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不住的星光- 第227部分

　　　　“加尔多，你来得正好。”鼻青脸肿的埃尔隆德一点没客气，对着加尔多招了招手。“医者不能自医。瓦兰迪尔和他的侍从又都年轻，只能劳烦你帮我看看疮口了。”

　　　　矮人医者必然都去参加自己国王的贺宴去了。决意闭口不谈贺宴的加尔多二话没说走上前去，动作利爽的掀开了浓郁药剂的纱布。与此同时，身处另一个寂静偏殿的佛诺尔也打探到了领主重伤的消息。

　　　　见过来换药医者是个陌生的人类，衣着也是刚铎常见的服饰，佛诺尔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正是孤山王的生辰宴，矮人医者全部去恭贺自己的国王是再理不过的事。出于盟友间的礼数，船王和领主也应该带着贺礼出席。这样的情况下请个刚铎医者来很是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原本神色平和的人类医者一见佛诺尔身边整整有八个沉稳的中年侍从，立刻变得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我和你一样，都是国王的仆臣。不必拘谨。”用言语安慰了行动有些迟疑的医者，佛诺尔又请了五个侍从先出去，这才见到医者的脸色和缓了不少。可疮口处理完毕后，医者的动作又慢了下来，拖延了许久才把东西全部收拾进医箱。

　　　　他有话要对我说？

　　　　佛诺尔略一思量，用准备晚餐的借口请离了剩下的侍从，才试探性的问道：“先生有事吗？”

　　　　“你是林地的精灵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医者沉默了一下会才下定决心的说道：“梅兰迪尔王不让我在你面前乱说话……可我还是想请你帮忙。你常在精灵王身边，能不能以后劝劝精灵王？就算……就算我们皇祖叔惹他不开心了，他好歹看在在人类的面子上，别再踢断皇祖……瑞文戴尔领主的腿了。”

　　　　见佛诺尔皱着眉头出神，医者赶紧补充道：“医者不是伊露，不可能不出错。听说领主不过是误诊了一次，精灵王就怒了。领主受了精灵王的罚，现在连动都动不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原故，连我们想去帮忙都不让。”

　　　　看来瑟兰迪尔不但弄腿了埃尔隆德的腿，还把智者伤得不方便见人类。他还曾答应我不会为难智者……

　　　　怒从心起的佛诺尔揪住了身下的床单，却不得不保精灵王在人类面前的威仪。她故意露出惶恐的神色，很是虔诚的说：“也许我们陛下只是不小心，并不是有意弄伤领主。当然，以后再有这种事，我绝对会上去拦着。实在不行，我就抱住我王的腿。”

　　　　精灵王脾气不好全中土都知道，好在他的精灵还算善良。虽不敢明着反抗他，却也不会坐视我们领主被欺凌。精灵果然是大多数都真善美的种族。

　　　　在内心发出赞叹的同时，医者给佛诺尔轻轻躬了一鞠，提着药箱离开。虽然没得到什么保障，似乎也没有办法解决精灵王欺凌领主的问题，医者离去的脚步却轻松了不少。作为服务于人类皇室的普通医者，他知道自己微薄的力量仅能做到如此地步。而在他看来，同为国王仆臣的林地精灵能在以后用行动阻拦，也是尽了最大的能力。

　　　　佛诺尔最大的能力可不是以后的行动阻拦。用企图前去探望领主的行为，人类侍从在精灵王“不要让她与人皇碰面”的严令下，用交待实情的方式总算止住了佛诺尔的脚步。一向谦和的林地顾问不仅得知精灵王当着船王的面对埃尔隆德出拳，更用从未有过的凌厉姿态派了几个侍从去找加尔多了解更多。结果，晚宴结束尽兴而回的瑟兰迪尔看到的就是穿好披风，与他告别的佛诺尔。

　　　　“我说过允许她回林地吗？”一头雾水的瑟兰迪尔从佛诺尔身上收回轻柔的眼光，旋即对人类侍从喝道：“你们连行李都帮她收拾了？很好。下去好好反思反思该听谁的话。”

　　　　随着胆颤心惊的人类侍从快步离开，瑟兰迪尔立刻换上了极尽讨好的神色。他脚步谨慎的走到佛诺尔身边，笑盈盈的问：“怎么突然要回林地？知道你在这里，林地的公函都是直接送到我手里。有谁私下来函跟你说了林地要紧的事？”

