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刘恒反应倒也快,当张嫣抛出一丝话头,他觉得有转换与引导话题的可能后,马上收敛之前的心绪,接口道:“有些事,当查明真相之后,皆有可能为虚惊一场,兴许并非如娘娘所想那样,真正就有如此多的阴私。这宫中有太后在,仿若鬼魅之遇阳光,顷刻间消散尔!”
见刘恒反应很是灵敏,甚至隐隐还将吕后抬了出来,张嫣心中暗自冷笑,她的目地就是‘拖延’,她的胡乱瞎扯,只要达到目地就可。
“代王当真如此之想?”张嫣状似听到‘吕后’心就大安了,她的脸上不但恢复笑容,而且笑容还有一丝欢喜意味,道:“我有时也做如此之想,这宫中,有了太后,当真于我极有助益!”
“娘娘也聪慧非常,如此小事,娘娘想开了,也就不是事了!”刘恒也笑着回应。但是刘恒的心中开始有丝奇怪的感觉。
刘恒与张嫣正式接触不多,虽然心中认定她再聪慧也不过是个不怎么经事的丫头,可是像现下这般说话颠来倒去、情绪也是时起时伏的样子,还真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感觉到一旁的视线,他余光瞥之,发现她的挣扎之意比之前要激烈,感觉告诉他,不能再如此绕下去,索性挑明了说。
而就在他思考之时,张嫣向那压制底下女子的强壮仆妇投去赞赏的一瞥。她于之前以眼神示意两人略略松开对底下披头散发女子的钳制,那两名强壮仆妇倒是领会的快。
“娘娘,不知这人所犯何事?”即使他存了一上来就要挑明的心意,可是被张嫣乱说一通,他再扯过来,也要有一个合适的开场,于是刘恒道。
“噢!代王所指的可是她?”张嫣继续装傻,像是才意识到一旁还有一个待审的人,道。
“正是!”刘恒此时大大方方的看了过去,装作极为慎重的模样前后细看,突然大惊,随后又似刚开始进得殿中时那般,立马又至殿中,叩首道:“娘娘恕罪!此人极似臣弟今日失踪的姬子,还望娘娘为臣弟做主!”
“姬子!?”张嫣也装作大吃一惊,而且她的嘴张的很大,表情比刘恒的‘惊’还要多个‘急’,道:“怎么会是代王的姬子?她可是触犯宫规之人啊!”
“我这姬子为人素来蠢笨,想必其中定然是场误会啊!”说完,刘恒就要再次叩首。
“事关重大,代王还要仔细相认才好!”说完,张嫣就命人将底下女子松开,可女子的双手双脚都被缚住,披头散发的她,将整张脸都几乎遮住,一旁的人也十分没‘眼色’的,只立在一旁看着,也没人有动手帮忙捊开头发的意思与行动。
张嫣即然都表示了疑惑,况且那女子浑身污垢明显,刘恒也不好亲自上前,他只得吩咐自己带来的宫人上前打理,随后自己再往前走几步去辨认。
底下女子的脸上虽然有些污黑,可架不住那一双楚楚可怜的泪眼。
刘恒一脸心疼模样,冲上前去就将那女子口中的棉巾拉出,只听到一直被憋着的女子,匍匐到刘恒脚下,压抑的哭了出声。
刘恒似是心疼狠了,他蹲□体将女子抱在胸前,口中不断安抚着。
“当真是代王的姬子?”张嫣不敢相信的声音传来,道。
“正是!”刘恒从心疼的安慰中,抽出空隙,回道:“她是我从封地带来的姬子阿嗔,素来任性惯了。今日因与窦氏发生口角,私下跑了出来说要散心,没成想,尽然冲撞了皇后娘娘!”
“哎呀!怎的如此啊!”张嫣惊呼出声,惊呼的同时她还往四周的宫人来回的看了几圈。
即然刘恒会演戏,她张嫣的演技也不弱!
心中冷哼之后,张嫣的脸上露出比刘恒还要多的心疼,还有关切、内疚,不知所措,随后,她将所有的复杂情绪,化作另一种愤怒的指责道:“真是大了你们的胆子,抓不到犯恶之人,倒将代王的宠姬拿来充数,尔等尽然糊弄于我!”
“娘娘息怒啊!”这一次换了张嫣这一边的宫人、与宦者跪倒一大片,人人皆口中喊冤,道:“她乃奴才们自暴室提押,绝不是奴才欺瞒皇后娘娘!”
