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晔极其不满地又瞥我一眼,淡然开口:“嗯,上辈子被人拖行过的土匪。”
我:“……”
尘扬小侠:“……”
尘扬小侠崩溃狂嚎:“你放开小爷我,小爷不活了,不活了,也不要投胎了……”
我暗暗地咽了一口唾沫,原来重晔他其实是个这么阴暗的人吗?以前在北齐王宫里的时候,我一直以为重晔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因为他对待我的时候每次都是很温柔的,甚至有时候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了我一样。可……,可昨日之后,虽然他依旧还是有些温柔的,却又好像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温润如玉,果然这王上都是有些分裂的,也好理解,毕竟他们整天都要担心别人谋朝篡位什么的。
我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着大喊大叫的尘扬小侠,又看了一眼重晔,终于是将我想了一天的问题小声问出口了,“重晔,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因为我吧,北齐要怎么办?”
我很是担心自己会变成红颜祸水,准确的说,我很是担心自己会变成红颜薄命的红颜祸水。
重晔一只手轻飘飘地拖着尘扬小侠,一只手温柔地抚过我的头:“我说过,我会待在看得见你的地方,至于北齐,交给重恒了。”
重恒?我反应了极其快速地一瞬,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恭王爷?你不怕他谋朝篡位吗?”
刚说完这句话我就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我这一不留神怎么又开始挑拨人家兄弟俩的关系了,更何况,这恭王爷还帮过我,我这简直是恩将仇报啊恩将仇报。
我正想开口把这话茬扯远,重晔却是无所谓道:“他要是谋朝篡位了,我就不用回去了。”
我惊讶:“难道你们王上不都是成天神神叨叨一下子担心这个谋害你们一下子担心那个要篡位的吗?”
重晔:“……”
?
☆、女鬼缠身
? 我和重晔走着,尘扬小侠被拖着,不过我们现在不是在荒山野岭而是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南越都城的集市上。于是在众路人甲路人乙的鄙夷目光下,尘扬小侠又开始闹腾了,“放开小爷,放开小爷,小爷的脸都丢光了,小爷不活了……”然而尘扬小侠的这般大吼大叫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还引来了更多路人甲路人乙的指指点点。
重晔拖着尘扬小侠的手依旧不放,头也不回冰冷道:“再叫大些声,这样你明天就可以成为无人不知不人不晓的大侠了,只不过是被拖行着的大侠。”
此话一出,果然管用,尘扬小侠这便安静了,可街上看我们的人却是一点也没有少,反而还越聚越多越聚越多。我尴尬地朝众人笑了一笑:“那个,各位,这个是我们家小弟,平日里比较顽皮,前两日又闹离家出走,才被我们带了回来,所以这个……”
街上众人颇具默契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然后就一哄而散了。众人是散了,尘扬小侠却又是闹腾了起来:“谁是你小弟,别以为你年纪比我大就可以……”
“砰”,尘扬小侠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是一头撞到了路边的一栋石狮子雕上,随后便飘来重晔淡淡的声音,“安静一点。”
尘扬小侠被撞得愣头愣脑的,我也是楞了,看着重晔:“重晔,你、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么阴暗的人啊,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重晔温柔回我:“你不一样,我不会拿你去撞石头的。”
我:“……”好吓人……
我没有因为重晔这句貌似温柔实则黑暗的话而稍微安心一点,反倒是觉得自己更加危险了起来。我们三人一路走着拖着,不知怎么,这围观的路人甲路人乙是不见了,却又是换成了一群年轻的姑娘们害羞地朝我们张望,那群姑娘们一会儿伸出手来指指我们,一会儿又红着脸别过头去与身边的姑娘嘀嘀咕咕耳语着什么。
“唉”,我轻叹了一声,本公子不管走到哪,总是那么吸引姑娘们的目光,在北齐时也是,现在到了南越也依旧是,看来,再过不久,本公子这便要征服四国了。是的,自从出了北齐王宫之后,我便一直是一身男子装扮,而这身男子装扮无疑让我方便了不少但亦也是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这不,又有一个搭讪的来了,这南越的民风似乎比北齐还要开放啊。
只见那姑娘扭扭捏捏地拉过我,红着脸不好意思支吾着:“那个,公子,奴家,奴家想知道,那个,你身边那位公子叫什么名字。”
我:“……”
我自信心严重受挫,慢悠悠地晃回重晔身边,不情不愿地:“喂,这位公子,那边那位姑娘问你叫什么。”
重晔笑笑:“怎么,醋了?”
