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珩拍了拍他:“耐心点,再等等吧。”
“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大哥行事一向谨慎,怎么就莫名地招了这几尊大佛来?”
陈天珩沉吟了下,想起江意榕并不愿他参与进来,说话还是有所保留:“H市那块地由于设计的问题,施工的质量上有点问题。”
江意铭沉默了下,突然脑海里滑过一个念头,遂问道:“大哥从不做这些偷工减料的事情,是不是那个女的?”
陈天珩还没来得及回答,房门被打开。
两人调整了下状态迎了上去,江意铭只是点了点头侧身而过,急匆匆走向病床。
陈天珩和张局一行握了握手,寒暄过后,见张局面色如常,没有问一句和案子相关的事情,只是提出要为他们接风。
张局他们交换了下眼神,欣然同意,陈天珩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这时才算落了地,陪着他们离开。
病房内,江意榕软软地斜靠在床头,针不知何时被拔掉了,手垂在身侧,盐水袋下方的针头空悬着,软管随着惯性轻微地晃动,地板上汇聚了一滩透明的药水当中夹杂着丝丝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江意铭吓得上前,轻唤道:“大哥。。你怎么。。”
“不要。”江意榕抬了抬头,拦住他按铃的动作。
“可是。。”
江意榕的脸上难掩萧瑟,虚喘地打断他:“意铭,让我一个人静静。”
江意铭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哥的脸上看到近乎于心如死灰的伤恸,就算当时那么困难,都未看过他绝望到这般难以遮掩。
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江意铭发了个短信,就把手机放在一边,侧耳倾听着房内的一举一动,除了偶尔破碎的咳嗽声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死寂地令人心慌。
担心他撑不住,江意铭透过缝隙看进去,见他坐在一片清辉的月光里,不言不动,满身寂寥,心里自是异常焦急,却没有一点办法。
就算江意铭再不明白,此刻也知道估计这事又和苏子涵有关,心里的火蹭蹭冒了上来,拿了手机就要出去。
拉开房门的时候,周沐辰正好推门进来,看他一脸怒气,想起刚才的短信内容,也猜个七七八八,赶忙拦住他:“意铭,不要冲动,现在他的身体经不起一点风浪。”
江意铭惊出一声汗来,冲动如周沐辰如今也是压着脾气一句一句劝他,想起那两张薄如蝉翼却重愈千金的通知单,瞬间清醒下来:“大哥拔了针头,也不肯搭理我,也不肯喊医生,你快去看看,我出去冷静下。”
进门走了两步,周沐辰就清晰地看到他撑着床沿,一手死死抵着胸口,明明已经痛得浑身发抖,支撑着床沿的手臂肌肉紧绷,略显宽大的衣袖由于疼痛不住颤动。
周沐辰疾步上前,扶住他,帮他按摩,眼神扫过身畔垂着的针管,满脸怒气:“既然你不想活了,我又何必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去救你!”不过扶着他的手力道控制的正好,不轻不重。
伤口、胸口的痛不住地蔓延开来,江意榕只能气促地小声咳嗽缓解那一阵阵痉挛般地剧痛,药效已经过去,由于时间太短,此刻再也不能服用止痛的药物,体力和心力的极度透支让他再也无力掩饰身上不堪的伤痛,咳得语不成句,脸色迅速衰败开去:“我不是。。不想。。。活。。。了,只是。。。只是。。。”
一阵剧烈的痛楚袭来,大脑一片空白,一口气上不来,身子往周沐辰怀里一软,脸上急速地浮起淡淡的紫气来。
周沐辰被他吓得不轻,毕竟是医生,立马镇定下来,掐了下他的人中,在他心口重重按摩了两下。
等了一会儿,江意榕才像是缓了过来,刚要开口,就被周沐辰制止住:“不要说了,闭着眼睛休息会儿。”声音虽然还是不算友好,听上去顺耳了许多。
周沐辰重新调好药剂,帮他挂水,只是由于疼痛,他的手紧紧抓着被子,手指僵硬地根本无法伸直,别说握拳了。
好不容易手从被子上放开,那个放开的地方却留下一个深深的褶皱,周沐辰试了几次,都不敢贸然下针,本来他血管就细,现在的情况,血管自动的收缩,更是难以把握,肌肉的紧张就算下准了针,水也无法顺利进入体内。
周沐辰只能帮他按摩,等他疼痛稍缓些才下针。
看他紧咬着嘴唇,头埋在枕头里,除了鬓角滴落的汗珠和不住颤动的身体,不然要是不留意,根本就看不出他刚才生生就痛晕了过去!
