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逃避,给我什么我也认了。
这时更明白佑生是多么坚强的人,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受过最深的背叛,可依然没
有失了他那温和纯良的天,依然有真情,依然有眼泪,依然有微笑,依然有羞
涩,依然有关怀,依然有那世间最深切的爱意!他从来没有回避过痛苦,单薄的双
肩有如此的担当,其中就包括他这次有勇气允许我离开他身旁!……可想到这些我
就更活不了了,我宁可都遗忘啊!
我实在是怯懦,不愿受这种苦楚,在第二天,就准备离开小镇,去为兵士护衣奔忙。
我先和淘气把帐理了一遍,发现我们所获甚丰,更奇特的是他虽然不爱文字学习,
记帐行商却是一学就会,甚至无师自通。我安排了种种,在午时,骑了马路路,逃
出了小镇。
后面的二十来天,我都是在路上旅行。我走过清晨薄雪覆盖的田野,我走过黄昏落
叶萧条的树林。我走过晴空倒影的湖畔,我走过杨柳依依的长堤;我和同行的人们
谈天说地,我与路旁的儿童欢笑嘻戏;我在横渡江水的舟头,低声吟唱,水鸟啾啾,
与我相合,我登上耸入云端的山顶,诵朗诗句,万顷松涛,作我和音。我无休止地
提醒自己,如果我留下了,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而我深爱这清新的空气,深爱这
无所牵挂的徜徉。可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无法不想到佑生,无法不在猜测,他在
此时此刻,做着什么……
不,不能说是每一分,每一秒,在一个霜降的清晨,我在绝顶之上,想走过一处十
几米长一尺之宽的山脊,那山脊如鱼背突起,两旁均是万丈悬崖,随脊横渡着一条
锈迹斑斑的铁索。引路的道士说,如果我没有武功,就不要从此走过,山风强劲,
山脊冷滑,失足崖下,尸骨无存。也许因那山脊触动了我的心意,也许我想知道我
到底还想不想活下去,我一步步走上山脊,双手握着铁索,眼睛盯着脚底。我一次
次问自己:此时此刻,我是不是还珍惜生命?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我就小小心心
迈一步。我走了多久我不知道,当我终于到达彼岸,才发觉冷汗浸透了我所有衣衫
!我突然发现,在我走过我选择生命的瞬间,我没有回想过佑生。所以,我不能说,
我一直怀念他,在每一秒,每一分!
我终于明白,我无法两全我的心。如果我留在王府,这一半向往天地的心不能满足,
会让我慢慢死去,我渐渐郁郁寡欢,不能寐。佑生明白这一点,才让我离开。可
如今我在这广阔天地自由自在,才明白,我爱他的这半心未能如愿,也在让我死去!
焦躁和郁闷,思念和不安,把我逼得发疯!
我终于到了丝绸产地。相对于我每天要平复的内心煎熬,日常的工作简直是轻而易
举!我全力投入到活动中,这样心里反而舒服一点。
我租了房舍,采买了下等单的纯丝绸,雇了七八名技术不高的绣,亲自设计兵
士护衣。我想在战场上负了伤,包扎时不可能脱去衣衫,就设计了四片结构的前后
衫加上袖子,每片衣料,都以系带相联,如果受伤,只用扯去相联的带子,伤口的
那片衣衫就能卸下来扔掉,而统一的尺寸,很容易就补上另一片衣衫,护衣不用全
废。我亲自动手剪裁了第一批护衣。那些姑娘们飞针走线,扦边订带,让我眼缭
乱,自叹不如。
一日忽生一念,感慨每月的烦恼,就设计了古代卫生巾,是两层丝绸的长形外套,
里面可以放灰或草木灰,脏了洗去灰泥,干了再用。虽然远不能与现代相比,可
也胜过了层层的粗布。相关产品就是配套内裤,有系带来固定古代卫生巾。我找了
