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昨天,秦川随意的填了一张在她看来这辈子不吃不喝都赚不到的支票,交给公司的财务,然后转过身十分轻松的跟她说:“你看,没事儿了。”
那个瞬间,莫阳昕突然觉得眼眶微热。她一直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各种复杂深刻的感情在她这儿向来是水过无痕,这会儿,似乎积攒在一起要升华了。
莫阳昕抬头看着秦川,眼里一团水汽,像是刚刚挥散的雾气全数凝结到了她的眼里,无比动人。
“谢谢你。”莫阳昕由衷的说。
秦川的眼神暗了下去,伏在背后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我先出去处理公司的事,有需要叫我。”半晌,秦川挤出了这几句,之后逃也似的从屋里几乎是冲了出去。
那时候的莫阳昕定是不会想到,她抬头的一刹那对秦川有多大的冲击。
那样单纯如同一尘不染的莫阳昕,竟是如此的摄人心魄。秦川如果不对莫阳昕起邪念,才真的不叫男人。
天晓得此时此刻,秦川最想做的事,不是装成圣人出去解决他那些子虚乌有的公文,而是彻底释放心底那只禽兽,把莫阳昕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任他怜爱,任他亲吻,任他与之合为一体,为所欲为。
好在秦川是个放长线钓大鱼的主儿,深吸一口气之后,还是找回了理智,生硬的出去。
秦川的举动叫莫阳昕一时摸不着头脑。
这里分明是他的家,自己身下的床也是属于他的,他这样有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里的主人,而秦川却是客人。
莫阳昕抿了口已然变温的茉莉花茶,温温吞吞的热度不至于让她全身舒畅,却也叫她升起一股子小市民的得意劲儿,鸠占鹊巢的滋味,其实也蛮好的……
那天爆炸之后,莫阳昕只觉得两眼一黑就无知无觉了。等她再醒来,人已经在秦川家。
身下的床柔软的不可思议,丝滑的触感明显有别于她寝室里学校发的劣质床单被罩,颜色也柔和得让人想要继续睡去永远不要醒。
莫阳昕难得任性,果真要重新闭上眼,奈何脸上总是痒痒的,像是有人拿羽毛轻拂,叫她睡不安稳。
迷迷糊糊的,莫阳昕抬手摸了摸发痒的脸颊,嘟囔道:“讨厌……”
莫阳昕还记得自己睁开眼的第一反应,不是查看衣服还在不在,即使不在,她也不会觉得自己的贞操有危险。她只是傻乎乎的盯着房间看了一圈,之后对坐在旁边一脸关切的秦川说:“这里好漂亮……”
秦川当时也被莫阳昕的反应吓了一跳,还用手背探了探莫阳昕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估摸着莫阳昕真的没事儿,秦川才半开玩笑的说:“你不该问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的么?”
莫阳昕生动的翻了个白眼,刚醒来舌头还不太利索,仍大无畏的说:“那个……太文艺了,我只是吓晕过去了,又不是吓傻了。”
秦川没来由的揉了揉莫阳昕早就毛躁不堪的头发,眼里满是宠溺。
那是这几天秦川唯一对莫阳昕做过的逾矩的动作,在之后,秦川一直像个标准的绅士,亲切又守礼。
本来莫阳昕在恢复了意识之后就要走的,她是个弱女子没错,但她也是个有担当的弱女子,即使无能为力,也要勇敢的站出去承担后果。
秦川没有阻拦她,但也没有支持。
他把莫阳昕按到沙发上,给她细致的讲述了她昏倒的这一小段时间,外面发生的事。
比如消防部门是如何裁定事故起因,比如陈晞如何将责任撇的干干净净,比如公司宣布追究她的法律责任,比如她的母亲主动到公司,说和她没有莫阳昕这个女儿。
莫阳昕听了秦川的描述,脑海里立马显现出一幅众叛亲离的画面,真切的简直就像是自己就在旁边,亲眼所见。
她从小就知道所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知道母亲何其强大,不过,这么戏剧性的情节,她还真的从来没想过能在现实生活中看到。
她问秦川,我该怎么办?
