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赵副院长刚要开口,却被季维扬冷冷打断了。
“如果我让展颜留下来,您却没有让她活下去,那么,我会送你和你全家去陪葬,我说到做到。”季维扬的神情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赵副院长愣住了,她自然不敢拿全家的性命去赌。正是她犹豫的之际,季维扬已经将转院的确认书甩在了她面前。
迟疑片刻,她最终还是在上面签了字。
季维扬离开后,她的神情一直恍惚不定,开会拿错了文件,为病人看诊翻错了病例,她带的助理医生担忧的询问,“赵院长,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可能是太累了,我出去透透气。”她独自一人走在医院的廊道中,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陆安琪的病房前,透过玻璃窗,她看到陆安琪呆呆的坐在病床上,一双漂亮的大眼却空洞的没有半分光亮,甚为母亲,她真的很心疼。她为了给安琪找到一双眼角膜,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甚至违反了她一直以来崇尚的医德,可最终还是无法如愿,或许,魏展颜真的命不该绝吧。
只不过,魏展颜一转院,她千方百计筹划的事情即将曝光,她即将面临的是法律的制裁。
此时,陆曼芸从长廊的另一端走来,赵副院长慌忙的躲入角落,然后,在陆曼芸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听到安琪脆生生的唤了一句,“妈。”
一个念头在赵副院长脑海中极快的闪过,是啊,没有人知道她是陆安琪的生母,而安琪现在的母亲,是陆曼芸,逼着展颜签署捐赠协议的人,也是陆曼芸。
……
夜色深沉,一辆黑色奥迪车穿破夜色,缓缓的在中心医院门前停下来。唐枫亲自下车为坐在后面的人拉开了车门。
车门打开,从车内走出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有蓝色的眼睛和棕色的头发,人到中年,气度依旧从容。
唐枫不会英文,只能通过翻译与男人交流,那种感觉特别扭,要不是季维扬的吩咐,他可懒得伺候洋鬼子。
唐枫直接将人领到内科高干病房,并做了简单的介绍。季维扬一口流利的英文,与约翰逊教授进行着交流。
“我太太是重度心肌炎引起的心肌坏死,这里是她住院期间全部的病例资料。准备给她换心的人是她的亲姐姐,已经做过初步的检查,姐妹二人的血型相符,我希望可以尽快安排手术。”
约翰逊教授象征性的看了眼桌面上的资料,然后用标准的美式英语对季维扬说道,“这些只是你们的检查报告,换句话说,这些东西只代表过去式,病人的病情在没一分一秒都有可能在发生改变,变好,也或许变糟,在动手术之前,我必须要为病人做全面的检查,以确定她目前的状况,然后才能制定手术和治疗计划,季先生,我非常了解您的心情,但是,盲目与焦躁反而会害人性命。”
季维扬蹙了眉,约翰逊教授的强势让他多少有些不悦,他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早已习惯了服从。但对于这个费尽心思请来的国际知名心脏专家,他还算尊敬,于是,淡淡的提醒,“捐献者病入膏肓,最多只能再撑两天,我希望您把握好时间。”
约翰逊教授了然的点了下头,“我会掌握好,作为病人的家属,你们需要做的是配合,而不是指挥医生怎么做,OK?”
季维扬的眸色更深了,隐忍着不悦,并未发作。
约翰逊教授却不善于察言观色,当然,他也是不必看脸色的人,他是医生,医者的目的只是治病救人。“现在,我想见一下病人。”季维扬引领他来到展颜的病房,彼时,展颜正在无趣的翻看一些医学典籍。
“约翰逊教授?”见到约翰逊,展颜明显的眼前一亮,作为从医人员,几乎是没有人不知道这位世界顶尖的心脏内科医生。
约翰逊教授点头温笑,然后与展颜简单的攀谈起来,两人之间的谈话似乎很愉悦,展颜的英语不是太好,偶尔还需要季维扬的翻译,但气氛却顿时活跃了起来。
聊到最后,约翰逊教授提出明天早上要为展颜做全面的检查,展颜点头应允,因为时间不早了,约翰逊告辞,并且,离去之前,礼貌的吻了下展颜的手背,并叮嘱她今晚好好休息。
一旁,季维扬的脸色却不大好看,虽然他也接受过西方教育,但毕竟是中国传统男人,还是个大男人,对于别人吻他老婆这件事,颇为不悦。
“你是怎么请到约翰逊教授的?”人都走了,展颜还按耐不住喜悦之色。
季维扬在她病床边坐了下来,随手抽出一张纸巾给展颜擦手背,来回来去只擦一处,嫩白的肌肤都被他搓红了。展颜无奈又好笑的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这是美国人的礼节,你在英国见面打招呼的时候难道没吻过女士的手背吗?”
