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罢之后，他良久无言，片刻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燕国那病皇帝，好大的手笔。”
莫智渊面带轻笑，看了看寇古，道：“现在，你觉得边关那些破事还该来烦朕吗？”
寇古难得的老脸一红，道：“臣知错，臣这便下公函给花旗冲。”
莫智渊许久未见过寇古如此了，回想起上次寇古这般模样，大概已经是十多年前之事了，不由得笑出了声来，道：“也是时候让莫小川回来了。”
一听这话，寇古的双眼一亮，道：“不知晨郡王回来，陛下有什么安排？”
莫智渊蹙了蹙眉头，道：“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小聪明，你不就想把他拉到军中嘛。此事，朕暂时还不能答应你，一切待他回来再做定夺。”
寇古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不过，转念一想，皇帝并未将话说死，看来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此一想，心中好受了许多，面色也舒展开来，躬身施了一礼，道：“既如此，臣告退了……”
莫智渊摆了摆手，轻声道：“去吧。边关之事，朕便交给你了。若是花旗冲哪里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朕连你一起办了。”
寇古面色一正，道：“若是边关出事，不用陛下下旨，臣让家人将脑袋送到陛下的御案前。”
莫智渊笑骂，道：“朕要你的脑袋作甚，按在脖子上，便够难看了，摘下来岂不是更没法看，朕还想多活几年，受不得这惊吓……”
寇古听莫智渊说笑，也不好绷着脸，只是他心中有事，又笑不出来，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却是果如莫智渊所言，十分的难看。
莫智渊没有再说话，抬起手背，低下了头，轻轻一挥，寇古便退了出去。
……
……
幽州城。
莫小川的家书，早已经送回到了莫府之中，只是莫府的回信却迟迟不来，这让他有些疑惑，不过，眼前的事态紧张，使得他并未将此事看的过重。
这么多日子过去，自从那日与夏雏月分别后，莫小川便再也没有见过她。而叶逸似乎也消停了许多，并未再找他的麻烦。
叶博在十余日前已经醒来，只是浑身无力，到现在都无法下床。
刑部尚书亲自彻查此事，然而，案情一拖再拖，倒不是他真的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便是查到了，却心有所忌，不敢深入的查下去，给皇帝写的奏折上，隐晦地提及了部分线索，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什么批复。
这便更让他有所顾虑了。
燕国之事，原本以为很是简单，现在发展成这般，将自己都牵扯了进去，这是莫小川没有想到的。再在这里呆下去，实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眼下，唯有一件事得抓紧去做，却又紧不起来。
小瑶的父亲罗烈，是必须要救出来的，先不说小瑶这层关系，便是没有小瑶这层关系，莫小川也是要想办法救他的，龙英和二长老的态度，便说明了一切。
罗烈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也是莫小川迫切想知道的。
只可惜，顾明那边已经安排了下去，林风也派出了不少人打探，却依旧未能查到罗烈的藏身之处。
与小瑶承诺的十日，早已经过去。到现在都没有头绪，这让莫小川有些尴尬，也不好去见小瑶，一直都躲着她。
小瑶倒好似转了性子一般，并未找莫小川去恼，只是每次看他悄然躲开，便蹙一蹙眉头，有的时候，还露出一丝笑容。
柳惠儿与小瑶住在同一个房间内。
一开始的几日，柳惠儿整日吵闹着，吼着要杀进逸王府，将叶逸的狗头揪下来，但每每她闹的凶了，龙英便会出现，要么点了穴道将她丢在了床上，要么干脆找一根粗麻绳把她捆成一个粽子了事。
如此几日，柳惠儿也学得乖巧的，不再哭闹，只是有时还是会忍不住与小瑶哭诉几句，却安静多了。
这日，莫小川坐在屋顶上，与林风一起查看这院内的情形，两人各自提着一个酒坛子，一副酒鬼模样，长吁短叹着。
