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外顾默楠正要告别,陆观棠却道,“太晚了,我送你。”
组长附和道,“是啊,顾秘书,今天是太晚了,就让棠总送你回去吧。”
顾默楠只能笑笑,表示自己没有意见。确实没有,她也不敢有。
随即分道扬镳,顾默楠安静地上了陆观棠的车。
车子在黎明的破晓里穿梭着,天空还很黑,可远方的尽头却透出一丝光芒。
顾默楠有些困了。
这几天她都没有睡足。
现在暖气呼呼吹着适宜的风,顾默楠窝在座椅里懒得不想动弹。索性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一会儿到了就好。
等到顾默楠睁开眼,对上了一张放大版俊颜,清楚到连他的睫毛都根根分明。而他正在望着她,温和的目光,似要沁出水来。
她忽然慌张,有些无所适从,忘记自己还在车里,猛一抬头就撞上车顶,更是狼狈不堪,跳下车慌乱奔进小区。
次日科栋的商谈会议,可谓是几经险恶。陆观棠尽显霸气,硬是在竞争对手压价五个百分点的前提下,力保正中原价不变。这场商谈,持续了两个小时,最后勇挫对手赢得最终胜利。三人凯旋而归,组员们都为之高兴。
有人道,“棠总,我们这么辛苦,是不是该慰劳慰劳?”
“想怎么慰劳?”陆观棠问。
“大餐一顿,再去K歌庆祝!不把棠总吃穷了不达目的!”
顾默楠站在一边没出声,忍不住摸摸脑袋,还在疼呢。
余光扫见她笨拙的小动作,陆观棠忽然露出一抹极浅极淡的笑容,眉眼都是笑意。
众人全被惊艳了。
这可是第一次瞧见棠总微笑。
顾默楠却清楚记得这样的笑容。
十岁那年,她抓住一只蝉,他不经意间一笑,仿若千树万树梨花盛开。
而她以为这样就是抓住了一整个夏天。
第七章
陆观棠大手笔的定了星级餐厅的雅阁,一个团队十余人,恰好圆满地坐了一桌。
席间欢乐,男人们贫着闹着拼酒,女人们则三不五时地将目光投向陆观棠,面露几分羞涩仰望。陆观棠素来就话不多,今日坐着一起吃饭,也是寡言少语,他就淡淡看着众人,没有再笑,但是整个人挺平和。
忽然有人道,“顾秘书,记得你会说笑话,来几个!”
同桌的人也哟呵着让她助兴。
顾默楠摇头道,“我都不记得了。”
“不行,快点想想。”
“真不记得了。”顾默楠淡淡笑道。
“别为难顾秘书,还是我来说一个吧。”另一人立马接腔嘻嘻哈哈道来,果然惹得众人前俯后仰。
顾默楠以前说的都是冷笑话,说完大伙儿全没听懂,就傻眼看着她,也只有她自己觉得好笑在那儿直乐。顾默楠就问,既然不好笑,为什么还让她说。有人给了答案,光是看她笑,就觉得挺有意思的。顾默楠这才明白,原来她本身就是个笑话。
后来,顾默楠就不再说了。
那个时候,她一说笑话他就笑,难道也是因为这个?
悄悄拿余光扫他,顾默楠却发现陆观棠正望着她。
仿佛有一道激流从脚底直窜至头顶,顾默楠赶紧收回视线。
从餐厅出来,一行人辗转到附近的银座。
豪华宽敞的特级包间,音响灯光皆佳,众人的兴致更高一层楼。耳边有人小声说话,赞叹陆观棠豪爽气派。顾默楠并没有来过银座,平时也只会去量贩式KTV,银座这种琼楼玉宇的地方,其实也就是来烧钱的。
众人随意而坐,有人将麦克风呈给陆观棠。
“棠总,今天就请您为我们开歌一曲!”
“是是是,棠总来一首!”
