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桐点了点头,“明白。”
她一直都很明白,明白什么叫身份差别,她连黎佳期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更遑论是容尉迟呢!
赵婉华又叮咛了几句,包厢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包厢门缓缓打开,是黎远航。
尤桐心中讶异,他怎么来了?!
“婉姨,我来接您,司机送车子去保养了。”他彬彬有礼地对赵婉华说道。
“嗯。”赵婉华点了点头,拎起皮包站起身,“我先去下洗手间。”
尤桐也跟着站起,想要跟去,可不料黎远航却微微挡在她身前,只一下,尤桐就恍然明白了,他是特意来找她的。
赵婉华离开后,包厢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尤桐直截了当地问,“黎少爷,找我有事?!”
她语气里的冷淡与排斥让黎远航微微蹙眉,他看到她的脸色不好,沉声道,“昨晚的事,对不起,我替佳期跟你道歉。”
尤桐摇了摇头,“没有必要。”
黎远航抿紧了唇,有些难堪,但却并不生气,默了默,略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了,“你和容尉迟,是什么关系?!”
这才是他今天真正的目的。
尤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妈妈问她这个问题,她可以老实回答,可黎远航凭什么过问?!而且他的口气好像他和容尉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这种感觉并不比昨晚黎佳期给她的羞辱好多少!
她咬了咬唇,佯装平静地道,“我是他的秘书。”
“只是秘书?!”他好像有些不信。
“我还负责一些财务方面的工作,说的好听点是助理,说的难听点是打杂,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黎少爷?!”
说完,她略微扬起下颌,无畏地瞪视他。
黎远航微微叹息,不想跟她抬杠,只是感慨万千地说道,“尤桐,你不要这样倔好吗?!”
尤桐暗暗握紧了拳,她也不想这样倔,可是她若不坚强,软弱给谁看?!
“黎少爷,我的性格如此,改变不了,你若看不惯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不见面。”
“尤桐,你非要跟黎家的关系弄得如此僵吗,你这样婉姨也会不高兴的!”
尤桐淡淡地笑,“我跟黎家从来都没有关系,所以没有僵不僵这一说。”
黎远航忽然心中一闷,眼底流露出一丝难言的痛楚,声音蓦地低了下去,“你还在介意当年的事,对吗?!”
尤桐面不改色,眸色却是一紧,“当年有什么事吗,不好意思,我忘了。”
一个忘字,说得容易,可是她知道,有些事情一辈子也忘不了。
扭头看向窗外,记忆又回到那个被风吹过的夏天。
【下一章情节催泪,我边写边哭,请大家也做好心理准备,纸巾备好!】
96 那年伤痕(红包加更)
那一年,恰逢大学联考。
尤桐怀着满腔热情,期冀着自己可以考上台湾的最高学府,虽然竞争激烈,但她从小大的成绩不错,高中三年的成绩更是出类拔萃,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十八岁的年纪,青春年少,对未来充满了无尽的幻想。
台大的录取通知书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对自己的肯定,更是一份特殊的荣耀,她想让妈妈为自己感到骄傲。
那时候,赵婉华也已经嫁入黎家好几年了,母女之间的距离远得令人心悸,而尤桐希望借由这个机会,讨妈妈的欢心。
尤桐隐约知道黎家的千金黎佳期也是要考台大,这无形中给她增加了压力,虽然她和黎佳期不能比,但她不想输给任何人,所以她起早贪黑,拼了命一般地念书,可是她不知道,有时候,有些事,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的。
在台湾,进入大学有三个办法,第一个是推甄,尤桐自然知道自己是没有这个背景的,所以她选择第二个,用学力测验成绩去申请,一般来说,成绩好的,在校表现也不错的学生通常在这阶段就可以录取,尤桐的把握很大,只是名额少,热门科系不一定申请的上。
尤桐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在一个周末的傍晚往黎家打了电话想跟妈妈商量一下,可没有想到接电话的人竟然是黎佳期。
黎佳期很骄傲地告诉她,自己已经通过推甄的方式保送进了台大的会计学系,言语中的炫耀不言而喻,而更多的是对尤桐的奚落与鄙夷。
“尤桐,我跟你说,你别自不量力了,我已经鼓动我几个好朋友也去报考会计学系了,她们清一色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申请绝对会通过,名额就那么寥寥几个,轮不到你的!”
