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她的神色,却是一幅心动模样,显然是被萧月生的话打动了,只是嘴上硬而已。
……
“大哥,为何不伤他们?”仪琳一身月白僧袍,坐在弱水亭中,看着波光映着的萧月生,姿态娴静优雅。
“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萧月生端盏小啜一口茶茗,微微笑道。
仪琳抿嘴轻笑,白了他一眼,显然不信。
对于大哥的脾气,她再了解不过,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将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可谓是心狠手辣。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仪琳听着觉得实在不得劲儿,这可不像是大哥在说话呢。
见她如此,萧月生呵呵一笑,摇摇头,道:“他们是罗家的人,还是不惹为妙!”
“大哥你可不怕罗家呢!”仪琳疑惑的望着他。
萧月生抚着小胡子,苦笑道:“谁说我不怕他们啦?”
“大哥还有怕的人?!”仪琳明眸圆睁,好笑的看着他,话中语气仍旧不信,略带调侃。
这般明快的说话,也唯有在萧月生跟前,平常与人说话,却是中规中矩。
萧月生无奈苦笑一声:“我是怕他们过来送死,这些个个悍不畏死的家伙,实在让人头疼!”
“原来是大哥悲天悯人呢!”仪琳眉眼泛出喜悦,大哥内心深处果然是慈悲之人。
“我只是嫌怕麻烦罢了!”萧月生摆摆手。
他越是这般说,仪琳越加肯定大哥的本性善良,不喜欢多杀人,而不是他所说的那般。
仪琳不再多说,转过话题:“大哥你说,如此这般了,他们还会不会找上来?!”
萧月生温声说道:“他们若是真的不识趣,那我可不会客气,免得惹起风波无穷!”
他虽是温和的说话,仪琳却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体会到了大哥语气中的杀机。
“大哥何必与他们一般计较?!”仪琳忙劝道。
萧月生横了仪琳一眼,笑道:“妹子,你呀,就是心太软,其实有时候,心软会死更多的人!”
仪琳摇头,并不理解,娇嗔道:“大哥,你杀那么多人,佛祖会怪罪的!”
萧月生呵呵笑道:“大哥我是杀坏人,降妖伏魔,佛祖不但不会怪罪,反而会夸奖我呢!”
“不跟你说了!”仪琳气哼哼的起身,扭身飘了出去。
……
江南云赶到华山时,已经天色黄昏,夕阳西下,华山派上下一片漆黑,在山上抬头仰望,仿佛巨大的怪兽,雄踞天地之间,俯视众生,说不出的森然。
她皱了皱眉头,觉得此时的华山,上下散发着一股郁郁之气,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心中微沉,难道,岳掌门死了?!
想到此,她加紧脚步,施展缩地成寸之术,身形一隐一显,一步踏出,十余丈远。
崎岖的山路于她而言,如履平地,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华山派的前面。
“什么人?”前面的山门前发出一声断喝,却是有几个弟子正在巡视,觉察到了有人,便挑起灯笼往前照。
江南云身形飘动,现出身形,抱拳道:“江南云拜见岳掌门,请通禀一二。”
“是江姑娘!”一道人影自山门后钻出来,径直扑到江南云身前站定,大声道:“江姑娘快快请上山,我去通禀师父!”
灯笼的光芒将山门笼罩,亮如白昼,此人身形瘦削,却是华山派的六弟子陆大有。
他深知师父与师兄他们跟江南云的交情,知道不能怠慢,心下也是大喜过望,自是忙不迭的欢迎。
“咱们一起上去罢。”江南云一掠鬓旁秀发,风情万种,夜色之下,灯笼光中,越发的娇美难言,看得另几个弟子怔怔发呆,眼睛直勾勾的收不回来。
“好,好!”陆大有忙不迭的点头。
两人并驾齐驱,在山路上疾驰,自古华山一条路,可见其道路之险之奇,两人上山之时,道上不时的有奇石拦路,需得翻跃而过,若是没有内力与轻功,寸步难行。
“陆兄弟,听说,岳掌门受伤了,要不要紧?”江南云一边走,一边问道,步履轻盈,宛如御风而行,看不出丝毫的疲惫与紧张。
“师父他……,唉……”陆大有叹息一声,欲言又止,没有多说。
江南云心中一沉,忙道:“岳掌门没有性命之危罢?!”
