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个儿子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不错,可是真说起教儿子来,安锦绣还是没弄明白。
“有那么多师父,”袁义跟安锦绣说:“你还怕他们那么多人教不好圣上?”
“圣上现在这样了,”安锦绣说:“这叫教好了吗?”
袁义说:“也没说圣上没读书啊。”
“太师不希望圣上成材,”安锦绣小声道:“周孝忠不敢太得罪圣上,圣上就这样玩玩乐乐地,好像对他们所有人都好。”
“不是还有主子你在吗?”
安锦绣苦笑了起来,看着袁义说:“我能陪他一辈子吗?”
“主子,”一个千秋殿的太监这时在小花厅外道:“全福到了。”
“进来,”袁义应了一声。
全福从厅外哈着腰走了进来。
“把圣上身边的那些个小太监都调开,”全福行礼之后,安锦绣便说道。
全福说:“太后娘娘说的是?”
“内廷司给圣上选的那些人,”安锦绣看一眼全福,说:“你不知道哀家说的是谁?”
全福忙应声道:“是,奴才这就去。”
“不是现在,”安锦绣道:“等圣上出了东鹤殿。”
“是,”全福松了一口气,好几个小太监都被白承意带到东鹤殿去了,他要是带着人去东鹤殿拿人,那这事就闹大了。
“不要伤他们的性命,”安锦绣又道:“哀家不想杀人。”
“是,”全福先应声,然后问安锦绣道:“那把他们都送回内廷司去?”
“宫中那么多的殿宇,”安锦绣说:“你还找不到地方安置这些小太监?要哀家把他们留在千秋殿吗?”
☆、1048奴才的命是主人的
“奴才是个笨人,”全福把腰哈得很低,小心翼翼地跟安锦绣说:“太后娘娘恕罪,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是这样的话,”安锦绣说:“以后换一句吧。”
全福赔着笑脸,说:“奴才遵命。”
“去吧。”
“是,奴才这就去给太后娘娘办差,”全福快步退了出去。
等两个时辰之后,东鹤殿的庆功宴结束,上官勇谢过白承意的赐宴出宫,白承泽带着白承瑜走到了白承意的跟前。
白承意看着白承瑜道:“七哥,庆功宴有意思吧?”
白承瑜没说话,白承泽笑道:“圣上,军中之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样囫囵吞枣的,圣上觉得他们这样有意思?”
白承意说:“他们这样才叫男儿丈夫啊。”
白承泽笑了一笑,道:“圣上说的是。”
袁章这时快步走到了白承意的跟前,躬身道:“圣上,太后娘娘请您移驾千秋殿。”
“走吧,”白承意也没多想,让袁章带路,他自己跟着袁意就要往前走。
白承泽却道:“怎么只看见七九,四九去了哪里?”
白承意扭头看看守在自己身边的七九,说:“四九人呢?”
七九说:“回圣上的话,四九去见太后娘娘了。”
“看来是太后娘娘有话要问他,”白承泽说:“圣上,您做的事,四九都知道啊。”
白承意这下子这些气短了,但小皇帝还是装做满不在乎地样子道:“朕又没做什么。”
“是啊,”白承泽笑道:“圣上是一国之君,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七哥明日再来看朕吧,”白承意看着白承瑜说了一句。
白承瑜领旨道:“臣遵旨。”
白承意坐上了步辇,由宫人太监还有侍卫们簇拥着往千秋殿去了。
“我们走,”白承泽看着白承意一行人走远了后,才跟白承瑜道。
白承瑜跟着白承泽走了一会儿后,突然跟白承泽道:“为什么大哥今天还是没有出现?”
“你想他了?”白承泽回头看了白承瑜一眼,
白承瑜摇头,说:“就是奇怪他怎么能一直待在府里不出来的。”
白承泽小声道:“闭门不出是憋闷,不过跟性命相比,这点憋闷又算得了什么?你四哥不在了,他跟安元志还是有仇的。”
白承瑜又闷声不响了。
白承泽也没再说下去,有些话点到即止,白承瑜能懂他的意思就行。
白承意到了千秋殿后,跟着他的五个小太监在千秋殿的前院里,就被千秋殿的一个管事太监拦了下来。
白承意问出来接他的袁义说:“这是做什么?”
