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也笑呵呵的。乡村里面因为交通和生活太过平静的缘故,便逐渐养成了村人们爱攀比的性子,平时里攀比家境收成,象年节的时候,家里的大人们攀比的是闺女姑爷送的礼,没出阁的大闺女们攀比的则是未来婆婆家这个礼给了多少,那个礼备了多少。
今儿吴旭送来的这些礼,比着大姐家当时送来的还要厚一点,更比二姑三姑当时的两个新姑爷走亲戚时,送的多一倍不止。
替二姐高兴,也替吴旭高兴。这些钱儿是他自己挣的,腰杆儿挺的估计也直着呢。
中秋过后没几天儿,贺府那人又来了,李海歆也不跟他们多说话,只说这事儿已办完了,年哥儿已从李家的族谱上除了去,若他们不信,就带他们去看看。
那人似乎惊讶了一下,思量了一会儿,便说去亲眼看看。
李海歆黑着脸儿领着人去了前院儿。大约半个时辰后,李海歆回来,说贺府的人走了。
便又进屋去坐着生闷气。
何氏这会儿正忙给春兰准备嫁妆,也没功夫生气。
原先春桃嫁的时候,家里备的嫁妆不过是些布匹衣柜床什么的,那时候佟维安送过来不少的好东西,大多都给春桃添置上了,钱却是没多压,只给了她五吊压箱底钱儿。
现在日子好了,吴旭家条件又不太好,何氏总有亏欠的心思在里面儿,除了原先备的三十吊钱儿,又把这几次贺府来送的些布匹,一共是八匹,给春柳春杏和李薇各留了一匹做衣裳,剩下的五匹全给了春兰,又把李薇叫过去,她说着,让李薇记录,从针头线脑,门帘床帐被褥铺盖,家具妆台,林林总总列了一大张纸。
李薇记完后,拿给何氏看,何氏看她字迹工整,好看得紧,夸她,“总算没白跟年哥儿读书认字儿,这会儿算是派上大用场了。”
李薇嘻嘻笑着问何氏,“娘,这些置办下来得花多少钱呀?”
何氏拍她一下,“不该你操的心别操。”
起身到堂屋找李海歆商议。
两人议了大半晌,又添补了些小东西,何氏便去找王喜梅,王喜梅一听这个,便笑着,“春兰大茶礼还没行呢,大嫂也太急了吧。”
何氏摆摆手,也笑着,“我原先想着春兰秋后行大茶礼,把春兰过门的日子定到年后。可又一想,这中间儿夹个年节呢,一回年节礼,又得多花差不多一吊钱。家里又不缺吃的,也不缺他那个年节礼。就想着让春兰年前就过门。”
王喜梅捂嘴笑着,“有的人家故意早订婚,晚让闺女出门儿,就是图着一年到头几个年节新女婿家送的东西呢。”
何氏叹了声,道,“咱们现在又不缺他那一嘴东西吃。他们省个钱儿早些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修,盖个新屋是正经。”
王喜梅也点头。
何氏把春兰的嫁妆礼单列好之后,便让人给吴旭娘透信儿,早些看好日子。
吴旭自过了中秋之后,除了在集会日去卖鱼,平时里能忙得过来,也去赶赶瓦市。一来二去结识了一个长年在镇上摆摊卖鱼的,那人看吴旭拉的鱼又多又鲜活,便跟他商量着,让把鱼送到他摊上,他帮着卖,一斤按十六文收。
这可要比自己卖一斤差四文呢,吴旭自己没做主,回来找李海歆商量,李海歆倒觉得这法子可行,自己卖的虽然能多挣个,人也辛劳得很。倒不是兑给旁人,让旁人卖,他自己专心照顾鱼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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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踢斛事件(求粉红~)
春兰行大茶礼的日子定下来之后,何氏便开始紧着准备,旁的事儿何氏也不让春兰干了,只让她赶快绣着她的嫁衣,春柳算是正式接了春兰的位置,帮何氏掌着家。
这日何氏去村子里几家种棉花多的人家打招乎,提前预定人家的棉花,给春兰做新被褥。
刚进家没多久,家里就来了好几个人,为首是的后河沿上的启明婶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后面儿扶着她的一个儿子两个儿媳也是眼圈红红的,另几个孙子孙女也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何氏一家人被这阵式吓了一跳,赶忙往院子里让,焦急的问道,“启明婶子,出啥事了?”
