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扭捏几下,面上有些不自在:“恩姐,你……你怎么知道?”
“你都补妆补了快半个小时了,除了上去见你家那位,还能到别处去?”
小李脸一红,嗔怪地瞅她一眼:“别胡说,他才不是我家的。”
“好好好,我不说,我有件事要找你帮忙。”
“什么?”
俞恩拿过身旁的纸袋,递到小李手里:“肖医生的衣服,你帮我送上去吧,我等会儿下病房去给405的老太太拔了针就要走了,今天还有点儿事要办。”
小李将信将疑地接过:“什么事那么急?”
“和你说不清楚,以后再和你解释。”当然,这个以后的解释是不存在的。
“那好吧,你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
“应该……没有吧。”
小李焦心地看她,未了还怒其不争地哀叹一声:“我说,恩姐,人家肖医生都主动了,你还不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他主动什么了?”
只有一个月时间,我还不得积极点儿……
昨天,他好像是这么说的来着。俞恩脸上微热,眼神闪躲:“诶呀,你给我送过去就是了。”
小李看着那人脸上可疑的淡红,无奈摇头:“恩姐,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哈?我害羞什么?”
“下午的事啊,恩姐你,不是走光了吗?”
“……”
不会聊天,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俞恩把人推出临时休息室,小李只当她是想起下午的事,心情不佳,回头和人说了两句,就不再逗留,拎着袋子进了电梯。
俞恩整理好心情,也出了门,推了小车,慢慢悠悠往405去。
老太太已经睡下了,边上也没个人守着,别床的病人都隔着帘子,看不到老太太的情况。好在俞恩到的及时,赶在针水完全没有之前,把针拔了。
要是空气进去了,那该是多危险的事?
俞恩心有余悸,又同情老太太的境遇,子女倒是多,都不在身边,老太太晕倒在家里,还是邻居过去的时候,才把人送来医院。
听说院方联系了家属,到今天也不见家属露面。
再明显不过,又是养了一群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俞恩最看不得这种事情,但终归是人家的家事,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工作的时候,多加照顾,别的也帮不了什么。
这种情况,在医院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来一出,老人病的时候,子女不来陪着,等人扛不住在医院去世了,那些个“孝顺”的子女又找上门来,骂医生无能,怪医院见死不救,严重时候还会动手打人……
后来俞恩经常梦到自家老太太进了医院,她又不在跟前,老太太会不会也这样怨她?
应该会的吧,但不会说出来,母亲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她能过得开心,之前身体不适,偷偷到医院去检查了几次,都是瞒着俞恩的。
某次打电话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俞恩才知晓那件事,又气又急,老太太只是在电话那头轻声安抚她,最后几句,总会是“不想让你担心”、“会影响你的工作和心情”什么的。
还好老太太只是小毛病,要是真出什么乱子,俞恩能恨死自己。
大概这位老太太也是这么个想法,每次医院让她亲自联系家属,都连连摆手说没有必要,不想让孩子担心,后来医院自作主张给她女儿打了电话,老太太还赌气不肯打针吃药。
俞恩看到老太太的时候,总会想起老家的母亲,不自觉会更认真细心一些,下班之前,也要过来看看,才肯安心回家。
给老太太掖好被角,俞恩推着小车离开病房。
啊,该抽个时间回去看看家里的那位倔老太太了……
☆、肖医生让你上去一趟
把事办完,也才下午五点,俞恩的班已经结束,来接班的护士也已经到了,俞恩怕留久了,那男人又要坚持送自己回去,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换了衣服就要回家。
跨脚走出换衣间,心里竟然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自己又没翘班,心虚什么?
想清楚之后,又直起身子,挺胸抬头地就要下楼。
“恩姐!”
嗯,就当没听到吧,继续走!
“恩姐?”
加快速度,继续走!
“恩姐,你跑什么呀?”小李小跑着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没听到我喊你吗?”
