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侬真是既惊且喜,绝望的心里又燃烧起希望的火花来,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他的声音美妙如天使。听他说叫她换衣服,她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赶紧将放在一旁的手电给摁灭了,迅速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换上了赵起给她的衣服,然后将原来那件被鬼椒污染过的衣服远远地朝山下仍了下去。
一切就绪,她重新摁亮了手电,并朝着赵起发声之处照了过去。
赵起带着黄友然与白宝香从光影暗处现身出来,不疾不徐地向她走了过来。
然后,黄友然背着乔墨轩,白宝香背着郑郁,徐曼侬打着手电照路,赵起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行人回到了驻扎地。
请对我说那三个字(二)
赵起让他们把人都安排在了徐曼侬的帐篷中,这样白宝香诊治起来更加方便。赵起考虑到徐曼侬放心不下乔墨轩,但又不能让她无法安眠,所以和白宝香及黄友然商量说,由他们三人轮流来值守。一旦他们醒来,无论徐曼侬睡着还是醒着,都会通知她一声。而他还特地腾出了自己的帐篷给徐曼侬用,他则让人找了睡袋出来给他用。幸而今天返回去几个人,还有多余的睡袋。
帐篷中,黄友然和徐曼侬一人拿了一支手电,看着白宝香给郑郁和乔墨轩做抢救工作。赵起是有备而来,也不怕辎重繁累,坚持必要的医疗器具都带着,这会儿功夫便正好派上了用场。
白宝香给两人挂上了营养液点滴后,和黄友然离开了帐篷。一直站在帐篷外面的赵起眼神黯然地看了一眼徐曼侬,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终究是一语未发,转身往火堆边铺好的睡袋边走去。
徐曼侬看他要走,想也不想地起身跑了出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轻声说:“赵起,谢谢你!”
这一句话里没有往日的剑拔弩张,也不是一贯的冷淡反感,听上去柔软绵甜,似乎带着脉脉温情一般。从徐曼侬嘴里说出来,殊为难得。
赵起站在那里,没动。他蓦然仰头望了望天,似乎在极力掩藏什么情绪一般。半晌,他缓缓转过身来,一脸痞笑着说:“能不能把‘谢谢你’这三个字换成别的内容啊?”
徐曼侬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刚才看见的那个一脸愁苦伤感的赵起是一个错觉而已,他一向是春风得意的,或是蛮横霸道的,偶尔不正经的时候嬉皮笑脸的,但绝对不会是郁郁寡欢带着深沉忧思的模样。
然而,他吊儿郎当的时候,却是她最无力招架的时候。不是她没有幽默细胞,而是在她的人生经历中,鲜有调侃说笑的时候。明明别人是玩笑话,她却老老实实地信以为真。
“你想让我换成什么?”徐曼侬很认真地看着他,傻乎乎地问道。
“唔……”赵起故作沉思状,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只要是三个字的都可以,像是‘你很帅’‘你真好’‘我爱你’之类的……”他靠在一颗树旁,眼睛略显轻佻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翘着,伪装出来的正经样瞬间不攻自破。
如果这是命中注定
徐曼侬顿时惊得一脸错愕结舌,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的脸上一阵阵地发着烧,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你今天也很累了,你早点去休息吧,晚安!”
然后,她转身逃也似地钻进了帐篷中,假装不知道他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
她在乔墨轩身旁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脑袋搁在膝盖头上,注视着他。乔大哥,你到底还是为我受伤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我很想保护你,我真的不希望因为我而使你受到丁点伤害。但总是事与愿违,你还是一而再地受伤。乔大哥,我真的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吗?会把不幸带给与自己最亲近的人?
心中的歉意又漫生开来,难以自抑。
你来了,我很高兴,这表示你放不下我。但是,我真的很担心,和我在一起还会带给你什么样的不幸。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乔大哥,请暂时离我远一些。等我变得正常了,等我脱胎换骨重获新生……如果我能够做到那样的话,乔大哥,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心里这么想着,耳朵里却突然窜出来赵起的声音:“只要是三个字的都可以,像是‘你很帅’‘你真好’‘我爱你’之类的……”
徐曼侬大吃一惊,转头朝帐篷门外面看去时,外面空无一人,并不是赵起站在外面说话,而是她在幻听。她惊慌失措地赶紧伸手捂住了耳朵,眼睛紧盯着乔墨轩,口中念念有词地呢喃着:“乔大哥!乔大哥!乔大哥!”
