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凤当时就有点尴尬,叶妙青也不追着这话题说,只继续对田万道,“田捕头,我毕竟是女子,虽然两家主家都见过了,但那些下人却不好走动的。江家还好,家主兄弟三人,共有四子二女,也只有家主江月娶了三房,其余两兄弟都只有一个夫人,人丁不算兴旺。康家底子比江家厚些,人也多,我这一趟竟没数清楚他们家人。”
田万有点不满,“那你就说康家没有异常?”
叶妙青道,“凡是在本家的我都见了,属下眼拙,未曾看出什么不对。近一月来,江家也没人出远门。”
田万这才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吩咐知府按叶妙青的线去查,他叫上延凤要出城去。
叶妙青去江家一件大事便是要求开棺验尸,自然知道这两人要去做什么,赶紧道,“田捕头,我也去!”
田万一瞪她,呵斥,“女孩子大晚上跟我们去刨坟地做什么?”
叶妙青不服气了,指着自己说,“我先是个捕快啊!”
还没等田万说什么,延凤就开口了,话不多,就俩字,“一起。”叶妙青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延凤又接着道,“怕的话没人陪你回来。”
叶妙青让他噎得不上不下的,道,“怕也不回来!”说完才觉得不对,又道,“等等,我为什么就要怕啊?”
田万直头疼,一边一个把两个年轻人隔开了,打圆场道,“行了行了都一起去,阿青你跟紧一点。”
叶妙青就憋气,她功夫在整个江湖排不上号,但也是一流的身手,在刑部里算不上拉后腿的,唯独就是个姑娘家,旁人总想照顾她一二。这姑娘总觉着自己不比别人差,就受不得别人因为这个照顾她,这时候也不能发脾气,就只能憋着不说话。等他们到了坟地,天都快黑透了,叶妙青把灯随手往块碑上一放,抄着铲子就开始挖,看得田万和延凤都有点发傻。他们原本真心是做好了叶妙青躲他们身后发抖的心理准备的。
不过这样倒好,三个人和几个衙役一起,动作也快,当晚就把尸骨抬回了衙门,重新验尸。
江家是武林世家,又不是医药世家,衙门的仵作自然要比他们瞧得准——这位掌柜的是被毒死的。
叶妙青和延凤一起领了一路人追查□□,田万领了一个人接着顺着叶妙青之前的路子排查江家的人,最后两路一起都指到江岳的三夫人那去了。
本来这事儿查出这么个结果江家就尴尬,谁知道叶妙青还来了个狠的,她查出三夫人手底下的药铺卖假药了。
不是以次充好,是根本就是拿杂草来的,药铺坐堂的大夫也没一点真才实学。
可江家家主的三夫人原本是不需要这么捞钱的,她用这笔钱养了个书生。
当然,最后这话叶妙青没当众说,私下里和江岳说的。
田万看了看自己,基本就被江家这点事儿绕着走了,只能感慨一句后生可畏。
有了这事儿打底,叶妙青之后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很得几个老捕头的喜欢,转过年来有个捕头退了,她就升了捕头。
这自然是有人看不过眼的,但叶妙青除了资历什么也不欠,就有人只等着鸡蛋里挑骨头呢。
田万看着底下这帮年轻人就乐,知道他们十有□□坑不了叶妙青,反倒还得让那女郎坑了去。
没别的,叶妙青和延凤你噎我一句我噎你一句的,反倒噎出些兄弟情分来,一起查了回案子竟能拜了把子了。
田万也是回了京城特意打听才知道的,延凤不光是个普通的御前侍卫,他可是大内第一高手。别看他出身不高,地位可是不低。
而且这位极其护短,没少给同为御前侍卫的兄弟们出头。
不过不管是等着看她笑话的,还是等着她给别人笑话看的,很快就都没了心思。
京里出了个武功高强的采花大盗,专门盯着官家小姐下手,每次提前一天晚上在那小姐闺房里放上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怎么防也防不住他隔夜来爬墙,京里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花蝴蝶。