“痛得喊一声又不会死,何苦忍着?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不看就是。”周沐辰看不下去,不由劝道,虽然知道说了也是白搭,但是总比不说来得强。
江意榕抬起汗湿的脸看了看他,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艰涩:“谢谢。。。只是。。身体的。。。痛能喊出来,那么心底的。。。又该怎么办呢?”
周沐辰愣了下,没有想到江意榕会讲出这样的话来,两人打小相识,江意榕不算强势,但是也绝不软弱,这是他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类似脆弱这样的字句,怕这次真的是伤到极致了,心里也是一疼,俯下身道:“要是让人知道江氏的最高统治者如今为了个女人在这要死不活的,别说是你,就是作为好友的我,也真不知道这张脸该往哪儿放。”
江意榕咳呛了声,眼里多了几分暖意:“你不刚才还把意铭给劝住了,如今自己倒是来揭我的伤疤,就不怕。。。”
周沐辰看他换过来些,重新为他打上针:“看来你压根就不需要安慰。”
江意榕无声地笑了下,声音轻飘无力:“我本来就不需要。”
周沐辰直起身来,突然想到刚才明明江意铭一直看着他,也没听他说他疼成这样,估计就是自己进来的那点时间,估计是看到了江意铭的神情,想阻止,不料稍微一动就疼痛泛了上来,难怪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一手撑着床沿,明明是要下床的样子。
想到这,周沐辰看着他:“你真是为了那个女的连命都不要了!这样的身体你刚才还妄想下床!”
江意榕笑了笑,没有反驳:“我还想二十天后出院,参加一个会议!”
周沐辰看着他,胸脯不断起伏,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骂了句:“疯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由于之前高盛与两大对冲基金一方面大肆“唱衰”希腊支付能力(包括动用力量将希腊信誉等级降低、传出希腊破产谣言等),大大打击了希腊的金融信誉,另一方面则轮番抛售欧元,从而导致国际市场的恐慌而跟进。
最近10天内,欧元的跌幅超过了10%。从近两个月看欧元的跌幅达15%。欧元一跌,立即使人联想到欧元区出现不稳,于是不仅仅希腊,其他欧元区国家的“弱点”葡萄牙、西班牙等也立即出现融资困难。于是希腊和欧元区的CDS开始疯涨。从去年7月至今,希腊债务保险利率上涨整整三倍。以至于今天希腊国债的CDS居然涨到428点,甚至超过处于半战争状态的黎巴嫩(255点)。
今日收盘的时候,人民币兑欧元下挫至1:8。6。
经济局势越发不好,离月底还有五天,就是秦逸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日子。
由于杠杆的作用,哪怕现在江氏被斩仓,他所要填补的亏空那一笔天文数字苏子涵已经不敢去想,哪怕粗略的估计,后面的那一长串零数几次依旧目眩。
这几天,她日日开着财经新闻,想了解事情的一星半点,又害怕听到有更不好的消息出现。
这几天晚上她也睡不着,顾子杰不会透露给他一丝一毫江意榕的消息,她也没有任何的渠道去获取。
心里想的慌,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他要如何面对,也不知道在知道是她改了电脑里他的那份原始数据,如今H市的工程等于要重头来过,是怎样的心情。
那次他从H市赶回来,陪着自己过生日,向自己求婚,那样温馨浪漫的回忆终究一去不复返。
依稀记得他那晚的穿着,也依稀记得沉静如他拿到这个项目,眉梢间也是多了几分淡淡的喜色,她知道那个项目对于他而言的重要,那是一份守候,也是他父亲未了的心愿。当初选这个项目,就是想让他同自己一样什么都抓不住,痛得刻骨铭心。
只是她不敢想象,睿智如他知晓了自己的心思,是否会。。。
所以她只能像是偏执似的拿出以往发的短信存下的简讯,像是着了魔般来来回回地看,只是当初留下的讯息太少,几遍之后,都能一条条背诵下来。
她只能做些事分分心,拒绝了顾子杰每日的外卖,每天去附近的菜场买菜。
这天她推门准备去菜场买菜的时候,发现门缝中塞着一个巨大的信封,她疑虑地拿了起来,拆开,抽出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以前那栋房子的房产证,上面写着她和姐姐的名字。
她迅速翻看着信封内外,没有任何的只字片语留下。
苏子涵握着信封,鞋都没来得及换,迅速追下了楼梯,追到小区门口,只看到那辆熟悉的墨绿色汽车消失在街角。
