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的周末,古家齐家团聚。
杰雷回来的时候恰巧十点左右,大家正在花园里喝上午茶。满园的金菊绚烂中,大家脸上喜笑颜开。看着眼前那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杰雷脚步不免一滞,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凤罹镜……也在。
“杰雷!”正在张罗茶点的林婉怡见自己儿子回来了,满心欢喜过去与他拥抱了一下,然后挽着杰雷来到桌旁的一个座位坐下。
“杰雷回来了,刚刚他们还在说你是工作狂,有了公司忘了家呢……”古鑫和蔼热情地与他唠了起来,不管他的目地为何,但他总归是欣赏杰雷的。
当然,面上功夫,杰雷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俩人几句话聊下来,马上又回到几个月前的那慈父孝子和睦亲切了。
这让看在一边的林婉怡和冰玉很欣慰。许是注意到了冰玉松了一口气,坐在她旁边的凤罹镜递过去一个‘别担心’的眼神,同时还握了握她放在桌上的手……
眼神的交流,亲密的接触。
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杰雷面色一僵,不管心下怎么起伏,他依然面容含笑:“想不到凤少也会来,你这个大忙人能抽出时间来我家的家庭聚会简直是稀奇。”
凤罹镜岂会不知他话里的矛头,当即往座椅后面靠了靠正面迎着他,意有所指说:“那也没你忙。”说着又用关爱的眼神看了看旁边垂头吃东西的冰玉,“不过我以后会多抽些时间出来……陪她。”
……
杰雷还没来得及去领会他话里有含义,周围马上就是一片赞赏声。
“罹镜,你总算开窍了,工作固然重要,但成家立业也是终身大事……”古鑫又是一番长辈的教导,林婉怡也参入了他们两人的谈话,长辈对年轻人的婚姻之事总是比较上心。
桌子一边谈得兴起,另一边的气氛却沉默了下来。
冰玉这个上午都在低头吃东西,古彦态度依旧,杰雷表情竟然也没太大的变化,并且唇角还保持着上弯的弧度,只是中途却笑而不语了……
大海浩瀚,表面可能风平平静,底下却已暗潮涌动。
这时古彦哼了他一声,说:“以后罹镜会经常来,因为他和冰冰已经开始正式交往了,是吧,冰冰?”
被突然问到话的冰玉一下被东西哽到了,半天才咽下去抬起脸笑笑,然后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杰雷看着冰玉,突然邪邪地笑了,对于刚才的疑惑,她和凤罹镜的亲密,现下已经豁然明朗了……
“真是震惊啊姐姐。”他别有深意地看着不敢正视他的冰玉,加重语气说:“原来你们已经开始交往了,这么好的事居然不告诉我一声,我太难过了。”
话落还感叹了两声,好像真的为错过这桩好消息感到难过。
冰玉没有回话,继续往鼓鼓的嘴里塞东西。在别人耳中,杰雷是在说笑,但只有她听得出他话里的怒意。如果此时冰玉抬头,她一定看得见杰雷眸子的烈焰冰火……
反正是古鑫听到他的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马上转过身唉了一声,说:“杰雷,怎么冰玉没有跟你说吗?这孩子肯定是在害羞”说着又责怪冰玉没有将他们的喜事通知杰雷。
凤罹镜眼神微妙地看了一声鼓起腮帮子的冰玉。
然后又看了一眼杰雷,便离开抽烟去了。
林婉怡知道杰雷对冰玉的心思,但作为母亲,她肯定是不赞同的。所以当听到冰玉和凤罹镜开始交往的消息,她是松了一口气。
见杰雷脸色有异,她马上走到他后面,拍拍他的肩头说:“这次你爸爸就是说想谈一下他们两个月后订婚的事……”话没完,手上明显得感觉到杰雷身上僵硬,她咽了咽,马上将声音放轻:“其实他们两个很般配,性格也很互补,也很合适,是吗?杰雷?”
你锁门做什么?
