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维安与佟富两个已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头脸干净,这倒让贺永年放心了些,安抚他道,“舅舅莫焦心,再过几日事情便能了了。”
佟维安应了声,因有吴旭武睿在,觉得格外不自在,强强与三人说了几句话,便催他们回去。
贺永年自是明白他的心态,也不多留,出牢房后。大山便说刚才跟着的两人在衙门口盯了一会儿,已走了。
贺永年便向吴旭道,“这几天,还得麻烦二姐夫找个得力的人手,先照看着。”
吴旭点头,武睿拧眉道,“怎么,他们的手还能伸到县牢房之中不成?”
贺永年斜了他一眼,轻叹,“牢房之中杀人可是最方便的。”
武睿愣了下,“他们不过求财罢了,向你舅舅动手,能得什么好处?”
贺永年眉尖一挑,轻轻吐出几个字,“鱼死网破。”
武睿还要说,吴旭已连连摇头失笑,“行,我知道了,这两日让我表哥盯着。”
又转头向武睿道,“睿哥儿,明儿起你莫与他一起了。他可是坏坯子。”
大山和秋生在一旁吃吃的笑起来。贺永年也无奈一笑。
过了会儿,秋生问道,“二少爷,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贺永年一把揽过武睿的肩膀,脸上挂着一抹调侃之意,“杨主薄说潘大少爷在这望远县的翠香楼里有个相好的,不若你和我走一趟去探探?”
武睿受惊将他大力推开,粗眉皱起,嫌恶的道,“你在外面还去那种地方?”
秋生笑起来,插话道,“贺二少爷,我看还是我去吧”
贺永年轻点头,问他可是带够了银子,秋生拍拍胸口,一笑,匆匆向外走,大山也说要去潘府盯梢,和秋生一道走了。
武睿一个转身拦到贺永年身前,“年哥儿,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去过那些地方?”
贺永年轻笑,“怎么?去不得?”
武睿瞪他,“当然去不得。”
贺永年错开他的手臂,边走边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灿烂的秋阳,笑道,“这可怎么办?我十四岁便去过了奇怪,方羽没带你去过?我可是在那种地方见过他的?”
武睿看他笑得奇怪,拧着眉毛,“你怎么了?”
贺永年笑着摇头,拍他的肩膀,“没事,走了。”
武睿急急从他身后追上来,“你真去过啊?”
贺永年稳步向前,点头,“去过。”转头,见武睿一副见鬼的模样,失笑,“只是去过而已。”
武睿与他并肩而行,好一会儿才道,“梨花知道不生气才怪”
贺永年偏头看他,嘴角微扬。武睿眉头一拧,“你还笑。”
贺永年回头,目视前方,慢悠悠的道,“梨花会理解的。”那个时候只是为了自保顺了大夫人的意而已。
吴旭在一旁只笑不出声。直到上了马车,武睿突然扭向他,“二姐夫,你去过没?”
吴旭大力摇头,“没有我见天儿忙不完的活儿,可不象他们。”
武睿眉头一拧,“他们?你是说大姐夫三姐夫也去过?”
吴旭更大力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贺永年一掌拍在武睿肩头,“你现在想去也去不得了。咱们去忙别的吧!”
武睿一把推开他,气急败坏的道,“谁稀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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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三日,贺永年几人一直很忙,早出晚归,却不让李薇和春杏再出门儿,春杏倒也无所谓,经过那天的闲逛之后,望远县单从商业上来讲对她也没有什么吸引力,离宜阳又远,也照看不过来,她打消了念头。
在院中无事可做,两人自然又说起各自的生意规划来,李薇自然不必说,大大向春杏显摆了她在田间发现的百十粒疑似新品种的麦子,吹嘘着将能如何如何高产,春杏不服气之余,也说起自己的新盘算来,“梨花,你说,我也到安吉开铺子怎么样?”
李薇一顿,“安吉好是好。不过有小荻姐姐的铺子在那里?你再搬去,可不是和她争么?”
春杏眉尖一挑,低声骂了周荻一句鬼丫头,占了便宜先机等等。
想了想又道,“即便不在安吉开铺子,单把坊子搬到那边儿去,安吉离周边几个县都近呢。”
李薇也知道春杏这样的生意,只屯在一个地方不行,想要做好,想要有多多的进项,必须得有多多的铺子,想了一会儿便道,“你先跟睿哥儿商量一下呗,听听他的意见。”
春杏喝了口茶,“这不是闲聊么。武睿这些天忙得在一个院子也见不着他的人,年哥儿到底在做些什么?”