“这是中国,何况,我砸钱请他来是给你治病的,可不是让他来亲别人老婆的。”季维扬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展颜嘟唇,反驳道,“季先生,我似乎应该提醒你一下,我不是你老婆,而是前妻。”
季维扬脸色一沉,“等你病好了,咱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扯证。”
展颜温笑着,掌心下意识的抚摸上心口的位置,约翰逊教授的道理,仿佛一道希望的曙光。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相信希望,因为,她害怕从希望到绝望的滋味。
“不早了,睡吧。”季维扬给她盖上了被子,关掉了白炽等,只剩下床头一盏昏黄的台灯。
他坐在她病床旁,手臂却垫在展颜的脑后,任由她枕着。展颜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就侧着头看着他,一双清澈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中,尤显得晶亮。
“维扬,你说手术会成功吗?”她怯怯的问着,却好像并不在乎答案。
“会的,一定会的。”季维扬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不停的低喃着,好像是安慰着她,却更多的是安慰自己。因为,他比展颜更失去不起。
展颜的小脸埋入他掌心间,眸光有些涣散,颜色粉淡的薄唇轻轻的又动了下,“维扬,如果,如果我胸腔中跳动着的不再是我的心,我还会是原来的我吗?维扬,你说人是用什么来爱的?是大脑,还是心?”
展颜的问题让季维扬无言以对,这是一个超出科学范围的问题,他明白展颜的意思,如果人是用心来爱的,那么,她换掉了这颗将要死去的心,魏姗姗的心爱着的又会是谁?答案肯定不是他。
季维扬微苦的回以一笑,“是心还是大脑都已经不再重要,颜颜,即便你无法再爱我也没关系,你什么都不要去想,只要让我来爱你就好。”
展颜静静的看着他,眸中闪烁着璀璨的泪光。许是累了,她看着看着,眼帘便轻轻的阖起了。
一夜到天明。
天光明媚之时,季维扬便将她唤醒,他给她换了一身轻便的病服,以便于检查。
约翰逊教授准时的出现在检查室中,因为是男医生,季维扬十分的不放心,全程寸步不离的陪同着,不过,约翰逊教授的助理却是女人,一个十分漂亮的美国女人,所有的检查流程,都是按照约翰逊教授的指导,由助理来完成的。
各项检查十分的细致,大概耗时了整整一个上午,检查之后,季维扬陪着展颜坐在检查室的休息区等待结果。
☆、第142章 我要起诉陆曼芸谋杀
展颜很紧张,拳头一直紧握着,手心里都是冷汗,很多时候,越是抱有希望,就会越恐惧。
“别怕,没事的。”季维扬轻握着展颜的手,他一直在对她笑着,但胸膛中的心脏却不停的狂跳着,他远比展颜更紧张,也更恐惧。
约翰逊教授的效率很快,没过多久,检查结果就出来了。他拿着片子从检查室走出来,脸色十分的奇怪。
“怎么样?我太太的情况可以进行手术吗?”季维扬紧张的询问。
“手术?”约翰逊教授瞪大了眼睛,“当然无法手术。是谁说她患有心肌坏死需要换心的?哦,NO,这不是误诊,简直就是谋杀。”
“什么?”季维扬与展颜同时震惊了。
约翰逊教授将片子递给他们,季维扬自然看不懂,可展颜是学医的,她看过之后,脸色也变得难看。
她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写着震惊与不可置信。“我在赵副院长的医院检查的片子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我的检查是不会出现错误和漏洞的,并且,我已经看了你的病例和治疗过程,期间,你做了不止一次检查,如果第一次误诊,第二次难道还是误诊吗?这根本说不通。你只是心肌炎而已,却被拿来当心肌坏死治疗,延误了治疗时机,让病情急剧恶化,如果继续这么治疗下去,用不了多久,你的生命就结束了。”约翰逊教授义愤填膺的说道。作为医者,他实在无法想象,究竟是哪个医生这么没有医德。
