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席慕琛手牵着手走路散步的时候,她一直都是让席慕琛用左手牵着她的,她的药一直都放在左边,别看叶子悠平日里咋咋呼呼的,神经看起来十分大条,但是有些她需要注意的事情,她总能提醒着自己做的滴水不漏,这也就是她三个月和席慕琛在一块,他还没发现她得了心脏病的原因,毕竟在大家族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多少还是学了些东西的。
叶子悠趴在地上,也不用水,直接吞了药,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似的,沈佳蓉摸了摸身上,发现没带纸巾,直接用手去擦额头上的汗,叶子悠对痛苦的承受能力,根本就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她的嘴皮刚都咬破了,可沈佳蓉却没听到她发出丁点声音,她知道,那是因为席慕琛在,虽然走廊这边隔开邓爷爷的病房有一段距离,房间的门也是关着的,就算是她发出声音,只要不是尖叫,他应该就听不到。
“悠悠,你怎么那么傻啊?”
沈佳蓉就坐在地上,叶子悠趴在她的大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刚病发的时候,她真的担心,他突然从房间里边跑出来。
“佳佳,我想和正常人一样生活着。”
好一会,叶子悠才慢慢的缓了过来,说话的声音很轻,低不可闻,最后拉长的叹息,满是浓浓的歆羡。
“看着别人跑步冲刺,心里都会觉得羡慕,但是我家里都不让,就算是我报名了,学校的老师也不敢让我参加,我记得初中有一次,有一个项目,400m接力赛,有一个是我同桌,在比赛前,我跟在她身后,故意用红色的果汁,泼到她屁股上,她不能比赛,担心被骂,急的都哭了,我当时就说我代替她比赛,我记得自己当初是第三棒,我跑的可快了,本来是落后的,后来都跑到第一去了,但是跑到后边就不行,脑袋晕晕的,两边耳朵发鸣似的,还有胸口快裂开了,还没跑完我就进医院了,而且一呆就是一个多月,后来,我转校了,我听说,那个女生好像被学校开除了。”
沈佳蓉看着靠在她膝盖上,面色苍白,依旧虚弱的叶子悠,也不知道是该哭该是该笑,但是心里却更加的心疼起来,这样的事情,确实是叶子悠做的出来的呢,大概就是因为从小就被别人监视着长大,所以悠悠才会那样反感别人在她的身后跟着吧。
“上高中的时候,我千方百计的想要从摆脱家族的掌控,我找到迟大哥,求着他帮我填了外地的学校,后来也是因为他求情,我才能到J大上学的,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就算是不能在一起,至少,不枉此生。”
“那你的愿望,到现在是实现了吧。”
她和席慕琛的爱恋,跨越了长达七年的时间,到现在,彼此依旧是心头的挚爱,这应该算是矢志不渝的爱情了吧。
“那当然了。”
就算是虚弱的没有丁点力气,可只要提起席慕琛,叶子悠给人的感觉,依旧充满了生气。
叶子悠闭着眼睛,在沈佳蓉的大腿上靠了一会,好半晌,撑着坐了起来,沈佳蓉见她要起来,也没有阻止,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佳佳,你真好。”
叶子悠靠在沈佳蓉的身上,蹭了蹭,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那模样,看起来依旧十分的痛苦。
“佳佳,这次,不是只有小猪一个人来。”
沈佳蓉心微微一颤,垂眸看着叶子悠,难道是叶家的人?他们要的不就是个继承人吗?悠悠这样的智商,根本就不可能,还是联姻?
“还有谁?”
“迟御还有叶家家族的两个管事,算是我的舅舅和叔叔吧。”
“你心里还想和席慕琛在一块吗?叶子悠,没有他你能活的下去吗?”
叶子悠没有说话,眼看着一天天逼近,她的心里比谁都着急,怎么三个月的时间就这么短呢?感觉一眨眼就过去了,她想和大猪在一起,想的心都快碎了,整个人都快疯了。
“你可以不和他们走的。”
沈佳蓉握着叶子悠的手,仿佛是想要将自己身上的力量和温度传递给她。
“迟大哥怎么办?这些年,他为了我,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沈佳蓉听叶子悠提起迟御的时候,突然想到已经离开S城去了法国的韩以风,因为不能给予他想要的爱情,所以会更加容易觉得愧疚,也不想亏欠吧。
“佳佳,那个家族虽然有太多我不喜欢的条条框框,但是那里的每个人都和我血缘关系,我的大猪或许有本事,但是我总不能看着我的亲人和爱人之间相互厮杀吧,为了我,多不值!”