尤桐气愤地挂断电话,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回头学校的老师就告诉她,她的申请失败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选择最后一个途径,参加七月的指定科目考试。
炎炎夏日,尤桐依旧没日没夜地念书,足足瘦了十斤,可她觉得付出总有回报,最后她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了进去。
可是没有想到,麻烦才刚刚开始。
那一天,尤桐拿着录取通知书破天荒地去了黎家,可是却连大门都没有进去。
黎佳期气呼呼地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打了她一巴掌,“尤桐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轰动了整个台大,会计学系二十多年都没有过那么高的分数了,你风光了,你得意了,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才是真材实学,而像我这种靠着推甄入学的人只是虚有其表!”
黎佳期一想到自己被人明里暗里的嘲笑,就恨不得掐死尤桐来解恨,而尤桐被那记耳光彻底打懵了,难道她连努力也是一种错吗?!
“尤桐,我命令你,你主动退学!不然的话,我在学校里永远抬不起头!你退学,听到没有?!”
“我不要!”尤桐咬牙说道,嘴角边渗出微微的血丝。
黎佳期对于她的反抗先是一怔,随即却冷笑起来,“你不要?!这些年来你用我们黎家的钱交学费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要呢?!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不要?!你有什么资格抢走属于我的光环?!”
尤桐猛地一颤,如遭雷击。
学费的问题,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和其他同学一样,每次开学都是妈妈帮她处理这些问题,可是……妈妈的钱都是黎家的。
十八岁未满,她还没有身份证,却已经认识了人生,尤桐生平第一次认识到了钱的力量,真的真的可以压死一个人。
黎佳期打她的时候她没有哭,可是这一刻她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手中的录取通知书缓缓地飘落在地上。
原来她为之努力的,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她用黎家的钱考上了大学,就注定是欠下了。
黎家的大门里又走出一个人,是斯文俊雅的黎远航,他走过来的时候,黎佳期正发疯了一样地撕扯着她的录取通知书,纸片如雪花一般,落了满地。
“佳期?!”黎远航忍不住惊呼。
黎佳期扭过头来,也是泪流满面,“哥,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妹妹,就别管闲事!不然我跳楼给你看!”
吼完,她哭着跑远了。
黎远航向来很疼爱黎佳期,面对此情此景也只好维护自己的妹妹,他沉默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支票簿,撕下一张递给了尤桐。
“这个……算是给你的一点补偿。”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是那样伤人。
尤桐下意识地抬头,对上黎远航那双澄澈却清冷的眼眸,他的眼睛里平静无波,却让她比死还要难受。
她看着他握着支票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干干净净的,就连指甲上都没有一丝划痕,细枝末节里都透着上流社会的贵气与优雅。
果然,豪门里的人就是不一样。
她和他们不一样。
不,是他们和她不一样,他们总以为有钱就了不起。
她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花黎家一分钱!她和黎家永远不会有一点关系!
总会有一些表情,哭,或者笑,抑或是歇斯底里,可是她全都没有,她只是拒绝他的“好意”,淡淡地说,“谢谢黎少爷,但是我不需要。”
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满地纸屑,碎如白雪,凝结成霜。
那一天的结局是她默默离开,半透明的水,模糊了睫毛下的眼瞳,一场烟花散,一场雪花寒。
那一年的结局是她放弃了入学,梦想在远方化成一缕飘渺的香。
97 他丢了心(红包加更)
回忆一点点浮出脑海,久久不能褪去,尤桐望着窗外的眸,仿佛是能看穿红尘的秋水,那段过往,至今想起来,还是让她觉得眼角酸酸。
那个夏天,她痛苦过,却也成长了。
补习的那一年,她不知道偷偷哭过多少回,可是她告诉自己,要坚持!