乔墨轩的睡容很宁静,呼吸平稳悠长,万籁俱寂的夜里,这样的声音在她听来犹如天籁。
狭小的空间里,三个人的呼吸错落有致此起彼伏,二氧化碳迅速积累起来,抬升了室内的温度。徐曼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不多会儿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呵欠连连起来。她的双腿也屈得有些发麻了,迷迷糊糊中不由自主便侧身倒了下去,索性以手作枕,半蜷着身子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间似乎听到有急切的呼喊声吵嚷着。徐曼侬咕哝一声,翻了个身,接着继续睡了。这一回意识稍微有些清醒,她可以听真切是白宝香的声音。
“徐曼侬!徐曼侬!你睡着了吗?你快把拉链拉开,我进去看看点滴打得怎样了!”
徐曼侬一个激灵猛地醒来,连忙爬起身跑到门口打开拉链。白宝香好像在外面站了有些时候了,这时浑身哆嗦着,不停地搓着手呢。徐曼侬赧着脸抱了歉,说自己不小心睡着了。白宝香一边替乔郑二人拔手上的针头,一边对她说:“你去睡吧,下半夜由我和友然守在这里,要是他们醒了,我让人去叫你!”
“那就拜托你了!”徐曼侬深深地看了一眼乔墨轩,然后转头看着白宝香,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有话想跟我说吗?”白宝香见状问她。
“算了,没什么。”徐曼侬摇摇头,终究是狠不下心来,说:“那我睡觉去了。”
“嗯,你去吧。”
徐曼侬转过身,弯腰钻出帐篷门,抬头,宽阔无垠的天幕中,繁星无数。她本来想说,要么想个法子,干脆让乔墨轩再睡个一天一夜的。但是她忽然又有些隐忧,她需要他随时随地在身边,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动摇心志,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赵起居然令她有了心慌意乱的感觉。这太不应该了,这是不可以的。
好吧,乔大哥,如果命中注定我要带给你不幸,从现在开始,我们生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不幸也一起不幸吧!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挺直脊背,从容不迫地往后面那两顶帐篷中的一顶走了过去。
河水中的怪物(一)
当天际的第一丝曙光照进树林,当静谧的林中响起第一声鸟啼时,集合的哨声便紧跟着尖锐地响起。
这一声哨响,不知惊破了多少人的春秋大梦。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呵欠连天声接踵而来,吵得林间栖息的鸟儿们也纷纷啁啾鸣叫,呼朋唤友地盘旋飞去。
徐曼侬穿戴整齐,简单洗漱一番后,直奔乔墨轩所在的帐篷。
本来还算是香梦沉酣中的乔墨轩也是被这一番吵攘扰得不甚安宁,只见他烦闷不已地紧皱起眉头,接连翻了好几个身。再来便是“哗啦”一声巨响,帐篷门的拉链被拉开,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地传来。
半梦半醒间,乔墨轩忽然想起什么,倏然睁开眼来。
“乔大哥,你醒了吗?”一个温柔熟悉的声音惊喜交加地在耳边响起:“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乔墨轩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梦寐以求的面孔,脸上露出舒心愉快的笑容。
“曼侬,见到你真好!”他把手伸向她,她赶紧伸手握住。他稍稍用了点力,确认这并不是在做梦,然后借着她的力量坐起身来,面色骤然转变,语声一沉,略为不满地说:“这一次我原谅你,但是,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好,我答应你!”徐曼侬正色回答说。
一夜好眠,本来累得虚脱的乔墨轩的郑郁体力都恢复得很好。
简略地吃了早餐,队伍整顿集结完毕,重新踏上了征程。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渐渐升高,温度也跟着节节攀升。长时间的徒步行走本来就是艰难繁重的体力活,汗水蒸腾,而淡水供给明显跟不上身体的需要,每个人都处于极度缺水状态。
一开始是在树木密集的林中穿梭前进,起码还有一点阴凉的遮挡。但后来开始下行,坡度慢慢变缓后,参天的巨树已不多见,偶尔几棵有点高度的树木,叶子却都是呈针形的,根本无法提供多少遮蔽。长在山间的,更多的还是低矮的灌木丛,蜿蜒曲折的队伍在小心谨慎地穿过灌木丛的空处时,仿佛都能听到林间传来贪婪的吸气之声。