李薇摇头一笑,“是你不让问的,我哪里知道?”
“不过……应该快忙完了吧?”这两三日来,他们是累得不轻,但神色还好,隐隐透着大事将成的兴奋。
特别是秋生李薇暗中一叹,周濂可真是个危险的家伙,初见秋生时,也只是个单纯的赶车小伙计而已,现在都能被他调教得这么……鬼气春杏咕哝一句,谁知道,便半闭着眼儿,晒秋日暖阳。半晌咕哝一声,“明儿事儿再办不好,派人去叫大姐夫过来。”
李薇一笑,“大姐夫的关系已经起作用了呀,若不是有大姐夫这层关系,杨主薄能那么痛快答应配合年哥儿演这场戏?”
事实上李薇猜得不错,这几日贺永年一边营造出四处筹钱的假象,一边不断以谈价码为由去潘府,扰得潘府整府不安生。
这日入夜之后,两更鼓点敲过,潘府偏门悄悄开启,早就盯在暗处的大山与秋生立时来了精神,“终于沉不住气了。”
马车悄悄融入浓重夜色之中,一路向北而去。秋生低低一笑,“你猜,他们是会去那姘头那里,还是城北别院?”
大山用胳膊拐他一下,“没那闲工夫猜,做事啦,早办完早了。”
秋生应了一声,直到那马车出了巷子,两人才从暗处走出来,各自分工,“我从后面盯着,你们从另一条巷子围截。”
正对着巷子口的院中,吴旭与贺永年、武睿三个也瞧见这辆马车,车上挂着一只无标识灯笼,趁着微弱的光,强强能辨认出,坐在车夫一侧的正是潘府的管家。
武睿惊奇的小声道,“还真被你猜对了。他们真受不住换院子了。”
贺永年轻轻一笑,“也许不是因为咱们换的院子,秋生可说了,潘大少爷是个流连欢场耐不住寂寞的人,从舅舅出事到现在,他在家中也憋了有十来天了吧。”
武睿极度不喜的瞪了他一眼。吴旭笑起来,“行了。管他是为什么出来的,咱们早办完事儿早了。潘府的人可不傻,你装几天还行,若是被他们看穿了,少不得要走走小舅舅和大姐夫的路子才能解决。”
贺永年点头,“这倒也是如今圣上病重,将来一旦新君即位,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受重用,谁倒霉都未为可知。现在需尽力少给他们添些麻烦。”
武睿拧眉,“小舅舅和大姐夫又没结党,还都是小官儿,便是新君登基又能碍着他们什么事儿?”
贺永年轻笑起来,眼睛望着外面的浓墨般的夜色,“睿哥儿,《左传》上说,‘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小舅舅入仕途是邱大人一手提拨的,谁敢说两人没关系?邱大人是桂相门生,一直受桂相重用,听说他即将调往京城,下一个官位有可能是正三品。这么顺下来……睿哥儿,小舅舅是谁的人?大姐夫又是谁的人?桂相现在是权势遮天,正所谓泰极生否……不得不防我们能做的只是少一事再少一事,以期将来一旦有这么一天,被人抓的把柄会少一些。”
看着武睿震惊的神色,贺永年拍他肩,“走吧。这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咱们这一大家子没什么根基,所以需格外小心。”
吴旭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拍武睿的肩膀,“行了,这个事儿过了今天再想。再者,年哥儿是吓唬你呢,他就是个坏到底坏坯子。”
贺永年轻笑了下,“是,我在吓唬你呢不过,小心总没错儿。”
三人轻巧的从临时阻赁的小院中出来,上了马车,武睿还沉浸在方才贺永年说的话中,半晌,低声咕哝,“当官儿真不好。”
过了一会儿又道,“年哥儿,我觉得你说得不对。小舅舅的岳父大人是当朝大儒士,朝野之中,两党皆有他的学生,怎么会轻易倒霉受牵连?”