第二年的重考,她更是到处碰壁,尽管她的成绩比前一年更优秀,可毕竟是重考生,台大更是不愿意接收一个曾经放弃过它的学生,所有的院系都不想要她,若不是苏慎行力排众议将她纳入自己的专业,也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台大。苏老师是她的恩人,也正是这份恩情让她倍加努力,四年的课程她只用了三年就完成,最后,她还是和黎佳期一年毕业。
幽静的包厢里,有一些声音,安静里透着忧郁。
黎远航沉默着,黑眸像是康桥的柳叶断桥的雪,当年那个甩掉他支票的女孩在他的视线里走远,却从此住进了他心里。
那件事之后,他一直想跟她说一句对不起,可是他的骄傲让他难以启齿,而她的疏离一年比一年更甚,让他每次话到嘴边,都不得不咽下去。
如果当年黎佳期给她的是伤害,那么他给她的便是羞辱,这些年来,数不清有多少个日日暮暮,他总是蓦地想起她的那张录取通知书被撕成碎片的画面,而她在纸屑纷飞里,眼睛却好像是油桐花那般干净美好。
灯火阑珊后,剪一段记忆,梦一回流年。
他知道,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
当昨晚,他看到容尉迟将她拥在怀里,他只有一个感觉——嫉妒。
“尤桐,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你什么也不必说!”尤桐忽然打断他未完的话,“黎少爷,过去的事情过去就算了,多说无益!”
黎远航僵在原地,眼底闪过深深的懊悔与遗憾,如果真的能过去就好了,可问题是他过不去,他过不去他自己这关,已经丢了的心,怎么收的回来?!
尤桐直觉皱眉,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觉得怪异。
“小桐,远航,你们聊什么呢……”赵婉华去而复返,温柔的声音响在门口。
尤桐扭过头去,立即向赵婉华展露一抹微笑,“没什么,随便聊聊。”
黎远航也转过身来,敛下心绪之后,眉宇之间的阴郁已经悄然隐藏,他又是一派豪门公子的风范,温柔清冷,气质绝佳。
看了看表,黎远航沉声说道,“婉姨,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赵婉华点了点头,尤桐连忙小声地道别,“妈妈,再见。”
黎远航看了眼尤桐,“我顺便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搭车就行。”尤桐淡淡地拒绝,“黎少爷,再见。”
“再见。”黎远航也淡淡地回道,却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两个字有多沉重。
◎ ◎ ◎
之后的一天半,尤桐一直窝在自己的住处,也几乎把全部的时间都耗在被窝里,她头从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隐约知道自己是病了,可她没有力气去看医生,只好浑浑噩噩地睡着。
周一早上,她虚弱地爬起,正常上班。
到了公司,打了卡,容尉迟拎着公事包跟她碰了个正着。
尤桐蓦地想起周五晚上在黎家的那一幕,她呼吸一紧,有些无措,怔了三秒后,才低头打了个招呼,“总监早!”
“早。”容尉迟声音平平,没有任何异样。
尤桐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开了电脑,准备办公。
半晌,容尉迟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开,刘芳很有些紧张地端了托盘走进,“总监,您的咖啡!”
容尉迟缓缓抬头,低声质问,“怎么是你?!尤秘书呢?!”
刘芳心脏猛跳,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尤、尤秘书身体不舒服,她的手不太对劲,而且还有点感冒,她会怕传染,所以……所以就拜托我……”
容尉迟做了个手势打断她的话,沉声道,“你先出去。”
“是。”刘芳如临大赦。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带上,手边的咖啡热气腾腾,却不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容尉迟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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