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解放军正规部队,判断可能是解放军的主力部队,立即发出通报,而各师行动谨慎,并规定每小时用无线电话机互相联络一次。
各师对于董钊的规定反应不一,比方九十师师长陈武,就以极骄傲的口气对其参谋长说:“这下子可把共匪的主力部队兜住了。咱们为寻找共匪主力,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现在好容易追上了,却说胆怯起来,为了取得联络,每小时停顿一板,这要耽误多少时间!这不是故意放走共匪的主力部队,要它跑掉吗?真他妈的令人恼火!这样的胆小鬼,还能同共产党打仗!”
可是活犹未了,在前方山头上已有几梭子机枪打了过来,在前面的五十一师六十一旅也传来报告说:该旅遇到共军强有力的阻击,前进困难,而处于右翼的董兵团第一师,行动比九十师更迟缓,故九十师也不敢突出过远。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搞了一天,只前进了二十里,比前一天的速度,说减了三分之一。
第三天,董兵团继续北进,速度和第二天差不多。第四天,亦即四月十六日,下行四时左右,九十师进至凉水(瓦窑堡西南)东北约二十里左右,据报当面解放军分向以西、以北地区撤去。胡宗南即命令原来留驻瓦窑堡之七十六师的一三五旅,由瓦窑堡向南出击,以策应该兵团南北夹击解放军主力部队。
该旅奉命向南,行抵羊马河(永坪西北、幡龙东北)附近,便遭到预先埋伏在那里的解放军的突袭,立即发生了激烈的战斗,经过数小时的激战,该旅四千多人,完全被歼,旅长麦宗禹亦当场被俘。到此为止,胡军在侵占延安之后还不到一个月,已有两个旅被歼,两个旅长被活捉了。当麦宗禹的一三五旅遭受解放军突袭时,胡宗南曾令刘戡兵团设法援救,刘戡即令其最右翼的整三十六师师长钟松派队驰援。其时,钟师的一六五旅与一三五旅只隔着两个山头,相距不远。但解碑军对于胡军这一着早有准备,决定加以阻击,一六五旅拼死拼活地才夺得了一个山头,又遇到另一座山头的解放军的阻击,一山胜似一山难,一六五旅想再爬过去,却无论如何达不到目的。该旅旅长李日基不断地受到上级的申斥,但始终无法完成任务。原来,吸引董、刘两兵团九个旅北进的,只是解放军的一小部分兵力,在羊马河围歼一三五旅的,才是他们的主力部队。胡宗南及其两员大将被解放军牵着鼻子走,要拉就拉,要揍就揍,弄得晕头转向,结果,这一次的所谓“扫荡”,又白白送掉了一个旅。到第五天,董:刘两兵团因为所携粮食已经用完,又垂头丧气地折回幡龙,以解决吃的问题。
一三五旅继三十一旅被歼后,胡军跌过知痛,气焰大杀,已不如过去那样嚣张,士气也随之低落,在官兵之间,畏战厌战的情绪也日渐增长,特别是在下级干部心中,产生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战争究竟要打到何时为止?”至于那些高级将领,虽然仍在高喊“剿共”,但多年来养成的骄慢之气也已消沉下去,表面上虽说不怕“共匪”,心底里实在惧怕“共匪”.同时,对于“胡先生”的指挥,也渐渐失去信心了。
但坐镇在西安的“胡先生”,却还未吸取盲目乱动的教训,一味依靠空军的侦察浮报,和他自己的主观臆断,认定解放军部队已经北撤,并有被迫东渡黄河的企图。
根据这个判断,胡宗南还是决定用南北夹击之法,要二十二军由榆林南下,董、刘两兵团则继续北上,双方在咸(阳)榆(林)公路要点的绥德会师,以迫使解放军东渡。于是,又作出如下的部署:
(一)由整编第一师之一六七旅旅长李昆岗,率领步兵一团、山炮一营(炮六门)及旅直属部队,坚守幡龙补给基地。并与绥安、瓦窑堡取得联系,确保咸榆公路安全。
(二)董钊、刘戡两兵团约七个半旅兵力(计为整编第一师之第一旅、第八十八旅及一六七旅之一个团。整编九十师之第五十三旅、第六十一旅,整编第三十六师之第一二三旅、第一六五旅及配属该师的第十二旅),携带七天粮食,向绥德挺进。会同南下之二十二军,将共军压迫在咸榆公路以东、黄河以西这一狭小地区,寻其主力决战,或者驱逐其东渡黄河。
策划决定,因粮食补充不及,胡宗南说命令各兵团一方面等候粮食,一方面抽出全部工兵,协助李昆岗的一六七旅,在四天内完成蟋龙附近的全部防御工事,以便于坚守这一补给基地。
到了四月二十六日,胡军的两个兵团,说由幡龙出发了。
按照实际距离,由幡龙到绥德,只有三日路程;但由于是大兵团行动,道路狭窄,行进中说不时遭到解放军小部队的阻击,他们走了六天,于五月一日,才到达绥德。
他们到达绥德后才发现,它也和延安一样,只是一座空城!
