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伊!”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气得佟娅菲满脸涨红,见她继续埋头工作完全把自己当透明人,她跺了跺脚,气愤地转身跑出办公室。
门关上时发出哐嘡一声巨响,随后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浅浅地叹息……
司家大宅,晚上18点28分。
“少校先生,典小姐已经把饭和药都吃了。”
闻言,司湛辰侧身撇了眼站在不远处无论任何时候都保持着严正以待的冯磊,唇边的笑意更甚。
“别那么紧绷,你过来,帮我看看这身衣服怎么样?”
冯磊黝黑的面皮窜上一抹红,他不自在地看了眼在穿衣镜前整理领带的司湛辰,低声嘟囔了句:“我是粗人,看不来。”
司湛辰转过身,说:“你就说,我穿这身衣服,能不能让……比如长辈之类的人看起来喜欢?”
冯磊作为一个从16岁就开始只穿军装和黑西服的纯爷们,他根本就分不清那些高级定制西服每一针每一线、每一个细节装饰和普通西服有什么区别,他很是为难地干咳了两声,一句话在脑袋里酝酿了整整一分钟。
“我就是觉得,先生自从今天下午出去一趟回来后,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精神!”即使是对着几近完美的司湛辰,让一个木头说出这么一句称赞人的话也已经是极限了,冯磊心中默默祈求:求他别再为难自己了。
司湛辰仿佛是听到了他心中的怨念,唇边扯出一抹令人炫目的微笑,边拄拐抬步往外走边说:“走,跟我见一个人去。”
水飘萍一路安静坐在车里,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想见她的女儿,典伊。当她看到车窗外的耸立的高楼越来越少,周围的景色已经变成环山路,远处的青城山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她开始有点不安,她自觉地掏出随身携带的药,含服在舌下,双手抓着座位下的垫子,尽量让自己安定下来,她清晰地记得这不是回曲江佳苑的路。
也就是在她走进司家白色的堡垒中时,她彻底地失控了,她发疯似得喊着典伊的名字,挣扎着想逃,几个警卫员硬是把她拽到会客室里摁在沙发上。
门刚一打开,司湛辰就看到这一幕,他怒不可遏地大喝一声:“放开!”
三个警卫员同时放手,退后一步,双手背后成跨立姿势,紧绷地腿部肌肉蓄势待发为随时可能突发的情况待命,水飘萍尖锐的指甲他们刚刚才领教过!
司湛辰走近水飘萍几步,见她怕自己靠近又顾及着警卫员不敢往后躲,她盯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地恐惧和抗拒,再看她松乱在肩头的发丝和大衣上的褶皱,这让他心中不免有些发涩。
“你们再退后五步!”
警卫员听话地往后退了五步,他们矗立不动的身躯和墙上的巨幅油画融为一体。房间里仿佛就只剩下司湛辰、水飘萍还有冯磊三个人。冯磊接过司湛辰递给他的双拐,看着他一步一步尽量平稳地走过去,放低姿态单膝跪在水飘萍面前。
因为紧张而绞在一起的双手突然被烫心的温暖覆盖,水飘萍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当她正正撞上司湛辰眼底里的那一涡温柔时,她不安地心仿佛得到了安慰,一下安静下来。
“伯母,您好。我是司湛辰,我们之前见过的。”
“你是……”水飘萍努力回忆着,眼角的皱纹轻轻拢起,表情像个困惑的孩子,
司湛辰抬头望着她,说:“我是典伊的未婚夫,我们快要结婚了。”
“不……不对!”水飘萍摇着头,略带苦恼地说:“韩释才是典伊的未婚夫啊。”
“您看,这是我和典伊的照片,下个月我们就结婚了。”司湛辰掏出手机让她看,屏幕上他和典伊一同朝着镜头看,正好迎着太阳,咪咪的眼睛弯成月亮,甜蜜地笑在一起。
这是他和她在朝鲜照的照片,说起来真可悲,那张照片是他唯一露出笑容的。
“真的?”
“是真的!这次接您回来,就是想给她个惊喜。”
水飘萍一双眼睛写满了忧愁,她怯怯地问了句:“典伊…。。她,背上的伤好了吗?她现在在哪里啊?”