这花蝴蝶还不光害人贞操,每次被害的那小姐不是聋了就是哑了,要么就是瞎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为了这事儿,自杀的小姐不是一两个。
闹了这么大,刑部不管可是不行的。
未出嫁的小姐闺房,男人自然是不方便进的,索性还有些女捕快。
叶妙青是捕头里唯一一个女郎,自然是比旁人更忙碌些。
一帮人焦头烂额的时候,花蝴蝶却忽然出了京城,往北去了。
叶妙青赶紧一打听,可了不得了。
户部侍郎邓成业的儿媳妇在应天呢。
叶妙青二话不说,带好刑部的信物,牵了马,就往应天去了,赶巧儿,和申述临一天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被起名网站坑了。
田甜宓(甜甜蜜)、田小妞、田帝什么的……
不忍直视(跪
☆、17 钗头凤3
“申述临只是远远瞥见了这姑娘,觉得这年头乐意在官府里头当差的姑娘实在没几个,多看了那么两眼,也没往心里去,回了客栈和朱成分零食吃。
叶妙青却没那么悠闲,她紧赶慢赶地到了应天,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比花蝴蝶快,更不知道花蝴蝶到底是不是冲着邓成业的儿媳妇汤氏来的。
但她得先去确认汤氏现在是不是安全。
汤家本身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只是家里有个儿子书读得好,得了邓成业看重,外放做官之前,邓成业看汤家家教也不错,就想两家结亲,拉拢学生之余也算是给年轻人个保障。奈何他自己没有未嫁的女儿,就让庶子娶了门生的妹妹。
汤氏原本是不乐意的,毕竟她没见过那男人,又是为了自己兄弟的前途远嫁,说白了这婚事和她自己的想法一点关系都没有,谁都不可能什么都不想,高高兴兴的就等着嫁。
但能活成叶妙青这样的女子毕竟是少数,汤氏到底拗不过自己家族的未来,还是嫁了。
邓家的家教极严,汤氏虽然是高攀了,但在邓家过得也还算可以。但到底身边没有一个娘家人帮衬,能有机会回家省亲,她是很乐意在家多留几天的。
毕竟是邓家的儿媳,她虽然身在应天,不过京城的事儿也有人告诉她。
汤氏知道花蝴蝶的事儿,却从来没往自己身上想。
毕竟花蝴蝶下手的大多是未出阁的小姐,而且都是高门大户。她的夫郎虽然是高门大户,但却是庶子,她自己家连京里都进不去,根本没什么好惦记的。
所以,她看见风尘仆仆的叶妙青的时候还是挺惊讶的,脑子转了一圈儿,到头打听,“叶捕头,这,可是我家郎君出了什么事儿?”
这话问得叶妙青都是一愣,哭笑不得地道,“若当真是邓家出事儿了,哪轮得到我一个资历尚浅的新人来?夫人还是多想想自己罢。”
汤氏松了一口气,还是回不过神来,问,“这,妾身很少出门,哪能招惹上强人呢?”
叶妙青叹了一口气,跟她说了,“京城近日有个极猖狂的采花贼,绰号花蝴蝶。”
汤氏赶紧插言道,“是,妾身知道,家里来信说了。可,这不是只盯着未出阁的小姐们下手吗?妾应当无事才是。”
叶妙青苦笑道,“花蝴蝶忽然离了京城北上,邓公担心于你,我便领了命过来查探了。若他对夫人并无肖想自是最好,若有什么,自当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汤氏觉得这话有道理,便道,“但凭叶捕头安排。”
这反倒让叶妙青为难了,她不是应天人,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不说,还得注意分寸,不能太失礼了让人觉得仗势欺人。可她又只有自己一个人,武功还没高到能让她目中无人的地步,要安排,能怎么安排?她只能问汤氏了,“不知夫人原本做何打算?”
汤氏道,“妾身本是听闻老父病重,回乡省亲侍疾,家父如今已无碍,本打算三日后启程返京。夫君府上有一支商队同到此地来,为与妾身互相照应一二,汤府没有地方,他们歇在了客栈。妾身边有两个婢子,一个是妾的陪嫁丫鬟,一个是夫君府上的大丫头。”
叶妙青问她了,“商队可有请护卫?”
汤氏点头回道,“来时带的货物不多,请了五个护卫,也许回去的时候要多请几个。”
叶妙青又问,“贵府护院比起商队护卫如何?”
