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快点出来,你妈妈的肚子里不能再呆了,紧急,你要是个孝顺孩子,就老老实实快出来!”彭石穿急得口不择言。
“生不出儿子怎么办!”细妹疼的留下泪来,却还不忘儿子的事情。
“没事,我们能再生。”
“生下女儿受苦怎么办!啊——”又大叫一声,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贴住细妹苍白的脸,“好痛……再也不生了……”
“那就送给别人!”彭石穿在外屋走来走去。
“不送……你敢送……我跟你拼命!”
“新搭成的桥又被炸断了。”老滕急急奔来,“需要再派人手。”
“去一个死一个,你决定吧。”彭石穿蹲在地上抽烟。
“好。”老滕点点头,又跑出去安排。
“报告,司令,中央马上就要撤完了,命令我们立即撤退。”接线员道。
“知道了。通知前方阵营各师各团,撤到炮兵营身后,帮助炮兵营,全力阻击敌人,浮桥一旦搭建好,有掩护,有撤退,按照顺序,一队一队的撤。独立团……最后。”
“是。”
“看见头了,为什么还不出来,你再使劲,卡在这里会憋死孩子的。”孙惠娘急忙去看细妹的情况。一看这才知道,细妹力气用尽了,正半睁着眼不知道想什么。
“就快了,你想要放弃吗,会一尸两命的。”
细妹感觉到了,当彭石穿说要把他送人的时候,他就不动了,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细妹感到奇怪,和系统沟通,再次问这个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系统又是一大堆根据史料记载。细妹一脚将脑子里的系统踢飞,决定还是靠自己。
“彭石穿,我要你说,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把孩子送走,快说!再不说来不及了,我要这个孩子,不论什么,残疾也好,哑巴也好,天生歹毒也好,我要他。”细妹厉声对门外人喊。
彭石穿听到细妹急促的逼问,心中怜惜,以为细妹是担心他会因为沿途艰难把孩子放在老乡家寄养,临生下来前,一定要得到他的保证才安心,于是赶紧道:“都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细妹你安心生啊。”
“听见了吗,家里妈妈最大,妈妈护着你,你爸爸不会把你送人了。好孩子,你快出来。妈妈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再不出来,妈妈也要和你一起死了。”
说完这话,细妹紧张的握着拳头,大概有三秒的停顿,细妹忽然觉出肚子里的孩子又动了,这回,她就感觉自己轻松很多,孩子似乎也在帮忙蠕动,很努力的要从产道自己爬出来。
细妹知道自己的感觉很诡异,但是,这就是一个母亲临生子之前的感觉,做不得假的。
界首渡口,上空,太阳西落,晕黄了蓝色的天空。
“那是什么地方。”陈老指着一座从一片茂密绿色里露出头来的一小片灰色。
飞行员往下看,又对照县区精细地图,回答道:“对照地图,看下面的大体位置,应该是三官堂,清朝时留下来的老祠堂了。”
“炸掉它。”陈老闭上眼,淡淡道。
“是!”飞行员准备,飞往三官堂上空。
“头都出来了,再努力。”孙惠娘捧住婴儿的头。
“你往外拉,我没力气了。刀,准备好了吗,火,要火把刀考热。”
“哦哦,这个时候,就该是我出力了。都备好了。”孙惠娘屏住呼吸慢慢的往外扯孩子。
正在这时,附近突然传来爆炸声。
孙惠娘吓了一跳,孩子一下也被拽了出来。
细妹一听,知道情况不好,敌机发现这个位置了,用上最后的力气坐起身来,自己拿了刀将脐带割断,用早已经准备好的白棉布把孩子一包,抱在怀里。
彭石穿也听到了动静立马下令撤退。
他闯进来,看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心放下不少,奇怪的就是孩子为什么没哭。
把细妹连同孩子都抱起来,就往外冲。
孩子的异常,再没有比母亲更敏感的了,细妹心下一慌,看向自己刚生下来的孩子,只见孩子一身青紫,眼睛紧闭着有些浮肿,身上还有胎脂等粘液附着在上面,脑袋很大,四肢细小,这些细妹都能接受,因为她以前生女儿的时候也是这样,脑袋占了婴儿身体的大半,手手脚脚都很细小,长长就好,再说,她从空间的婴儿书上也了解过。
但是,为什么他不哭也不动,细妹流下泪来,心中大恸,带着哭腔道:“哥,他为什么不哭?”