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肖医生让你上去一趟。”
果然……
“好像是407五床那位病人的事,肖医生想和你了解一下情况,毕竟下个月就要手术了,他需要详细一些的信息。”
话说到这个份上,俞恩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僵着笑脸和小李道了谢,等人走开了,才颓然地靠着墙连连叹气。
了解情况什么的,根本没有必要找她了吧?明明他今天都亲自下来看过了,丽姐也会按时把病人的情况报告表交过去,他还了解哪门子情况?
把手伸到小包里,打算在手机里和人说明情况,不想上去。
摸到那张卡片的时候,才无力地垂下手臂。
啊啊!怎么就忘记让小李把这个也还回去呢?
乘了电梯上去,几个拐弯就到那人办公室门口,敲门进去,里头还有几个实习医生在和他探讨问题,好像是关于毕业论文之类的。
都是他们胸心外科的专业术语,俞恩听不大懂,肖淮铭示意她先在边上等着,自己则继续和同门师弟交流。
年轻人总是比较好学,相对的,问题也没完没了。肖淮铭耐心极好地和人一一讲解清楚。
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经过他的讲解分析,俞恩这个门外汉也听懂个大概,更别提那些经过系统教育的学生。
谈话进行到快七点,也就意味着俞恩在他办公室呆坐了近两个小时。
实习医生们心满意足地带着满肚子的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心得离开,俞恩已经昏昏欲睡。
强打起精神,拍拍脸颊,眼睛张合几次,才回过神来。
肖淮铭就那样静静坐着,端着一杯温热的咖啡,似笑非笑地看她。
这是……几个意思啊?
俞恩被盯得有些发憷,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想起那人的医生卡还在自己包里躺着,又急忙打开小包一阵翻找。
“这个……洗衣服的时候拿出来了,刚才忘记给你还回来。”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伸着胳膊,把胸卡递给他。
肖淮铭眉毛一挑,没有要接的意思。
俞恩没有和他僵持,随手把胸卡放到他桌上,自顾自坐到办公桌的另一头:“张青的情况,你还想了解什么?”
肖淮铭把杯子轻放在手边,手指有意无意摩挲着杯壁:“应该没有了。”
“那你……”
没让她把话说完,肖淮铭打断她:“衣服,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送到楼下去洗了一下啊。”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肖淮铭与她对视,脸上看不出情绪,声音也没什么起伏,但俞恩就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来自肖先生的威胁。
“小孩子捣乱,我有什么办法?”
说来,她才是受害者,他非但不安慰一下,还理直气壮地质问起她来。
“你连躲都不会了?”
“我哪儿知道他会带着玩具枪过来?”
“……”
“而且人家家长都道歉了,我也不好说什么,被那么多人看到,我都快委屈死了,你还这样。”
“我哪样了?”
俞恩扁着嘴,不作回答,待发现那人的视线不规矩地往下移时,才伸手拉拉有些往下滑的领口:“不要脸。”
肖淮铭轻叹一声,拿过桌边的胸卡,往抽屉里一扔,语气随意:“以后别穿这种衣服。”
这种?这种怎么了?明明是很普通的夏天装扮。
“让人看去了不好。”这是他给的解释。
“那人家衣服本来就是这样设计的,不穿这个,我还能穿什么?”
“不行待会儿带你去买,我,亲自给你挑!”
俞恩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把肖先生的种种举动在脑子里默默捋了一遍,不确定地开口:“你这是……在吃醋?”
“啊,大概是这么回事。”
没料到他会这么爽快的承认,俞恩反倒被弄得尴尬了,假咳一声,扭过头去:“没别的事,我要回去了,豆丁它们还饿着。”
“我送你。”
话才说完,男人已经站起身,脱去身上的白大褂,拉开抽屉,拿起车钥匙,一如既往地行动高效。
俞恩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人从椅子上拉起来,一脸茫然地被牵出办公室,还傻站在边上等人锁门。
事情发展得有些蹊跷!
等她被人带到电梯的时候,才稍微反应过来:“我说,你这是做什么?”
“我说过,我要追求你!”
