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怕妈妈担心，顾影不敢说实话，只轻描淡写，“只是小事上意见不统一而已，你也知道，我们从小到大也没少磕嘴。”
其实……
如果可以，她宁可两个人像过去那样，意见或者喜好不那么统一。偏偏……在爱人这一点上，竟然是同一个人。
靳澜惜牵着她的手，叹口气，“妈这身体过不了几天了，你们……”
“妈！”不喜欢也不想听这种话，顾影心惊的将她的话打断。
靳澜惜宽慰的笑了笑，“别这么紧张，生死有命，你爸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一个人在那边总会孤单。我过去了好歹是有个伴的。”道吗根刺远。
顾影红了眼眶，别开脸去。
昏暗的光影下，靳澜惜柔和的脸颊越显得消瘦，“以后妈要是走了，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们两姐妹相依为命了。你乖，一会儿去哄哄她——你也知道的，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好说说，她也不会忍心再和你闹脾气。”
顾影心酸的颔首，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松，只忍着哽咽说：“好，都听妈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靳澜惜欣慰的抚了抚她垂下的发丝，“这才乖……你们好好的，妈才安心。”
…………………………
燕北转身准备上车，一转目却见到一辆再熟悉不过的车。
车就停在小区楼下，低调而隐蔽。如果不是小区的街灯照出那张熟悉的车牌来，他还不一定认得出来。
沉步走过去，车里果然坐着那抹身影。
此刻，他正仰头看着眼前那栋楼。黑暗里，眸子深邃似海，显然此刻正沉溺在无人所知的记忆里，神情间满是掩不住的怀念和落寞。
顺着他的眼神，燕北也往上看了眼。
那个窗口，亦是他熟悉的。
敲了敲车窗，隔着玻璃，他唤了一声，“爸。”
燕兆年这才回过神来，见到儿子，有片刻的惊讶，但很快又了然。
将车门推开，问：“送顾影回来？”
“……来看阿姨？”燕北坐进车内。
燕兆年苦笑，摇了摇头。
看他落寞的神情，燕北将头往后仰，将手悠然的枕在脑后，看着那熟悉的窗口，道：“没上去？”
“你不也没上去？”
燕北低笑，“爸，阿姨就是你爱的那个人？”
燕兆年没回答。兴许是因为问这句话的对象是儿子。这个问题，并不适合父子之间。
燕北却不以为然，“你不回答我也看出来了。不过……”
他顿了一下，这才将脸侧过来看着父亲，“爸，妈对您其实真不错。跟您这么多年，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您。我不知道过去怎么样，可是，现在，最爱您的一定是她！”
燕兆年看着儿子，感慨：“你到底还是长大了。”
“人都会长大。我知道爱情的魔力，可是……有时候亲情也很重要。”
燕兆年颔首，似乎是认同了儿子的话，又似乎是在思考。
一会儿，他侧了侧身，将手肘搁在方向盘上，认真的盯着儿子，“燕北，你妈永远都不会同意你和顾影的事。如果有一天亲情和爱情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你要如何选择？”
燕北微一震。
“爸……我不能放弃她！”不用思索的坚定。
“那你和你妈的亲情呢？”
“两者缺一不可。”
…………………………………………………………
顾影一手端了杯柠檬水，一手拿着面膜。到了顾烟门口，迟疑了下，才敲门。
“……”可是，房间内，并没有声音回应她。
从地上的门缝，她明显看到里面亮着的灯。
“姐。”她又唤了一声，“我知道你还没睡，我们再谈谈。我知道你生我的气，那件事我不该骗你，我和你道歉！”
顾烟依然没有理会她。
心，一沉再沉。
顾影捏紧面膜，语气上却装出轻快的样子，“我们一起做面膜，好不好？我今天接到苏扬的喜帖，过几天他就要结婚了，喜帖还是他老婆亲自送我跟前的。你是没看到她那得意的样子，我要好好保养才不会输她……”
若是以往，顾烟听到这些，早已经冲出来替她出谋划策，挑选礼服。
而此刻……
果然，房间里传来动静。
顾影心一喜，以为她是来替自己开门，可是……
门缝里，倏然暗了。
房间里，最后一丝灯，也灭了……
顾影呆呆的站在那，看着那黑暗的门缝，心里的阴霾也随之而来，像一块巨石一样沉沉的压在她心上，让她喘不过气。