　　　　可是公函来了我都会第一时间就看。林地一片平静，根本没有要紧的事。

　　　　瑟兰迪尔摆正了站姿，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等待着一个合理的回答。佛诺尔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林地的事，是我。好像除了林地精灵，任何生灵一旦与我有往来，都会受到精灵王的可怕惩罚。我已经成为了祸源，又怎么能继续待在外面给他国生灵带来灾难？”

　　　　她知道埃尔隆德被我打伤的事了？瑟兰迪尔挑了挑眉，不提埃尔隆德只是矢口否认佛诺尔是祸源一说。

　　　　“不是祸源？那请陛下告诉我，为什么把我从林地带来的领主会受伤？为什么目前在中土最受精灵敬重的船王，也会因为提及我受到指责？”低头看地面的佛诺尔苦笑了一声，语调中满是嘲弄：“还有人皇，还有刚才被您喝退的随从。您出去就要处罚侍从们了吧？她们，不过是帮我整理一下东西，不过是说了一些实情。听命而为和说实情都没有错，那么她们即将遭受的处罚自然是因为我。您还能否认我是祸源吗？”

　　　　无力反驳的瑟兰迪尔有些慌神，赶紧蹲下说道：“谁说我要处罚侍从们？她们不会受到处罚，你也不是祸源。”

　　　　佛诺尔连看都没看瑟兰迪尔，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扶着把手站起来的同时，她冷冰冰的说道：“我已经向您当面告辞了。”

　　　　意思是我同不同意你都要走对吗？

　　　　换成是其他生灵，依瑟兰迪尔的脾气早就让对方“有多远滚多远滚”，连带着“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可面对佛诺尔，他只能强忍着不耐烦的情绪，继续顶着讨好的笑意。




四百九十三、挑牙料唇

　　　　“佛诺尔，别闹。”不敢冒然伸手去拉，快步绕到佛诺尔身前的瑟兰迪尔双臂微张，小心接近的同时劝道：“我没同意！而且你连走路都要借力，我更不会同意！没有我给你拔护卫队，你单靠自己能走回林地去吗？”

　　　　“我可以骑马，可以搭车。”佛诺尔意志坚定，索性与挡住了自己去路的被精灵王对峙：“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就算是爬，也会离开这个让我成为祸源的地方。”

　　　　女性生灵任性起来都是这样吗？

　　　　瑟兰迪尔有种想哭的感觉。可他一点甩袖而去的想法都没有，只觉心悸。见佛诺尔对上来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感，心悸的同时又多发一分懊恼。

　　　　瑟兰迪尔啊，你真是千不该万不该敲训埃尔隆德的同时把船王也给顶撞了。如果只是一件事，或者还能想到办法让佛诺尔原谅你，两件事加在一起的话真是维拉也难救你。难道真的要把亲手把她送回林地？

　　　　一想到目前只能暂调矮人士兵帮忙护送，瑟兰迪尔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矮人非我族类，未必能把她照料好。而且让矮人护送，谁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指望矮人护她胜过自己的生命，不如指望索伦改信伊露。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把她留下来！

　　　　用一句“你让我先想一想”赢得了思考的时间，瑟兰迪尔告诫自己要冷静的同时，开始思考佛诺尔刚才说的话。很快，他找到了漏洞。

　　　　“你别被智者可笑的道德观念误导了！”

　　　　用好不容易作出来的高深姿态配上严肃的语气，一甩出这句话果然让佛诺尔楞住了。瑟兰迪尔赶紧抓住机会建议：“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哪知伸出去搀扶对方的手刚接触到衣袍，佛诺尔便避开了。

　　　　“智者的品德岂容置疑？”

　　　　看上去更加生气的佛诺尔甚至轻轻推开了不断走近的精灵王，扶着墙壁提腿就要离开。这个动作彻底燃尽了瑟兰迪尔本就极奇匮乏的耐心。用一点也不柔和的动作一把将佛诺尔推靠在了墙壁上，瑟兰迪尔贴上对方凌厉的说道：“我没置疑埃尔隆德的品德，而是不认同他的道德观念！是，凡事都自责是精灵的共性，这一点在智者身上更是彻底，你看来也受了不少的影响。所以人皇的失败智者认为是他导师做得不好，你则认为是自己向精灵王说的一句话；连带着也认为与你产生接触的生灵遭遇的一切不好，都是源于你自己，你就是灾难源起的？可是佛诺尔，你错了。你的自责错得可笑，还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在气势上完胜的精灵王将脸贴得更近，就在佛诺尔唇边得意的笑道：“如果所有的灾难都要追溯根源的话，真正的灾源不是你，不是受难者本身，更不是我，而是伊露维塔！造物神不创造这一切，哪来的不好，哪来的灾难？作为造物神的儿女，你有什么资格为伊露维塔自责？代替伊露自责，难道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观念完全被颠覆的佛诺尔睁大了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趁着这个短暂的空隙，瑟兰迪尔仔仔细细打量着就眼边的面庞。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瑟兰迪尔眨眼时睫毛都能触碰到对方。最重要的是，这绝对不是做梦。虽然沉浸在思索中的佛诺尔反应迟饨，可她细微的呼吸声和身上隐约可嗅的草青气息，无一不在彰显着真实，也无一不在撩拔着瑟兰迪尔的心神。