袁义说:“圣上到了千秋殿还怕没人伺候吗?圣上请吧,太后娘娘在小花厅等您。”
白承意跟五个小太监道:“你们在这里等朕吧。”
小太监们不敢多说什么,都跟白承泽应了一声:“奴才遵旨。”
“母后,”白承意喊着安锦绣走到了小花厅的门前,然后小皇帝就看见了站在小花厅里的老师们,白承意这下子知道事情不好了。
“圣上怎么不进来?”安锦绣坐在坐榻上看着白承意道。
白承意硬着头皮走进了小花厅。
“臣等见过圣上,”帝师们一起跪下给白承意行礼。
“平身,”白承意只注意看安锦绣了,在老先生们给他行礼的时候,白承意也没看这几位,只嘴里说着平身的话,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
老先生们谢了恩后,才又站起了身。
“母后,”白承意拉着安锦绣的衣袖晃了晃,说:“您有事要见朕?”
“没事就不能见圣上了?”安锦绣问道。
“不是,”白承意忙道:“朕也想来看母后。”
“哀家听郑老说,圣上已经能背一些治国论书了,”安锦绣说:“圣上把会背的背给哀家听听。”
白承意挂了脸,说:“现在?”
“是,”安锦绣就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治国之道,在于……”白承意只得站在安锦绣的跟前背书。
帝师们不由自主地都紧张起来,安锦绣把小皇帝托付给他们,教不好,那就是他们的责任啊。白承意不好学上进是一回事,谁知道安锦绣会不会怨上他们呢?
“水能载舟,后面呢?安锦绣提了一句给忘词的白承意。
白承意想了半天,后面的东西他完全没有印象了。
“这才背了几句?”安锦绣问儿子道。
白承意说:“母后,朕回去后再背背,一定能背会的。”
“这是老师们前天才教圣上的,”安锦绣说:“昨天又教了圣上一遍,圣上的记性这么差吗?没学的哀家不问,学过太久的,圣上会忘,所以哀家也不问,才学的东西,圣上竟然也不会?!”
在臣子们的面前挨训,这有些伤小皇帝的自尊了。白承意低着头,跟安锦绣吵嘴他是不敢,但样子明显是不高兴了。
“这会儿应该罚谁?”安锦绣道:“是罚四九还是罚七九?”
白承意的神情有些忿忿然了。
“怎么,”安锦绣说:“圣上还在怨旁人不成?”
白承意说:“四九这个奴才告朕的状了?”
“啪!”的一声,安锦绣拍了坐榻的扶手。
白承意身子一震。
“哀家不是瞎子,”安锦绣冷道:“也不是哑巴,哀家能问能看,圣上做下的事,哀家会不知道?”
“一定是四九!”白承意叫了起来。
“闭嘴!”安锦绣的声音比白承意的还要高。
小花厅内外站着的人,不管是官员,侍卫,还是宫人太监们,都屏住了呼吸。
白承意站在安锦绣的跟前不说话,手指在坐榻的一角上画来画去。
“圣上的那些小太监,哀家作主把他们调走了,”安锦绣又跟白承意道。
“为什么?”白承意马上就叫道。
“圣上那么想他们陪您玩吗?”安锦绣说道:“七王爷不够,还得加上这帮子小公公?”
白承泽说话的声音突然就是一低,说:“没有玩。”
“那就不用留他们了,”安锦绣说:“圣上若是觉得身边人手不够,那哀家再给圣上安排伺候的人。”
“我就想要他们,”白承意这下子连朕都不说了。
“圣上,”安锦绣伸手理一下白承意的衣领子,小声道:“你已经不是可以天天玩玩闹闹的年纪了。”
“没有玩,”白承意还是这句话。
“可母后已经把话说下去了,”安锦绣说:“圣上要让全宫的人看着母后丢脸吗?”
这下子白承意为难了,他舍不得自己的玩伴们,可是他也不能看着安锦绣丢了脸面。
“怎么办呢?”安锦绣神情懊悔地跟白承意道:“母后好像做错事了。”
看到安锦绣这样,白承意就没什么可选的了,跟安锦绣说:“那朕不要他们了,母后要杀了他们吗?”