但董钊究竟是做文章的大手笔、所以说向胡宗南报捷道:“第一军五月一日占领绥德,毙敌甚多,残敌向东北方向狼狈逃窜。”
五月二日,刘戡主张继续北进,完成与二十二军会师的任务;董钊则主张等候胡宗南指示及补给到达后,再定行动计划。两人意见分歧,各有想法。
董钊向来的习惯是,每占一地,必先请示胡宗南,得胡允许后再作下一步的行动;但刘戡因为自从进入边区以来、侵之延安得首功的是第一军,进占绥德又是第一军抢了先,而二十九军在青化砭救援三十一旅,在羊马河救援一三五旅,都没有完成任务,一再遭受过胡宗南的申斥和痛骂,满肚子的闷气无可发泄,现在会师任务未完成,部队停留在绥德以南地区,又摆在第一军的后边,实在觉得面于太难看,。也怕再挨胡宗南责骂。因此,他向董钊建议:让董军在绥德等候给养,而由他率领二十九军,向绥德以北地区推进,一方面侦察敌情,一方面搜粮充饥。董宁他看破了刘戡的心情,因此请刘兵甲司令部搬进绥德城内,和他住在一起,并将两个兵团所属部队的驻地,重新划分:第一军部队驻绥德城及其以东地区,二十九军部队驻绥德城以西地区,并随即进行了调整。
五月三日,董、刘两兵团停留绥德未动。第一军所带七天粮食,都已用尽,各部队纷纷请求补充。董钊无法应付,遂命各部队各自设法找粮,实际上就是叫他们向边区各处抢粮。
这一天中午,董钊初刘戡均接获幡龙被围的消息,但极力保密,两人均下不了回援皤龙的决心,踌躇了一大,到第二天,才不得不发下即时回蟠龙的紧急命令。于是,在五月四日上午十时,两个兵团数万人马,又由绥德出发,奔向幡龙.
绥德离幡龙约为二百五十里,急行军三日可达,常行军大概要三天半,焚径有两条:一条是由绥德经田庄、石咀驿,然后向西审直趋折家坪、永坪,再西出皤龙;另一条是由绥德经裴家湾、王家湾、瓦窑堡,再向南直下皤龙,亦即董兵团向绥德前进时走过的老路。
照理,救兵如救火,以快为佳。但董、刘两人,此时均顾虑重重,决心难下。走第一条路,他们怕解放军在九里山(咸榆公路绥德、清涧之间)附近、石咀驿东侧进行伏击;幸第二条路,他们说怕解放军在那里打援兵。最后才定出一个妙想天开、聊以自慰的办法,选了一条所谓“远敌而行”、“出敌不意”的路线,由绥德沿小里河西行,多走五十里弯路,然后折转向南,经老君殿、南沟岔、瓦窑堡到蟋龙。
他们定了这个计划后,又因请示胡宗南批准,耽误了一天,然后行动,而所选的路,翻山越岭,崎岖难行,那些羊肠小道,往往只能容单人通行,因此数万人马,排成一字长蛇阵,往往先头部队已经宿营,而后尾部队刚刚起步。就这样昼夜兼程前进,到瓦窑堡时已经是第四天。五月八日,他们赶到蟋龙,而一六七旅的四千多人,已于前一天全部被歼,旅长李昆岗也成了俘虏。
第六回
战线北移 战云密聚沙家店
匆忙南下 钟松陷入包围圈
幡龙是胡宗南的战略补给基地,是以幡龙之败,不但损兵折将,还丧失了大量物资。解放军在此役中,缴获军衣四万余套,面粉一万两千多袋,骡马千余匹,山炮六门及其他弹药很多。一次从战场上取得如此丰富的补给物资,对他们而言,还算是第一回,当然大有好处。
解放军收受了胡宗南这许多“礼物”之后,立刻撤离,所以董、刘两兵团五月八日回到幡龙时,已找不到他们的踪影。胡军见到的,只是留在破窑洞里的几十个伤兵,他们都以愤擦的目光注视着回援部队,有些还怒气冲冲地骂道:“敌人打我们的时候,你们钻到哪儿去了?人家走了,你们才回来,真他妈的该死?”