()
阳光下,杰雷清俊的脸庞如白璧无暇,中西混血的轮廓,深目高鼻,五官立体得像艺术家手下的雕像作品。无论是外在长相,还是聪明的头脑,乃至于家世背景他都得天独厚,在他身上几近看到完美……
可就是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人,他却很少开心,虽然他经常笑。
他从未想过,仅仅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冰玉就已经和凤罹镜交往了,并且还进展到订婚的程度。他与冰玉朝夕相处了五年,却依旧是默默守护她的天使……
不过,他可不是天使。
“姐姐?”杰雷歪歪脑袋看着她深埋的脸,嘴角扬起一抹揶揶:“你们要订婚?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主意?”
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他倒是反常的冷静。
古鑫不知其中内情,喝了一口茶便不急不徐地说道:“是我们两家的意思,他们年龄也不小了,也是该谈婚论嫁了。”
杰雷了悟地哦了一声,搭着腿,以一种不羁的坐姿靠在倚背上,邪气地睨着冰玉:“所以就大龄剩女愁嫁,饥不择食了吗?”
尖锐刻薄的话令阳光下的上午茶氛围骤然降温。
一阵静默。
冰玉紧紧地握着叉子,眸子剧睁,可是却空洞洞地像失去了灵魂。杰雷的话令她心头沉痛,曾经也有一次,杰雷也是用这种难听的话讥讽她,那是几个月前,他看到凤罹镜吻她的时候……
“你说谁大龄剩女?谁饥不择食,你会不会说话?!”古彦咣地一声将杯子重重掷在桌上,杯子受到震荡,茶水四溢,候在旁边的佣人立即过来收拾……
古彦一直觉得杰雷虚伪,此时更是觉得他露出了狐狸尾巴。
“杰雷?”古鑫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觉得一向修养有加的杰雷,为什么在言语上失了礼度。
林婉怡脸色也变了,忙私下忙扯了扯他衣角。
可是杰雷完全没有要收回前言的意思。空气中桂花飘香,几片花瓣在花园上空随风飘舞,他长长的睫毛下,眸子蒙上一层冷漠,加上傲然不羁的坐姿,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叛逆邪肆……
他呵呵一笑,视线仍然停在冰玉僵硬的脸上:“我说错了?这么赶急结婚,一般人都会有些猜想吧?既然不是愁嫁,难道……是因为怀孕了?”
戏谑的话又一次令气氛僵住了。
“你说什么?”冰玉发抖地咬下下唇,哽咽沙哑地说出几个字时,眸子已经湿润。
他竟这般讽刺自己,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第一次在一星期前给了他……
可杰雷还是没有收敛,且话越说越难听:“身边不是有这种未婚怀孕所以急着嫁人的例子吗?不过,许多匆忙结婚的人都会后悔,姐姐,你和凤少的婚事是不是该慎重考虑一下呢?”
气氛越来越凝重。
随着古鑫脸色黑沉下来,林婉怡赶忙喝止:“杰雷,你不要再说了!”
“嘭!”一声椅子倒地声。
“反了你!”古彦倏地站了起来,恨不能冲过去马上杀了这个羞辱他妹妹的混蛋!
“够了,不要说了。”
就在情势一触即发之时,冰玉大叫了声,声音充满嘶哑痛苦。大家看着她,看着她慢慢抬起脸,微风吹动她的头发,柔软地拂向一边,唇角随着飘动的发丝轻轻牵起,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她说,“爸爸,哥哥,婉姨,不好意思,我前两天和杰雷吵架了,他听到我结婚想借机取笑我一番呢,和镜子一样,嘴巴不留情,其实没什么恶意,他会好好道歉的。”
不等大家反应,冰玉便又对那个‘罪魁祸首’道,“杰雷,你跟我来。”
起身,绕过椅子,却发现杰雷没有要跟她走的意思。
还一手撑着下巴,别过脸看别处,不为所动……
真是翅膀硬了他!
冰玉气急,一个箭步冲过去大吼一声:“跟我走!”
然后,在大家满脸惊愕中,高大英挺的杰雷被娇小的冰玉强拉着离开了花园。看着这令人乍舌的情形,古鑫和林婉怡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拌嘴吵吵架而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总算一场虚惊。
凤罹镜刚刚回来,便看到冰玉拉着杰雷的手离开。满脸愤然的冰玉没注意到凤罹镜的身影,可杰雷经过他面前时,嘴角却弯起了一抹诡譎的弧度……
凤罹镜眸子微眯。
他们……是怎么回事?
