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拉,顿时怒了,“你不肯演的话,换我来!”
“咦?!”海东健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可……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
“胸口碎大石……是要脱了上衣的……”
柯丹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手一抬,不知道从哪里抡起一把至少有——z百斤重的大锤子,冲着海东健狠狠地砸了下去:“就你话多!”
海东健哪里敢跟她动手,只得狼狈地在院子里面到处逃跑,一边跑一边抗议:“师姐你太不讲道理了!天下哪有这么做事的!”
“不逼一下,你怎么肯老老实实做事!”
“再怎么逼也没用啊!我真不会这个!除非你让我用铁甲咒或者坚盾符护身,否则绝对会被压出内伤来的!”
“胡扯!那些卖艺的谁用法术护身了!你这个借口一点也不高明!”
“真的啊!不信你去问解师兄或者颐寿师兄!他们都是闯江湖出身的,他们肯定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海四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颐寿师兄不就在这个镇上嘛!我们去问他吧!”
“呸!为了这点小事去打扰颐寿师兄?你就不能有点男子汉的气概吗?我们族里的男人,只要女人请他帮忙,就算刀子砍在身上也不会皱半下眉毛!”
“师姐你不能不讲道理啊!我又不是你们族的!”
“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你心里真的还有一点同门之情吗?”
“天下哪个同门会用这么大的石头压着自己师弟,还要在上面抡起锤子砸啊!”
不得不承认,海东健的确努力抗争了。但他的抗争并没有能够得到回报,第二天下午,他还是不得不光着膀子,在青牛镇的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这项江湖卖艺的传统经典。
就算求仙者也是爱看热闹的,当听说有卖艺的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好几十个求仙者都聚集到了这里,想要亲眼目睹传说中江湖艺人的不传之秘。
人群边上,一个相貌温和秀气,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很软很没有男子气概的少年看着海东健躺在地上,沉甸甸的条石在几个观众的帮助下被搬到他的身上,然后柯丹很没有同情心地连一点喘息之机都不给他,径直在手上吐了。吐沫,抡起沉重的大锤冲着条石砸下去,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太惨了!”他喃喃自语,“混江湖吃口饭而已,怎么会这么艰难呢!”
“殿下,你想多了。”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好奇地睁开眼睛,只见这一路和自己同行的墨工部大人笑眯眯地看着正在胸口碎大石的场面,嘴唇微动,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这胸口碎大石其实根本不要什么力气,完全是在唬人而已。”
“唬人?”大楚国三皇子殿下一愣,好奇地看向场上,却见到那断发纹身、一看就知道是西南蛮族的女子正呵呵笑着,抡起重锤毫不留情地冲着地上压着自家兄长的条石狠狠地砸,一下、两下、三下……
“不像是唬人啊……”他低声嘟嚷,“一点也不像啊!”
“是不大像。”旁边一个面黄肌瘦的书生低声附和,“小生游历多年,也见过两次胸口碎大石的表演,那些人碎大石,都是一锤子完事,哪有这样反反复复地砸啊砸啊……”
熊炯生来内向害羞,突然被人插了这么一句,顿时连耳根都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在下默载阳,大齐国人氏。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那书生倒是自来熟,笑呵呵地凑过来打招呼。
熊炯俊脸通红,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结果脚下一个没站好,直挺挺朝着地面摔去。
好在墨小闲就在旁边,这位修炼数十年的散修反应极快,立刻就出手扶住了他。
虽然早已辞官多年,但墨小闲骨子里面依然还当自己是大楚国的官员,对于皇子殿下很是尊敬。见他被人吓得几乎摔倒,不由得眉头一皱,怒气涌上心头。若非这里是仙门重地,他早已施展法术,动手教训这个胡乱搭话的轻浮小辈!
默载阳虽然姓格有点大大咧咧,却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见这少年被自己吓得如此狼狈,顿时反应过来,急忙道歉。
但还没等熊炯回答,周围观看卖艺的人群突然齐声惊呼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只见那蛮族女子接连几锤都没能砸碎那块条石,顿时怒气勃发,深深吸了口气,将长鞭咬在嘴里,然后高高举起了锤子,只听得风声呼啸,那沉重的大铁锤恶狠狠地直奔压住地上男子的条石砸去!
