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是在他凌霄门里养老的鬼斧殷庆拿自己的绝技哄孩子去了,还给哄住了。
鬼斧殷庆是什么人呢?他是玩机关术的。
当年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诸位都听说过吧?就那自己能走路的运粮食用的木头马。
殷庆就是玩这手艺的,功夫不好,但是谁也不想得罪他,老头在江湖上混得名头还是挺响的,这不是外号叫鬼斧么,鬼斧神工的鬼斧。这么一位大材小用地做了几个小玩意,哄住了申述临。结果好像哄过头了,申述临还是缠着他学。
殷庆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事儿,就教了。
结果谁也没想,老门主是真以为他儿子好好读书呢啊。
实际上呢,申述临识文断字是真的,你真让他讲个四书五经,那只能讲出歪理来。
老门主不管这个,跟申述临说了,让他去应天府考试去。
申述临直接就傻了啊,他说的,“爹,儿连童生都不是,怎么就到应天去考省试了?您可别是给儿买了个官吧?”
老门主还生气了,说,“你把你爹当什么人了?你能直接去省试,那是爹年轻时候用命换来的!”
申述临看他爹是动了真火了,也蔫儿了,眼巴巴瞅他娘。
他本来盘算着,他娘知道他那半桶水啊,怎么也得拦着点他爹吧?
结果他娘说了,“儿啊,你也该出门了。”
申述临自己没少偷着出去耍,但是在他爹看来,他一个武林门派长大的男孩儿,让爹养得从来没出过远门。多憋屈啊!
申述临琢磨了一下,虽然考功名这事儿不靠谱,但是能光明正大地出门这事儿是好事儿啊,每次偷溜出去殷庆给他打掩护打得很累的。
这么一想呢,申述临就乖乖收拾行装去了。
可申述临想得还是太美了,老门主怎么肯让他一个人出门呢?怎么也得给他找俩伴儿啊。
陪着申述临出门的两个人呢,一个是现在被称为“九算”的朱成,另一个叫张向,是檀州退下来的老兵。
朱成和申述临年纪差不多大,也是在凌霄门长大的。他才是这武人中的异类,只爱看书。看书呢,他也不是光看四书五经的,什么杂书都看,什么东西都学。年纪轻轻的,无论是风水卜算还是术数杂学都非常精通。他“九算”的称呼,就是说无论什么东西什么人,他都知道与它相关的九件事。这话当然不可尽信,但也看得出朱成的博学。
比起申述临单纯只是想出门见见世面,朱成还是挺想好好考一次试试看的。
张向呢,是在战场上伤着了,左手断了,不能再当兵,被凌霄门捡回来的。殷庆带着当时刚开始跟着他学机关术的申述临折腾了小半年,给张向安了个义肢,虽然到底比不上真正的手,但也比寻常世面上那种接一截木头的强得多了。
张向也知恩图报,就留在凌霄门干些杂活儿。军中出来的人,就算废了一只手,也不至于真成了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他干的是杂役的活儿,可却没人真把他当杂役,也是当同门相待的,练武切磋从来也没落下了他。
等张向能用义肢玩得转他以前的刀了,杂活儿都不给他干了。
张向这才知道,之前凌霄门之所以由着他做活儿,只是为了让他尽快适应这义肢。
由此,张向对凌霄门越发死心塌地了。
此番申述临和朱成出远门,张向刚巧要去京城郊外探亲,便被老门主拜托了照顾这两个孩子。
张向的功夫是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和江湖人不是一个路子,原本就不弱,又在凌霄门住了几年,各路高手见了不少,已经当得上是个高手。他军中出身,生起气来能镇得住两个小子,为人细致内敛,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唯独他对江湖上的规矩知道得不是很通透,但他不是会惹事的人。就算事情惹上了他们,有九算朱成在,又有申述临的鬼点子,也是不怕的。
何况,凌霄门的人都很会跑。
总之将两个孩子交给张向,老门主是很放心的,连给应天府尹的信都在张向手里。
应天府的地界上就没什么人,自然也没什么事端,三人顺顺当当地进了应天城,见时间还充裕,便打算先安顿下来,第二天再去找府尹。
他们随意寻了家临街的客栈住了下来,申述临和朱成玩得好,年岁又差不多,就住在了一起,张向另要了一间房,在他们隔壁。
客栈老板直跟他们讲说他们运气好,得了这间客栈最后两间房。应天也不是哪个姑娘嫁到京城去了,如今回乡省亲。姑娘自己自然是回家了,可在京里伺候她的人家里却是住不下的。于是那姑娘就只带了个贴身丫鬟,其余下人便都宿在了这间客栈里。
说起这个,客栈老板还多了一句嘴,道,“也不知道京里是不是都这么有钱,我这客栈可算得上是应天数一数二的客栈了。”
朱成想说就以这间客栈的价格,住上一个月用的银钱也比不上在京里住一天,却让张向提前拦住了。等老板絮叨完了离开,张向才对朱成道,“出门在外,不可乱逞口舌之利。”
朱成无奈地拉着长音说,“知道啦——张叔——!”拿腔拿调的,听得申述临直乐。
张向也不以为意,问他们俩,“你们第一次出远门,去不去城里逛逛?”
