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解也是这么想的,既然不考虑那些武道宗师,那么剩下的众人之中,显然是长春真人最靠谱。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行头,就出城往万寿山去了。
以他的脚程,不过半个时辰就赶到了万寿山,只见整座大山上金碧辉煌,道观楼阁一座接着一座,从一个个香炉里面升起的烟在山上汇成了一片青灰色的云彩,就算离得很远,都能依稀闻到檀木燃烧时候特有的香味。
一条大道直通山脚,路上车马如流,山脚的大山门那里人流如潮,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寻仙求道,看得吴解暗暗愣神。
和他有类似想法的人,似乎真的很多。
他既然是来拜师求道,自然不会做出私下闯山这么无礼的事情,当即依照礼节来到山门之处,向知客道人询问是否可以拜见长春真人。
那位知客道人约摸四十来岁,生得慈眉善目,但眼中却隐约有精光闪烁,动作也十分灵活,显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道士。他听说吴解想要拜见长春真人,眉头一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吴解一番,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随后,他就将接待客人的工作交给别人,领着吴解去了旁边的静室休息。
二人坐定之后,自然有道童过来奉茶。但茶水刚一倒好,知客道人就让道童离开,显然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并不适合被很多人知道。
“贫道法号长山,忝居万寿观知客。二十年前邀天之幸得以拜入仙师门下,只是资质粗劣,虽然修行从未懈怠,可进境始终太慢,一转眼二十年岁月,却还是在入道之门外面徘徊……今日见吴小友年纪轻轻就已经摸到了入道之门的门槛,实在是感慨万分……请吴小友恕贫道失礼!”
吴解连连摇头,觉得这位道长实在是太客气了。又觉得有点奇怪,这位道长好歹也是修道中人,不至于看到自己就这么感慨吧……
“以这位小兄弟的本事,原本倒也够资格向真人求教。不过你来得不巧,真人在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夜观星象有所感悟,闭关以求突破现有的境界,在长生之路上更进一步。到现在已经闭关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半点出关的意思。”长山道人感慨了一番,却说出了出乎吴解意料之外的话来。
吴解闻言一愣,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三月底四月初?那不就是他破坏三山道人的阵法,灭了妖道残魂,击溃域外天魔投影的时候吗?难道说长春真人远在千里之外,就能够感应到区区一个小镇发生的事情?又或者说域外天魔在人间投影,令这位修道高人有所感悟?
但不管怎么说,拜师一事暂时是没指望了。
不过他并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便说就算暂时不能拜长春真人为师,也想要留在这里修道。
可长山道人闻言,顿时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死活都不答应。
“吴小友勿要让我们为难。你已经是半只脚踏进入道境界的巅峰武者,整个东楚国有你这本事的人,两只手就能数完。我们万寿观虽然弟子众多,可真人教徒很严,但凡有所成就的,全都被赶出去自行体悟,有所体悟才能回来继续学习……不瞒你说,目前整个万寿观,除了正在闭关的真人之外,连一个和你境界仿佛的人都没有。”
吴解看着长山道人为难的脸色,不禁有些疑惑。
万寿观里面暂时没有跟自己境界差不多的人,关自己求道什么事?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又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就算那些道士们境界不如自己,也未必不能对自己有所指点啊!
“嗨!师傅你这正派人想法就是单纯!”他还在疑惑,茉莉已经笑了起来,“他这是在担心你啊!”
“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整个万寿观里面连一个境界和你差不多的人都没有,那就表示真打起来的话他们很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万一你包藏祸心,趁着长春真人闭关的机会捣乱,他们岂不是要欲哭无泪了?”
“我是那种人吗!”
“要我是他,我也不敢冒这个风险啊……”
吴解顿时语塞,看着长山道人那苦恼的脸色,大感尴尬,连茶都懒得喝了,直接起身告辞,郁闷地离开了万寿观。
来的时候他兴致勃勃,走的时候却垂头丧气,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回到长宁城的时候时间尚早,他百无聊赖地漫步在长宁城的街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港口那里。
长宁港是东南第一大港,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船只来往。在港口经常能看到送别或者迎接的人群,只是送别的人群多半满怀希望,而迎接的人群大多惴惴不安,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海运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纵然跑一趟往往就能有几倍的利润,可巨大的利润伴随着的就是巨大的风险,每年都有许多的船只消失在茫茫大海上,有许多追求财富的人葬身海底,其中不乏经验老到的船长水手,或者是身家殷实的富商。
吴解站在高处,看着码头上演的一幕幕悲欢离合,想起自己这番求仙的挫折,忍不住长叹一声。
果然正如古人所说,时间不如意事,十有**!
正在感慨之际,他突然注意到港口边上有一个**的小岛,这座小岛跟陆地间隔着十来丈宽的海水,上面建了一座石桥,而小岛上还有一间三层的阁楼,建得颇为华丽。
如果只是这样到也罢了,但那座阁楼通体雪白,石桥也是用白色的石头砌成,甚至连那座小岛的地面都被白色的石头铺满,远远看去,整个小岛连同上面的阁楼和那座石桥,宛如用白玉雕成一般精美,令人赞叹不已!