“杀了他们?”儿子听话是好事,可是安锦绣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白承意想都没想,就跟安锦绣道:“因为他们没用了啊,不过就是些小太监,父皇说过,奴才的命主人说了算,杀多少都不算多。”
白承意的话没错,历朝历代的皇帝里也没有出过一个爱惜太监性命的,只是安锦绣看着白承意,觉得儿子变得陌生了,那个会扑到自己怀里,奶声奶气叫自己母妃的小孩子好像找不回来了。
“把他们都杀了,”白承意回头就冲小花厅外下令道。
“圣上行事果决,有先皇之风,”一个老先生开口夸白承意道。
白承意又有些得意了,看着安锦绣说:“母后,朕这样做就没人敢说母后什么了。”
“别,”安锦绣冲小花厅外道:“谁在外面侯着,进来。”
吉和和全福都从小花厅外跑了进来。
“母后?”白承意拉一下安锦绣的手,然后说:“母后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们不用死,”安锦绣把手拿开了,跟白承意说:“圣上饶他们一命吧。”
“那要怎么办?”白承意说:“伺候过朕的人,再让他们去伺候别人吗?朕不要。”
原来这个就是儿子要杀这些小太监的理由,伺候过他的人,不可以再去伺候别人?
“太后娘娘?”吉和这时喊了安锦绣一声。
“圣上把他们交给哀家吧,”安锦绣这会儿只得跟白承意说道。
让这些小太监来伺候安锦绣,白承意想了想才点了头,说:“好吧,朕把他们的命交给母后。”
“诸位都退下吧。”安锦绣跟帝师们道:“明日还请诸位如常进宫给圣上授课。”
几个帝师忙都应道:“臣等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明天朕想陪母后,”白承意不乐意道。
安锦绣冲几个老先生挥一下手。
帝师们退了出去。
“母后,朕就歇一天,”白承意没去管自己的老师们,缠着安锦绣道。
看着帝师们退出小花厅了,安锦绣猛地就把脸色一沉,看着白承意道:“今天歇,明天歇,圣上什么时候才能学成长大?”
安锦绣这一说读书的事,白承意想起四九来了,跟安锦绣说:“四九朕不用了,也给母后了。”
吉和和全福都把身子缩了缩,小皇帝的脾气可不好,他们都怕白承意把火再撒到他们的身上去。
“你们去吧那些小太监都先带到内廷司去,”安锦绣跟吉和和全福道。
两个大太监领了命后,就往小花厅外退。
等小花厅里只剩下母子二人了,安锦绣跟白承意说:“四九是保着圣上命的人,你不用他了?他是哀家放在你身边的人啊。”
白承意说:“那又怎样?”
“你打他,不就是在打我的脸?”安锦绣拍着坐榻扶手道:“等你再长大点,是不是连哀家也要打?”
☆、1049离心离德
在安锦绣拍着扶手说话的时候,白承意没敢回嘴,但心里服不服气,看小皇帝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了。
“四九是陪着你长大的人,”安锦绣最后跟白承意说:“他难不成还会害你吗?”
白承意还没说话,袁义在门外喊了一声:“主子。”
“进来,”安锦绣应道。
袁义走进了小花厅,给白承意行了一礼后,跟安锦绣耳语道:“白承瑜遇剌了。”
安锦绣蓦地一睁眼。
袁义说:“白承瑜的后背中了一箭,被白承泽带回贤王府去了,剌客没有抓到。”
白承意看袁义跟安锦绣这会儿说悄悄话,噘了噘嘴,跑到了一旁的椅子旁,自己跳到这木椅上坐着了。
安锦绣这会儿顾不上儿子了,小声跟袁义道:“剌客呢?”
袁义说:“白承泽身边的人说,剌客跑了。”
“跑了?”安锦绣眼皮一跳,说:“好好的,怎么会有人要杀白承瑜?”
“白承泽要请太医,”袁义说:“主子你看?”
安锦绣敲几下坐榻的扶手,问袁义:“那个剌客往哪里跑了?”
袁义说:“说是往帝宫这里跑了,可帝宫门前的御林军说没看见可疑的人。”
安锦绣动一下嘴唇,神情微动。
袁义说:“是不是让太医去贤王府看看?”
“不要让圣上知道这事,”安锦绣道:“至于太医,让白承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