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薇大舅舅道,“早先只当是她念文轩念得紧。哪敢往这方面想。再说哪有咒自家老娘的……可这回不一样。真要应了她去京城,就怕万一路上有个好歹……”
何氏虚坐着,眼前的景物已花了起来。好一会儿,突然站起身子,朝着李薇大舅舅背上,重重的给了两下子,红着眼圈数落,“娘身子骨好好的,你这不是咒娘是什么,你给我起来。待会儿几个外甥女来了,可不准你露半个字儿。”
李薇大舅舅站身子,抹了把眼睛道,“那是。我这里心头想的,连杰儿娘也没敢说。可是,大姐,你一定得劝着咱娘,京城不能去。”
何氏应了声,“我知道了。”
正说着,院门响了,何氏伸头一瞧,却是梨花已到了。赶忙说,“你擦擦泪儿,等会儿再出来。”
李薇一下车,便见何氏从偏厅里出来,笑着叫道,“娘,姥娘大舅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你也瞒得紧,偏不说清楚,害我一路担心着。”
何氏笑着招呼她,“快来,是有喜事儿你小舅舅家里添了大胖儿子。这会儿已有半个多月了。”
李薇一愣,登时眉开眼笑,乐了起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姥娘姥爷定是乐疯了呢。”
李薇姥娘在屋里听到,也招乎她,“梨花快来,让姥娘瞧瞧嫁了人可瘦了。那姓贺的有没有欺负我的乖外孙女?要是他们敢欺负你,叫你小舅舅替你出气。”
李薇听姥娘的语气不似往常,只当她高兴坏了,连连附和道,“姥娘说得对,我小舅舅可疼我了,她们敢欺负我,让小舅舅替我出气。”一边说着,一边上了台阶,一手挽着何氏的胳膊,一边向正厅走去。
踏进正厅的一刹那间,恍惚觉出何氏的眼睛有些不对,象是哭过了一般,遂笑道,“我娘定是高兴得抹泪儿了。姥娘你抹泪儿了没有?”
李薇姥娘却嘟哝了一句,“我好好的,你们抹什么泪儿。”
一句话,说得何氏骤然心惊起来,再看梨花姥娘已笑眯眯叫梨花上前,拉着她左看右看,末了十分满意的点头,“养得还好,象是没亏着。”
李薇也奇怪姥娘方才的那句话,不过却是以为她没来的时候,几人正说着什么事儿,才招来她这么一句,便也没多放在心上。笑嘻嘻的偎在姥娘身边儿,说话逗乐。
又问大舅母家中如何,杰表嫂枫表嫂可好等等。何氏见女儿笑得畅快,也跟着强笑了一会儿。便借口去了后院,回到房间,拿帕子捂了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早先听村里的老人家说过什么“露出下世征兆”的话,还十分不解,现下却有些明白了。虽是猜测,却也是心痛万分。
不多会儿春兰春柳两个也都过来了。带来三个小萝卜头,春兰春柳教他们叫曾外祖父曾外祖母老舅爷老舅奶奶等等,前院一片热闹欢乐。
春兰不见何氏,便问李薇,“梨花,咱娘呢?”
正巧丫头端茶过来,便道,“回二小姐,老夫人象是去了后院儿。”
春兰看看春柳,站起身子,“你陪着姥娘姥爷舅母坐坐。我去给这个小的换换衣衫,早上穿得厚了,这会象是冒了汗。”
李薇忙跟着春兰出来,悄悄笑道,“二姐,咱娘肯定高兴狠了,到后院哭去了。”
春兰斜了她一眼,“就你鬼得很”又问,“最近在那府上如何?年哥儿有没有使人捎信儿来?”