“不用担心,早就好了,她不怪您。她现在刚执掌DR,所以很忙。”
“我……我可以为她准备些她小时候喜欢吃的菜吗?”
“当然可以!”司湛辰起身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手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仿佛是为了暖热她因为寒冬而冰凉的手指:“我们一起为她准备。”
水飘萍也跟着笑了,细细地看了他一会儿,手抚过他的眉毛还有脸颊,说:“你长得真好看,就是……有点太瘦了。”
没有几个女人敢这样抚摸他的脸,除了典伊,即使是他的母亲他都会带着些抗拒和不自然,但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说:“谢谢您,我会照顾好自己,这样才能照顾好我们的典伊。”……
天空中飘下细细的雪粒,DR大楼仿佛能将矮矮的天际戳出了窟窿来,不知道……在最顶端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也能看到落在他肩头的雪花?司湛辰坐在车里,手伸出车窗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丝丝冰凉。其实……他每天都在楼下等,有的时候会等上一个小时,有的时候会等上更长的时间……
DR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典伊只尝了一口,突然犹如刺卡喉咙,这一口菜含在嘴里 ,始终是咽不下去。居然难受地连眼睛都红了。
冯磊站在一边看得清楚,说:“先生说,如果您对今天菜的味道还满意……”
“告诉他,我很满意!”典伊放下手中的碗筷,唇边含着隐晦地笑意,看着他的眼睛说:“希望能天天都吃到。”
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过这个味道了,就像随意翻开一本旧书,从里面出乎意外地掉落出一页桑叶书签,上面面淡淡的草香味,还留在童年的味道……只是,她从没想过……会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状况下……
一把药片和着一大口水,咕嘟咕嘟就灌进胃里,停留在嘴里的究竟是什么味儿,她亦尝不出来了。
典伊这回没有掉头坐到办公桌后不理人,而是默默看着仆人们把碗筷收拾好跟着冯磊走了出去,她抬手擦了擦嘴角,回味着嘴里的滋味,她知道母亲在他那里是安全的,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威胁自己吗?还是……他在等着她,乖乖地回到他身边呢?
“先生,典小姐对今天的菜色很满意。”人还没钻进来,声音就先飘了进来,接着一下轻晃冯磊就坐在司湛辰身边的位置上。
唇边浅浅显露一弯笑意,司湛辰问:“她的脸色看起来怎么样?”
“比前几天好多了,就是黑眼圈还是很重。”冯磊思量了几秒后解释道:“估计是没有休息好吧。”
黑眸里深了几分,司湛辰又问:“调查出来她最近在忙什么了吗?”
“可靠消息说,典小姐已经准备向法院提出‘破产保护’了。”
“就DR目前的财务情况,为了保住经营权,提出‘破产保护’ ,舍小保大,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只是……”她还是要挣扎吗?
看出司湛辰的为难,冯磊小声建议道:“先生,要不要”
司湛辰侧身瞥他一眼,说:“去做吧。”……
长期的失眠让典伊的免疫力变得很差,前天她只是推开窗户吹了点冷风就感冒了,鼻塞得连脑袋都处于长期缺氧中,整个人像是踩在渔船上,眼前晃得厉害。
法务部白部长见她勉强支撑着自己单薄的身体,一身肥肉的自己也变得有些坐立不安,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她的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典伊撑着厚重的眼皮,问:“怎么不接着说了?”
“这件事也不急,要不再缓几天?”
“不了,如果再拖下去,可能有变啊。”典伊调整了一下姿势,强打起精神问他:“最近底下的员工怎么样?是不是人心惶惶啊?听说……短短一个月离职率就上升了16个百分点。”
白部长点了点头,说:“这也很正常,毕竟他们现在离开公司,就凭在DR工作过的经历哪个公司不是争着抢着要。如果……万一……起码现在是奇货可居!”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只听见杨秘书哎呀一声,财务部权部长已经冲进办公室。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典伊脸色大变,他的突然闯入让她的头更疼了!