对于刚才的状况,古鑫和林婉怡是释然了,可古彦还是一副铁板脸。冰玉他们离开不一会,他也起身离开座位。古鑫怕他跟去找杰雷麻烦让局面变得更乱,便在后面叫他,“你去哪?”
他没好气地回了声,“洗手间。”
话落却迎面碰上了刚刚回来的凤罹镜,凤罹镜看着他的脸色,沉声问了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古彦撇了撇嘴,往后摆了摆头,“你问他们。”
*
冰玉回到房间,把外套一丢便坐在妆镜前抱起双臂,一脸悻然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像你说的嘛,没有恶意哦。”
杰雷眉眼弯弯,笑容无邪。他把房门关上后,顺带‘嚓喳’一声……
冰玉为空气中传来的这一惊脆声所惊,当即一怔,转过身一脸惊恐道:“你……你锁门做什么?”
在她美丽不安的眸瞳倒映中,杰雷无比优雅地向她走来,米白色的针织毛衣袖口和领口适当地露出里面的衬衫,浅色休闲的打扮十分相衬他温和无害的俊容……
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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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冰玉跟前,俯下身,一种迷人的香水味便迎面扑来。
“做什么?”杰雷反笑道:“当然是不让别人打扰我们好事啊。”
“去你的好事,告诉你,这是家里,别乱来啊。”冰玉颤魏魏地说着,身子一退,与他那张俊美无害的面容拉开距离。
她知道,杰雷虽然平时一脸温和,但一旦疯狂起来你根本无法想象。
“唉?不是吗?”他说着略感失望地叹了口气,靠冰玉面前的妆镜桌边,双手插在裤袋偏着头凝视着冰玉,语调戏谑:“你带一个男人到你房间难道没这个意思吗?”
“你……”冰玉一急,“你是我弟弟。”
“你是说我不是男人?”
杰雷那双宝石眸子眯了起来,十分意味地扫视了遍她的身体,像是在提醒她某些事情……
冰玉脑子一懵,脸倏地红了。
他竟然调……羞辱她?!
看着那双泛着神秘色彩的眸子,那一黑一绿双色的妖孽邪气,冰玉顿时言语无措!她本是惧于外面佣人过往,说话不便才回到房间,想不到竟由此遭他羞辱……
但是兄妹姐弟之间怎会有这种介意,以往他来的时候也不见得有避嫌,他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冰玉越想越气,狠狠地睇了他一眼,径直走向房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不一定有奸情,但锁上门就不对了!
嘭——
她把门一把甩开后,才心底舒坦得往回走。但走了没两步,冰玉又想到,她不是要质问杰雷吗?万一他们的谈话被人听到了岂不是更糟?
想着,她又转身将门掩上……
杰雷在身后看着她在反复纠结那道门,不禁一阵汗颜。
“姐姐,你有话就说吧,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冰玉没好气地模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该先向我道歉?”
“道歉?”杰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姐姐,是你该给我一个说法吧?你和凤少之间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想和他结婚……”
“这是我的事,我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
“可你爱他吗?”
“……”面对他的步步紧逼,冰玉语塞了,半天才转过身垂下头,低低地说道:“但我相信他。”
其实凤罹镜并没有和冰玉来个什么深情的告白,一个星期前,冰玉从杰雷那回来后的第一天晚上便做了整晚的恶梦,梦见她和杰雷缠绵在床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撞开,门口站满了人,家人、同事、朋友,还有些杂志周刊的记者,相机的闪光中,冰玉看着了他们鄙夷厌恶的眼光,像在看垃圾一样……
在梦境中,古家最终因乱,伦在社会的唾骂中日渐衰败,几代家业毁在了她的手里。
当时是在医院,凤罹镜整夜守在她床边。半夜醒来,却见冰玉穿着病号服,光着脚蹲坐在冰冷的墙壁角落里发抖。黑暗中,她眸子睁得大大的,却目无焦点,只是不停地落泪、摇头。凤罹镜没有问她梦见了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外套披在她身上,说,你相信我吗?冰玉哭了一会,点点头。然后凤罹镜便说,那就嫁给我吧,我会给你幸福,给你爱,并且会让你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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