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她就这么急着办户籍,是想快点离开么?不,他绝不允许……于是,他便下定决心做一件二十一年来第一件不甚光明的事。
两个人走走停停也到了枫笙府衙后门。
穿过后门 ,温珩煦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走着。
许是下午,偌大个府衙了半天看不见一个人。
嗯,他们刚刚是在走后门,马上又要“走后门”了!
长歌肚子有点疼,不行,快憋不住了。
她直接跟温珩煦说:“我想——解手。”
“我带你去。”
o(╯□╰)o
她不要,太羞耻了。
“那个,告诉我在哪儿,我去就好——要不你先去吧。”
温珩煦想想也是,正好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她,也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私心……
“那好,你看那个巷子,穿过去直走然后左拐就是,你待会儿还在这儿等着我,我办好户籍马上就找你 。”
“不需要我在场么?”
“不用。”
“哦,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人分道扬镳。
话说这一头,温珩煦暗自思量着该如何如何,就走到了衙内。
管理档案的楼阁门口的小吏揣着刀倚着门正在打瞌睡,温珩煦直接无视他,足下生风径直飘了进去。
阁里面的光线并不好,但这并不影响他。
有拐杖声传来,温珩煦恭恭敬敬地等在原地。
那人走到跟前,停下来了,看着他。
窗外照射进来的光束打在来人的身上,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晦暗不明。
“珩煦拜见谯师伯。”
“免了,说吧,何事。”
“师伯,是这样的。珩煦有一位友人——”
“你不用说了,老夫知道了。”他拄杖转身,边走边说“你师父当年便说,你是个有福的。”
“师父他——”
“这些你不必问。”谯师伯随手抽出架上一长木盒,拐到案前,打开木盒,拿出一本线装书,然后展开那书,翻到一页空白。
温珩煦自觉磨墨。
谯师伯手下也不闲着,先是点着了那一旁的油灯,然后坐下了,信手抽了一个薄薄的小木板,又摸出一把小尖刀。
“你可想好,怎么入籍。”
“……随我。”
谯师伯没作声,半晌,才自言自语道:“也好。”
“谯师伯,他们来了。”
“来了便来了。”老人看着他,“倒是你,可得小心。”
没等他回答,又对他说:“名字。”
“长歌,长声高歌。”
“心高。”谯师伯叹。
这时候,墨也磨好了。
温珩煦默不作声,退在一旁。
“带来了么。”
“带来了。”温珩煦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
老人接过瓶子,倒了一点入墨。
“你师父为你想的倒是多。”
展开的那卷,只中间两行空白。
笔尖蘸足了墨,手腕轻转,画画点点,便在案卷上补足了那处空白。
收锋,提笔,轻轻一吹。不过须臾,那墨迹便干了,和上下无半点差别。
“谯师伯的字还是那么苍劲有力。”
“哈哈哈,老夫也就这点儿强过你师父了。”老人家很高兴,笑得胡子一颤一颤地,“时隔多年了呀——”
“谯师伯帖临可是在北都宁京大卖,谁知道人在枫笙。”
“哈哈,就是让他们不知道……还有你那师弟,仗着同门欺你你也甭看老夫面上客气。老夫如今老了,却不是糊涂的。那姑娘——你可得多些心,别太纵容。你师父总说你性子太软——哈哈,我看倒是个硬的。”老人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一边收好了卷宗,放回去后,拿那尖刀刻着木板。
刻好一吹,灰屑飞扬,有些落在了油灯里,发出刺啦一声声响没了动静。
“师伯说的是。”
“喏,拿着,赶紧走吧。”他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多谢谯师伯,珩煦告辞。”说罢,抱拳,离开。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任性。”谯老头半似感叹半似敬告在他身后道。
长歌依他所说很快找到了厕所。
不出所料,怪不得称作茅坑呢。
唉,真要命。
她总不能因为受不了厕所就放弃大大了吧?