贺永年轻笑起来,“变聪明了小舅舅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的。我们都学着些吧。”
吴旭则坐在一旁仍是不出声。一直以来他自知眼界不如其它几位,所以每每谈到这种事情,他从不发言,反而是默默的听着,默默的消化,默默的吸收着其中有用的东西,一直到他弄明白透彻为止。
而这种反应,在武睿眼中变成了早已料到并且猜透的神情,便也住了嘴。默默想着贺永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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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与春杏两人用过晚饭,有一搭没一搭在屋中闲聊,兼等那群人归来。不知不觉夜已深,春杏看着即将燃尽的蜡烛,叹了一声,“你说他们今天晚上能不能把事儿办成?”
李薇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子换了根新蜡烛,室内刹时又明亮起来,看看漏刻,已近三更。点头,“或许是吧。比往常晚回来快一个时辰了。”
正说着,窗外骤然明亮起来,她立刻从内室转出来,挑帘往外看,西南方向有大片火光明亮,隐隐还能看到黑烟腾空翻滚!
向屋内笑道,“四姐,你真是铁口直断,算得真准。”
春杏跟着出来,引颈而望,又笑,“这下好了,明儿咱们便回去。在这里无聊得要死!”
李薇看着那边的火光愈来愈大,不多会儿西北方向似是也有火光,忙拉春杏,“四姐,你看那边儿是不是也起火了?”
春杏描了一眼,点头,“是。准是他们干的好了,不管了,我要先睡了提心吊胆的,真受罪。”
李薇取笑春杏,“是谁说不管不问的。”
春杏甩了个背影给她,径直进了里间。
李薇立在廊子下,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感叹了好一会儿,也转身进了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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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逼供
事情不出所料,办得顺利,佟维安顺利出了监。剩下的几天里,几个人一直忙着善后。
李薇和春杏的禁令解除了,两人反而没有了出去的兴致,一直窝在院中等着众人,不过不知道是李薇的错觉还是怎么的,这几天武睿有些怪怪的,不停的拿眼儿瞄她,刚开始她以为自己哪里着装不妥当,害得她跑回屋中,对镜看了几回,却也没发现哪里不妥。
再出去时,武睿怪异依旧,每当李薇回视过去,他的目光便极快的躲开。这模样象是瞒着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事儿?而且这个事在武睿看来极为严重,已经到了扰得他坐立不安的地步?
李薇不动声色的寻思着,武睿来望远县前还是正常的,这事儿约摸是最近才发生的,而且这几天,他与贺永年几个形影不离,莫非是这几天相处下来,他觉得贺永年有什么不妥当?
愈想愈有可能,除了他,没有什么人能让武睿不停的打量自己的。
起身向武睿走去,武睿那边立时起身,向春杏道,“我去瞧瞧二姐夫两个怎么还没回来!”不待春杏说话,他已匆匆向院门儿方向走去。
春杏望着他的背影失笑,转身往这边儿走的李薇道,“看样子相处的不错啊。”
春杏膝头放着一本书,她这几天正看得起劲儿,跟李薇说完这句话,便又埋头看书。
李薇嗯了一声,眼睛望向武睿身影消失处,缓缓走到春杏身边坐下,随手拿过一本书,翻看起来。
贺永年和吴旭今儿去县衙处理善后事宜,潘家大少爷被当场捉住,看当时他那装扮,那时滚落楼梯仅仅是磕破了层皮。饶是潘府暗中做惯了讹诈之事,乍然被当面拆穿,也极没脸面。便托了孙县令做个中间人,双方谈和解。因为有吴旭的生意在这里,贺永年并不打算与潘府死磕到底。即孙县令出面替这双方张罗,那么他在望远一天,要保吴旭不受潘府欺压,这便是他们今日的目的了。
听他们说,今儿是最后拍板子,这会儿已去了半个时辰,往常没有一个时辰是回不来的,以李薇估计,今儿约摸这些人到午时才能回来。这个武睿果然是有问题!
李薇一边翻书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想套春杏几句话,刚起了心思,便暗自摇头,以春杏的精明,若不是这几天她沉迷于生意上的规划,和书本中,早发觉了武睿的异常。此时若李薇刻意提起,她能在第一时间觉出不对劲儿来。
思量一会儿,便决定等贺永年回来,揪着他问个究竟。
好容易等到午时,那一众人回来,李薇放下了书本,站起身子,“二姐夫,事情办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