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弄错了,那少妇根本不是什么幼儿园的老师,却是她的妈妈。
只听那少妇道:“关你什么事,还不快回来!”
很严厉的责怪声,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少妇在急急的向我们赶来。
小女孩忽然发现了我满眼的泪水,轻声问:“叔叔,你怎么啦?”
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充满了简单的关切和疑惑。
她松开拉我的手,一边轻轻为我拭泪,一边扭头道:“妈妈,他不是坏叔叔,他只是被谁欺负了,他在哭呢。”
少妇根本不理她的话,冲到她身边,一把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还冲她怒骂:“你不要命了?谁叫你冲到马路中间的,还不跟我回去!”
小女孩却挣扎着不跟她离去,只是望着我,道:“叔叔,别哭,我们出去吧,这里车太多。”
她妈妈更加愤怒了,终于还是不由分说的拖着她走了。她边走边哭道:“妈妈,她不是坏叔叔,老师说坐在马路中间玩危险。”
我悲痛的心愈加脆弱,忽然对她这样一个小女孩充满了依恋。我望着她被她妈妈拉着,渐行渐远。
她的妈妈,如瀑的直发,时髦的打扮,和柔娜仿佛年纪,似柔娜般美丽。只是她对我,只有无限的冷漠和蔑视,半点也没柔娜偶尔对我流露出的关切。
直到很远,小女孩还在不停的回头对我张望,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忧伤和关切。
我忽然觉得她好像雪儿,简单、可爱而又懂事的雪儿。
哦,雪儿?!
我这才记起雪儿来。
可怜的昏迷不醒的雪儿,柔娜把她带到哪去了,她现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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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不堪重负,踉跄着步子,赶回我和柔娜举行婚礼的酒店。却不见了参加婚礼的人群,连曾经麻木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刘一浪也没了踪影,哪里去找柔娜和她从我手里接过去的雪儿。
曾经热闹而又貌似溢满幸福的酒店,一下子如此冷清,那些懒散来去的三三两两的客人,更增添了人去楼空的悲凉。
从前,我很喜欢悲凉的感觉,像唐诗如宋词,苍凉萧条,隽永古远,有着恰到好处的颓废。
然而此时此刻,我没有半点心思去享受去玩味。我心里的感觉比悲凉更浓重深沉,是几乎要把我彻底压倒的悲痛。
我不知道,血透衣衫的忆兰,已被她哥哥开着车载向了什么地方,我只是能猜出雪儿此时会在哪家医院。
那家医院,有位特别好的老医生,他特别重视雪儿的病情,他还曾误以为我是雪儿的父亲,责怪过我是个不称职的爸爸。
雪儿每次病情发作,柔娜都会把她送到那家医院,而每次给雪儿诊断和治疗的人,也必定是那位慈爱负责而又渊博的老医生。
我没有在酒店稍作停留,便急急的赶了出来。我已不像先前那么发疯得近乎愚蠢,狂奔着去追赶一辆急驰而去的车子。我招呼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那家我熟悉的医院。
脚再快,也比不上滚滚向前的车轮。
我不知道,我如此痛苦焦急,却怎么忽然有了这点理智。
我也不知道,此时为什么就如此幸运,能那么及时的坐上出租车。先前,抱着昏迷不醒的雪儿站在马路边疯狂的挥手,可也从没一辆车子在我身边有过分秒的停留,都坐满了客人。
一路上,我心急如焚的望着前方,渴望着能够早点到达,能够早点见到雪儿。也心怀侥幸的希望,能够在那里见到忆兰。她哥哥甩下我,开车急驰而去,是把她送到那家医院抢救。但我深知,医院太多,她哥偏巧把她送进那家医院的希望是多么渺茫。
到了医院,在长长的过道上,我看到了刘若萍,胡总,如花和秋痕。他们都在焦急的张望,见到蓬头垢面的我,稍露喜色。这么说来,他们焦急的张望,急切的盼望的正是我的到来。
只是依然不见柔娜和雪儿的影子。
但只要看到胡总和刘若萍她们,我就知道雪儿和柔娜果然就在这家医院。
我向他们冲去,我最想问他们的是,柔娜守在哪间病房,雪儿到底怎么样了?
但秋痕却拦住了我,极不满的责怪道:“你到底是怎么了?雪儿昏迷得如此吓人,你怎么可以直到现在才来?!”