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们上门卖货,一时人人争购,成走俏产品,我开了专卖店,自然
代售别人的产品,建立了攻守同盟,和平相处,不伤和气。一个城镇站稳,马上到
另一个城镇打天地。一时手忙脚乱,不宜乐乎。
一不做二不休,设计了我的简易卫生马桶。下面是个大的缸,半埋在室外,承接污
物,表面只留掏粪口。屋里台上马桶,底部有活门,下通陶制管道,与外面大缸相
接,每次便后,手动以水冲净室内马桶,虽然室外难免有味,室内相对干净。粪便
无须进入河道,农人日日定时前来掏粪,碘费肥料。这一产品面世,简直热销得
不可开交。家家大户,个个豪门,均以再使用旧式马桶为耻。利润惊人,需求庞大。
我急召了我讲书的小镇四少前来帮忙,我们建了好几个厂,缸厂,马桶厂,陶管厂,
训练了装修人士,奔忙在城镇之间。
因为资金流量开始巨大,我又不愿让别人代管,只好建立自己的云起银庄。一开始
只是协调我自己企业之间及与客户的账目往来,后来也代管其他客户的银帐。
我忙得天昏地暗,可依然盎住心中日渐无望的腐烂。
夏初将到,我与程远图和小沈的约期将至。兵士护衣早已完成。原来的绣舍已扩建
成了绣坊,制作卫生巾和内裤。我安排了人员和事务,压着护衣向北开行。
我回到小镇,觉得淘气成了一方首领,他虽然对我依然骂不还嘴,但已能掌握机遇,
独立开展煤业。我买下了那个小煤矿,镇上开了家云起银庄,让淘气专司煤业,自
己以后只做指点。
在小镇,我看到了小沈送来的医典,知道他得结良缘,心中不苦楚。我依旧压车
北上,但绕路我讲书的小镇。我找到了李郎中,给了他医典,建立了我第一家百医
堂,给他配备了助手和一个郎中。还了他十两银子。他含泪对我说,当初我对他所
言,句句是真,字字不假,他今日所得,比他以往所做,不知多出多多!
全镇老少希望我再讲一次书,我婉言相拒,心突已。我请全镇的人吃了顿饭,
留下了休桥补路的银两。给小乞丐们路银,让他们去我南方的企业工作。
我不敢在镇上过,怕触动我的伤感,我连出镇,驾车前往边关。
边关
团圆
番外 1 民间传言
番外 2 晋伯 1
晋伯 2
晋伯 3
晋伯 4
皇上几乎在悄声细语,仿佛这些话如果声音不大,就不会成真的:〃这尸身,只是缓兵之
计,那人,既然,留下了玉,一定是为日后,将真的……〃他不愿说下去。
我心中极乱,一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慌,就象搏斗中已见败局却无力挽回,只是
不是赔上自己命,而是,王爷的命。可我宁可是我的命!那次遭到围攻,知有可
能难免一死时,我都没感到过这样的心虚。
皇上慢慢地说:〃如果传出朕完全不信这尸身,恐那人心惧追查,立下杀手。如果说
朕完全相信,又恐那人大胆妄行,随意转移九……更不易查到下落。只有传出去,
说朕半信半疑,望能稳住那人,容朕有机会彻查此事。〃我低声说是。
皇上沉思地说:〃人言九王爷众目睽睽之下,独自纵马而去,失路山中,朕觉,这不
似他的情。若他遭了设计,当是在那之前……而那之前,他与他那位朋友在一起,
十四五年的情义,该不至于此……〃
我心中一动:〃那朋友是程远图?〃皇上摇头:〃另一个……〃我只觉得不对,说不出
所以,但就是古怪,这也许是人所说的异觉。我不说:〃那人,有些不妥……〃
皇上说:〃传定远将军独自回京入宫,商议边防事宜,广布线人,查询那人的行径。
派人日监察他的府邸。找到他,传他入见。〃我忙言是。
次日到那人家中,人说他远行狩猎,月余后方会回来。我心震撼,知十有,可
苦于没有证据,就去王府中探望王。王神淡然,貌似悲哀,但我却觉得竟不
似以往般真实。我问起王爷和那个朋友的交往,她说临行前,那个朋友并不想前往,
而王爷持意邀他同行,他才勉强应允……我心中大惧,若那人果是真凶,王必
为帮从!我匆忙告辞出来,只觉心惊肉跳,如我所忧是真,王爷被截,竟是无法避
免!