我脸不自觉地红了红,别过头去,慌忙道:“什么醋,我是觉得这些姑娘们没有眼光,本公子明明长得要比你好看。”
重晔将手轻轻放到我的头上,温柔道:“嗯,你好看,你最好看,比书还要好看。”
我不满地瞥他一眼,拍掉他的手,“书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你分明就是在取笑我。”
身后的尘扬小侠不知怎么又是折腾了起来,只听见他磕磕巴巴道:“你……你们、原来是这种关系吗?放、放开我,我可是个正正经经的男人,你们,快放开我!”
重晔不理他,仍旧是一路拖行着他,又寻了间客栈,要了三间客房,又唤来小二叫了个大夫来。我帮重晔重新处理好了昨天的伤口之后,又顺道去看了看尘扬小侠,当然,重晔也是跟来了。我和重晔一进房间,尘扬小侠就立刻警觉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我们,就像是见着了什么瘟疫传染者一样。
我凑近重晔,悄声问他:“你叫个大夫来做什么,本公子的医术可比他们要高明得多了,难道你是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重晔突然将手轻轻搭在我肩上,又朝尘扬小侠笑了一笑,“你现在倒是记得自己是个大夫了,昨日我受伤时你怎么没有想起来?”
我“呵呵”干笑一声,又别扭地想要推开他的手,可重晔却是将我轻轻一带,揽得更紧了几分。尘扬小侠看到这一幕,貌似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嫌恶地往床上缩了一缩,眼神鄙夷地仿似在说:“你们这些断袖离小爷我远一点!”
转眼便是日落时分,在客栈楼底下用完了晚饭我便回了自己的客房,我坐在客房的床上轻轻抚着那副山河图,那里面有伊人的魂魄,“伊人,师姐一定会把你放出来的,你再等等,再等等。”
门“吱”的一声就开了,我忙把山河图收进了衣襟里,可却还是被重晔看到了。重晔过来温柔地抱住了我,“良人,不要难过。”
我笑了笑:“我哪有难过,伊人在天之灵看见我难过也不会开心的,你说是不是?”我轻轻推开了重晔,“倒是你,门也不敲就进来,怎么说我也是个姑娘家呀。”
重晔双手紧紧握住了我的双手,满目温柔地:“良人,在我面前你不必强撑。”
我愣了愣,望着重晔温柔看着我的眼神,鼻子忽的酸了酸,一头靠在他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又强忍着哽咽问他:“重晔,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杀离玉?他是个妖,他迟早会连你也一起害死的。”
重晔缓缓松开我的手,又是紧紧抱住了我,“良人,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过问了,好吗?”