她大概没看到我在酒店外,和冲下车的忆兰的哥纠缠时,那伤心欲绝的一幕,她更无从知道忆兰已为情自杀,而这个噩耗比雪儿昏迷不醒更另人悲痛。
雪儿昏迷已不是第一次,虽然她近来病情加重,但她到底还热爱生命,还有极大的复苏的希望。
可忆兰,却是自杀。自杀,只需一次,就足已致命。更何况,她已心痛得绝望,决意彻底的放弃一切,放弃亲人,放弃我,也放弃她自己。一个已绝望得连自己都彻底放弃的人,如果没人唤起她生的渴望,即使她还有一线生命的气息,那气息也会渐如游丝,最终消失。
而我,偏偏连她是不是还有游丝一样的气息,也不知道!
但我不怪秋痕,不知者不为过,更何况她爱憎分明,她对如花的体贴和关爱,已让我深深感动和折服。
我不怪她,却也不理她,我继续向前,轻轻推了推她,我是想从她身边经过,向别的人问清雪儿的消息。
但我对她的毫不理会,却让她更加不满,更坚定了她的阻挡。她那么不容逃避的,要我为置雪儿的安危于不顾,时间过去这么久才赶来的原因作个说话。
如花轻轻的拉开了她,望着我痛苦的眼睛,柔柔的对秋痕道:“让寻欢过去吧,他到现在才来,一定有他的原因,只是这原因也许痛彻心扉得让他无法对我们说出,或是他宁愿自己独自咽下。”
秋痕,眼里仍有不满,却因如花退在了一旁。
我看向刘若萍,我正要冲到她身边,把手抓住她的双肩,拼命的摇晃着她,问雪儿的安危。她却已迎了过来,望着我,怜惜而又决然的道:“大哥哥,无论你出于什么原因,无论你内心有多痛苦,你都应该不舍柔娜和雪儿,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事发生,但愿你不要再来得太晚。”
话一说完,她就经过我身边走了,头也不回。我却分明看到她眼里,有着深深的痛苦和失落。
也许,她又有了些自作多情的想法,她又以为,我之所心痛苦,之所以先前抛弃孤伶的柔娜和病重的雪儿,与她有关了。
她痛苦是因为我痛苦,她失落是因为我终于还是娶了别人为妻。她决然的离去,却是要果断的把她对我的情感一刀两断,不要再藕断丝连。
秋痕和如花也跟在她身后离开。
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再只是痛苦,自己还深陷在众叛亲离的孤独中。难道我真的做错了,不然,她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只字不提雪儿的消息?
她们是要折磨我吗?我真的来晚了吗?
可是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我还是不知道重来的一切,是不是只是复制了上一个错误?
我望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背影,痛苦不解,竟有短暂的茫然,并因此暂时忘了雪儿的事情。
有谁拍我的肩,我扭过头,是胡总。
我对他那么恨,打心底恨,但我却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抓住他的衣领,紧紧的攥得他死去活来,并厉声责问他,不是说只要我和柔娜结婚,就给雪儿最好最彻底的治疗吗?我和柔娜已举行婚礼了,虽然出了意外,但那完全不是我和柔娜的意愿,就连他也不能左右,可现在雪儿昏迷得那么严重,他怎么还站在这里?没把雪儿送往更好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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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果表现在脸上,我如果厉声责问,胡总决不会被我对雪儿非同寻常的关爱感动,反而会极度怀疑,甚至会识破我和柔娜结婚的真正目的。
毕竟,他比我和柔娜更阴险,毕竟他千方百计也要把我和柔娜撮合在一起,决不是对柔娜和雪儿孤儿寡母有多同情,对我独自漂泊异乡有多怜悯,他只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巨大阴谋。一个有阴谋的人,最容易对别人的言行举止产生警觉。
我只好望着他,无论有多急切也不先开口,只心跳剧烈的等待他来告诉我雪儿的一切。
他看出了我的焦急,但没看出我内心的矛盾,也许我真的做到了不让那些破绽露出蛛丝马迹。
他轻拍着我的肩,表现得那么慈爱,安慰我道:“你放心,雪儿并没大碍,不过是被刘一浪刺激过度,暂时昏迷。只是近来她的身体远不如从前,这次昏迷比从前严重些罢了。但医生已给她吃了药,她已没有危险,只要好好的睡一觉就行了。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治疗,要彻底的根除,还得去更好的医院。过几天,等雪儿身体有所恢复,我就送她去上海。在那边有家很著名的医院,我有位朋友在里面工作,是这方面的专家。”
然后,他带着我,走过那些绕来绕去的过道,在一间病房门前停下,对我道:“雪儿就在里面睡得正香,柔娜正守在她身边。你进去看看她们吧。柔娜不容易,此时特别需要你,毕竟你们已结为夫妻,你要好好对她关切和爱抚……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眯缝着眼睛,邪笑着转身离去,好像今天的一切苦难都与他无关,对于他,反而是个特别美好的日子。
是的,他应该笑,毕竟他的阴谋已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
但他邪笑,又似乎不全是因为这个,他那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分明就另含暗示。
我能懂他在暗示什么,我也能懂他要我怎么去关切和爱抚柔娜,我心竟砰砰的剧跳得厉害。只是这种剧跳跟先前有所不同,先前是担惊受怕,此时,却是激动,并有什么在激荡膨胀。
我轻轻敲门的手竟有些颤抖,但我不应该这样的,雪儿虽然已暂时没有危险,柔娜毕竟已被惊吓得心力交瘁。更何况,忆兰生死未卜。我怎么可以因胡总的暗示,想到那些东西,我怎么可以对柔娜心怀不轨?