彭石穿身子一顿,望向自己才见第一面的孩子,心中悲痛:“细妹……大概……”细妹在途中受了那么多罪,这个孩子怕是、怕是……
“不、不……”细妹猛摇头,想起什么,眼睛倏地就闪亮起来,“打他屁股,对、对!”
说着就狠狠揍了孩子屁股一巴掌,一巴掌孩子眉头蹙起,细妹心中大定,又打了一巴掌。
此时,爆炸声距离祠堂越来越近。
彭石穿再不犹豫,一个箭步冲出祠堂。
与此同时,孩子“哇——”一声,大哭,哭声震天!
当飞行员准备再次投下一轮炸弹的时候,陈老忽的睁开眼,问:“你听到了吗,哪儿来的孩子哭声。”
飞行员停下手,隐约也听到了,心中很不是滋味:“指挥,我们会不会轰炸错了地方,怎么会有婴儿呢。”
“过江!马上。”发现空中又多出几架轰炸机,彭石穿赶紧下令。
“快快,把最后一条船划过来,搭上木板。”听见命令,老滕站在桥上更加急促的指挥。
第一队战士撤回来,经过三官堂过江,也给彭石穿又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杜中美临时接任第五师,赶到第十团向三营交代完任务,欲去二营阵地,刚爬上山头,就被一颗子弹打中,救治无效,当场死亡。
彭石穿此时也顾不得难受,只在心中死亡名单上又把杜中美加了上去。
“第二队,撤!动作快。”彭石穿站在桥头,手里还抱着老婆孩子,自己却没先过江,而是在这坐镇,就怕为了活命,出现混乱,自相残杀等等事故。
“转去湘江上空,炸掉他们的浮桥。”陈老捏了捏自己的脊梁骨,显得很疲惫,还是放过了轰炸那片灰色区域。
抬头就能看到敌军的轰炸机在上空盘旋,不时的扔下炸弹,想炸毁浮桥,但是,距离太远准头不够,扔下的大多炸弹都掉进了江水里,在水中爆炸威力大减。
但是,敌机有数十架,炸弹也多,还是炸死了很多撤退的战士。
身处在这样随时都能丢命的环境中,细妹一手环住彭石穿的脖颈,一手牢牢抱住自己的孩子,心中出奇的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她想,只要不分开,他们一家人死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细妹捂住孩子的耳朵,生怕这么脆弱的孩子被轰炸声炸破耳膜。
怀里的孩子动了动身体,眉头又皱了起来,蠕动着嘴巴,细妹知道孩子饿了,可是,只能先委屈着了。
“还有几队没撤完。”
“炮兵营和李云龙的独立团。”最后撤回来的一队团长报告说。
“来不及了,一起撤,炮兵营辎重多,独立团垫后。”
“老彭,不行,你赶紧过吧,再不过来不及了,你这还抱着老婆孩子呢,太危险,赶紧先过,这里我盯着,等着李云龙的团过来了,我再过。”
“我自己走试试吧。”细妹咬牙道。
“你行吗?”老滕知道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还要坐月子,就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才要修养的,就怕细妹连走都走不动吧。
“算了,就这样吧,已经到了这样了,你要是掉进江里,我还要下去捞你,更费时间。”彭石穿已经看见最后两队人过来了,炮兵营一撤,后面敌军肯定进攻上来,果不然,就见炮兵营抬着重机枪等辎重在前面跑,独立团就在后面拼死抵御,但是敌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像蚂蚁,独立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战士倒地不起。
彭石穿稍稍安心,上了浮桥。
“老滕,撤吧,在那头等着他们。”
“好。”
“开始吧!”陈老的这架飞机,相对来说是最先进的,作战起来更灵活,准头更高。
飞行员接到命令,打开肚仓,接连扔下几枚炸弹。
炸弹在几座浮桥边缘炸开,水花溅起数丈高,把木板都掀开了,守在船上的战士见状赶紧打捞,却最多只能捞回一两块,又赶紧搭上。
水花四溅,几滴水珠都崩到了孩子的眼睛上,眼睛虽是闭着,但是当水融入眼睛,孩子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