沈佳蓉心里本来就酸酸的,听到叶子悠最后一句话,更觉得难受,刚刚才抑制的眼泪,又忍不住开始泛滥。
虽然叶家的家族等级十分明显,但是家人之间的关系,还算是十分融洽的,家族内部,每个人都是十分团结的,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血缘亲情重于一切,而叶子悠就是在这样的教育下成长的,对叶家的某些东西,她或许是反感的,但是与生俱来的家族责任感和使命感,还有她所接受的思想教育,是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的亲人的,当然,如果那些人要伤害席慕琛,她肯定也是坚决不会同意的,但是,如果她不走,两方因为她的斗争,肯定是无法避免的,她是真的害怕,害怕那些人像七年前那样对他下手,让他受那么重的伤,流那么多的血,她无法原谅,所以就算是离开席慕琛,她也不想回去。
“佳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讨厌啊?”
叶子悠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什么?”
“就是啊,明明知道你现在因为沈旭桡他们的事情,已经够烦了,还要和你说这么多烦心的事情。”
“不会。”
刚刚确实挺生气的,但是现在冷静下来,已经不会了,每个人的底线不同,身为旁观者,根本就无法评判悠悠的决定。
“悠悠,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不告而别,我会担心的。”
靠在沈佳蓉身上的叶子悠坐了起来,一个劲的点头:“那当然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要离开,肯定会通知你的,无论我去哪里一定会告诉你的,还有,你和学长结婚那天,也不管我和大猪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和学长的婚礼,我肯定是会参加的,还有这个——”
叶子悠手指着沈佳蓉的肚子,笑出了声:“将来我媳妇出生的时候,我一定要亲自给她送一份大礼。”
沈佳蓉听她这样说,舒了口气,身为朋友,如果悠悠注定无法得到幸福的话,惟愿她安好。
“我们进去,大猪和学长不然该着急了。”
沈佳蓉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小心的替叶子悠将脸上的泪水抹干,叶子悠笑了笑,垫着脚尖,将沈佳蓉眼角的泪水擦干,站在床头,斜眼眺望着漆黑的夜,迷迷蒙蒙的黑,就和她的未来一样,其实,直到现在,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要不要离开,她舍不得,对着席慕琛,下定这样的决心,对她来说太难,而且,离开之后,她又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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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悠和沈佳蓉敲了敲门,刚进屋,叶子悠就松开沈佳蓉的手,小狗似的嗅了嗅鼻子,然后凑到席慕琛跟前,坐在他的大腿上,揪着他的衣领,仔细闻了闻,沈佳蓉看着这样的叶子悠,完全是一头雾水,直到叶子悠开口,她才知道她在做什么。
“席慕琛,你是不是抽烟了?”
这是第一次,沈佳蓉听到叶子悠叫席慕琛大猪以外的称呼,原来她和自己一样,生气的时候,也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人。
贺子昱看着叶子悠,有些佩服她灵敏的鼻子,刚刚席慕琛就只在阳台抽了根烟,他在外边站了那么久,夜里的风一吹,叶子悠居然还能闻出味道来。
“你会关心在意吗?”
