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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出发前,吴解和萧布衣也曾经买了沙橇,可惜这东西操作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不练上十天半个月的话根本无法操纵自如。他们实在没那么多时间浪费,所以只好靠双腿走路算了。
反正……他们跑得很快嘛……
当然,普通人即使有沙橇也不可能在沙漠里面深入太远,至少吴解他们现在的地点,按说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到得了的。
吴解缓缓飞到萧布衣旁边,将自己的所见告诉了他。二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沉,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会特地找到这个几乎位于沙漠核心地区的遗迹来,又做了充分的准备,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这难免让他们想到了自己。
莫非……那些人和他们一样,也是来试图获得布衣神相传承的吗?
二人对视一样,索性不再等待,迎了上去。
两组人很快就在夕阳下的漫天风沙里面见了面,不过见面的情形却有点出乎意料。
当吴解和萧布衣从空中落在沙橇前面的时候,还没等他们开口,沙橇的四名乘客中就有一个人惊喜地喊出声来。
“大师兄?!你怎么也在沙漠里?难道你也是来找李布衣遗物的?”
吴解微微一愣,循声看去,只见那既高且壮的大汉扯下头罩,露出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从前额到眉心有一道可怕的伤痕,让他看起来显得格外狰狞。
“言师弟?你也是来帮别人获得布衣神相传承的?”
这个壮汉不是别人,正是吴解的师弟,青羊观二十七代弟子之中两位武修士之一,言峯。
有了吴解和言峯这对师兄弟当缓冲,原本紧张的气氛立刻就缓和下来,双方也不再摆出敌对的架势,而是一起回到了废墟旁边。
“这就是藏着祖师真传的古城遗迹吗?”那一队的首领,一个听声音有点苍老的男人沉吟着说,“看来,你们还没找到传承之地?”
“但我们毕竟先到一步!”萧布衣毫不让步地回答。
“关系到道统之争,先来后到没什么意义。”那男人微笑着反问,“如果你们来得迟的话,难道就会放弃吗?”
萧布衣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来迟了就是没缘分,咱们这一行最注重的就是缘分,你总不会觉得来迟的人反而比来得早的更有缘吧?”
“得到的人就是有缘,得不到的就是无缘。”那人依旧笑得很从容,“年轻人还是不要这么大火气的好,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人了。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很有运气,结果每一个都失败了。”
“您今年贵庚啊?”萧布衣冷笑着问,“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这一派的占卜消耗很多寿元,所以天生就会比别人看起来老很多。我看你也不过入道境界的修为,顶天了也就六七十岁吧,充什么前辈啊!”
那人哈哈大笑,摘下罩住头脸的白头巾,露出了一张略略显老的脸。
“我叫苏霖,是个树精。虽然道行不高,可今年却已经有一千二百多岁了。”
萧布衣一愣,失声叫道:“北方第一神算子苏霖?”
“不,是天下第一神算!”苏霖脸上露出傲然之意,“要问这世上谁最适合当布衣神相的传人,那只能是我!”
第十五章资格
八月十四,是大楚国郡试开始的日子。
郡试要考三天,第一天考的是经义,在朝廷供入文庙正堂的五位圣贤著作中抽取几段,要求默写,并且对其进行解释;第二天考的是诗赋,要求写三首诗,一篇赋,其中有两个必须按照标题来写;第三天则考策论,出三个题目,择其一撰文阐述。
三科考完之后会分别改卷,卷子分为“超”、“优”、“上”、“中”、“下”五个等级,能有一科得到“优”或者三科都得到“上”,就可以被录取,得到举人的身份和进京参加京试的资格。
这样下来,平均每次郡试,能够中举的大多不超过三十人。秋闱三年一次,每次可以给郡内选拔的人才,甚至连补足本郡中下级文官的缺额都不够。
大楚国那位制定科举制度的开国皇帝熊达大帝,肯定深谙饥饿营销之道。
林麓山提着装有双套文房四宝的书箱,排在长长的赶考队伍之中,和上千位来自本郡各县的秀才一起,沿着狭窄的甬道慢慢走进考场。
这甬道是请有道高人监造,能够不用搜身就让一切夹带私藏无所遁形,不仅节约了人力和时间,更尊重了赶考秀才们的人权,充分体现了仙侠世界的优越性。
拐弯之前,林麓山忍不住又朝着熙熙攘攘的送考人群看去。
看到那一袭粉红,他原本有些紧张担忧的心情平复了下来,昂扬的斗志悠然升起。
男子汉大丈夫,最大的理想莫过于封妻荫子、建功立业。
而此刻,就是他踏上成功之路的第一步!