“胡说!代王的宠姬怎会被羁押至暴室!?”张嫣依旧很怒:“分明是尔等要逃脱责罚!将其错引至宫中卫尉之处!”
卫尉乃专门负责宫中禁卫之事,其官职也不算小,在这个职位上混好了,通常将来都是从武从军的,如果至战场上立了战功,多数是晋升将军一类职位的。
料想话说到这一处了,莫说是宫中这些宫人、与宦者不敢将责任往卫尉上推,就连刘恒也不可能就此顺着张嫣的话说,否则刘恒就有给卫尉找麻烦的嫌疑,况且事实就是这位阿嗔做了‘坏事’,真要将卫尉喊来对质,非但刘恒讨不得好,卫尉处更是会狠狠的记他一笔。他刘恒未及大业,名声就先坏掉!而且,吕后并没有致力于残害刘氏子孙,能够争位的人还有先帝的宠儿刘如意呢!刘恒决不会轻易就往自己身上先泼了污水!
“娘娘息怒!”刘恒的目地是带走阿嗔,阿嗔被抓后,他一直无法使亲近之人接触到阿嗔、更无法亲自见她,如今听闻张嫣将阿嗔提到了椒房殿,他不知道刘盈那儿对宏籍孺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不管如何,阿嗔的暴露,让他不能就此不理。
“息怒!?”张嫣道:“代王且看,这群人叫我如何息怒!?”
“论起过错,也纯属阿嗔有错在先,如此临近夜深,她实不该四处乱走,被误会而捕也实属巧合!”刘恒回道。
“哼!你们可都瞧瞧!代王宠姬被如此苛待,还可紧的为你们开脱!”张嫣道:“你等心中愧疚可曾更甚!”
“代王仁贤,代王仁贤!”一群宫人、宦者,包括刚才卖力压制阿嗔的强壮仆妇,也大力的向刘恒叩首请罪。
可即便这样,张嫣的脸上,愤怒依然不减。
张嫣虽然怒意没从心底里发出,可是真摆出这一副威严模样,还真有皇后娘娘该有威严范儿!被她这一大声呵斥,整个椒心殿哪还有人敢喘大气,喊了几声冤枉与代王仁贤的求饶话之后,见张嫣不语,他们也不敢吭声。
一时间大殿内有些安静!就连刘恒也被这种气氛弄得一时间,也张不了口再说些什么!
直到殿旁悄无声息的溜进一个小个子宫人,随即殿外不远处,又有一拨儿人,当前开道的人举着敞亮的火把,引领着之后的撵车,往椒房殿的方向行来。
一看这仪仗,就知道是帝王刘盈大驾光临了。
如此一来,马上的主角就要换人了。椒房殿内,张嫣也赖得再做戏,她收敛‘装逼’的模样,表情恢复自然,面色平静,无波无澜的她,让刘恒看到后本能的浑身一凛,同时因为刘盈一行人的行驶快速,没一会儿,脚步声渐行渐近,刘恒听闻动静,猛的转过头去。
他眼睁睁的看着帝王的仪仗进得椒房殿,在帝王的一旁,还有一位身着白色衣袍,在夜色中、在晚风中摆动,还有几分出尘飘逸味道的人,在四五名孔武有力的宦者的‘扶持与包围’下,与帝王刘盈一同进了殿内。
刘盈的双眼不再闪着仁义,相反他看似平静的双眸隐含着簇簇火焰。
刘恒下意识的看向那白色衣袍上染着斑斑血迹、被宦者‘扔’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宏籍孺,他浑身都开始僵硬。
☆、88第88章 防盗章节
刘盈满眼压抑的怒意往主塌行去之时;本打算扮演木然角色的张嫣;莫名其秒感觉浑身一凛;抬首定睛一看;发现刘盈含怒的双眼却是往她这儿瞟过来了。
她这回儿可是真的不解了!
刘盈的怒意怎么好似冲着她来了?或者;是他迁怒了自己!?张嫣回复表情低垂眼敛时;暗自揣测。
“代王甚是心怜姬子!”坐回主榻后;刘盈已经恢复平静,只是平静之后;满眼的冷厉;丝毫不带任何情感:“只不知;代王的姬子怎会与宫中暴室之人有了瓜葛。”
“陛下明查啊!”刘盈身为帝王开口;所说的话全都是定性了;而一旦定性;就要定罪,刘恒当下急的开口辩驳,虽然心知此时再做任何抵抗也只是用处不大,仿若垂死挣扎。
“明查!?”刘盈冷冷的哧笑一声,转过头去看向宏籍孺道:“我大汉法令,还存有先秦时商鞅遗刑,且另有宫刑、黩刑,若胆敢再有丝毫耍奸,朕便会成全你之于极刑之渴!”