她再也不管,拿出手机拨打江意榕的电话,只是他的私人电话一直没有接通,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看着手中的房产证,苏子涵像个孩子似的,无力滑坐到地上哭得涕泪滂沱。
隔日,她便约了楚乾一起吃晚饭。
时间还早,苏子涵去了以前一直住着的家,上个月还来过,只是门上贴着封条,这几年法院并没有能够把它拍卖出去。
上个月来的时候,由于长久失修,门框已经破旧,如今却是修缮一新,完好如初。
推开那扇新漆的大门,看着院内熟悉的景象,苏子涵一时恍惚,像是看到了以往自己每次回家,蒋姨就在门口等着自己,妈妈会站在廊柱下对自己亲切的伸出双臂,父亲总是坐在沙发上微笑地看着自己。
在被翻修一新的家里,苏子涵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最后坐在庭院中,看着葡萄架下停着的那辆咖啡色和乳白交融的古董车,旁边是一辆性能很好又实用的中档轿车,他考虑的很周到,古董车毕竟太炫耀,奥迪A6稳重又不算高档,街头很普遍,主要胜在性能不错,安全系数高,适合一般的家用和上班。
看着时间差不多,苏子涵锁了门出来,想了很久,就当为了成全自己最后那点小小的任性,终究没有把钥匙寄回,她想。。。
徐汇区的那家出名的抹茶店,店里东西品种不多,但都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不管是乌冬面还是抹茶的饮料、甜品都很不错,主要楚乾家里住在这附近,回去也比较方便。
两人都点了店里的招牌面,喊了抹茶的饮品,苏子涵想着楚乾家的孩子,喊了两块抹茶口味的蛋糕。
楚乾对她依旧真心,只是对于她想知道的却没能透露只字片语,最后楚乾告诉她:“子涵,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只是陈先生吩咐了不得对你吐露丝毫,我有家庭有孩子,我需要这份工,很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
苏子涵了然地笑笑,对她还是感激的,如今别人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她依旧肯相见,还是那样的真诚。
晚饭吃的很开心,走的时候,楚乾劝她:“不管如何,生活总得向前看。”
苏子涵笑笑,没有吱声,正巧楚乾的老公带吃好饭的孩子出来散步,看到她们,热情地打了招呼,邀请苏子涵去他们家坐坐,苏子涵笑了下,还是拒绝了。
看着他们三个在暮色中说笑着离去,苏子涵紧了紧脖子里的围巾,感觉分外的凄凉。
两天后,H公司的新闻发布会如常召开,几大财经频道给予了实况转播。
苏子涵和姐姐顾子杰一起坐在电视机前观看。
秦逸身着黑色的西装,白色衬衫,蓝色斜纹领带,一派商业精英的派头,面带微笑,似是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带领着他的专业团队坐到了主席台的位置。
开场白后,他首先代表整个公司向各位股民致歉,并表示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和多方斡旋,H存留的欧元杠杆式外汇合约已经和券商和庄家达成一致,在随后的六个月后,将会全部重组为真正的对冲合约,以匹配公司业务的需求。而以后欧元的任何变化,都不会给公司造成任何影响,但是也并没有否认此次的巨额亏损。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大哗,对于他的这一说法,知名对冲基金CEO从旁接过了话筒,给予了确认。
顾子杰愣了下,随即冷笑:“江意榕真是好手段,但是这些损失他终究是要承担的。”说着,站到一边,拨通了一个电话。
接着现场迅速进入提问环节。
“秦总,您好,我是《新×报》的记者,我想问您,此前市场有传言您想出售公司旗下安泰航空、隧道股权和隆昌行来弥补此次对赌造成的巨额亏损,此事是不是属实?如果不出售,那么是否有增发新股或者通过配股的方式融资?”
秦逸笑了下,接过话筒:“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虽然这次的损失对公司有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其实H的现金压力不是特别大,一些债务明、后年到期。另外已经获得M集团的支持,在之后的时间内,将会进行重组,加上H长债记录好,遵守合同信用好,相信融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