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晖犹豫了一下,到底说:“你知道的,我不想她参与进来。”
杨慎之前一直调侃他跟袁明月的关系,现在知道了他的心事,反倒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与他理智分析:“你还记得吧,你选择跟她结婚,就是因为她是百年的大小姐。现在说不让她参与进来,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何清晖听他说完,心头忽然一跳,他知道自己是害怕,他不想袁明月知道他撒谎,尽管她不见得在乎,他说:“无论如何,这个事情总有绕开她的方法。”
杨慎忽然觉得自己居然能忍他这种毫不讲理的思维这么久,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他无奈说:“其实让她知道又如何?这个事情从头到尾对她都没有任何伤害,对百年也是一样。”
何清晖却正是因为不知道袁明月会如何,所以才不敢让她知道。他不容分辩的说:“我会再想办法。”
杨慎额头的汗大粒大粒渗出,他不由得一阵烦躁,忽然站起来说:“那你还找我来干什么!我的时间是用来賺钱的,不是像你这样,又是拿来跟自己老爸过不去,又是拿来跟自己女人过不去的!”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何清晖依然在按部就班的打球,他将掉落袋子里的一颗黑球重新在台上摆好说:“等我这个计划成功,到时候无论你是看上武鑫集团的地产业,还是酒店业,都可以放心拿走。”
杨慎觉得他是在痴人说梦,可是他却不能完全不信,他想起他刚认识何清晖的时候。那时,他们就读同一所大学,经常都在学校附近的台球厅玩,杨慎跟里面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甚至是永远一张冰块脸的何清晖。他们一起玩了一个学期的台球,终于熟悉起来,有一天何清晖说:“如果你能帮我找到五十万,我可以保证一个星期之内赚够五百万。”
跟何清晖这个正规的优质生不同,杨慎当时读的这所本科学校里专科学院,录取分数低,却收费昂贵,毫无疑问,在里面读书的大都是那些家境殷实,但是不学无术的孩子们。杨慎算得上不学无术,但是家境一般,父母都是普通公务员,因为不想儿子没学上,才勉强凑够学费,送他来拿个文凭。
对于人缘超好的杨慎来说,既然有这么多有钱的同学,找到五十万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何清晖的话,他却觉得是天荒夜谈,一个星期之内从五十万变五百万,除非中彩票。可是那时候何清晖开着虽然不是名贵但却很拉风的改装跑车,而且同学间盛传他是何心武的儿子,这样一来,他的话也不能全当成耳边风。他就问他凭什么。
何清晖花了一个下午,仔细跟他讲了当时刚刚兴起的互联网行业,以及各大资本与有名互联网企业之间的关系,还有纳斯达克指数;杨慎当然被他忽悠晕了,但还记得问他为什么不用自己的钱,何清晖告诉他他没钱。后来他知道,那会儿何清晖正在跟他爸打官司,他妈妈留给他的钱连带他自己在股市赚的,大部分都给了律师费。剩下的,则全部扔进了他那辆拉风的改装车。
杨慎第二天真的去问同学借钱,不过一天时间就借够五十万。钱拿给何清晖的时候他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可是渐渐便开始后怕,几乎每天都去找何清晖,又不敢多问。但是看到他那辆改装过的白色高尔夫,觉得还是放心,想着那车怎么着也值五十万了。就这样被煎熬了一个星期之后,有天傍晚,何清晖拿了一张卡给他,告诉他密码是六个六。他当即找了一个取款机,把卡插进机器一看,几乎惊呆,忙去数零,不多不少,三百万。
何清晖说:“去除本金加利息一百万,我们每人分两百万。”他记得他当时看着何清晖就像看着神一样,后来才知道,那只是因为他有眼光,有胆量,而且恰好那一阵子运气也不错,没错,他就是个赌徒而已。
互联网泡沫过去之后,他们两个人就正式合伙做实体投资,这么多年以来,他本来以为他这种赌徒性格已经随着阅历的增加而被磨砺殆尽,可最近才发现,他只是在积累,等待的是一场更大的赌局。
杨慎抗拒不了那样的诱惑,因为赢了,就意味着彻底的改变。就好像多年前那一次,他用一个星期让他从一个贫穷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百万富翁。
他举双手作投降状,说:“OK,你说,想我做什么?”