这里不是山里不能随地大小便。
……
她发现了一个比她便秘还严重的很严重的问题。
是很多人都没有经历过的问题——她没有带纸。
她包里有纸,可是包不在她这儿。
怎么办?好想打电话。没有手机,有也没信号。
等着他来找他?囧。
也不知道这里的人用什么擦屁屁。
她竟然没有想过为什么这里只有男厕所没有女厕所。又错失了一次发现真相的机会哦。
厕所有隔间,隔壁来了个人,她压低嗓子问:“借问隔壁——”
“你说。”那人竟然回她了,声音蛮特别。
“有草纸否?”
“……”那边沉默了。
长歌以为没戏了,哪知道天上掉下来一条手帕,正好盖住了她。
“多谢仁兄。”她也没多说,总不能说以后还人家吧?
只能默念好人一生平安。
长歌在往回走的路上,寻着来时看见的池塘,洗了洗手。
在巷子里便看见远处站着的温珩煦,心里踏实了不少。
两个人就这么回去了。
该做衣服了。
这天,温珩煦动用人情找了个守口如瓶的老妇裁缝。那老妪既做的了男装也做到了女装还做的了男女皆宜的装。守口如瓶更是出了名的。
想当今圣上的皇后也就是出自枫笙城,可不就是这老妪一手带大了的。老妪偏偏还不愿意进京,守着三个丈夫说什么就喜欢种田……
说到当今皇后,那可是一奇女子,当得了妒妇之名,虽说男多女少,可也不是就你一个女人了。想当今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这女人凭着一介平民身份就巴巴地勾引了皇子,等封王之后做了王妃,也是个不安分的。
当年的逼宫也传说有她的一份撺掇。亲王登基,力排众议封后。本朝律法规定王侯将相之妻三年无所出便可自行和离或者纳妾,圣上撑不住压力而选秀,她大闹朝堂;早就听闻她做王妃时就将老王妃做主纳的侧妃害了——侧妃家族里至今还在讨要说法呢。
这皇后老生不出也不给圣上开枝散叶……后来的事儿,长着呢。
唉,这些都是前传了。
温珩煦说明了情况,老妪阅尽沧桑的眼古今无波。
春夏秋冬里里外外各做四件换洗。老妪点点头,记在心里。这才是她该关注的重点,至于人家的来历去处又岂是她用得着想的。
“颜色?”用眼睛估摸了下她的尺寸,老妪言简意赅地问。
“那就黑色吧!”她想起那梦里的一柜子的黑色衣服,“黑色耐脏,嘿嘿,耐脏……”
温珩煦也是一愣,他也想起来梦里她总是一身黑,她是喜欢夜行衣么?
“里衣用白棉。”温珩煦不容置喙地道。
“三天。”老妪说了个工期。
温珩煦把新地址留给老妪,这才点点头,老妪便走了。
三天后,衣服老妪亲自将一干衣物送来了,件件都是好料,还多做了些,让人抬进来了。
温珩煦要付账,老妪推了:“布料都是公子出的,老身也得了剩下的边角料,这工钱就算了。以后要做尽管找老身。”
说完,转身佝偻着背,踽踽独行。
边走边叹:“当年拎不清的时候多亏你师父点醒了我……要不然啊……”
温珩煦也没再说什么了,当年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一点,什么事呢?前人旧事罢了。
与其关心这些,不如早点收拾好,把长歌接来住。
他看着一箱箱的衣物,一件件抚摸过,然后轻柔地放进他给她准备的房间里的衣柜中。
她很快就要穿这些衣服了呢!
他看着那些袜子,计上心来。
除了上次她穿过的他穿过的那件衣服,他手头都没有一件她的衣物呢。
她放在山上的奇装异服,要不要让它们“彻底消失”呢?