“不哭,不哭。”细妹连连哄着,又亲又吻,但是却不知道孩子为什么哭。急得不行。
此时,炮兵连已经上了另几座浮桥,往江对面冲去。
“李云龙,上桥。”彭石穿边跑边喊。
后面敌人也追上来了,两军展开厮杀,都上了刺刀。
血,溪水一样的汇入江河,竟然将大片的水都染红了。
孩子哭声越来越大。
“指挥,孩子?”飞行员大惊。拉动按钮的手停了下来。
“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老拿来望远镜亲自往下看,只见底下死尸遍布,江水大片大片的泛红,人间炼狱,亦不过如此。
继续寻找,终于在一座浮桥之末找到了一个男人,只见这个男人一身狼狈,满身是血,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身上也都是血,女人怀里有一团白,哭声那里最响。
陈老本是一颗历经沧桑的心,说是无情都不为过了,可是,此时,看到这样的场景,混乱战争之中,杀伐血腥,冷不丁出现一对母子……这、这也算平常吧,不足为奇。
陈老告诉自己。同时,心里也清楚,红军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带上一起大转移。
这一战,我方完胜!红军折损惨重!
还要不要赶尽杀绝,陈老思考着得失。鸿门之宴,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杀!”当陈老淡淡的说出这一个字,心中突然就升起了负罪感。
稚子何辜!一个婴儿,还没有长大就要死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刚刚睁开眼看这个世界,就又要永远的闭上。
战争,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老从未有一刻,是如此的厌恶自己。这一双老手,又要制造出一桩罪孽了。他每一次看自己手上细碎繁多的纹路,都会觉得又多了一条,那是杀和罪。
当他死去的时候,会投胎入畜生道,他肯定的想。哦,西方不是说,没有妖魔没有鬼怪吗,死了就是一捧尘土,没有转世,没有来生,什么都没有,我这一生犯下的罪孽,至死都不需要偿还。
富贵的到死都富贵,贫穷的到死都贫穷。没有来世补偿与还债这样的说法。所以,我欠下的,别人欠我的,都要在我没死之前完成才是正道。
当炸毁几座浮桥,当来不及渡江的战士死在江中,哭声破天!
晚霞夕照,残阳如血!兽吼惊云霄!
陈老再次睁开眼。“是什么让他哭的这样厉害。”
飞行员不好回答,他也知道陈老的意思并不是要问他。
“西风梨枣山园,儿童偷把长竿。莫遣旁人惊去,老夫静处闲看。要是我儿子好活着,我的孙子也该出生了,含饴弄孙,是我一生再也追求不到的了。可怜。”淡淡的苍老之声,这“可怜”儿子,飞行员士兵却听不懂,陈老是说他自己还是那个孩子。
“撤了吧。给这个孩子一个长大的机会。”
“是。”飞行员马上通知各飞机上的人员。
“炸掉浮桥,阻止敌人过江。”彭石穿站在江岸上,冷酷道。
当看到浮桥被炸毁,还在桥上的敌军掉入江中,彭石穿心中一松,终于可以暂时的喘口气了。
“接下来前往遵义与中央军委会和。在这之前,先找地方休整,治理伤员。”彭石穿看一眼怀里的妻儿,伤亡惨重的3军团,如是说。
“老滕,统计一下伤亡人数吧。”彭石穿抿紧薄唇,“折了大半去。该死!”
“差一点就要被全部歼灭了,幸好,幸好。过雷区的时候,还多亏了细妹同志。”
细妹微愣,强笑着说:“我运气好。”
“这小子,仗打的越激烈,他哭的越厉害,这会儿安全了,怎么又不哭了,看来是个胆小的。是小子吧,快掀开给我看看。”生下来至今,彭石穿还不知道自己孩子是带把的还是不带把的。
“我也不知道。”细妹这才反应过来,当时情势危急,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孩子性别。赶忙去掀白棉布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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