微风吹来，撩起莫小川的头发，院中，一道倩影映入了眼帘之中，他抬起头望去，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林风也顺着望了过去，面色露出了几分别样的笑容。
第四百四十二章 正经人
“五姑娘回来了。”林风盯着那身影，轻声说道。
莫小川将酒坛子放下，仰头看了看天色，自语道：“叶逸这人，倒是有些本领，居然将人安排到了我的住处来，若不是提前有了防备，便又遭了他的道。”
林风淡淡一笑，看着五姑娘缓缓进来，轻声道：“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下来，王爷打算怎么做？被叶逸摆了一道，难道就这样吃个闷亏？”
莫小川收回目光，探手将酒坛子再度提起，摇头笑道：“他摆了我一道，的确算是，只是，现在柳惠儿在我们手中，他这一道，最多给我们制造一些小麻烦，还奈何不得我的。倒是叶睿聪明一世，这次算是彻底完了。叶博也元气大伤，这段时间，他不能下床，相信凭叶逸的手段。他那边应该会损失不小。”
“叶逸不会这般胆大吧？弄出这么大的事来，他还敢去动叶博的人？”林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是不敢在明面上动，不过，暗地里却是手段多的是，即便不能动摇叶博的根本，但恶心恶心他，还是做得到的。若叶博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怕是便是那毒解了，气也能气死了。”莫小川笑着说道。
林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莫小川又道：“现在你已经不比以前，不再是江湖中人，这些政治上的东西，也该学一学的，不然，被人算计了还好，丢了小命，便不值了。”
“是！”林风知道莫小川说的虽然平淡，但这话却一点都不是危言耸听，以前，他还不觉得，尤其是来到燕国，才感觉到，这里面的水不单浑，而且深不可测，一旦落进去，便再难上来。不由得，提了几分心思。将莫小川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隔了一会儿，他见莫小川不再说话，又道：“王爷，虽然叶逸没有给我们造成什么，可这次让他如此戏耍，咱们在西梁几时吃过这样的亏。这口气，您咽得下去，我却咽不下去。”
“那你现在有什么好办法？”莫小川煞有其事地盯着林风道。
“呃……”
林风被莫小川如此看着，竟是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了，先前说话之时，还觉得好似收拾叶逸，只要莫小川一放话，自己总能找出办法来，可被问到头上，却觉得，这事并不容易。
莫小川摇了摇头，道：“你说的不错，叶逸这里，算是和我们结下了梁子，迟早要收拾他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不是江湖斗殴，光凭武功便能解决一切。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要做，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彻底将他解决掉，连同后续的麻烦一起。要么，便是做的十分隐秘，神不知鬼不觉。你觉得，我们现在该用哪种方法？”
林风想了想，彻底解决，连同麻烦，要想做到这一点，除非将燕国攻下来，这显然太难了。若是足到神不知鬼不觉，倒是有几分可能，只是，以叶逸的狡猾，现在他外面的仇人想必很多。
想让他死的，大有人在。他怎么可能给别人这个机会，显然，这一点，也有些难办。
林风有些泄气地低叹一声，道：“莫不是就如此放过他吗？”
“燕国是绝对不可能把叶逸揪出来的，即便皇帝想要他的命，也不会用这个罪名。这罪名，柳穗珠是背定了。这次叶逸如此做，其实赌注有些大。他唯一的倚仗，便是让我和柳承启斗起来，柳承启无暇理会与他，只要他将皇位攥在手中，到时候，也就不怕柳承启了。但是，现在柳惠儿在我们手中。这一点，他很便算是落空了。最多，短时间内，能给他争取出一点时间来。所以，我们现在要和他拼的，便是时间，只要让柳承启知道了真相，用不着我们动手，他自然是麻烦不断的。”
“这事，怕是也只能到了西梁再解决了。柳承启现在可能已经认为是王爷杀了柳穗珠，接下来，猎鹰堂应该不会罢休的。可我们又无法解释，若是将柳惠儿现在送出去，应该走不出多远……”林风担忧道。