启明婶子哭得哽哽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家的二小子一见何氏便跪倒在地上,两眼通红的,“婶子,你救救我大哥吧。”
何氏一听这个更是惊了一跳,忙去拉他,“你起来,有啥事儿说清楚啊。”
李薇看事儿不太对,说了句我去喊爹回来,忙往鱼塘那儿边跑。
何氏拉那二小子起来,他不肯起,何氏虎着脸儿说,“都是街里街坊的,有啥事儿我们能帮的,肯定会帮。你这跪着不让旁人说你婶子的闲话呢?”
二小子才磨磨蹭蹭的从地上站起来。何氏去扶着启明婶子往堂屋走,“有啥事儿婶子你说清楚了,咱这才能想办法啊。大小子倒底咋了?”
众人进了堂屋,何氏把这一行人劝了座儿,二小子这才说起原由来。原是秋后去镇上交税粮,新上任的这个张地保和县里来的衙役收税粮,踢斛尖踢得太狠了,大小子连添了两回粮,都被他们一踢二刮的踢平了,还要让再添,那斛角底下洒的粮食眼瞅就有两斗了,这可都是大小子家多交的。大小子便不愿意再添,与那些人发生了冲突。大小子这会儿被锁在张地保里家,准备这税粮一收完,就给押到县里,定个什么抗交税粮的罪名。
何氏一听这个,吓了一跳,“哎哟,婶子,这事儿我们哪能帮得上忙?”
启明婶子听何氏这么一说,又哭了起来。她家二小子又要下跪,大小子媳妇儿和三个娃儿也要下跪。
李海歆匆匆回来的时候,堂屋里正哭闹成一团。
何氏见他回来,松了口气,三言两语的说明原由。李海歆也拧了眉头。家里虽说有两个举人亲戚,可何文轩远在九山,鞭长莫及,赵石头也在州府,而且只有功名,没有官职。这一时他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为大小子说情。
二小子抹着眼泪恨恨的道,“都是这个张地保出的坏主意。今年来的粮差,还是往年的几个,若不是他的主意,今年踢斛尖也不会踢得这么下三儿,有好多交税粮的人都不满呢。”
李海歆叹息,斛尖年年踢,不过是轻些重些罢了。遇到好官,好地保,轻的时候,不过一石粮食多交半斗一斗的粮,象今天这么个踢法,一石粮食多交个两三斗也是有的。
这些粮虽然号称是防着运输期间的损耗,可哪个老百姓不知道,这些粮其实都被那些经手的官史们聚在一起瓜分掉了。
恼恨是一回事儿,可是历来如此,乡里乡亲的都习惯了。
要说镇上能与这位张地保说上话的,也只有武掌柜一家。从上次武睿与那几个收摊费的少年发生的冲突来看,这个张地保应该能给武掌柜一些面子的。
想到这儿,看看何氏,又看看哭得一塌糊涂的一家子老小。
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跟何氏商量,“要不然去求求武掌柜?”
何氏苦笑了下,去求人他们欠人家人情,不求吧,乡里乡亲的,还真袖手旁观?
思量了九一会儿,点点头,与启明婶子道,“孩子爹说的这家儿,是镇上的老户富户,前些年做生意时,与他来往过,这些年倒不大往来了。去求人家也不一定能成,只能尽力。”
启明婶子一家赶忙道谢,又让几个小娃儿给何氏两人磕头。李海歆与何氏慌忙去拉这个又扯那个。
即是应了人家,李海歆倒也不含糊,立马去套牛车,又让何氏给装了两吊钱儿,叫让她家二小子一块上了牛车,匆匆的去了。
他们这一走,何氏便劝剩下的这婆媳几人,“婶子先回家去吧,孩子爹一回来,我就叫丫头们去告诉你。”
启明婶子一家又哭着一通道谢,出了李家院子。李家老三与王喜梅今儿走亲戚,这会儿刚回来,一见这阵式,忙过来问,听说是这事儿。
王喜梅剜了李家老三一眼,“前儿咱去交粮,要不是我死拉着你,这会就该换我哭着来给大嫂添麻烦了。”
何氏忙问原由,一听竟然也是李家老三交粮时,被踢斛尖踢恼了,试吧试吧的想冲上去跟人理论,被王喜梅硬生生拽住了。
这些年家里的头事儿忙不过来,夏粮秋粮,老大家的一向是把粮称够数让李家老三一块去交。听王喜梅这样说,何氏连忙嗔道,“多交了粮,你们往里面添补,咋回来也不说一声?”