进了考场,领了卷子,他略略一看,心里就定了下来——简单,都是早就已经记熟了的!
林麓山从小就饱读诗书,尤其是先贤的著作,更是翻来覆去不知道读了多少遍、背了多少遍。只要给他时间,就算把那些著作连带着历代名家的注解都默写出来也轻而易举。
经义这一门,对他毫无难度!
他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答完了卷子,剩下的半天就在反复检查,避免任何可能的疏漏和错误。
等到傍晚交卷出来的时候,对着早已在门口苦苦等候的亲人和家丁,他自信地笑了,朝着他们翘起大拇指。
“没问题!”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距离大楚国万里之外的沙漠深处,吴解和萧布衣正和苏霖等人对峙着。
“要问这世上谁最适合当布衣神相的传人,那只能是我!”
仅仅这一句话,就把原本还算和睦的气氛完全摧毁,似乎连晚风都凉了几分。
苏霖这话说出来,萧布衣当时就怒了,恶狠狠地反问:“凭什么?”
“凭我的寿命。”某树妖一句话说得他哑口无言,“就算不修炼,我也能有三千年以上的寿命;而以我现在的道行,寿元差不多足有上万年——入道修士一般寿元不超过二百年,我是你的五十倍以上!”
这话实在太有说服力,以至于萧布衣愣了半天,却想不出该怎么反驳。
他原本想了若干套说辞,无论苏霖怎么说都能当场驳倒。但却没想到苏霖根本不从道法传承的角度来谈,反而转到了寿元的角度!
人类怎么能跟树精比寿命啊!彼此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好不好!
就算修为再怎么高深,人类不飞升的话,最多最多也就是活个一千五百年,这基本上就是极限了。但妖怪里面能够超过这个数字的比比皆是,三五千年司空见惯。
而树精……即使在妖怪里面,也是以长寿著称的。
天下群妖里面,有好几位著名的长寿树妖,比方说住在南海边“独木林”的老榕树“榕易”,还有喜欢作书生打扮云游天下的“松柏生”,都是至少活了两三万年的超级老前辈。
布衣神相一脉的法术很特别,占卜的时候会消耗寿元。这就导致包括萧布衣在内的传人们都有点未老先衰,甚至于可能年纪不大就早早死去。
但这个问题对苏霖是不存在的,他的寿命足有凡人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他可以毫不在乎地消耗寿元。
北方第一神算的名号,吴解也略有耳闻,据说这位苏神算学究天人,看相问卦几乎从不出错,简直是神话一般的人物。
不过苏霖的行踪一直都很隐秘,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很显然,他充分吸取了李布衣当年的教训,在自我保护方面做得非常好。
所以直到现在,吴解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个妖怪,还是妖怪里面最长寿的那一类。
不可否认,相对于寿元不超过二百年的萧布衣,苏霖在学习布衣神相一系法术方面,的确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然而萧布衣并不肯就此放弃,他沉思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我辈修士所求的是无上大道,长生只是求道过程中必然的结果。虽然树妖一族向来长寿,可这一族飞升的例子却几乎没有。你适合做的是一个门派的传法长老,而不是真传道法的继承人。”
“飞升?”苏霖似乎觉得这句话很好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真是太有趣了,你连罡气都还没炼成,就梦想着要飞升,不觉得太想当然了吗?”