何清晖走过来,把他的双手扳下来说:“我们是partner,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支持我。”
杨慎看着他严肃表情,忽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他私自将袁明朗玩赛车的事告诉了袁明俊,他还是不高兴了;何清晖在乎袁明月超过他的想象,他这是在告诫他,不要再将她拖进来。杨慎点头说:“好!”
***
这天是周六,袁明月终于在下午四点结束所有的会议,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双手撑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全身放松很多。手还没放下的时候忽然看到桌上那一排木头玩偶,玩偶表面磨的很光滑,人物四肢齐全,方寸大小的人脸上雕刻着精细五官,神采飞扬;木偶一共五个,每一个表情都是不一样的。是叶圣非用半年时间亲手雕刻,她还记得收到礼物时的激动心情,当时只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后来他就那么突然的走掉了,一个招呼都没打,事先甚至没有一点征兆。
可是她并不在乎,她一向有这样的能力,那些背叛或者伤害她的人,她总是可以立即将他们从自己的生命中删除,就像在电脑上按下delet键那样容易。是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的能力,那个时候父母将她扔给亲戚,她心里无比想念父母,可是每次见到他们,她一点都不会表现出来。长此以往,她便成了别人眼中那种只爱自己的人。
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扔掉这几个木头人偶呢,大约只是为了在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低落时刻,让自己记住,至少在叶圣非做这个玩偶的半年时间内,他是真的爱她的,她毕竟是个曾经被爱的女人。
她正端详着那木偶,忽然电话响起来,是何清晖,他说:“我今天有点事,晚点回来。”
她忽然一阵错觉,他们好像真的是一家人,每天下班会记得给对方打一个电话报备行踪,这个习惯是谁先开始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可能最开始只是为了能够在外人面前圆谎,后来尽然慢慢变成了一种惯例。她说:“我知道了。我今天想吃月坛北口那家奶茶铺的水果冰沙,不过这会儿去肯定得排队,天太热了,懒得排,你晚上回来应该没人,帮我带一碗回来,要多放猕猴桃。”
何清晖已经不止一次帮她买过,没什么废话的说:“好。”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袁明月正想着今晚终于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抽空还可以看个一集《傲骨贤妻》,上回看的时候Alicia还正在纠结要不要跟Will出轨呢,听说最新一集两人已经上完床多次又分手了。她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胡思乱想,忽然电话又响,她以为何清晖有什么事忘了交代了,没看屏幕,顺手接起来问:“还有什么事儿?”
那边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吆,袁大小姐,这是当我是姐夫了?”
袁明月一听,正是上回在青岛请她喝酒的那位孙小姐,家里是做物流的,事业正在上升期,是个必须要维系的朋友,她也笑着调侃说:“孙大小姐,这大周六的,没跟哪个男明星出海去,倒想起我来了?”
那孙小姐咯咯笑了几声,才正经说道:“我来北京了,怎么着,出来吃个饭吧。”
袁明月想着上回她请了她,人家来北京了,她当然也得有所表示,只得说:“好啊,这天气最适合吃刺身,我知道大望路万豪酒店下面有一家日料很不错,咱们去那里吧。”
两人当即约定。
袁明月回家换了衣服,开车到达餐厅,里面已经做了好几桌客人,孙小姐因为就住在附近的酒店,早选了尚好的观景座位等着袁明月。两人见面,不免一阵拥抱寒暄,袁明月刚刚在位置上坐定,那孙小姐就以一种很奇怪的笑容看着她说:“我看了半天,一直不敢认,左手12点钟位置那一桌,那个男人是不是姐夫啊?”