朱成兴致缺缺地道,“我要逛也逛京城,书里写的好多东西应天都没有,没意思。”
申述临却正相反,起身道,“你愿意在屋里呆着就呆着吧,多少应天也有咱们没见过的。”
朱成还是不去,申述临只好自己数着零花钱打算出门。
张向问他,“可用我陪你同去?”
申述临直摆手,道,“我会记得闭嘴的!祸从口出,我爹娘都念叨得我耳朵快起茧子了。再说我轻功还是拿得出手的,跑还是跑得回来的嘛。”
张向一想也是这么个理,申述临年岁也不小了,便只嘱咐道,“记得早些回来,明日一同见过府尹。”
申述临和他打商量,“我不考了行不行?让朱成去就行了嘛,反正他也想考。我考出来成绩不好,还丢我爹娘的脸……反正,反正都是榜上无名么,还不如干脆没考。”
张向没搭理他,转身就回自己房间了。
朱成幸灾乐祸,问他,“你要不要临时抱佛脚?”
申述临咬牙切齿地给了朱成一个白眼,还是出了客栈去了。
凌霄门规模不小,申述临从小也不缺什么吃穿用度,但就咱这集市上的热闹劲儿,他就没见过。街边再有些个手艺人,什么画糖画的、捏面人的……耍把式的可能申述临还看不上,但那些小玩意儿足够让他眼花缭乱了。
这么一玩呢,就直到天色渐晚,贩夫走卒们纷纷开始收摊回家的时候,申述临才想起回客栈。
他一手拎了一包点心,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糖人往客栈走,远远的能看见城门官儿正绞着转盘关城门。
可他们没把城门关严实,还留了一道缝。
申述临正琢磨这是个什么规矩的时候,一匹高头大马从那门缝里钻了进来,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色斗篷的女子,正用力勒马,显然刚才是为了赶着进城策马狂奔,现在进了城却不想纵马伤人。
那马儿让她拉得人立而起,而这会儿,城门已经彻底合拢了。
很显然,方才城门迟迟未关,正是为了等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数起名大法也是会有问题的。
这次鬼斧殷庆的名字的历程是这样的:
按随机数戳到了姓氏是殷,然后我就去搜了殷姓男名。
然而我收获到了一张神一样的名单,包括:殷一二、殷准等。
如果这两个都还算可以的话。
那么你告诉我,我搜的是男名,殷姐姐是什么鬼?!
11。25
修与上文矛盾BUG
☆、16 钗头凤2
“这女子正是叶妙青。
眼下她还不是御前带刀侍卫,只是一个刑部的捕头。
京中刑部专领大案要案,无论是跟京中高官扯上关系,还是要和江湖中人打交道都算不得稀奇。所以呢,能在这里头当差的自然和个县衙里的捕快不同,那都得是有点本事的才行。
要么你脑子特别好使,跟朱成似的;要么你武功特别好,但是这么能打的人一般在刑部呆不久就是了。
叶妙青呢算是个聪明的,却说不上绝顶聪明;武艺也是不错,但也不是顶尖高手。可两相结合那就是不错的人才了。
她这样的,年纪又轻,在刑部当个捕快绰绰有余,但不过当差一年就升了捕头却有点快了。
怎么着呢?