汤氏道,“妾身娘家府邸不大,护院只得两人,也不过是粗通拳脚。”
这两边好像都差不多,客栈虽然护卫多,但是旁人也多;汤府虽然只有两个护院,但是却都是自家人。
话说回来,这汤家也想提高自家的格调,家里门第不高,府邸也不大,但家里弯弯绕绕的布景可是不少,布置起人手来盲点可也是不少。
要说叶妙青也是个有魄力的,反正都是人手不够,干脆就到客栈去。
客栈好歹修得都是方方正正的,这种规矩房子刑部的人心里都是有谱的。
再者说,人多让花蝴蝶好混进去,但人多了,那要是有谁心虚,也更容易显出来呐。
想到就做,叶妙青和汤氏说了,趁着天还没黑透,今夜就到客栈去。
汤氏自己一点武艺也不会,也就听了叶妙青的,但她得收拾些东西走,再者也得和父母打声招呼。
叶妙青就先去客栈安排了。
商队的人见叶妙青是刑部的也好说话,他们本就包下了后院,稍微挤一下,让汤氏住过来还是可以的。
叶妙青要再单住一间房,那就有点紧张了。
好在叶妙青原本就是要保护汤氏的,不会离太远,最后想直接在汤氏屋里的房梁上歇下就算了,打算等汤氏来了再商量。
后院这收拾屋子搬东西什么的动静可是不小啊,申述临三人也在这客栈呢,他好奇心重,推开窗子就往下看。
难为这么乱叶妙青还听见动静了,抬头看了一眼,申述临还认出她就是城门口那姑娘了,觉得挺有缘,冲叶妙青挥了挥手,从桌上抄了个小玩意就扔下去了。
都是练武的人,准头儿是没问题的,但是叶妙青没见过这人啊,伸手一抄,发现是个小面人,拿着有点莫名其妙。
朱成也莫名其妙的,问申述临了,说,“怎么了?咱还有同门在这儿啊?”
申述临告诉他了,“刚才在外面碰上过的一个姑娘,刑部的。”
朱成立马就觉得不对了,说,“刑部的你还敢惹啊?没大事儿他们轻易不出来的好吗!我说咱明天换家客栈住吧。”
申述临还不乐意了,说的,“咱们定金都交完了,换什么啊?再说,这时候换,显得自己心虚啊。”
朱成也不是胆儿小的,也无所谓,就说,“那你赶紧睡觉,晚上别闹,明天一起拜访府尹呢。”
一提这个,申述临也没心思闹了,唉声叹气的就是不想考。朱成也不管他,知道他没事儿,自顾自睡了。
果然,申述临嘀咕了没一会儿,也就睡了。
叶妙青看着熄了灯的屋子,又看看手里的面人,没闹明白这位是什么个意思。
不过汤氏很快就来了,她随手把面人揣起来,去和汤氏说了,她会在汤氏房间埋伏。
汤氏挺过意不去的,自己在下面睡床,让另一个姑娘睡梁什么的,怎么也不太合适。
不过叶妙青自己不在意,她把斗篷一摘,里面穿着短打劲装,一提气,就上了横梁。
汤氏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后来一想,刑部都已经派了个姑娘来了,还想怎么的?心一宽,也就睡下了。
守夜这活儿对叶妙青来说挺熟悉的,她自从习武以来什么苦都吃过了,熬一夜而已,原本也不是问题。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还就是睡着了,那整个客栈都静悄悄的,连只虫子都不叫唤了。
就这么静,却把申述临惊醒了。
夜里是静啊,可再怎么静也不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啊,静过头了也不对呢。
朱成虽然轻功过得去,但本质来说是个读书人,算不上武人,在他身边还睡的香着呢。
申述临这时候就恨自己没和张向一间房,也没个人商量。他虽然少年心性,但也不是鲁莽的,既然不知道怎么了,那就按兵不动。
可他等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
申述临都又快睡着了,才听见特别轻的“咔哒”一声,之后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他是跟着鬼斧学的机关,各种零件机括的声音整天听着,可这声他觉得不像。但这声音又轻,来源又远,就算当晚静得不对劲,申述临还是不敢说自己听明白了是什么声。他琢磨了一会,忽然听见外面渐渐地有了虫鸣声了。
犹豫了一会,他还是起床了,推开窗户往外看。
那没人点灯,肯定是看不清什么的,但是他听见隔壁张向也开窗了,就轻轻敲了一下窗框。
张向也敲了一下,随后就关上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