是不是只要有燕北在，她们之间这根刺就真的再拔不出来？
可是……
她真的很自私。
燕北……
她光想想要放弃这个男人，都会痛得无法呼吸……
她做不到……
木然的蹲在顾烟门口，不知道多久，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翌日。
一大早。
顾烟拉开门，从房间出来，见到门口蹲着的身影，她一愣。
脚边的那杯柠檬茶此刻已经黑得难以入眼，面膜也掉到了地上。
她……竟然在这儿蹲了一夜……
顾烟鼻子一酸，心里莫名觉得难过。亦不知道是因为燕北的事，还是因为什么。
也没有叫醒她，只是咬着唇，避开她，冷冷的走出门。
………………………………
季南是个绝对的好人。
看着顾影在公司里失魂落魄的忙活，他立刻打电话报告燕北。
“你赶紧下来看看，你们家那位好像不那么正常。”
“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一早来就这副样子。你们吵架了？”季南边问，边透过玻璃窗瞅着窗外正痴痴的盯着碎纸机的某人，‘啧’了一声，“那黑眼圈，简直让人不敢直视。诶，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边，燕北早已经没有了声音。
挂了电话，不到两分钟，燕北便下来了。
远远的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顾影，也顾不得大家的视线，直接过去了。
顾影还站在碎纸机前面，扔了一打纸下去，才猛然想起自己丢错了东西，赶紧伸手要取回来。
这一下，将燕北吓得不轻。
一伸手就将她的手抓住了，眉心拧住，责备的看着她，“你这是干什么？”
见到他，顾影微一惊。
鼻尖莫名的就有些发酸，却不敢表露，只说：“我刚放错了东西，那东西不用粉碎。”
“再打印一份就行了，你伸手去够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他脸色还是不太好，有些训她的意思。
顾影本就有心事，被这一凶，心里更是不舒服。耷拉着脑袋，咬着唇不做声。
感觉到周围其他同事们的视线都朝这边看过来，燕北才松了手。看一眼她委屈的样子，有些自责自己刚刚太凶，脸色柔和了许多，只说：“到办公室来，我等你。”
燕北率先走了。
顾影将所有的资料放好后，才去季南的办公室。
才敲门，燕北已经将门从里面打开。
不由分说，牵着她的手直接往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走。
季南张着脑袋，好心‘提醒’：“我的床还不错，放心享用。”15397605
顾影脸都要埋到地下去了。
………………
门带上，燕北担心的看她一眼，只觉得她眼下的黑眼圈尤其刺眼。
“是不是阿姨的病又恶化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再挑另外一家医院，让阿姨住过去。”
顾影摇头，“不是这样。”
“出什么事了？”
听着他沉沉的嗓音，感受着他的在乎和关心，顾影突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轻轻拥住了他。
脸，埋在他胸口，贪恋的听着他的心跳。
越是这样靠近，她越发确定……
自己已经不可能放弃他了……
这个人，对自己的重要性，也许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放弃他，也许……会比剜开自己的心更难受吧？
☆、121 补齐全部的爱 ☆
柔软而温暖的身子扑过来燕北只是愣了一瞬而后本能的张开双臂将她拥紧了下颔轻轻磕在她头顶怜爱的抚了抚她垂下的发尾像哄孩子一样轻哄她：和我说说看到底怎么了
她轻咬着唇似乎还很苦恼
燕北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有我在呢
我姐都知道了
燕北恍然醒悟反倒是长松口气那不是更好吗迟早都应该要和她说清楚的
话是这样没错埋在他胸口上她声音闷闷的 可是我们吵架了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就只是这样拥着她燕北仿佛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心上的阴霾和沉重疼惜的蹭着她的头顶他并没有出声安慰只是用动作将自己的关切传达给她