即使,这只是因为爱,潜意识里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渴望和柔娜两情相悦、相濡以沫、厮守终生的爱。
我听到柔娜在里面轻轻走过来的声音,我努力克制自己,既不春心荡漾,也不悲伤痛苦。
柔娜打开门,身上已不再是洁白的婚纱。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脱下的,但无论是什么时候,我都觉得她脱下得太早。
我心里没有怨恨,却有些失落。老实说,虽然我和她的婚礼只是一场戏,但我曾有所幻觉,自己欺人的以为她不是为了雪儿,而是为我穿上那婚纱的。我真的好喜欢她穿着婚纱的样子。
她看见是我,丝毫没有诧异,更没有如秋痕般责怪我这么晚才到来,她只是望着我满面尘土和鼻尖上已干涸的血迹,十分心痛怜惜。她几乎流出泪来,却没有哭出声音,只是无声的用洁白柔腻的手,为我把尘土和血迹都轻轻擦拭干净。
我心里忽然没了失落和悲痛,只有感动,连忆兰我都暂时遗忘。我眼里有什么在涌,我知道是泪,我没让它们流出来,也没让柔娜看见。我别过脸去,望向病床上睡得正香的雪儿。
我有好多话想对柔娜说,有关雪儿,有关她。她真的不容易,需要我的关切和爱抚。但我的关切和爱抚,决不是胡总邪笑的那种。
我张了张嘴,却如哽在喉,什么也说不出。
但柔娜也不需要我说出,至少是此时不需要我说出,她做了个让我别出声的手势,望了望床上的雪儿,然后跨出门来,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轻轻拉着我的手离开。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我吵着雪儿了,我乖乖的跟着她走。并偷偷的拭了拭湿湿的眼睛。
我们相依走过那长长的过道,在拐角处一个僻静的休息室停下。一路上,惹来无数艳羡的眼睛。他们只看到我们表面的幸福,他们永远无法明白我们内心正痛苦着。
她望着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松开拉着我的手,担心的脸上竟漾起羞怯的红霞。
刚才,走过那长长的过道,面对那么多双艳羡的眼睛,她都不曾脸红过,此时在这无人的休息室里,她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虽然穿着冬装,掩住了春色,但她胸部处的衣服还是那么突出。我看到她高高的胸部在剧烈的起伏,她的心一定也稍有春意,如我轻敲病房门时那样剧烈的跳着。
四周的静寂,和我们两个如此近的距离,让她急促不安了。
但这是多么不合时宜的事,在发生了这样巨大的变故的特殊日子。虽然那些变故已成为过去,雪儿已暂时安全。
不过她很快就从急促不安里镇定下来,望着我关切的柔声问:“那个司机是不是恼怒你拦下了他的车子,不肯原谅你,对你动手了?”
她一定是因为先前我满面尘土,鼻尖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才这样以为的。
她唤起了我内心的悲痛,那悲痛如潮一样猛烈的上涌,我又想起忆兰来。
但如花都把我看得那么坚强那么善良,认为即使痛彻心扉,我也会独自咽下痛苦,我就算不在乎辜负她,我又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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