“如果不为了飞升,我们何必要求仙?”
“修炼是为了超脱,飞升与否很重要吗?”苏霖满不在乎地说,“就算你飞升了,也不见得能比我活得更久。”
“何况……”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萧布衣一番,摇摇头,“你的命格太薄,这辈子可能到炼罡层次就是极限了。飞升什么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布衣自然也给自己算过命,结论和苏霖并无区别。他皱了皱眉,同样盯着苏霖看了看,不屑的反问:“你的命格难道就比我厚重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寿元长有什么用?我看你可不像是比我长寿到哪里去的样子!”
“你光靠看我的脸就能给我算命?”苏霖哈哈大笑,“我的相貌根本是别人的,命格厚重与否,长寿与否,那都是别人的事。如果我觉得有必要的话,完全能够变成其他模样。”
“天下看相都是要看真满目的,而我是树妖,我的真面目是一棵大树。你要给我看相吗?要不要我显出真身来,让你帮我摸个骨啊?”
萧布衣说错了话,被他好一番取笑,气得浑身发抖,却无话可说。
既然语言不能完成交涉的话,就只能用暴力了。有道是“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可以消灭问题”,正如地球上曾经有个世界第一大国,擅长用核弹扑灭油田大火。
一颗下去,蘑菇云升起,世界自然就清净了。
萧布衣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脚朝着苏霖走去。
他的步子很奇怪,而且走路的速度也极慢,缓缓抬脚缓缓落下,就像是在唱戏一般。
但随着他这一步落下,周围的气氛就完全变了。
原本沙漠上正在吹着晚风,越来越猛烈的风吹过废墟,发出或低沉或尖锐的响声,更有沙子被风挟裹着在空中飞舞,时不时打在人身上微微疼痛。
但萧布衣这一步落下去之后,风声就消失了。
并不是说风没有了,事实上风依然在吹,一粒粒沙子打在身上依然微微作痛。
——但风的声音没有了。
这就像是正在看电视的时候突然按下了遥控器的静音键,明明画面还在播放,但声音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解一愣,正想要询问原因,却又没有开口。
眼前这奇异的静默显然是萧布衣的法术,他不懂法术的原理,帮不上忙,但他至少可以不帮倒忙。
正要开口的言峯看了他一眼,也闭上了嘴巴。
不过其他人可不这么觉得,和苏霖同行的那个矮墩墩的汉子就粗声粗气地问:“怎么了?风声怎么没了?”
在寂静的沙漠上,他的声音显得很刺耳。
苏霖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萧布衣。
萧布衣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行为,他就是保持着似乎要往前走的姿势,却一动不动。
“你踩住风声,是想要等会儿掀起地籁呢?还是想要引发轰风?”苏霖等了一会儿,冷冷地问,“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萧布衣脸上露出几分讥讽之色,却没有开口,只是依然站在那里不动。
“他这是在做什么?”苏霖的另外一个同行,一直在沙橇尾部警戒的青年问道,“苏前辈,能够给我们说说吗?”
“也没什么,这是本门法术‘风水术’。他踩住了这一带的风声,等会儿就能将它们一起激发,或者引发大地万物的鸣响,是为‘地籁’,或者化作猛烈的轰鸣,是为‘轰风’。”苏霖显得很轻松,但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死死盯着萧布衣刚刚踏出的那只脚,就知道他其实是紧张的。
“那这两种法术有什么区别吗?”那个青年继续问道。
“都是小把戏,不值一提。”苏霖轻描淡写地摇摇手,“想要动手,贵兄弟可比我们强多了,更不要说这里还有言道友。他根本赢不了的。”
“大师兄一个人就比我们加起来更强。”言峯的声音带着一点嘶哑,“三年前他刚入道不久,就一口气杀了东南四凶的‘万’和‘千’,然后马不停蹄回头又杀了自开一派颇有名气的至高至圣教圣天女。张家兄弟不会比东南四凶更强,我也不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