季维扬和展颜都说不出话了,一时间,两人心中百味陈杂,不知是喜是悲。他们同时被同一个问题困扰着,那就是赵副院长为什么要加害展颜?是的,加害,因为就如约翰逊教授所说,不止一次的检查,对于一个心脏科专家来说,绝对不再是简单的误诊了。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季维扬蹲身在她面前,紧握住她一双冰凉的小手,“颜颜,无论如何,你不会死了,我真的很高兴。”
展颜点点头,但唇角的笑依旧有些苦涩。
季维扬将她送回了病房,然后独自去了约翰逊教授的办公室。
彼时,约翰逊教授正在研究展颜的治疗方案。“季先生,你太太还年轻,我的建议是保守治疗,不动手术是最好的。”
“她不会死的,对吗?”季维扬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当然,她只是心肌炎,这种病医治得当还不至于导致病人死亡。”约翰逊教授继续说道,但神色并不轻松,“但是,她的病情拖了太久,又医治不当,已经属于重度心肌炎,想要彻底痊愈并不现实,并且,这是一种富贵病,她无法再像普通人一样做各种体力劳动,她需要的是修养。”
“嗯,我懂。”心脏病人是不能劳累的,这一点基本常识,季维扬还是懂的,这些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的妻子,并不需要为生计奔波。
约翰逊教授翻看着展颜的检查报告和曾经的病例,眉头一直紧蹙着,“你知道你太太曾经注射过杜冷丁吗?还好只是一两次,不会上瘾,但对她的身体同样造成了损害。”
季维扬没有回答,但衣袖下的手掌已经紧握成拳,甚至发出了骨节相撞的脆响声,他脸色铁青,双眼血红,大有一种杀人的冲动。他可是严厉的拒绝了给展颜注射杜冷丁,可那人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她简直是找死。
沉默了良久,季维扬才勉强压抑住情绪,开口道,“您是专家,我太太的病情,就交给您了,希望她可以尽快恢复健康。”
“作为医生,我自然会全力以赴的治疗病人。”约翰逊教授回答,似乎想到什么,又问道,“季先生,你和你太太打算要孩子吗?”
“您,什么意思?”季维扬剑眉锁在一处。
约翰逊教授略带惋惜的又道,“即便得到了有效的医治,你太太的情况只怕无法孕育,因为,她的心脏无法负荷。你们,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季维扬沉重的点了点头,从展颜得病开始,关于孩子的事,他就不敢再去想了,心脏病人是不能生孩子的,他懂,他也不敢再强求什么,只要展颜还活着,能好好的活在他身边,他还能看到她的一颦一笑,他已经知足了。
走出约翰逊教授的办公室,季维扬没有回病房,而是站在长廊的窗口前吸了一阵子烟,他脑子里有些乱,他想了很多很多的事,从母亲出事儿开始,噩梦接二连三接踵而至,一次次将他和展颜推向了绝望的边缘。
他想起了警察局中展颜哭泣的脸,想到了他绝望的远赴国外,想到他和展颜失去的那个孩子,想到不久之前,这两个月完全陷入绝望的守护,以及,刚刚约翰逊教授对他说的话,他们,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他一直以来都很想很想要的孩子。
两指间的烟蒂燃尽后,他吐出了最后一口烟雾,然后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唐枫的电。话。“给我好好查查赵副院长这个人,她想要展颜的命!”
“什么?”电。话那一端,唐枫也惊着了。
“无论查到什么,无论牵扯到谁,都公事公办,交给警察处理。”他说罢,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得知展颜并没有患上心肌坏死,也不需要冒险动手术换心,魏景年夫妻喜出望外,只是,他们尚未来得及高兴,那一面,魏姗姗在重症监护室断了气,她走的很安静,几乎没什么痛苦,那些痛苦,都留给了活着的人。
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