李薇逗着春兰家小儿子,故意叹息道,“反正嫁人自然没有自家好,不自在,日子过得也没趣儿。早知道这样,我便不嫁了,守在爹娘身边儿一辈子……”
春兰骂她没正形。
姐妹二人说笑着到了后院,顺着游廊到何氏房外,何氏听到外面的声音,连忙收了声。
两人推门进去时,正见何氏抹泪儿,哭得眼睛通红,都失笑,李薇打趣儿何氏,“娘,我算是知道咱们家人一有喜事儿,便爱哭鼻子,原来都是随你。”
何氏强笑了下,瞪她,“嫁了人,嘴皮子愈发随着春杏长了。”
春兰笑道,“娘去洗洗吧。这也算是咱们一大家子的喜事儿。我呀,好奇得很,小舅舅和小舅母那样的两个人,这生出来的孩子究竟是个样子。说不得比梨花小时候更精怪呢。”
春兰一提这个,何氏心头好受些,也笑,“是,我也好奇着呢。这不,你姥娘非要闹着现在去瞧瞧,我不是怕她身子骨受不住,倒真想攒到着她去,我也好跟着去。”
李薇打了水,让何氏洗了脸儿,等面上红色略退了些,母女三人才去了前院儿。
何文轩得子确是一大喜事儿,可李薇却瞧着何氏笑得不宽展,私下认为是因为老皇上驾崩,她担心何文轩。本想劝说,又一想,爹娘是正经八百的平头百姓,许是想不到这么深远,便也就没提。
只是姥娘固执得让她有些意外,连带她时而会蹦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若说她是年老糊涂了,也不尽然,最起码面儿上瞧不出什么来的。
三姐妹轮翻上阵,极力说服姥娘,最终梨花姥娘哭了起来,说是见不到儿子孙子了等等。
哭得一家人都懵了。梨花姥爷也劝不住,最后便说,“她想去还是去吧。人老了就这么点心思了。”
春柳便道,“去瞧瞧也好。周濂近日还提过往京中发展铺子的事儿。说不得有两个得力的人熟识路途,不若先送姥娘到安吉,让年哥儿和周濂安排人手护着过去。”
李薇大舅无法,便点头,只能这么办了。
说定这件事儿,李薇姥娘便催着李薇大舅回去,把她这一两年里做的小衣裳小鞋子小包被等都拉过来。她便不走了,专等着从宜阳往京中去。
李海歆这会儿也看出端倪来,将李薇大舅拉到一旁问话。他又说一遍儿,“若不让她去,怕万一等不及文轩送孩子回来,见不着一面儿。若让她去,万一路上……我们这些人可不也见不着老娘最后一面儿了。”
李海歆闷头闷了一会儿,叹息,“还是让去吧。文轩多少年不在家,她不见一见,哪里能放心得下。”
又道,“再说,也不见得就象你说的那般严重,是人上了年纪,糊涂了也不一定呢。”
李薇大舅舅深深叹息一声,“早知这样,还不如不送他去学堂呢。也能在家多守守老娘”
李海歆拍拍他的肩头,“哪里有万全的事儿?别想了,明早回去。早去早回。”
第202章 初引入局
定下李薇姥娘要上京去,何氏也跟着忙活起来,原本是她没想着要去的,又不放心老娘,与李海歆商量了下,最终还是决定两口子一块儿去,虎子就暂时住到春兰家里。
李薇担心路途,却也高兴爹娘能有这样的机会走走远处,赶着帮着收拾行礼。这几天孙姨娘还如前些日一般,每天来坐一会儿。
这天她来时,李薇正指挥着丫头在厅中铺了地席,做睡袋式的小包被,她仍旧是先恭喜一番,便顺着这话扯到乡间的风土人情上面儿,说着说着,话头一转,笑着问道,“二少奶奶,听说你们老家那一带,有个大青山,香火极盛,也灵验的很,可是真的?”
李薇正在指点麦穗几个做封口的部分,便随口道,“旁的不知道。只听村里老人们说过,那里的送子娘娘灵验,四里八乡的人家,大多都去山上拾过送子石头儿。”
孙姨娘似是略带遗憾的道,“原是这样呀。我原是想趁着浴佛节,去山上拜神,给老爷祈福,请神佛保佑他身子康健的。”
李薇听这话略有些奇怪,她去给贺萧祈福与她唠叨什么?两人又不是平辈聊。便微微点头,没有接话儿。
孙姨娘随即将话又扯到眼前的针线上面儿,问是做的什么,李薇不想与她多解释,便含糊的说了。还好,她也没追问下去,又扯了旁的闲话儿,便走了。
孙氏看着孙姨娘出了院子,这才回到正房,向李薇道,“小姐,方才孙姨娘问什么大青山的话儿不象是随口问的。”
李薇抬起头来,“怎么了?”
孙氏道,“她问话时,眼睛溜溜的转着。再有,小姐说到送子娘娘灵验的话,她脸上露喜色,嘴上却装得很失望。”
李薇微愣了下,几个丫头也愣了。方才大家都只顾低头做针线,倒没哪个去在意她的表情。
李薇愣怔之后,有些明白了,“这么说,她真正想求的是送子娘娘而不是为老爷祈福。”
孙氏捂嘴笑道,“自然是两者兼有。老爷身子不好,儿子可从哪里来!”
