道:“我已经忍他很久了。”
“闭嘴!”凌舜丢下手里的筷子,怒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凌承业还要还嘴,却被身边的安雅按住。
闵芝也不想他们父子吵架,忙的转了话题,道:“那兜兜长得多漂亮啊,小雅,你们再生一个吧,妈妈也想要个孙女。”
安雅低下头,嘴角滑过的笑意阴霾,“妈,小宝还小,过两年再说吧。”
她挑眉扫了眼对面的公婆,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只是念念有了兜兜,恐怕还要再生个儿子,到时候我们小宝可就不得宠喽。”
她的话音落下,凌家二老的脸色都变了,连带着凌承业的神情也阴沉下来。
用过早餐,凌家父子一起离开,赶去公司上班。
闵芝今天约好一群同学,大家都带着孙子孙女去聚会,其实无非就是显摆一下而已。
拿下来一套崭新的衣服,安雅给小宝换好,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柔声道:“小宝要听***话。”
小宝很怕她,不自觉的躲闪,不过都被她巧妙的敷衍过去。
“妈,这件衣服真好看,和您气质很搭。”安雅讨好的走上前,顺势将拿下来的皮包递给她:“这个手包我还没用过,正好搭配您的衣服。”
接过皮包,闵芝特别喜欢,眼底都是笑意:“还是小雅有心。”
随后她带着孙子坐进车,安雅一直目送车子离开别墅后,才转身回到卧室。
站在镜子前,安雅凝视着镜中的这张脸,嘴角勾起的笑意诡异。她打开衣柜,从里面挑出一件衣服换上,尺寸刚刚好。
幸好她们姐妹俩人的身材相差无几,而她们是堂姐妹,彼此又都熟知脾气秉性,她只要稍加留心,必然不会露出破绽。
换好衣服,安雅从皮包中掏出一个黑色相框,那是她随身携带的东西。抬手抚着安国邦的遗像,她潋滟的唇瓣阴霾下来,勾起的弧度冷冽。
“爸爸!”安雅摸着照片,眼角有泪水滑过:“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将相框收起来,安雅抹掉眼角的泪痕,嘴角的笑容狰狞。凌靳扬,童念,你们生活的真快活!难道,你们就没有半点良心不安?
父亲离世,她又落的如此悲惨的境地,这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
死吗?
不!
死太便宜他们了,她既然能够活着回来,就是要让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恩爱是吗?那好,她倒要看看,他们的爱能有多么坚定!
收拾好自己,安雅带着皮包出门,她从司机手里拿过钥匙,自己开车出去。
一处废弃的破旧仓库,周围冷冷清清的,什么建筑物没有。而且地处荒郊,许久都无人问津。
安雅将车停下后,谨慎的观察了下周围,并没有发觉异常后,才推门下来。她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