☆、第 8 章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回客栈,谁也没有多言。
待回了枫笙客栈,温珩煦把长歌送进了屋里,带上门,摸出那个木牌来,递给她。
“这是身份铭牌,你已经登记在册了。”
“多谢了。”
“不必。收好就行。”
长歌看了看,不认识上面的字,只好仔细收了起来,又摸着一块软软的布。
她后来在裤子口袋摸出来两张纸巾,所以没有用那块手绢,见上面绣花别致又透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就收了起来。
放衣袖或者腰带她总是觉得不放心,所以东西就放在裤子口袋里。
温珩煦见状,心里暗笑,他谯师伯是什么人,草书鬼手第一大家。除了他自己就没几个人认得出来写的啥。这样一个人怎么就管理档案了呢?不过也不怕别人查看档案了,一般人不知道写的什么的。
他知道她识字,只是不太全。
长歌则想着,她一定要寻个机会弄清楚上面写的啥。
这几日,温珩煦带着她大街小巷地逛,还帮她买东买西,她越来越觉得不好意思了。
枫笙城里的美食也是不少。在现代她还吃不上这些东西。看来穿越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她感觉街上鲜有女子,估计是这个世界的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又感激起来温珩煦让她女扮男装。
可是,他们非亲非故,长歌总花他的钱,心里感觉不是滋味。她从来就不是爱贪小便宜的人。
这两天,温珩煦一直忙着布置宅院,连好友都寻不见他。
“温公子,在么?”长歌敲了敲门。
并无回应。
长歌只得作罢。
她现在总算是搞清楚上厕所是用纸的,只是这纸并不便宜。
她见他不在,不敢到处跑怕丢,想去当铺又不认识路。
纠结之际,思索片刻便决定去问问店小二。
店小二正在擦桌子,见她走过来笑着招呼:“客官有什么吩咐?”
“请问小二可知当铺怎么走?”
“这枫笙城当铺有不少,客官去哪家?”
“……”好吧,怎么办呢,不止一家呢。
“就看客官当的啥,寻常东西哪家都一样,当稀罕物什当然去商家开的。”
“商家?”
“对的,就是那个皇商商家。”
“那怎么走?”
“哦,这好走。”店小二走到门口,指着远处说,“客官看见那巷子没有,穿过巷子直走,过一条马路,看见商酒豆肉的招牌再往右走二百米,就到了。”
“……多谢。”她没怎么懂,但出于客气还是道谢了,算了,先走吧,大不了看到人再问问。
提了包袱就走出客栈。
她穿的衣服挺显眼,那天买的还将就穿着,她现在对于要搬家衣服做好了毫不知情。
包袱里裹着个背包,背包里都是和她一起穿越过来的东西,她也觉得带整个包袱似乎不太妥当,但是放在客栈也不放心。
她本来也想等温珩煦回来,可是总是什么都麻烦他,真心不好意思。
她现在身份户籍都有了,典当些银两做盘缠日后跑路也方便。
可怜的温珩煦一边要布置房子一边和好友们周旋,心里急着想时时刻刻和长歌黏在一起,不知道这丫头还想跑。
长歌已经绕晕了。
原谅她是个路痴,就是再简单的路,没走过,她还是不认识。
她决定问路。
看了看,决定就问前面那个大娘好了。
花妈妈站在路边等着新鲜货送过来,那边一人朝她走过来。
“请问大娘,商家当铺怎么走?”
花妈妈打量着长歌,她阅人无数,鼻子又尖,仔细瞧瞧心里就笑起来了,这是哪儿来的一个姑娘家,这脸平淡无奇地,身材也看似臃肿,但是她眼睛毒,看得出长歌是个黄花大闺女,只要是个女子就能卖上不少钱。
这么一想,她笑了。
“哎呀,公子你外来的啊?”花妈妈看见她一身男装,故意说道。
“是——是啊。”长歌感觉有点不对劲,还是硬着头皮答了。
“我正好也要去商家当铺,公子跟我来吧。”
“多谢了。”
“甭客气。”
花妈妈在前,长歌在后。
花妈妈先是带她走了段正确的路,然后拐进了另外一条道,心里盘算着那些打手是否也在。
长歌看着路线似乎对的,也放下了戒心。
花妈妈左拐右进,终于带她来了一间当铺。
长歌看着大大的“当”字迎风招展,心里面的大石头放了下来。跟着花妈妈进去了。
殊不知,这里是打着当铺招牌干着卖人生意。
这一边,温珩煦总是感觉心里慌慌张张的,他一离开长歌就心慌,一靠近她才心安。
他推掉了好友的留饭,匆匆告辞回客栈,思量着得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