因为烦躁,席慕琛的眉头微微的拧起,他不想用这样的言语伤害悠悠,但是他控制不住,他坐在这里,满满的一颗心,都是烦躁,以前,每每想她的时候,他就会觉得烦躁,然后就不停的抽烟,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去思念这样一个背叛他的女人。
叶子悠没想到席慕琛会在佳佳和贺子昱的跟前说出这样的话来,脸上认真而又严肃的神情微微的愣了愣,然后用一副受伤的表情盯着席慕琛,他的身体,她当然会关心,当然会在意了。
贺子昱看着席慕琛,没有说话,他心里这样的烦躁,他虽然没有切身的体会过,但是多少能明白一些,当初佳佳被欧芷兰绑架,他担心她会离开自己的身边,一颗心悬着,总会情不自禁的再三让她保证,明明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幼稚可笑的举动,可就是控制不住的那样做了,有些时候,有些人,总能让你轻易的失去一贯的理智,他是这样,席慕琛也是。
“悠悠,时间不早了,你和席慕琛先回去吧。”
叶子悠淡淡的哦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松开席慕琛的衣领,从他的大腿上站了起来,席慕琛眉头拧的更紧,像是打结了似的,看着叶子悠转身走到沈佳蓉身边,跟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个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没心没肺,搅乱了别人平静的春水之后,转身就可以离开。
如果她在他的身边,如果她能稍稍给他一点安全感,他又怎么会抽烟?他不是不能戒严,而是戒不了对她的爱和思念,有些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失去了她的那段记忆,没有对她的爱,他是不是能过的好一点?这七年来,经历的枪林弹雨,他哪一次,不是因为她才强撑过来的?要是记忆里没她,那些空白,该用什么去填补呢?心里那和黑洞似的口子,又该怎么去填补呢?
“你也累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
叶子悠从沈佳蓉的身边经过时,沈佳蓉拉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席慕琛那个样子,他心里必定是烦躁不安吧。
如果当初,她没将悠悠的三月之期告诉他,他不知道悠悠离开的事情,他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是不是,就会好一些?
“到时候人来了,我给你电话啊。”
叶子悠凑到沈佳蓉耳边,低声说道,然后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沈佳蓉看着叶子悠,点头应了声,心里明白,她指的是叶子僮,如果叶子僮来S城的话,肯定是会来找她的。
“好。”
沈佳蓉沉默着送叶子悠和席慕琛到了门口,一句话也没有叮嘱,她并不担心,两人能闹出矛盾来,叶子悠在席慕琛跟前,就是个没骨气没脾气的,根本就不会使那些小性子,而席慕琛,就算再怎么生气,也断然不会做出伤害悠悠的事情来,刚刚无心说的那句话,他怕是现在自己懊恼后悔呢。
叶子悠和席慕琛刚走,李芸和张敏两人亲自给佳佳送来了晚饭,沈佳蓉没什么胃口,不过勉强着还是吃了一些,李芸和张敏早就准备,给她用保温杯带了满满一瓶的冰(禁词)糖燕窝,让她饿的时候吃。
时间不早,沈佳蓉和贺子昱两人吃了晚饭,张敏将东西收拾了之后,和李芸两个人就离开了,沈佳蓉给邓金鹏擦了擦身子,贺子昱在一旁帮忙,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沈佳蓉都觉得自己是晕的,整个人混混沌沌的,自己想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知道要做这些,然后机械的完成。
给邓金鹏擦洗干净之后,贺子昱见沈佳蓉累了,给她放了洗澡水,沈佳蓉坚持让贺子昱先洗,找出周君兰锁在保险柜的日记本,她在别墅的时候,虽然没一页页很认真的看,但是大略浏览了一遍,这厚厚的一本日记,写的满满的,记载的都是周君兰和邓金鹏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沈佳蓉一个字一个字念给邓金鹏听,然后提起过往在法国的那段回忆,她想,邓金鹏就算是昏迷,他也还是听得到的,他要知道外婆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都有他的话,应该会觉得高兴欣慰,三十多年的陪伴,三十多年的付出,他并不是没有收获的,但是在他终于可以得偿所愿的时候,外婆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沈佳蓉想着,心里就觉得酸酸涩涩的难受。
这世间,像邓爷爷这样痴情的男人太少,更难得的是,这段感情,他从没有苛求任何的回报,她在日记本看到,这么多年来,外婆一直都劝这他找个女人成家立室,但是每回邓爷爷都不开心,两个人年岁大了,外婆对他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之后也就再没提过这个问题了,如果,从一开始,邓爷爷就按着她的意思,娶妻生子,只会让另外一个女人变的不幸吧,邓爷爷对外婆,不仅仅有男女之间的感情,还有感恩的心,这样的感情,是不会改变的,但是外婆,或许会因为另外一个女人,疏远邓爷爷吧。
沈佳蓉静静的说着,提起过往的那些美好的事情,甜甜的,却又有种莫名的感伤,如果外婆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