她继续说着：我觉得很难过我不想在爱情和亲情中做选择这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对立的选择题
说得太对了燕北垂目看着她苦笑我也讨厌这样的选项
可是
有時候纵然你再讨厌有些选择也是避免不了的而且自古两难全
顾影和顾烟之间就像打了个死结无论顾影想要怎么化解可是这个结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样子
靳澜惜也察觉出了她们之间的不对劲将她们分开问过几次甚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过可是终究还是于事无补
燕北从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出来环顾了一圈见到不远不近的顾烟他脚步顿住了
顾烟也见到了他
比起以往的态度最近这段時间她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即便是开会的時候偶尔真的无法回避她也会坐在最末的位置离得他远远的
眼神更是不敢对上他的
这次她扭身便又要离开燕北沉声将她叫住了：顾烟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语气却又不容置喙
离得不近不远的距离他就那样看着她那深邃的眸子宛若暗夜的星辰让顾烟看得出神
这个男人
她不能再靠近
小烟回答啊燕总叫你呢
旁边的同事推了她一把她这才回过神来
是啊燕总在约你愣住干什么赶紧回啊
又有同事补了一句
她们没有注意到顾烟面色的不对就像燕北约的是自己一样比顾烟当事人还要激动
这样的情形再难堪不过
曾经她居然傻傻的以为燕北对自己上过心
可原来那一切不过是因为顾影
仅因为顾影而已
心刺痛
却还是笑着不卑不亢的迎上燕北的视线点头大方的应了他的邀约好啊
即使自己再躲也终归知道这一天是躲不掉的
安静的咖啡厅
周边都是一对对情侣
小提琴和钢琴声在餐厅里响应缠绵而怡人
这样的氛围太适合情侣所以也太不适合他们
恍惚间顾烟想起上次自己约他和顾影的地点也是这样一家咖啡厅
真是讽刺
当時她怎么会那么没有眼力见呢
难怪那天顾影还没出现就失踪
难怪那天燕北不顾风度将她一个人抛下匆匆忙忙离开
还有
那晚顾影一夜都没有回医院
种种联系在一起顾烟越发觉得自己可笑而悲怜
她沾沾自喜想要将自己的喜悦完完整整与顾影分享的那晚她却瞒着自己和燕北在一起
心又痛起来
顾小姐
她的思绪被燕北的声音抽了回来听到这一声生疏的叫法她挑了挑唇
真是尴尬不是吗
燕总
她礼貌而更疏离的回他
燕北看了她一眼很抱歉
突如其来的三个字让顾烟鼻尖一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近顾影都过得不太好燕北说
你对她真上心
顾烟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苦涩
燕北的视线看过来她已经别开脸去尴尬的握着咖啡勺搅拌了下又补上一句：我只是替她高兴
是吗
燕北隔着餐桌看着她她很在乎你这个最清楚的莫过于你了所以你生气的这几天她很不舒服连觉都睡不好
顾烟揪着咖啡杯
那滚烫的热度从杯壁烫进手心她却也不觉得痛
我也睡得不好她至少还有你关心可是又有谁关心过我
这几天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她和燕北在一起的画面
她也不想当真和顾影闹成这样可是想起种种她亦无法就这样坦然接受
正如自己说的那根刺种在了那儿根本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拔除
你这话不公平燕北眸色微深顾影关心你她在乎你
如果她在乎我你们的事她不会一直瞒我到现在不会等到我亲自来戳破她才和我说实话
对于她钻牛角尖燕北的神情也冷了几分那是她太在乎你怕伤到你的骄傲顾烟如果不是她极力维护你的自尊我早就会在明白你的心意后第一刻就拒绝你
顾烟狠狠一震
那一句‘拒绝’说得那样决绝毫不犹豫
对于她这份深藏在心底的爱慕他当真是一点一点都不稀罕
也许是骄傲和自尊被他戳得连泡沫都不剩下鼻尖一酸差点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