秦川反问她,你信我么?
如果换做旁人,此时一定毫不犹豫的说信,连想都不会想。可是莫阳昕这孩子太实诚,又有点较真儿,偏要过过脑子,好好的考虑。
秦川表面上看着平静,其实心底已经被莫阳昕弄得惊涛骇浪,他怕莫阳昕说不信,那他这段时间做的一切,便都是无用功了。
还好,莫阳昕想了半天之后,特坚定的对秦川说,我信。
既然信了,那剩下的,就都不是问题。
☆、第三十六章
秦川反问莫阳昕,你信我么?
莫阳昕思来想去,脖子一扬,特坚定的说:“我信。”
莫阳昕是个理智的人,不会生出什么“没来由”的相信或者不信,她是在脑子里列出了一大堆因为所以因为所以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秦川满意的微笑,既然信我,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莫阳昕当时没想到,秦川所谓的好办,就是将所有事情全数担下。不止帮莫阳昕赔了钱,还替她摆平了法律方面的问题,算是护她全身而退。
秦川没让莫阳昕离开,而是留她继续住在他那儿,他的理由很充分,眼下这个情况,莫阳昕无论是回宿舍还是回家都不妥当,外面的人不知道情况,很容易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川说的很隐晦,莫阳昕心里却是清楚,他这是有意让自己避过风口浪尖,等到人们把这事儿淡忘了再出去。
对于秦川细致的安排,莫阳昕除了感激,没有别的好说的。
“可是光感激有什么用呢,欠他的早晚要还啊。”莫阳昕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她觉得应该和秦川聊聊,就算聊不出别的,起码告诉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
莫阳昕敲门的时候,秦川真的在处理文件。有时候事业太大也不是好事,起码在你想要做些别的的时候,他们会成为你的牵绊,把你本就珍贵的时间瓜分了去。
秦川面对着桌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本就有些烦躁,听到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更是火大,也没问是谁,直接朝着门口大吼:“谁啊?不是说没事儿别来书房找我么!”
“额……对不起……我不知道……”秦川听见外面的女子如是说。
几乎是瞬间,秦川撂下笔,飞到门口,一把拉开那扇碍事儿的实木门。
开了门,秦川就看到莫阳昕有些无措的站在门口,一只脚已经迈了一半,另一只脚还在犹豫。
“你怎么来了?”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我这就走。”秦川的语速很快,叫莫阳昕误以为他在生气。莫阳昕小脸立时憋得通红,挺不自在的低着头。
“没有,没有。”秦川连忙否认,情急之下直接拽住莫阳昕的手腕把她拉进书房。
“哎……”莫阳昕想制止秦川,她听家里那个罗阿姨说过,书房是他的私人空间,平时连家里的佣人也不能随意进去,想来里面肯定是有很多机密,她进去会不会不合适?