青化砭、羊马河及幡龙的三次战役,就整个兵力而言,胡宗南是以众临寡,解放军是以弱胜强,已见分晓。在这里,不妨作一个简单的总结:
自始至终,胡宗南都是情况不明,指挥盲目。当他的部队侵占延安之后,他一意想捕捉陕北解放军主力,寻求决战。他这个想法,早就为对方所洞悉,所以解放军撤出延安之后,便以一纵队的人马,浩浩荡荡,故意摆开阵势,向延安的西北方面的安塞转移;以诱敌前迸。胡宗南靠空军侦察,果然大有发现,立即派出大部队追扑上去。而解放军的主力部队,实际上转移于延安东北,新四旅、教导旅和刚由黄河以东过来的二纵队,共一万多人,均已在青化砭一带隐蔽,构成袋形阵地,准备请公人瓮。果也不出所料,当胡军大部队在安塞扑空之际,由胡宗南直接下令行动的三十一旅,已经丧失于青化砭川道之中。胡军侵入延安后还未及一周,即挨了重重的一棒!
安塞扑空、青化砭又输了一着之后,胡宗南又认定解放军主力不是向西北方向撤退,而是向东北方向撤退;而且错认在青化砭打伏击的,只是解放军的殿后掩护部队,于是说指挥其董、刘两兵团主力,向延安东北方面的延川、清涧间进行“大扫荡”,企图迫使对方东渡黄河。但其时解放军方面,对于胡宗南的意图,已作出精确的估计,他们的指示说:“目前敌之方针是不顾疲劳粮缺,将我军主力赶到黄河以东,然后封锁绥德、米脂,分兵‘清剿’。敌三月三十一日到清涧不即北进。目的是让一条路给我走;敌西进瓦窑堡,是赶我向绥米。现在因发现我军,故说折向瓦市以南以西,再向瓦市赶我北上。”因此决定和胡宗南就地周旋,再寻机予以歼灭。
果然,四月二日起,胡军被一部分有意迷惑他们的解放军所吸引,又误以为那就是对方的主力所在。于是董兵团以瓦窑堡为目标,刘兵团似永坪为目标,均由清涧西进。岂料两路说均告扑空。于是说认为解放军主力还是撤向东北方面去了,乃分兵留守瓦窑堡,大部队则同时向绥德北进,准备与榆林南下的二十二军实施南北夹击,以为这样即使不能将解放军主力歼灭,也可把他们迫过黄河。
哪晓得北开途中,刘兵团在永坪以北地区,被解放军踏了一下尾巴,立刻又神经紧张起来,以为对方的主力是在后头,不但不敢继续北开,且急电董兵团回救,弄得人倒马翻,十分可笑。
胡宗南象捉迷藏似的,左摸右摸,还是摸不到解放军主力所在;而解放军则暗里窥明,对于胡军的行动了如指掌,于是,当胡军一三五旅由瓦窑堡南下时,又在羊马河加以伏歼。他们伺机而食,饱即远扬。而胡宗南对于他们的动向如何,仍然双目冥冥,一无所见。
当胡宗南的部队被吸引向绥德时,皤龙已陷入解放军主力的包围中。解放军的一纵队、二纵队独四旅、新四旅等部队,已完成了攻击准备。胡军在幡龙虽经过严密设防,纵深工事也构筑得十分齐备,但在主力远离的情形下、本身已成为一个孤点,经过数天的顽抗后,也还是被歼了。
一方则主力经常集结;运动灵活,主动性强,与群众水乳交融,故隐蔽密,消息灵,不击则已,击则必中;而另一方面,主力虽也经常集结,但运动迟缓,消息不灵,常在被动之中,不动则已,动则必有所失。在这里,人的条件亦即政治条件,显然居于主要地位,人的条件占优势者,终能以质胜量。综观上述三役,解放军的打法几乎同出一辙,即先把胡军主力引开,而将其薄弱部分,隔离包围,加以解决。此即“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原则的灵活运用,每运用一次,即获得一次胜利。他们在陕甘宁边区的总兵力只有二万多人,而胡宗南运用的部队共有十五六万;再加上宁夏、青海及榆林方面的蒋军,总数超过二十万以上。但解放军却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以劣装备打败优装备,这就不能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