陆大有摇摇头,苦笑一声:“师父他性命之危,倒是没有,只是他……他……”
“到底怎么了?!”江南云沉声问道,明眸盈盈,宛如两道清澈的秋水,美得难以名状。
“师父他手腕受了伤……”陆大有终于熬不住她的逼问,无奈的摇头叹气。
“伤着手腕了,重么?”江南云蛾眉蹙起,不必多问,已经知晓,定然是极重的,怕是也拿不起剑了。
“师父的手腕伤得很重,不知江姑娘能不能医得好?!”陆大有殷切的望着她。
江南云露出苦笑,叹息一声:“我可不是大夫,治人的本事,还不如岳掌门呢!”
“那我师父他,就这么……”陆大有眼眶发红,显然已是说到动情处。
“我去看看再说罢。”江南云摆了摆手,岔开了这个话题。
……
岳不群卧室房门外,令狐冲与林平之坐在门对面的石桌旁,两人手拄长剑,蔫头耷脑,神气不振。
“大师兄,小师弟,看看谁来了!”陆大有跑进来,喜滋滋的问道。
“六师弟,你来这儿干什么?!”令狐冲抬头,无精打采的摆了摆手,道:“现在华山派闭门不见客,什么人来都不见!”
“哟,好大的架子,我可得下山啦!”糯软如蜜的声音响起,江南云自黑暗中走出来。
“江……江姑娘?!”令狐冲讶然,瞪大眼睛,呆呆看着巧笑嫣然,容光逼人的江南云。
院中灯笼数只,亮如白昼,她乍一出现,院中更明亮了几分。
江南云嫣然一笑,坐到他们对面:“我奉师父之命,过来看看岳掌门,……少镖头,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皮肉之伤。”林平之摇头,忽然间也兴奋起来:“江姑娘,你来得正好,快帮忙治我师父罢!”
“岳掌门不是服了返魂丹么?”江南云讶然问。
林平之点点头:“师父早已服下了返魂丹,将性命吊住,但是,他受的伤……”
江南云点头:“我去看看岳掌门!”
令狐冲站起身,提剑迈步:“请随我来罢!”
轻轻推开房门,他们慢慢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幽静的卧室,布置得淡雅。
一身白衣的宁中则坐在榻前,一手支着下颌,似是在思索什么,灯光之下,神情迷惘变幻。
“师娘,江姑娘来啦!”令狐冲悄悄走到宁中则身边,低声道。
“江姑娘——?在哪呢?”宁中则抬头,左右四顾,神色茫然,显然还未回过神来。
“宁女侠,小女子有礼!”江南云出现在她跟前。
“江姑娘,请你救一救师兄罢!”宁中则急忙抓住她的手。
江南云轻轻点头:“我是奉师父之命来的。”
说罢,她自怀中掏出三只瓷瓶,一一递给宁中则:“这是内伤的药,这是外伤药,这是补血的药。”
“多谢萧先生了!”宁中则感激万分。
“宁女侠不必客气,快去给岳掌门服下罢!”江南云摆摆手。
“对,对!”宁中则忙点头,她虽是性子豪迈爽朗,便对岳不群感情极深,他受伤之后,她便有些六神不主。
过了一会儿,宁中则走过来,点头道:“都已经服下啦。”
“那好,至少,岳掌门的性命无忧了。”江南云点头,舒了口气,摇头连连。
她迈步走到了床榻前,岳不群躺在榻上,已经昏睡过去,即使睡梦之中,犹是神色郁郁。
宁中则看得心疼,这个华山派掌门,委实太过辛苦,自己丈夫活得实在太累了!
江南云走到榻边,拿起他的手,三指搭于腕上,片刻过后,轻轻点头:“内伤虽重,服了丹药,已经不碍事了,可是他手腕上的伤……”
“那该如何是好?!”宁中则蛾眉紧蹙。
江南云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依我的医术,想要治好岳掌门手腕间的剑伤,怕是不成……”
“那可怎么办?!”宁中则大叫,急切的道:“江姑娘,一定要治好师兄啊,他不能没有武功!”
丈夫心思之事,她身为枕边人,自然一清二楚,常自伤怀,若是醒来之后,发现不能用剑,对他打击太大了。
江南云苦笑,摇摇头:“除非师父亲自来,否则,当世之中,要想医好,怕是不成……。”
宁中则长叹一声:“再回去请萧先生来,已经晚了罢?!”