袁明月愣了一下,想说出来吃个饭都能碰个正着,北京还真小。她转过头看向孙小姐说的那一桌,倒是先注意到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更像是一个女孩儿,她穿着一袭白衣,皮肤也非常的白,在餐厅璀璨灯光照射下,正如一个瓷娃娃般引人注目。她只觉这人非常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再看她对面那人,果然是何清晖,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衣,一只手放在台子上,一只手随意的放在搭起的膝盖上,脸上挂着温和笑意听着对面那女人说着什么,两人之间火花十足。
第34章 月圆人全(二)
袁明月远远的看着那两人;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不记得何清晖曾经对她这样笑过,对面的孙小姐却早就看出她脸色变化,问道,“是姐夫没错吧。”
袁明月知道这孙小姐肯定以为何清晖是背着她在外面乱搞;正等着看热闹呢。事实上,她心里清楚,他们俩都是自由身,有跟任何人约会的权力。然而她到底无法说服自己,她还记得他们的青岛约会;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去打个招呼。”
孙小姐状似担心的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袁明月一笑说;“别误会,清晖跟我说过这个饭局,是他的一个朋友,只是我不知道他也会来这里。”
那孙小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坐下。
袁明月向那两人走去,越发看清楚那女人长相,是一张小小瓜子脸,面色皎白,五官轻淡服帖,白色衣裙像是从身上自然生出来,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饰品,气质高雅,清秀干净,是何清晖的品味,她想。
再反观自己,身上是一件新季的阿玛尼丝质齐膝裙,红白蓝渐变色在衣服上形成抽象图案,特意搭配了大大的彩色珐琅耳环,脚上是一双银色高跟鞋,配上一头红发,怎么看怎么像暴发户。
她不禁一阵气馁,正想着到了桌前应该说什么,却是何清晖先看见她,一脸惊奇的表情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她直想打退堂鼓,一辈子最怕这样的场面,读书的时候男朋友被发现劈腿,她直接打电话过去分手,从此不愿再见那个人一面。可是现在这个是何清晖,或者由于他们的表面关系,或者由于其他,总之,是不一样的。
她在桌前站定,用一种稍带距离的口吻说:“我跟朋友约在这里吃饭,刚好看到你,过来打个招呼。”说着又转过头去看那白衣女人说:“这位是?”
谁知那白衣女人看到她,却是满脸带笑的,立即站起来说:“这位是嫂子吧!我见过你的照片,你们婚礼我还去了,可惜清晖哥说你们赶飞机,没得及见你。”
袁明月先是一懵,继而想,所以这个女人是小白兔型吗,看到男人老婆立马装亲近那种,还“清晖哥”,叫得可真亲热。不等袁明月回答,何清晖说:“明月,这位是王心悠。”
袁明月只觉这名字有些熟悉,好像有听何清晖和杨慎聊天的时候提过,至于人,她一下子想起来,是他们婚礼那天,正要去机场,在门口碰到的那个女人,何清晖当时没介绍他们认识,还跟她聊了很长时间,脸上也是挂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笑。
袁明月心里异常别扭,到底跟王心悠打了招呼。何清晖往孙小姐的方向看了看说:“你朋友好像等急了。”
袁明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何清晖嗯了一声,转回头继续跟王心悠聊天。王心悠的父亲是何清晖读大学时候的经济学教授;王教授一直对他非常欣赏,自己做课题的时候喊他过去帮忙整理资料,又叫他去家里吃饭;他第一次见到王心悠,几乎惊呆,因为跟他母亲年轻时候的一张小照实在太像。他后来为了王心悠,就时常上王家,人人都以为他喜欢她,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每天都在想怎么打败他的父亲;可是跟王心悠一起的时候,他就能暂时抛开那些想法,得到短暂放松。
王心悠的性格跟他母亲也像,都太过柔弱。他知道她母亲为自己的性格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他其实是讨厌那种性格的;相反的,袁明月那种性格才是他欣赏的,懂得变通意味着心理强大。可是因为母亲的关系,他对王心悠又有一种保护欲。他一直像对妹妹一样对王心悠,他也跟她说过,他们这么多年来,并没有过半点暧昧。
不过现在能令袁明月误会吃醋,他不禁高兴起来。对面王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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