陆观棠泰山不移地坐着道,“你们唱。”
陆观棠仅是平淡开口,就给人一种命令的错觉,那人收回话筒,果然点了首歌开唱。
周遭五光十色摇曳缤纷,当场就开起了演唱会;一人一首成名曲轮番登台。
等到麦克风传到顾默楠手上,她再次摇头,“我不行。”
众人不依了,先前就让她逃过一关,这次怎么也要逮住。
正是难为着推脱不掉,陆观棠沉声道,“不行就不要勉强了。”
话筒继而到了下一位手中,顾默楠松了口气。倒不是要扫兴,可她从小就是可悲的五音不全,只有站在音乐教室外边羡慕别人的份儿。就因为这个,她就特别羡慕他,偏生是嗓子好的人,却不好好发挥特长。
点歌的是位女职员。
挺冷门的歌,所以没人听过。
开头介绍已经晃过去了,只听到钢琴声叮咚奏响。
其实唱得并不好,但是顾默楠听得却入了迷。
那一句歌词“我一直在找一个人”不停地在头顶盘旋,她也曾经疯了一样,找过每一个他们共同去过的地方,恨不得随便抓一个路人就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他,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要是知道,那就快快告诉她。后来她终于打听到他的下落,原来不是消失,而是飞向了前程似锦的另一个国度。
又是那么突然,顾默楠觉得喉咙口有点烧。
顾默楠坐不住了,冷不丁站起身来,在众人的狂欢声中,她静静地走了出去。大伙儿玩得太欢乐,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中途离开。唯有里边的沙发座椅,间隔了她好几个位置的陆观棠,不动声色抬眸,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顾默楠来到转角的楼道里。
开了窗户,冷风迎面吹着这才又冷静下来。
此时楼道那头歪歪倒倒走来几人。
男男女女皆有。
顾默楠侧身站着,俯瞰灯火阑珊的城市夜色。那几人从她身边踱过去,带着浓郁散不开的酒气,男人搂着怀里的女人放浪调笑。这一行人慢慢与她擦身而过,走在最末尾的男人顿了脚步,略带嘲讽地笑道,“这不是顾秘书吗?”
顾默楠狐疑着回过头来。
只见是一群衣冠楚楚的纨绔子弟。
正面对着她的男人,竟是那位华公子。
华公子显然是喝高了,满脸潮红地谄笑,“顾秘书,来这里站街?”
顾默楠再不识事,也知道站街是什么意思,她耐着性子,不打算和他起纠纷,“挺巧的,在这里遇见您了。您尽兴,我不打扰了。”
华公子挡住她的去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还真是挺巧的,既然遇见了,那就是缘分呐。顾秘书,去我那里坐坐喝一杯?”
顾默楠依旧在忍,“下次吧。”
“别下次了,就是这次!”华公子周旋道,大手已不安分地扣住她的肩头。
“今天真的不行,棠总那边还等着。”顾默楠试图搬出后台镇压,可谁知不提还好,一提就更是不得了,华公子像是被触怒了雷区,阴着脸笑着,任是顾默楠如何挣扎,强硬地将她往自己那边的包间带。
顾默楠刚刚喊了声,就被华公子捂嘴拽了进去。
而楼道另一头,有人目睹了全过程,吓得赶紧回去。
顾默楠被按在沙发上,一瓶开了的酒桩在她前方的茶几。
华公子指着那瓶酒喝道,“老子现在要你把这酒喝了,你要是不喝,今天就别想出去!”
“我不喝!”顾默楠咬牙道。
口哨声响起,那一行人在看好戏。
“呵!还拿乔了!给你钱,你喝不喝!”华公子从皮夹里掏出百元大钞对着她比了比。
“不喝!”顾默楠愈发的倔强。
“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华公子将那些钞票往她脸上一掷。
顾默楠就觉得脸上一阵刮过的疼,他抓起酒瓶,将瓶口往她嘴里凑,辛辣的酒液如洪流冲刷向她,她抿着唇反抗发出呜呜声。撕扯中纽扣松落,领子处是一片白皙肌肤,浸湿的红酒,覆上一层水水的诱人光泽。
华公子赤红了眼睛,“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不就是陆世锦的相好?现在睡到陆观棠身边去了,还装清高?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陆观棠算是个什么……”
“东西”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华公子就被人从身后拎起,一记狠重的勾拳直击他的下颚,打得他飞倒在地。
顾默楠头晕眼花,朦胧中瞧见了陆观棠,却是阴霾无比。
第八章
现场乱作一团,陆观棠一声令下,顾默楠就被冲进来的员工扶了出去,然后她被护送回了家。
在那之后的事情,顾默楠全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公司里早就传开了。
“华公子哦,被打得鼻青脸肿,像只小鸡一样被棠总拎起来,然后又打趴下去!别人劝也劝不住!棠总像是疯了,走过去就把他的两只手给拧脱臼了!华公子痛得晕了过去!那画面真是太血腥太暴力!”有人如此说。
女人们心花怒放,“棠总太MAN了,偶像啊!”