秦川可是没管那么多,把人拉进去就径直按到自己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坐着,桌面上胡乱的摊着一堆报表文件,吓得莫阳昕火烧屁股似的,当即就要站起来。
“我让你坐你就坐!不是说信我么。”秦川固执的又把莫阳昕按下。
“可是这是你的位置……”莫阳昕嗫嚅。
“不要个顾忌那么多,以后这里你随便进,看书上网什么的,省得在家呆着无聊,我又没时间陪你。”
“……”既来之则安之吧。
莫阳昕知道自己拗不过秦川,干脆静下心来,细细打量起他的书房。秦川也没拦着,安静的斜靠在书桌上,等着莫阳昕回神儿。
秦川的书房没有那么多名人字画,古董花瓶之类的东西,只有靠墙的位置放了两个西式的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经济学的占了一排,哲学占了一排,英文原装的,精装的都有,这些莫阳昕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占了最大体积的居然是经史子集类的书,全套的二十四史,全套的唐宋八大家……很多书莫阳昕都叫不出名字,她是理科生,读过的书不多,最具文学精神的也就是初中从语文老师那里借的《花间集》和《南唐二主词》了。
那个语文老师的模样已经模糊了,记忆中他是个怀才不遇的文人,有大志向,却憋在一个偏僻的初中教一群小屁孩。那时候自己很爱看书,只是家里没有,学校也没有图书馆,只能四处借。老师那些渊博的诗词歌赋她觊觎了好久,借到之后整整一周都沉浸在里面不能自拔。还书时老师问她都记住了什么,她没住“春花秋月何时了”“剪不断理还乱”反而记住了温庭筠的《临江仙》——肌骨细匀红玉软,脸波微送春心,娇羞不肯入鸳衾,兰膏光里两情深。
莫阳昕的反应在秦川看来简直可爱到了极点,也正中了他下怀。他本以为以莫阳昕的迟钝劲儿还想不到避嫌这茬,如今看来,莫阳昕还是聪明的。
不过那又如何,秦川就是有本事让她避无可避,他就是要把所有沉重的秘密都展现在莫阳昕面前,用那些东西把她绑得牢牢的。
当然,秦川是不会这么早就暴露自己的目的,他需要找点事情转移一下莫阳昕的视线。
“找我有事么?”
“嗯。”
“什么呢?”秦川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秦川拉长了音调,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显得极其优雅,好像在用肢体语言告诉莫阳昕,他真的是在仔细考虑她的问题。好在莫阳昕比较小白,看不出他眼底无限的笑意,不然秦川就破功了。“你觉得呢?”
莫阳昕老实地摇头:“曾经我问过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说不是为我的人……”
秦川轻笑,伸手将莫阳昕乱盘的发髻扶正,柔声说:“不,我对你的人有兴趣,事实上,兴趣很大,大到超乎你的想象。”
“啊?”莫阳昕下意识的捂住胸口。
秦川拍拍莫阳昕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过于紧张。
“我要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这儿……”秦川指指自己的胸口,那里正有一颗心脏,在为眼前的小女人热烈地跳动。
秦川拉住莫阳昕的手,郑重的放到自己的胸口上,感觉到莫阳昕的挣扎,秦川半点没有松动,反而更用力的,将她紧贴到自己身上,用力的按下去,似乎要透过肌肉碰触到他的心脏。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人于危难之中。如果不是因为那人是你,我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你能明白么,我秦川,喜欢你,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为你做这么多事。”
“为、为什么是我?我……”
“没有原因。”秦川说。“我知道你对我这种人——财大气粗,高高在上,寡廉鲜耻,唯利是图——一向敬而远之,名啊利啊这些东西,你都像躲瘟疫似的躲得老远。我知道,想要你接受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如果按照我熟悉的套路,坐在办公室等着你注意到我,主动接近我,估计我要等到下辈子。
所以我要主动出击,把你脑子里对我这种人的怨念冲淡,让你看到我的好处。
我如此费尽心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不能给我点回应么?”
回应?该怎么回应?
莫阳昕的胳膊有点发软,要不是秦川一直牵着,估计就要软绵绵地掉下去。莫阳昕人生的前二十四年,除了亲情友情,根本没接触过第三类感情。更枉论那份感情还要和这么一个离自己本该遥不可及的人牵扯上。
莫阳昕很害怕这种陌生的感情,一如她对其他陌生事物的畏惧,此时此刻,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或者再不济躲回卧室蒙上被子,鸵鸟乌龟什么的,让她装个彻底。
但是,她能躲到哪儿去,寝室回不得,家里不收容,唯一安身的地方,又恰恰是属于秦川的。似乎,面对秦川,自己连躲避的资格都没有。
“我——”莫阳昕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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