“典,典董事长!”久经商场的权部长再沉稳的性格也淡定不了,这样的失态让站在一旁的权部长都很意外,他急问道:
“老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接到了央行发来的函!”权部长双眼暴突,那骇人的目光仿佛能在典伊身上烧出个窟窿,他唇色发紫,浑身颤抖地说:“他们打算收购DR!”
“什么!”典伊蹭得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眸子随着涌入脑中杂乱的讯息快速闪动几下,她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缓缓又坐会到座位上,盯着面前的文件,说:“白部长,你现在就拿着材料去法院做‘破产保护’的备案!”
“来不及了!既然央行在司家的受意下发了函,法院就不会再接受我们的提案!”权部长黑着脸,残酷地揭露事实的真相:“说难听点,这是国家的恶意并购,他们是想国有化DR!!”
作者有话要说:离楔子的脚步越来越进了~~~~吼吼~~~~~~~好吧,继续写!
☆、91转身
真是步步紧逼;一定要把人逼到绝境吗?
一股燥热之气直冲脑门,典伊突感一股腥甜;她迅速转过身抽出几张抽纸捂住鼻子以下的地方;抬头看着天花板眨了眨干涩的双眼。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权部长和白部长担忧地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自觉地离开;但眼下的局势又让他们不得不尽快知道身为董事长的典伊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那我们现在需要怎么做呢?”
“有什么……是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呢?”一声似是叹息似是无奈的反问,随着典伊的转身飘到两个人面前,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呆立在原地;真的是没了主意。
“后天十二点之前;我会给你们答复。”见他们还不肯离开,典伊捂在鼻下的纸巾收紧了些,最后的几句话越发模糊:“把央行提交的收购提案留下,我仔细看看。”
权部长把手中的文件夹轻放在办公桌上,小眯缝眼对白部长使了个眼神,一起走了出去。
门刚关上,典伊就仰起头做了几个深呼吸,这一刻她尝到了来自自己灵魂深处的滋味,当她把纸巾从鼻子上拿开的时候,上面已经染上了朵朵的红色。
‘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累了,还是因为司湛辰每天送来的饭和药太大补了才会突然流鼻血?!’想到这里典伊不免自嘲一笑,她又抽出一张新的纸巾,塞住自己的鼻子,浓浓的血腥味随之涌入喉咙。
她先拿起文件勉强看了几页,又合上,站起来绕着200个平方的办公室走了一圈,最后……她摁下音响按钮,悠扬的钢琴声,缓缓地注入悲伤。
她仰靠在按摩椅上,全身心的放松下来,是的,她是需要好好放松一下,然后再好好想想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当身体的疼痛和疲惫得到了短暂的舒缓,思绪也跟着飘忽起来,她想起第一次看到司湛辰演奏钢琴时的样子,那是在他和姑姑订婚的晚宴上,那时的她眼里仿佛只能看得到他,那时的她是多么单纯地渴望着他,期盼着有一天能像姑姑那样站在他身边受所有人的仰慕……可悲的是,转眼间物事人非,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司家大宅,花圃房
司慕容身上盖着驼色薄毯坐在摇椅里享受着冬日暖阳透过花房、穿过矮树丛照在自己身上的温度,30多年来,他很少有这么惬意悠闲的时候。
“现在看来,当初湛辰的决定是正确的,不选典庭海,选典伊!仔细想想……我真要被自己的儿子比下去喽,他以后的成就远远在我之上啊!”
花丛中的人与他相隔在一道绿色植物外,这就是他与她的交谈方式,从来不靠近对方,却又是以这样的方式看似融洽地相处,从没有争吵,从没有……哪怕是在别人面前装装面子的温情,仿佛是同株植物上的叶子,彼此相邻,却又隔着树干永远都碰触不到对方,即使风吹过,也只有一恍惚地相互致敬……
“是啊。”司夫人随声附和,却没有停下手中侍弄花草的意思,她仍是对着面前的那朵兰花看得专注,说:“如果今天典正坤和典庭海还在DR,以他们长期建立的人际关系,不说别人,那怕受过他们恩惠的小公司都会给些面子的伸出援手,DR是不会那么容易倒的,但是典伊是不同的,她之前一直在法国,回来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也被压制,关系网才建立起来,当然会不稳固。当然……会连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