旁人也有直言太过夸张,肯定是添油加醋了。
顾默楠却知道,这绝对没有夸张。
那时候就上演过相似的情景。
放学后她不肯回家,非要与女同学去逛街。他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就走。走就走,她也不留他。等玩够了,天色也已经晚了。那条小巷子,显得格外寂静,路灯昏黄,前方的路口突然跳出一个人来。
顾默楠已经记不得那人的长相了,只知道对方很高,批了件很长的外套。她甚至忘记尖叫,对方却向她敞开衣服。有人从身后捂住她的眼睛,她的身体被反转过来,她看见他,颤抖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那条巷子里,他轮起酒瓶将那人打得头破血流。
等对方动弹不了,他默默返回到她身边。
她这才敢大哭。
他说:你再哭,我就打你。
她果断停了哭声,他便冷冷拉过她的手,朝着回家的路慢慢走去。
“顾秘书,上边找你。”思绪被打断,同事指了指天花板。
顾默楠来到了顶楼。
汪汶替她开的门,办公室里边坐了好些人。
顾默楠也是见过场面的人,所以还算镇定自若。平静扫向众人,居中坐着的是太子爷陆世锦,左边是华老,而右边则是陆观棠。顾默楠上前礼貌问候,陆世锦道,“你坐吧。”
颇有些三堂会审的感觉,顾默楠坐姿笔直。
华老道,“顾秘书,我替小犬向你致歉。”
顾默楠忙道,“华董,您客气了。”
“赔偿方面,你尽管说,我会补偿顾秘书。”
“赔偿就不必了,我想这只是一场意外。”
“顾秘书深明大义。”华老笑了,又是问道,“那么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顾默楠点了头。
陆观棠却道,“你回去工作。”
顾默楠微笑着起身离开,陆观棠锐利的双眸注视着华老,“令公子看来不宜再留在中正。”
华老显然不允,喊了一声,“锦总!”
向来温文尔雅的陆世锦也一反常态,态度坚决道,“华老,我不希望公司再出现骚扰事件。”
自此,华公子彻底离开了中正。
有关华公子的离开,流传的版本也有很多。
虽然私底下是朋友关系,但是顾默楠明白陆世锦会力挺自己,多半是因为唐蓉。
顾默楠还是回了个电话道谢。
陆世锦叹息她太生分。
两人聊了几句,挂线前陆世锦喊,“默楠。”
“恩?”
陆世锦犹豫了下,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就挂了线。
此事最气愤的人莫过于唐蓉了,将华公子骂了几千几万遍,仿佛受辱的人是她一般。顾默楠被她给逗笑,唐蓉没好气地瞪她,“你还笑?这种社会的败类,不让他去死已经很好了!手臂脱臼真是太便宜他!你也是的,怎么这么便宜就放过他,哪有那么多的意外!”
唐蓉长相冷艳,可是脾气火爆,吃了亏能忍,可定是要讨回来的。
顾默楠没有她的毅力恒心,雨过就是天晴。
陆世锦这边是搞定了,可是还有一个人却是难办。
顾默楠也有亲自道过谢。
陆观棠正审阅文件,低着头道,“你觉得一句谢谢就可以了?”
顾默楠愕然,那么他又想怎么样?
陆观棠没有给明确的答案,只是将难题丢给她,“自己去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众人对此事的关注度也如硝烟渐渐散去。可是顾默楠却还惦记在心里边,想过请他吃饭,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份,不是高级餐厅,一定是不会去的。再想到要和他单独相处,顾默楠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这么磨来磨去,眨眼就临近三月下旬。
一大清早天空就阴沉沉的,好似覆了一张巨大的帷幕,不见晴朗。
“好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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