咣当一声,犹如晴空里面响了个闷雷,那条石竟然只出现了一块白色的砸痕,愣是没断!
但被条石压着的男子却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得面前灰白色的石板成了红的。
“不好!”
“失手了!”
“快救人!”
众人顿时哗然,急急忙忙冲上去,一起用力,将那块怕是有两千斤的条石搬开。而默载阳也顾不得再道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面前,从挎包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两颗暗红色的药丸来。
“这是秘制跌打药,希望可以帮得上忙——”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只见那刚才还吐血的男子竟然一翻身站了起来,冲着大家拱手致意。
“多谢诸位好心人!小的学艺不精,没本事用胸口碎了这大石头,只好演个小丑的戏码,权当给大家逗个乐子!”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他根本就是在演戏而已!
一时间惊愕者有之,笑者有之,叹者有之,骂者有之。但谁都不得不承认,这对兄妹当真演得很好、很逼真,着实让大家心跳加速了一回!
江湖卖艺,原本就没有一定的标准。只要能够让看戏的大爷们看得有趣,看得刺激,演什么其实都无所谓。胸口能够碎了大石,那固然是好的;但这男子逼真的演技,却也一样有趣得很,刺激得很!
所以片刻之后,大家便笑着骂着,将一把把铜钱撒给端着盘子来收钱的女子。
“大姐,你下次别这么搞了,吓死人啊!”默载阳抹了把汗,拿出几枚铜钱放在盘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鬼吓人吓不死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柯丹笑了笑,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但她心中却有些疑惑——自己刚才已经施展了神力法术,那一锤子砸下去,少说也有三五千斤的力气,这条石不过是路边寻常石板罢了,怎么会硬到这个地步?
还有,海师弟刚才喷血之际,明明已经气息散乱,显然是真的受了伤。可为什么一转眼就什么事都没了?这事情……怎么都透着邪门!惠民堂里面,真抬头看向那边的吴解笑了笑,摇摇头,重新低头看书。
“柯师妹也忒莽撞了!这青牛镇里面的石头都是法力凝结,便是炼罡飞仙,若是不用法器也未必能够砸坏,你才通幽境界,就算用上神力符,也奈何不了它们的!”
胸口碎大石的戏码最重要的就是要砸碎石头,把力量全让石头来承受。石头砸不碎,力量就都压到了下面的人身上。要不是吴解反应快捷神通广大,海东健只怕真的会被柯丹这一锤子砸掉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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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各有因缘
柯丹和海东健卖艺的笑话,很快就在青牛镇里面传开了
作为笑话的主角,海东健横竖已经丢人丢到姥姥家,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就不觉得难堪。柯丹却一向心气高傲,这次丢了这么大的人,甚至于需要让正在主持青牛图的大师兄分心来救场,实在让她难堪到了极点。
按照她以往的脾气,遇到这种情况,必定是要回去闭关躲一躲,至少躲个三五年才会出来。可眼前是青羊观开山门的大典,她再怎么难堪,再怎么不是滋味,也不能离开。
不仅不能离开,她还要继续每天陪着笑脸,扮演那个本事差劲、全靠丑剧逗乐观众的蹩脚艺人。
所以每天晚上,她都在唉声叹气,为自己当初怎么鬼迷心窍接下这个任务而懊悔不已。
“师姐啊,你何必这么沮丧呢?我觉得这其实也很有趣啊。”现在反倒是海东健在安慰她,“这次的失败,对我们来说也是难得的体验。我们这些人自从求仙成功以来,差不多一直在顺风顺水,很少受到挫折。那是因为大师兄他们遇事在前,帮我们顶住了风风雨雨……可我们也是修仙的人,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依靠大师兄的。这回的失败,让我体会到了很多,觉得大有收获呢!”