莫小川点点头，林风是个聪明人。事情只要给他一个点，他便能想明白。只是，江湖气息还是重了些。政治上的事，终究还差了许多。
想到此处，莫小川不禁轻叹一声，这次让叶逸算计，一来是自己大意，一直以来，都太过顺风顺水，让他有些自信膨胀了；二来，便是手下缺少重要的谋士，以前在西梁，上面有莫智渊顶着，政治上，也没有人算计他。还不觉得，现在却表现出了这方面的不足。
莫小川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手中，太缺乏人才了。
像章立、冯万、黄平这些人，都是上战场的好材料，做将军行，做谋士，显然是不够格的。
而林风，江湖气息过于浓，做将军，也有些不够。倒是可以让他去组建齐心堂这样的情报工作。看着林风，莫小川不由得多盯了几眼，发现以前他所努力的目标都错了。
在朝中，即便是官做的再大又如何，一切都是别人的，甚至连自己都是莫智渊的。
看来，建立自己的势力，才是当务之急。
莫小川有些出神，但目光却一直在林风的身上，没有移开。被他这般看着，林风心中有些发毛，摸了摸脸，觉得自己今天应该还是挺正常的，脸上也没有什么东西，正要开口询问，莫小川却猛地站起了身来。
“走！下去回一回这位五姑娘，也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莫小川扭头望向了已经行至小楼下的五姑娘，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林风猛地一喜，看来莫小川虽口上说不理会叶逸，但心里却仍是咽不下这口气，想做些什么了。憋了一肚子气的他，不由得摩拳擦掌，显得有些兴奋。
扭头道：“王爷，这事便交给我办吧。保证比顾明办的妥当。”
莫小川笑骂道：“又不让你打人，你兴奋什么？莫不是采花的毛病又犯了？”
林风被莫小川如此一说，老脸一红，尴尬地一笑，道：“嘿嘿，王爷想到哪里去了，我是个正经人，正经人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 必要
两人从屋顶跃下，刚好站立在了五姑娘的面前。五姑娘陡然一惊，看清了面前的两人，却反倒镇定了下来。微微施礼，道：“王爷，林护卫。”
莫小川还未回话，忽然，一个亲兵匆匆地跑了过来。低声道：“王爷，睿王府的人来了。”
“睿王府的人？”莫小川蹙了蹙眉头。
叶睿已经死了，自己可以说和睿王府已经没有什么瓜葛了。而现在，睿王府应该是办丧的时候，莫小川本打算晚些时候过去一趟，虽他和叶睿也说不得有什么交情，但毕竟叶睿曾招待过他，这个样子，也是要做一做的。
却不想，那边竟是提前来人了。敢情是请自己过去吊孝的？
莫小川心生疑惑，扭头看了五姑娘一眼，对林风，道：“这边的事，交给你了。”
林风点头应了一声。
莫小川迈步朝房间行去，客栈东边的客房，莫小川已经命人改作了书房，零时回合用。叶睿府上的人，还没有资格让他亲迎，因而，他打算先去书房等着。
“睿王府来的是什么人？你可认识？”莫小川一边走，一边问道。
“是那位穆先生。”亲兵回道。
“穆光？”莫小川停下了脚步，若是睿王府来的是个普通人，他自然懒得理会，但是，穆光是叶睿手下的第一谋士，现在叶睿死了，穆光却到了自己这里，其中必有蹊跷，他顿下步子，思索片刻，抬起头，道：“走，我们出去看看。”说罢，带着亲兵朝门口而来。
门外，穆光抬头挺胸站立着，一张老脸上满是沧桑之色，皱纹深刻着，比莫小川第一次见到他时，显得苍老了许多。这也难怪，他在叶睿的身上倾尽心血，结果，叶睿闹了个身死收场。
这个结果，他有很大的责任。当然，最大的责任还是在叶睿，可毕竟是输了，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已然是注定了。叶睿身死，穆光他们自然不好过，这边面色也属正常。
不过，面色虽然不好看，胡子和头发，却梳拢得很是整齐。
在穆光的身后，楚篱皱着眉头，一脸忧色，显然没有穆光这般从容，他们到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现在，莫小川的戒备很严，亲兵们，也不敢随意放人进来，因此，盘问了许多。
尽管穆光有问必答，却依旧耽搁了许久。
楚篱看着穆光，担心地说道：“穆先生，你说，莫小川会见我们吗？”
穆光扭过头，自信地看了楚篱一眼，不置可否。
楚篱见穆光不说话，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