我奔回宫中,见了皇上,说出我的忧虑,皇上久不言语。最后说不能打草惊蛇,只
有尽力找到那人,其他,日后再议。
皇上派出众多眼线,四方打探。事后才知,因为皇上的安排,王爷逃出后,那人无法公然追杀,恐引起注意。那人又存侥幸心理,觉得王爷重伤,逃不到远去,只在附近搜寻。
他哪知王爷所遇之悍,世间少有,竟能带王爷一天一之间逃出近百里,而后又行五百里,找到了我。
十几日过去,音信全无。皇上常露黯然之,我也觉希望日渐渺茫。可一日不见王
爷尸身,一日就不能断了努力。一日皇上在我面前沉思时,忽然说:〃九弟还活着。〃
我不敢开口。皇上说:〃我昨听见他唤我,甚是苦楚……〃我胸中巨痛,弄不
清是因为怕皇上思弟失神,还是相信皇上真的听到了王爷的呼唤。
皇上一天突然说我已归隐乡间,王爷多次去探望,这次恐王爷会托人代信到我家中,
他命我回家等待,一有消息,马上告知。我后来总感慨兄弟连心,皇上怎知王爷会
去找我?我安排事宜后归家,仅仅五日,就听有陌生人求见。
我走出去,见一个农人小厮,上身腰间系带的短衫,鼓鼓囊囊的,下边的裤子样子
古怪。头上扎着黑头巾,满面尘灰。他似乎在那里微笑不语,一副怡然自得的样
子。我走过去,他没有废话,一开口决了我一生听过的最让我心惊的言语:〃你
五十岁教的学生在等你。〃
我心中巨浪滔天,我五十岁教的学生,是王爷!我正看着这个农人小厮,在想他是
不是来暗算我的,还是真的来传信……只见他冲我一笑,转身就走。
那一笑之间,风华骤现!满面灰尘,竟不能遮住那笑颜中的快乐自得之情。我马上
知道,这是一个子!我在皇上身边二十六年,看过多少佳丽人,无一人有如此
清亮洒脱的气质。
我忙提步跟上,她似乎毫无所惧,根本不回头,我跟在她身后,见她脚步不似练过
武功;却大步从容,身材挺拔,头微昂起,完全不是子的步伐姿态。
她突然停下,向树林边看去,我忙望过去,一阵战栗。那林旁一辆无篷马车,那上
面坐着一个被打垫目全非的人。他额际缠着一块破布,身子瘦得只余一把骨头。
我看着他,不敢向前,象是怕面对一个恶梦。他做了一个让锡去的手势,王爷的
影子一下子显了出来!
我走到他身边,更看清他脸上的伤创,不敢想……他又抬手让我俯身上前,那熟
悉的姿势,我几乎在发抖。我俯耳到他的面前,只听他开口:〃晋伯……〃我根本
不用听其他言语!这是我的王爷!这是我近十年前听到就终身不忘的温和语气。那
个如竹玉立的少年,那个神安详面容好的青年,那个让我流泪的吹箫剪影,那
个送伍隐,含泪望我离去的王爷!我低头又见他的左腿被打得稀烂,心如刀割,
跪地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想我晋伯杀人无数,心肠狠毒,此时间却只感到脆弱
无力,象个痛失独子的老年寡!
王爷间话,我就明白了原委。就是他的那个朋友,是我十五年前漏杀之人,又与
那温存柔弱的王相恋……我恨意怒生,巴不得立刻开杀手,但我要先安置好王爷。
我马上要抱他回庄,王爷却止住我说:〃马上回皇城。再请晋伯准备一些衣衫银两,
给这位,救我命之人。〃王爷语气依然平和,但指令中有以前没有过的坚定和尊
严。我马上起身,立刻去办。临过那个子身边时,看她一眼,她态度平淡,不动
声。
我回庄召集我所有的弟子和我唯一的孙子,我命一人快马去报皇上,令余者全副武
装,叮嘱大家此行一去,拼死也一定要送王爷回到皇城。我重着劲装,从墙上取下
我久未发光的长剑,绑在背上,再一件件披挂各种武器。我自上次为太子杀戮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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