几个丫头霎时都红了脸儿,李薇脸也有些发热,啐孙氏,“孙大娘说话也有些遮拦吧!”
孙氏依旧捂嘴笑着,“依我说,小姐也该去求求送子娘娘。虽然年轻还不急,保不齐太太那边办完贺家三小姐的亲事儿,转头便能过来拿着这个事儿找小姐的麻烦。”
李薇得意的一笑,“这个你可不明白了吧。大少奶奶现在还没什么动静呢,她自然不想二房的先有喜事儿。暂时不会拿这个做由头。况且,孙姨娘论年龄,可真不算老,不过三十二三岁吧,若是老爷身子骨真好些了,她不是该操心那头儿?”
孙氏笑了笑,“话是不错,不过,婆婆拿子嗣说事儿,一向是一拿一个准儿。小姐早些有了,可不是又硬气一些。”
李薇笑着没说话,麦穗几个赶孙氏走,都说这话让她私下与小姐说。
不过,私下里孙氏又与李薇嘀咕一回,说不定是贺老爷身子真好些了。李薇一想倒也真有这种可能,现在贺萧看着虽然瘦,精气神儿倒还好些。
俗语有言,七不出门八不归家。初五出远门更是大忌讳。何氏一行人四月初六从宜阳出发,一共三辆车,李薇本想让柱子跟着她们到宜阳,可柱子不走,说年哥儿说了,他不在的日子,柱子一步也不能离开宜阳。最后学是让周家的伙计带了路。
浴佛节头一日早上,李薇去请安时,让丫头们跟着,将抄写好的经书送到太太的梅香院中,本来李薇防着她挑什么字迹之类的毛病,抄得极工整,谁知她竟只让崔妈妈接了过去,旁的话倒没说。
孙姨娘笑着向贺夫人道,“太太,我常听人说大青山的菩萨最为灵验,不若今年我去大青山拜神佛菩萨。”
贺夫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才道,“可是离二少奶奶老家极近的大青山?”说着还向李薇这边撇了一眼,略带询问。
李薇笑笑,“回太太,也不算近,有二十来里的路呢。”
贺夫人微微颔首,“那儿离县城可不近吧,许是有七八十里的路。”
孙姨娘赶忙笑道,“为老爷祈福,再远也是值得的。”
“嗯,老爷偏疼你,你尽这份心也是应该的。依我说,去一趟不容易,你就在那里多住些日子吧。人说功德要做满七七四十九日,尚能圆满。”贺夫人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的撇过李薇。
李薇此时半低头,暗自好笑,孙姨娘非要出这么一招,想得儿子是求神能求来的么?这下好了,贺夫人将计就计,一下子把她打出去五十来天儿。
孙姨娘走了,她可是没热闹可瞧了么?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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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象是老爷帮她一般,四月初九一大早,李薇刚用过早饭,正想回屋补补眠。昨儿去福平寺拜佛,把她累的不轻。麦芽急匆匆跑回来,说柱子有事儿见她。
李薇忙使人将他叫到书房院中去。书房院落本就在二门墙处开了个小门儿,自己从侧门进了书房。
柱子一见便笑呵呵的,李薇也笑,“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柱子一面将信递于她,一面笑道,“是,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你听了保管高兴的事儿。”
麦穗麦芽青苗三个,将书房门打开,备了茶水进去,都一齐退下。李薇才道,“是什么事儿?”
柱子笑道,“这府上安吉的酒楼里,前两天儿吃坏了人,翻倒好几个人,亏得是年哥儿帮着些,医治的极时,才没大碍,不过大少爷却被官府暂时收押了。这府上太太不是有一位远亲在州府么?帮着大少爷各处使了些银钱脱了身,不过那酒楼的生意却是受了极大的影响。这位大少爷正着急呢,正好那位盐商又出现了,对他的境况甚是同情,提出让大少爷出二百两的银子,按一引三钱的银子,买了近七百引的盐引。昨儿又帮他兑了现……”
李薇似是听懂了,便问,“那位叫东子的买粮帮着粮铺买粮,什么时候回来?”
柱子似是心算了下,“应该是快回来了。所以……事得抓紧了。这七百引的盐,一共能净赚二各多两的银子,年哥儿和周濂两个定然会极快的帮着这贺大少爷将盐脱手,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引他继续投入……”
李薇撇嘴儿,“那盐是哪里来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