完全没想过他那时随口说出来的话竟然是认真的,俞恩不争气地沉默了,心跳跟着加快几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太妙啊……
肖淮铭是个玩心理的高手,尤其是对她,几乎不用费什么心神,就能明白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也能快狠准地捏住她的要害。
知道她想听什么,知道她在逃避什么,只要她眼神或神色一变,他就能立刻思考出对策,俞恩这样的小白,除了乖乖任人宰割,完全没有应对之策。
主动权,从来都是在他手里的。
俞恩自己也清楚,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过于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轻易吃了这样的亏,偏偏自己还知而不退,对方稍一示好,就心花怒放。
毫无意外的,肖淮铭再次出现在她的小屋里。
虽然大概意料到了,但是看到男人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陪萨摩耶玩闹的时候,俞恩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的。
这里,明明是她的家啊,为什么他可以自然得像在自己家一样?相比之下,她倒像是来做客的那一方。
掩去工作时的肃穆神情,肖淮铭现在的样子,俨然是个平易近人的邻家大哥哥。
俞恩最喜欢看他这样毫无顾虑的笑,他收到的赞美与肯定越多,压在他身上的重担就越沉,自从接触工作以来,俞恩已经很少能见到他真正放松下来的模样了。
不自觉在边上多站了会儿,直到那人略不解地望过来:“你不去做饭?”
“你要留下来吃吗?”想着这样问好像不太好,总有种赶人的意味,赶紧在后面补上解释,“家里没什么菜了,剩的都是你不爱吃的。”
肖淮铭低头,在西瓜的头上轻拍几下,看萨摩耶高兴地眯起眼睛,才缓缓开口:“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吃。”
要不要这么肉麻?
俞恩抖了一下,晃着脑袋进了厨房。
女孩爱美是天性,俞恩也不例外,从天气开始回暖开始,就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减肥大业,做不到节食那么狠,只能断了荤菜,改餐餐吃素。
所以现在冰箱里稀稀拉拉摆了几颗西兰花和包菜,也是正常的。但这些就是全部,显然不太正常了。
在思考怎么把这几颗西兰花和包菜作出朵花来的时候,身后冷不丁冒出个不咸不淡的声音。
“就这些?”
俞恩两手一摊:“说了没什么菜的。”
“去买吧。”
“不买,就吃这些。”要是再不解决,这些蔬菜也要和土豆一个下场,都是花钱买的,X市蔬菜价格又贵,要是扔了,岂不是很浪费。
之前没分居,这些钱都是肖淮铭那里拿的,现在分开了,她才发现自己那点工资有多单薄。奈何还不长眼地租了这么个一应俱全的地方,每个月去掉房租,剩不了几个钱,大多花在狗粮和她的口粮上。
能省就省,从此成为人生信条。
“你又减肥?”不和她争论,肖淮铭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三条萨摩耶立马颠颠地跟过来,围着他蹦去跳来。
“不算,这是维持体形。”
肖淮铭继续逗狗,微微皱眉,却不再发表意见。
本就狭小的厨房,一下都挤进来,变得拥挤不堪,萨摩耶们还不时兴奋地蹦跶几下,俞恩的动作也变得不顺畅。
不满地插腰望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条萨摩耶:“行了,西瓜,再闹就出去!”
肖淮铭淡淡瞅她一眼,长臂一伸,按住还在闹腾的狗狗的脑袋:“它是番茄。”
“嗯?”
“你刚才叫的,是番茄,西瓜,是这只。”随手指了指脚边安静趴伏着的萨摩耶,肖淮铭叹息,“都那么多年了,你还分不清它们?”
俞恩视线来回在两条狗狗间游走,无辜被点名的西瓜此刻略带委屈地看着她,俞恩顿时心虚,自己刚刚,好像是伤害了小公主的脆弱心灵。
睁大眼睛再确认了一遍,三条狗和肖淮铭玩得开心,位置随时在变,俞恩最后还是没能记下。
瘪着嘴含糊地抱怨:“萨摩耶,本来就都长一个样,这三个还都胖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