乔墨轩走在徐曼侬左边,每次总是快她一步的距离,太阳光照在他身上,再落到地上,正好形成一处阴影,而徐曼侬就行走在这处阴影中。
遥遥地,似乎听到有流水的声音,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精神一振。赵起回头看了队伍一眼,视线落在乔墨轩和徐曼侬身上,眉头微皱,然后停下脚步,对大家鼓劲加油,说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河,等抵达河岸时就停下来休息。
河水中的怪物(二)
人群中响起零落的欢呼声,几乎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太阳晒得人头晕眼花走得双腿酸软,但目标在望,整个人似乎也变得轻灵起来。
果然,地势平坦以后,往前走了没多远,眼前霍然开朗起来。
一道丈余宽的河流静静地横亘在面前,将去路从中切断。
河水幽缓潺媛,平静得如一面狭的镜子,映着蓝天碧云。河水并不清澈,微微泛着墨色,看不见底。
而河的两岸,除了生长着大片的浅草之外,并无别的植物。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空旷死寂。
“大家先原地休息吧!”赵起在河岸边停下,转身招呼众人止步,又让管后勤的给大家分发饮用水。
徐曼侬早已口干舌燥,接了矿泉水便是咕噜噜狂喝一气。
赵起也是满头满脸的汗水,但他也顾不上擦一下,更没有取水来喝。他正和后勤人员商量着什么,黄友然、白宝香也围在一处。
乔墨轩也很好奇地朝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们正合力打开一个大箱子,这个大箱子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一路上都没见动过。这时那位负责运送的后勤人员开了锁,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层堵塞物,几乎是立刻的,一阵略显腥气的怪味道飘散出来。
赵起伸手进箱子里,随后,亮出来一片白花花的猪肉。这么大热的天,该猪肉还光鲜亮丽的,想必是进行过某种防腐处理的。不过,这个时候拎出来一片猪肉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河边做烧烤之用?
赵起将那片猪肉研究了一下,然后重新扔进箱子中,吩咐手下人将箱子朝河岸边推进一些。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垂手静候赵起示下。
赵起的眼光轻飘飘扫过所有人,最后停在了徐曼侬的脸上。他的表情很沉重,看着她的眼神有不舍与痛楚。
“曼侬,你过来!”赵起朝徐曼侬招了招手。不知道是没有喝水润嗓的原因还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哑。
他的心里在剧烈挣扎着,他忧伤的眼神让徐曼侬心中一动,听到他呼唤自己,她便不由自主地朝他走了过去。
“曼侬,这条河,你能游得过去吗?”待她走近,赵起伸手指着河的那一边。
徐曼侬目测了一下河面的距离,点了点头。
“只有十五分钟的话,没问题吧?”他目光仍是注视着对岸,声音中不难听出起伏之音。
“没问题。”徐曼侬略感诧异,再怎么龟速,这么短的距离,十五分钟也绰绰有余了吧?
“嗯,我相信你!”赵起隐藏了情绪,但眼睛仍是不敢看她,而是转头吩咐旁边的人:“扔下去吧!”
河水中的怪物(三)
那守在箱子边上的人得令,快速地从箱子里取出猪肉,嗖嗖地往河中央扔了下去。只听哗啦啦水声大作,平静的水面瞬间被打破,刹那间仿佛地动山摇般,河水被不明物体搅动不已,几近沸腾。
在徐曼侬目瞪口呆之际,猛可地,从水下哗哗不断地窜出不知名动物的脑袋来。它的头部像是放大了几倍的蟾蜍,两只眼睛有饭碗那么大,两个算孔仿佛可以直通它身体的黑洞,又大又深。它的皮肤呈现灰白色,脖子很粗壮,上面覆盖着一层黄色的毛发。嘴巴大得吓人,刚才扔下去的猪肉,就被它一张嘴,整个儿吞了下去。当它吞咽完毕后,又埋头进水中,然后冷不防地抬起头来,哗一声朝河岸边喷出一片巨大的水圈。
徐曼侬几时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吓得呆了,尖叫一声,双手下意识抱住了头。
“对不起,吓着了吧?”赵起似乎有所准备,等那怪物喷出水来,他早已脚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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