这叶妙青头一年进了刑部,就赶上一起跟江湖扯不开的大案。
江湖正道四大世家我们之前说了卢家和唐家,另外两家一家姓江,一家姓康,都是江南的。
一般呢,离着近的两家要么就如胶似漆,好得蜜里调油;要么就针锋相对,谁也容不下谁。
咱们这随口一说呢,就是武林正道四大世家,好像他们关系不错。
可这江家和康家呢,是后面一种。
四大世家只有四家子,里头还是分了派系的,卢家和江家关系好,那唐家和康家关系好。
那江家和康家可不是不对付么。
平日里他们不对付归不对付,总归是要名声的,面儿上总还过得去。
但这次,江家死了一个人。
这人对江家来说不怎么重要,只是一家铺子的掌柜罢了,江家手里的铺子可不是一间两间而已。
但那也是江家的人,江家的人死了,那脸面是大大地被落了的,自然是要查清楚的,查来查去,竟落在了康家的头上。
康家那也不干了,莫名其妙的他们怎么会杀江家的人呢?这是污蔑!
得,两家杠上了,两家当家的能坐下来谈,地下弟子年轻气盛的少不得吵吵嘴架,还有那当街械斗的。
朝廷一看这哪行啊,你们两家江湖人打架,那城里百姓还过不过日子了?不是江家死了个伙计么?人命案子官府来查,谁能说什么不对不成?
确实没什么不对,但是一般府衙里头捕快也就粗通拳脚。拳头不硬,那知府找人说话底气就不足啊。
刑部一看,得,你知府也别跟这愁了,这案子刑部派人去,派的是老捕头田万,只带了叶妙青一个。原本他还要再带一个熟手的,但宫里派了个侍卫来。田万挺不高兴的,他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使是江湖人也不能太出圈了去,何必派御前侍卫来给那两家这么大面子。到头还是叶妙青提点了他,这确实是天子给江湖人面子了,但这面子太大,江湖人反而不能不要。这么着,田万才好受了不少。等他见了这要跟着去的侍卫,更是什么话都没有了——这是个少年剑客,年纪轻轻一身剑气却十分凛冽,功夫怕是比刑部的总捕都强得多。虽然没事总板着个脸,但规矩很到位,像是个沉稳的。
这侍卫说自己叫延凤,没提姓什么。
田万立刻就知道为什么他功夫这么好了。
就算是当真没名姓的人,你做到御前侍卫了,也能得个赐姓赐名的,唯独天家从小养起来的一批人,那是一辈子都有不了姓氏的。
想来延凤是天赋好,专门往武艺高强这路子上培养的,从小除了练剑什么都没的做,这才年岁不算大就有了这么高的功夫。
三人一路从京城赶到了江南漳州府,田万让叶妙青带着延凤去康家和江家,自己去了衙门。
田万本来盘算着呢,叶妙青初出茅庐,得先让她试试手。江湖上的人,有延凤镇着怎么也不敢给这姑娘脸色看,至于其他的事情,大不了等他自己腾开手来再去查一遍,但府衙这边毕竟是官场中人,比不得江湖人没有利害关系,再者这案子的资料也多,田万得亲自过来了解了解情况。
不曾想天擦黑的时候叶妙青和延凤回来,跟田万说了,“康家我没看出什么异常来,但江家家主江岳的三夫人似乎对二夫人有所不满,出事的那个掌柜掌的铺子经营的是胭脂,是二夫人的私房,但他家招牌是三夫人的心头好。”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田万也明白了叶妙青是什么意思,觉得这姑娘还不错,点头又问道,“为何江家查出来的线索都指向康家?”
叶妙青从容对答,说,“二房庶子江浩与江家嫡长子江汉不和。”
那一边听着的知府都呆了,问,“这……江家自己内斗啊?这不是成了笑话了?”
延凤却忽然开口了,“江浩无此等心机。有人帮他,或有人想害他。”
叶妙青的想法被否了一半,她也不恼,反而盯着延凤看。
延凤让她盯得不自在,问,“何事?”
叶妙青就实话实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原来想让你多说点话,谈公事就可以了。”
延凤当时就有点尴尬,叶妙青也不追着这话题说,只继续对田万道,“田捕头,我毕竟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