　　　　假如不是不想看到奥克帕的影象，如此近的距离下，浮于眼球表面的魔法必然被瑟兰迪尔识破。可如此近的距离，佛诺尔还没回过神来反挡，瑟兰迪尔又怎么会允许一个厌恶至极的生灵影象破坏难能可贵的机会？

　　　　无声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瑟兰迪尔收回了一直停留在佛诺尔嘴角边的贪婪眼光。将推按的动作变成挺身环抱前，他鼓励自己：没机会的时候做梦都想，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难道还要放弃？大胆抱上去啊胆小鬼。就算被她用掌击的方式拒绝了，不过就是从头再来。

　　　　于是，他将轻按着对方肩头的双手移到了盈盈一握的腰间，快速环抱上去的同时身体也靠了上去。粉色的薄唇落在佛诺尔的嘴角前时，瑟兰迪尔无比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佛诺尔不是成长于父母保护下的孩子，更不是容易被精灵王光鲜外在所迷惑的生灵。纵始此时正震惊于瑟兰迪尔万祸源起造物神的理论中，她的思维还是被嘴角处的湿润感拉回了现实。看着脸边眼睑不断轻颤着，身体也与自己贴得越来越近的瑟兰迪尔，佛诺尔气得眼泛泪花。她真的狠狠回应了对方一掌，力道大的瑟兰迪尔脸上立刻出现了五道赤红的指印。

　　　　“你不但污辱我，还污辱我的信仰！”她嘴角直颤，红着双眼瘸着腿推了一把完全楞住的瑟兰迪尔，继而对他大喊了一声：“滚！滚出去！”

　　　　伊露维塔是所有精灵存在原因，也是佛诺尔生存的价值。被自己奉为行为准则标榜的伊露维塔却在瑟兰迪尔嘴里成了“万恶之源”，佛诺尔无法忍受。更何况，攻击自己信仰的生灵还做了侵犯自己的事。

　　　　见依然侧着脸的精灵王忍得牙关紧咬，誓死捍卫信仰的佛诺尔毫无畏惧的又喝了一声：“滚出我的视线！”

　　　　娇傲如瑟兰迪尔果然忍不住了，当即转身而去。随着大门被大力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佛诺尔也瘫坐在了地上。

　　　　她知道这样对待自己的王很过份，犹其是用如此态度对待由傲骨支撑着的瑟兰迪尔。可她只有心痛，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错。没有伊露维塔就没有精灵，更不会有风和雨，圣光与正义。身为造物的精灵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追逐造物者，质疑或是指责造物者在她看来与索伦无疑。唯一不同的是，瑟兰迪尔对造物主的指责缘起于她的自责，索伦则是为行动催毁造物主创造的一切美好。

　　　　这一刻，佛诺尔起了远离瑟兰迪尔的心思。




四百九十四、变幻莫测

　　　　信仰是我愿意用永生捍卫的所在，又怎么能再与污辱信仰的生灵有所交集？可是，为什么想到要离开我的王，我会感到惊慌？

　　　　泪水流出眼眶的佛诺尔半趴在地上，看着瑟兰迪尔消失的大门安慰自己：他不会原谅我。他的高傲也不会容许我再出现在他身边。这样也好，至少他会用驱逐令让我获得追逐信仰的自由。假如他能在驱逐我之前回应王者的回击，正好能助我消除离开的不忍……

　　　　佛诺尔想得很美好，至少她所认为的事态发展对双方来说都算不错。可造物神对宿命的安排从来都无常且意外。就在佛诺尔泪眼望着大门的瞬间，内外都雕刻着角鹿图案的大门再次被轻轻的拉开了。随着门缝的不断扩大，她看清了来者的模样——不是铮铮傲骨的瑟兰迪尔还能是谁？

　　　　从他离开到进来，时间短暂得一分钟都不足。这么快就想好了如何回击？

　　　　没错，高傲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