刚才在宣室殿内,宏籍孺已经察觉到刘盈是真的怒了!虽然有他的一部分原因,但是他能肯定,其中更有他之于帝王所转述的一些。
只是,帝王的反应他是揣测对了,可对于他命运的结果,他却是揣测错了!
此时此刻,帝王唯一给了他一线生机,就是让他供出所有因由,但是,一旦借出所有因由,即便帝王放过了他,代王会放过他吗?
“哼!”刘盈看出了宏籍孺的心思与担忧,也早就猜出了他会有些疑虑,纵然他是仁君,也渴求着自己能够以‘仁’青史留名,但并不代表他不能做几件狠事。
宏籍孺生就赢弱纤瘦,后在伎馆里因为姿色尚可,虽号称以‘乐技’悦人,可终究还是以‘男色’为生,长时间的被男子淫娱戏耍,身体更加亏虚,到了宫中又一直关在暴室遭冷遇,两相相叠,到了今日本要奋力拼死要搏,却奈何时运不济,还遭受了帝王的雷霆震怒。
他浑身伤痛,趴伏在地上,终究还是做了最后的选择。
在他时断时续的招供下,阿嗔已经被吓瘫在地,而刘恒也知道百口莫辨,面色一片惨白。
―――
椒房殿经过一番清理,只剩下刘盈与张嫣。
张嫣还是没有明白刘盈为何依旧满脸怒意,事情都已经明朗了,他也没有搭理她的迹象。
“陛下可是心情沉重!?”张嫣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是猜测他是打击后的后遗症,何况,今日在外奔波,还未有休憩片刻,就发生这种‘刺激’人神经的事,帝王决归是‘人’,也不至于坚强到不怕打击,于是她凑近刘盈安慰道。
刘盈不语,只是略略眯眼看向张嫣,满脸满眼的不善。
“陛下累着了吧!快些歇下吧!阿嫣替你更换裳衣!”张嫣被他看得更加摸不着头脑,看着外边夜色更深,刘盈还穿着原先外出的裳服,她殷勤的上前,笑意暖融的意欲上前为他更衣。
哪知刘盈根本不领情的一挥手,依旧维持原先的不善眼神盯着她。
张嫣有些呆愣,她不明白刘盈这是怎么了,可是无论她走到哪、做什么事,刘盈都紧紧的盯着她,一点儿也没有空隙停歇。
她只能继续没话找话,索性跪坐于他的身旁,以避免他那吓人的眼神,然后她也转换了策略,拍起了马屁道:“陛下可真是圣明!之前尽然故意透露风向,还使人送琴于他,造成对宏籍孺的眷恋假像,这才诱鱼儿上了钩,当真多计多谋!”
刘盈见张嫣直接坐于他的身旁,感觉到再这样盯着,也挺奇怪与烦累了,他也就收回了目光,可是心中那股进入骨头的怒意,他感觉比刘恒等人做下的事,更让他感觉深刻。
他不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十分清楚,他一旦开口,今夜注定是张嫣与他都无法安然入眠了!而且他不知道,当他将一切摆在台面上后,张嫣以后会如何待他!他又将与她如何相处!?
“陛下是怎么了!解决了如此大事,应当开怀才是,为何不如此愁眉不展,可是在忧心如何处置?”张嫣感觉到刘盈的怒意略略转变成纠结,她伸出手试探性的抚上刘盈的后背,似是为他顺着气,道。
“无妨事的!”张嫣又道:“他们放手一搏,无非也是因为辟阳候之事,引得太后与陛下有了矛盾,想借此事让我难堪,也让陛下再做刺激太后的事,尽然他们能想到离间之计,我等也可依样学样。”
“多计多谋,依样学样?”刘盈对于张嫣的话,也不知道听进了几句,他一副似是想到了什么,口中喃喃道。
虽然刘盈总算开了口,可是张嫣感觉到刘盈的神情更加异样,她不禁蹙眉,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刘盈转过头来,眼神变得复杂万分,他突然伸出手来,猛的擒住张嫣为他顺背的右手,双眼迸发出一股急迫、甚至一丝惧意,同时呼吸也变得急促。
“阿嫣,你是否还存了要离宫之心?”刘盈实在无法再压抑自己,除了先前的怒意,他转过一个弯之后,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道。
张嫣吓了一跳,她倒是真没想到刘盈怎么会突然间问这个问题,最关键的还是,刘盈一直不正常到现在,难道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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