江南云“嗯”了一声,想了想,道:“即使晚了,也得请师父过来一试。”
说罢,她走到空地上,轻啸一声。
天空之中,一道长啸随之响起,白影一闪即逝,落在树梢上,无声无息,极难发觉。
第324章 不治
江南云来至窗下的轩案前,提笔写了几个字,推开窗户一招手,一道白光射向她。
众人心惊时,白光现形,却是一只雪白无瑕的鸽子,周身曲线浑圆而和谐,赏心悦目。
只是它的两爪却是粗大而锐利,与寻常的鸽子迥然有异,露出森森寒气。
红宝石般的小眼盯着众人看了一圈,他们泛起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这只鸽子与人无异,眼光直透人心。
江南云自怀中掏出瓷瓶,倒了一颗火红的丹丸,约有蚕豆大小,摊在掌心,它轻轻一啄,发出一声欢鸣,清灵悦耳,绝非鸽子之声。
竹管系到它左爪上,江南云轻轻一抛,它顺势钻出窗外,在外面一丈高的天空上盘旋一周,发出一声高亢的清鸣,扶摇直上,转眼间消失于夜幕之中。
“它多久会到萧先生跟前?”宁中则问,焦急的看一眼榻上的岳不群。
“宁女侠放心罢,师父一个时辰后当能收到。”江南云轻声安慰。
宁中则吁了口气,知道自己太过急切,坐下来,轻声叹息:“江姑娘,亏得你来了!”
江南云玉脸带笑,摆摆手:“宁女侠别说这些啦,还是让令狐兄他们去休息罢。”
宁中则点头,她已经没了主意。
令狐冲与林平之也不推辞,忙回去打坐,调息休息一番,这一阵子,二人陪在师母身旁,不敢稍有松懈,唯恐再有人登山。
江南云过来,他们二人如释重负,能够睡得安稳。
……
后花园中,灯火辉煌。
灯笼无处不在,墙壁上,回廊栏杆上,小亭的檐下,还有花圃之中,后花园成了一处不夜之地。
夜晚的后花园,远比白天耀眼,在各种颜色的灯光照耀下,花儿五彩缤纷,如梦似幻,仿佛仙宫阆苑。
萧月生一袭青衫,端坐在最南的弱水亭中,手上端着一只白玉杯,轻微晃动,另一手拈着一枚墨黑棋子,若有所思。
他对面,仪琳月白僧袍光华流转,秀脸皎洁无暇,宛如观音大士,浑身上下满是圣洁气息。
仪琳放下一枚莹白棋子,轻声道:“大哥,程姐姐果然厉害,她的明月剑诀威力不俗呀。”
萧月生点头,目光盯在棋盘上,怔怔想着,心不在焉。
仪琳看上去娇娇怯怯,单纯善良,但在棋艺一项,天分却是惊人,她并不精于算计,而是直觉敏锐,往往顺着自己的感觉而下,偏偏下出来的却是妙招。
萧月生不怕算法精擅,最怕的是这般手法,漫无目的,冷不防便是一招暗箭,防不胜防,毫无章法。
“大哥!”仪琳娇嗔,白他一眼。
“嗯,程姑娘的天赋确实惊人。”萧月生点点头,仍盯着棋盘看。
仪琳轻声说道:“据程姑娘说,她的明月剑诀是大哥你指点的!”
“是啊。”萧月生漫不经心的点头,目光一亮,墨黑的棋子飞快按下,吁了口气,抬起头。
仪琳低头看了看,拍拍手,抬头道:“我输了!”
她下棋纯粹是好玩,胜固欣喜,败亦高兴,并不在乎胜负,令萧月生无奈,放下棋子。
“程姑娘的性子冷淡,与明月剑诀相得益彰,换了另一个人,怕是难以练成。”萧月生无趣的将棋子收入木盒中。
“不玩了么?”仪琳问了一句,便也帮着收拾:“大哥,你说明月剑诀比我们的恒山剑法,孰高孰低?”
她明眸盈盈,如蓄一汪秋水,看得人心儿发颤。
萧月生将盒子盖上,拿起白玉杯,抿一口青玉酿,慢条其搬弄是非的道:“应是明月剑诀高一筹。”
仪琳秀脸一黯,虽然猜得是这个结果,但由萧月生嘴里说出来,她却不由的心情低落。
萧月生瞥她一眼,装作没看到:“不过,明月剑诀的修炼,条件苛刻,百年难得一见,你们恒山派剑法却是极易入门,……嗯,各有利弊罢,……若是以恒山剑阵应付,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