王喜梅摆手笑着,“嗨,那几个粮算啥,这些年我们借大哥大嫂多少光了。”
何氏不依,非要现称粮给她,王喜梅便装作恼了。
李海歆这边儿带着二小子火急火燎的到了镇上,到武掌柜的杂货铺里一看,他却不在。
李海歆便转去了一旁的武记粮铺,刚好二柱子在,看见他很是惊喜,“李大哥,你咋来了?”
李海歆客套了两句,便长话短说,把原由说了,二柱看看了他身后的二小子,沉思了一下,便说,“李大哥,要不我回府一趟把事儿给我们掌柜的说说?”
李海歆想了想便说,“我和你一起去吧。”求人家办事儿,可不能让武掌柜来见他。
二柱点头,回铺子里交待一声,跟着李海歆上了牛车。李海歆看他的神态模样,笑了笑,问道,“二柱现在是粮铺的管事儿?”
二柱嘿嘿笑着,“不是,上面儿有大掌柜和二掌柜呢。”
“那也是个三管事了吧?”李海歆笑着问。
二柱点头,“掌柜的见我跟着小少年这么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呗。”
李海歆到了武府,先让二柱进去通报一声。此时武掌柜正在书房之中训斥武睿,听二柱简略说明了情况,他愣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摆手让他赶快去请。
武睿看了看他爹,愣了下,大眼闪着,好一会儿,才问,“爹,你笑什么?”
武掌柜瞪了他一眼,“你快去给看书旁的事儿少管。”
武睿不甘心的出了书房。
李海歆进来时,见武掌柜笑呵呵,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武掌柜一连让座,又让二柱去倒茶,李海歆推辞说,“武掌柜,今儿这事儿紧急,改天我请你喝茶。”
武掌柜笑呵呵的摆手,“这事不难办一点都不难办。”
见李海歆与那二小子脸上均是一喜,摇头笑道,“这事儿要我出说,怕不那么好办。不过,送个贴子,上面写明老弟你的身份及与何大人、赵举人的关系,这事儿就一点也不难办了。”
李海歆吃了一惊,“就,就这么容易?”
武掌柜点头,又笑道,“李老弟,你现在可不是一般的人喽。你那内弟何文轩何大人虽然只是个八品的主薄,那可是邱大人跟前儿的红人,听说,颇得知州大人的赏识。再说你那位女婿赵举人往前要参加春闱,一旦高中,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李海歆愣了半晌才消化了武掌柜的话。虽说何文轩中举做官,赵石头中了举人,一家都觉得扬眉吐气,却从没有往这上面儿想过呀。单凭这两人的名声,人家便能认自己?
武掌柜见他还似不信,提笔便写了几个字,正要让门外的下人过来,送到张地保家里。
李海歆登时起身拦住,“武掌柜,这个,会不会对文轩有不好的影响?”
武掌柜摇摇头,又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位张地保可是个精明的人,他知道哪些人能开罪,哪些人不能开罪,再者,这事儿本是他做的亏心。”
李海歆还是有的些不放心,可一时也没旁的法子,二小子又在一旁殷切的注视着他,想了想,便点点头,让武掌柜把贴子送去。
武掌柜叫人上了茶,与李海歆叙着闲话。他不提往事儿,李海歆也装作没发生过,两人聊了约有大半个时辰,外面响起那位去送信之人的声音,“老爷,信送到了,人带回来了。”
武掌柜起身笑道,“李老弟,我说的如何?”
说完看了看天色,道,“我也不留你了,再留,那张地保来相请的人就到了,你们从侧门儿走吧。”
李海歆听了这话,忙站起身子,道了谢,与二小子出来。启明家大小子正满脸愧色立在外面儿,衣裳虽然凌乱了些,嘴角有些淤青,旁的伤倒也无大碍。
李海歆与武掌柜说道,“若是张地保的人过府来,请武掌柜代我们致个歉意,就说家中有急事,得赶快回去。”
武掌柜知道他的担心,便笑着应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放心,我不会让张地保怪你失了礼节的。”说完摆摆手催他们赶快走。
李海歆赶着牛车匆匆出了武府,快赶向李家村的方向而去。直到顺利出了镇,他才松了一口气儿。一旁二小子见大哥无碍,心情也轻快起来,向李海歆道,“海歆叔,你们家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