柯丹愣了一下,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能够在六十年内修炼到通幽境界,自然不是傻瓜。被海东健这么一提醒,顿时就回过神来。但是她心里却更加沮丧——自己这次不仅丢了人,连累师弟受伤,给大师兄添了额外的麻烦,最后居然还在领悟方面落了后……简直是……彻底输了啊!但是沮丧之余,她却又有几分畅快之意。正所谓不破不立,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固执心态,她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仿佛突破了一层迷障,连正在反复冲激、始终找不到头绪的阴阳二气都隐隐出现了融合之意。
如果现在闭关的话,她有把握在三五年之内成功地激荡阴阳二气,催生出罡风来!
“多谢师弟指点迷津!”于是她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海东健行礼,态度之严肃认真,反而让海东健不知所措,“若非得你指点,我大概还要执迷不悟很久!闻君一言,犹如当头棒喝,心里一下子就通透了!”
海东健有点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不明白为什么柯丹突然对自己行此大礼。但见到柯丹身上突然涌动的阴阳二气,他立刻就回过神来。
“咦?!师姐你要突破炼罡境界了?”
“还没有,只是感悟到了契机而已。”柯丹笑着说,“我要去向大师兄请假,回山闭关。这边的事情,就只好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可以用障眼法变个模样——反正最近也演了好几场,‘卖笑话的兄妹’也该离开这个镇子了。”海东健笑呵呵地拍着胸脯,“恭喜师姐!祝你早日炼罡有成,踏入飞仙之境!”
柯丹笑了笑,纵起遁光,一眨眼就飞出了院子,只留下海东健站在院子里面若有所思。
“师姐她能够从这次的事情里面得到领悟,寻找到踏入炼罡境界的契机,我怎么不能呢?莫非是我的修为毕竟还差了一截?”他站在那里,摸着长出少许胡茬子的下巴,沉吟着苦苦思索。
但机缘这种事情,的确是说不准的。谁都不知道机缘何时何地会出现,能够做的,只有尽可能充实自己,做好充分的准备。
柯丹迎来了自己的机缘,海东健还在做准备,而另一边的青牛镇里面,解铭寰也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那是九剑门的弟子?!当那个一身灰色劲装、却在头上扎着白布的青年走进客栈的时候,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右臂位置绣着的图案。
那是一朵由九把短剑组成的莲花,乍看上去并不起眼,但解铭寰看在眼里,却惊在心中。
九剑门是活跃在大楚国和大越国之间,主要做海路生意的门派。他们一般都做保镖押运之类的工作,也在两个港口里面收一点保护费,必要的时候,还兼一些不怎么干净的活计。
这个门派已经存在了很久,按照门派的谱系,大概在越国建立之前,九剑门的初代祖师就已经开创了这个门派。迄今已经快三百年了。
解铭寰也曾经是九剑门的弟子,他从小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九剑门的解长老收留了他,给了他名字,教会他一身武功,视他犹如自己的亲骨肉一般。
而他也用实际行动报答了九剑门的养育之恩,从十六岁到三十五岁,他给九剑门卖了十九年的命,轻伤重伤受了上百次,流过的血只怕比一个人的身体还重。不知道多少次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多少次只差一点就送了性命。
但最终,他还是为了追逐更高的境界,脱离了九剑门,还带走了门中九把神剑之一的断云剑。
那时候他还很年轻,还不懂事。他觉得自己为九剑门做了那么多的事,理应拿一点回报——为了这把断云剑,他跟九剑门的追兵大大小小打了几十次,虽然直到最后也没有真的出人命,但数十年来的情谊却几乎荡然无存。
在青牛镇外,他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才逼得诸位同门黯然离去。从此,东南江湖赫赫有名的“断云剑”解铭寰,也就成了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叛徒……
那已经是六十年前的往事,六十年来,解铭寰很少踏足东南,就算是出门游历的时候,他也喜欢到北方去。当他从北方归来的时候,宁可绕个大圈子,也不愿意从九剑门活动的地区经过。
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