我紧紧攥住了一双拳头,没有再说话,重晔也没有说话,我们俩就这么沉默了半晌。半晌,我才慢慢松开了拳头,又缓缓地推开了重晔,“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说完我就快步出了房门,又出了客栈,好在重晔没有跟上来。一出客栈我便一路狂奔,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要跑到哪里去,只是心中烦闷憋屈无法发泄罢了。跑了好久,我终于是跑不动了,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集市,那热闹繁华将我笼罩包围,一时间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被人撞了一下方才回过了神来,我舒了口气,慢慢地在街上走着。南越的都城热闹非凡,比起北齐的都城来更甚,满目琳琅的新奇玩意儿,形形□□的珍馐美食,吞云吐火的街头卖艺人。只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繁华热闹也仅只限于这都城罢了,我之前路过的那几座南越城池,别说是热闹繁华了,那分明就是满目的萧条凄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对于南越,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它不像北齐,不说是处处歌舞升平,却也是少有的处处和谐安宁,这大抵也是重晔不愿动离玉这个左相的原因吧。伊人不过是个小女子,我也不过是个小女子,哪里值得上那如画江山。
我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没有心情欣赏亦是欣赏不来这一片云里雾里的醉生梦死,我就那么耷拉着脑袋盯着地慢慢晃悠,走着走着却是突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寒,我心中透着隐隐的不安,缓缓地别过头去,别了一半我却是不敢看了。
一个浑身都在滴着水的白衣女人正用她那双空洞的眼望着我,我赶忙转回了头,心里暗道,“千万不能和她对上眼。”
我自小就容易招惹这些东西,师父说,人身上有三盏油灯,用民间的俗语来说就是三把火,这三把火使得飘荡在人间的阴魂不敢靠近人,可倒霉的是我身上的这三把火却是烧得极弱,所以很容易就会招来这些阴魂,当然,这也是我看得见它们的原因。至于为什么我身上这三盏油灯会烧得如此之弱,我也问过师父,师父只道我这是天生,就如同我天生体质寒凉一样。
我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低声咒骂:“这该死的天生。”
身后的女鬼也是跟了上来,看来她是铁了心要附在我身上了。我越走越快,最后干脆是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甩掉那女鬼,只一个劲地拼命跑着,跑着跑着却是渐渐没了力气,大口喘着气停在了一栋灯火通明的高楼门前。
我扶着那高楼门前的招牌喘着气,突然那楼里出来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见着我便亲密地揽住了我的胳膊,“哎呀,公子,你生得可真俊俏,怎么光站在门口不进来呢?”
我愣了一愣,望了望被我扶着的那块招牌,花满楼……
我吃惊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本公子现在可正被女鬼追着,哪有什么闲情雅致逛妓院啊!
那穿着暴露的青楼女子却是不肯放手,“公子~~,公子不要这么害羞嘛。”
她那声娇媚尾音拖得长长的“公子”叫得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推着她:“不不不……”
她拉着我:“公子~~”
我:“不不不……”
她:“公子~~”
我们俩就这么你推我搡着,突然我一偏头,又是看见了那浑身都滴着水寒气森森的女鬼,那女鬼正站在离我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阴森森地看着我。我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呃,美人,今晚就让本公子来陪你吧。”
?
☆、南越天子
? 一进花满楼,我便趁着那青楼女子去给我拿酒的当儿偷偷地溜了,不过我却是没有溜出花满楼去,只依旧在花满楼里四处寻着想寻个僻静处悄悄待着,毕竟那花满楼门外还有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鬼在等着我出去附我的身。被青楼女子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总归要好过比女鬼追来得强,反正大家都是女子,谁也不吃谁的亏。
花满楼里处处一片纵情声色,觥筹交错之间,男男女女迷乱放荡的笑声也是交杂其中。我四处寻觅着能稍稍安静一点的地方,却是不当心撞到了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我忙道了声“对不起”,想要赶紧走开。可那男人却是用他那肥胖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来,美人,陪本大爷再喝一杯。”
那男人满脸的横肉,喝得醉醺醺的,身上酒气冲天,熏得我别过了脸去。我嫌恶地狠狠踹了他一脚,胖男人吃痛的立刻松开了我,大声叫嚷着:“哎呦!”
我趁机快步跑上了身旁的楼梯,到了花满楼的二楼,到了二楼之后,我依旧是无头苍蝇般的到处晃悠着。二楼都是单间,却很是有些奇怪,因为这二楼竟是连一个人也没有,不过没有人也好,好歹是让我的耳根子清净了些。
我停住了步子,靠在墙上歇息了一会儿,本来是想再多歇息一会儿的,可却是突然听到了人声和脚步声,我赶忙推开了离我最近的那间房间的门,溜进了房里又急急地将房门给合上了。只听见那人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竟倒霉的停在了我所在的那间房间的门前。
我慌张地躲到了房间里的一扇屏风后面,果不其然,门外立刻就有人推门而入了。隔着屏风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坐到了桌子旁的凳子上,另外一个貌似是在给那个坐着的倒茶。我扶着屏风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只听见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