吴解还注意到,时不时有穿着华丽的人从桥上走过,进出这间阁楼,这些人往往前呼后拥,看起来非富即贵,只是进去的人多半脸上有好奇或者期待之色,出来的却常常带着欢喜或者肉疼的神情,也不知道那阁楼里面究竟是什么生意的。
于是他随便找了个路人打听,得知那阁楼名为“白玉楼”,是东楚国乃至整个东南诸国里面最大的一家珍宝店。
大概六百年前,那时候东楚国还没建立,东南诸国多半在大齐治下。有一位富豪夜里做梦梦到天上有白玉楼台,精致华美,超乎想象。他就下定决心也要在人间建立白玉楼,花了二十年岁月,最终在他儿子手上才将这座白玉楼建成。
这座楼台通体雪白,无论木头还是石头都是纯白一色,找不到半点瑕疵,当真美不胜收,时称东南第一楼。富豪的儿子并不像自己父亲一样对于天上的白玉楼台有什么向往,反而很热衷于赚钱,发现这座楼台出乎意料之外的有名,就将其改造为店面,做起了珍宝生意。
后来大齐接连出了几个昏君,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各路英雄纷纷起来造反,东楚国开国太祖熊达英明神武,裂土为王建立了新的国家,因为建国过程中得到了白玉楼主人的大力支持,所以称王之后积极回报,先是册封其为开国侯,又将其女选为贵妃,还给白玉楼颁下了许多赏赐和特权。
“从那时起,白玉楼就飞黄腾达,成了东南第一名店,一直到现在,已经快三百年了。”那位被吴解拉住请教的小贩大叔看着那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雪白楼台,眼中满是憧憬,“只要是我们长宁城的商人,谁没有做过成为新一代‘白玉楼主人’的梦想呢!”
告别了这位健谈的小贩大叔,吴解看着远方静静立在海岛中的白玉楼,沉思许久,不禁笑了起来。
“茉莉啊,你不是说要设法赚钱的吗?不如我们去白玉楼卖点东西吧。”
第3章白玉楼
身为东南第一名楼,也是东南第一名店,白玉楼没有匾额,只是在门旁悬挂着一块用晶莹温润的白玉雕成的铜钱,这铜钱雕刻得极为精美细致,没有半分粗俗之气。
吴解抓着一个长长的木匣,抬头看看那白玉铜钱,赞了两句,正要走向汉白玉雕成的台阶,但却被门口的仆役拦住了。
“这少年快快止步!”一个人高马大不像仆役倒像打手的汉子跑过来,大声说,“此乃白玉楼,不是什么观赏游玩的去处!”
吴解一愣,随即解释:“我是来卖东西的。”
听到这话,汉子凶恶的脸色才好了几分,但却又露出几分狐疑,不过做生意的没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他也不好再拦住去路,只得叮嘱了一声:“你要卖东西的话,进去找个伙计说话就行。这楼里的客人颇有一些脾气不怎么好的,千万不要惹着他们!”
吴解不料这汉子面相凶恶,心思倒是颇为和善,笑着点点头,施施然进了门。
从外面看来,白玉楼确实美不胜收,不过到了里面,其实也就不过如此。在吴解看来,这白玉楼也就是将货物用玻璃罩住,放在大厅里面招揽顾客罢了,他穿越前的首饰店大多如此,有什么稀罕的?
不过他却忘了一件事,这个世界并没有烧制玻璃的技术,这些罩住各式珍宝的透明罩子,全都是用上等水晶打磨拼接而成,光这份工艺就非同小可!
相比这些价值不菲的水晶罩子,罩子下面的珍宝则更加惊人,虽然十个里面倒有九个是吴解不认识的,不过不认识没关系,看起来很珍贵就行。
这就是所谓的“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觉得很厉害的样子”,简称“不明觉厉”。
店里的客人大多穿着华丽,就连伙计们也穿着上好的绸衫,骤然进来一个穿着旧衣服的年轻人,顿时引来了许多惊讶和鄙视的目光。一个看起来像是纨绔子弟的瘦削青年更是神色不善地走过来,看样子大概是想要把吴解给赶出去,以免他打搅了上等人的兴致。
吴解哪有兴趣跟这种二货浪费时间,脚下稍一发力,整个人犹如鬼魅一般从他身边绕过去,转眼间就来到了白玉楼的角落,找到了这里一位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中年人。
“请问先生可是此地管事?”
那中年人一开始看吴解的眼神也颇为轻蔑和不耐烦,但当吴解轻飘飘一步就绕过了那个纨绔子之后,他的眼神之中就多了几分警惕。见吴解向自己询问,他点了点头,可目光却飘向了门口。
之前试图阻拦吴解的那个凶恶大汉正在走过来。
吴解并没有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说:“在下有一件宝物想要出售。”
管事眉头一皱,把吴解当成了仗着武艺高强讹诈的,故作镇定地说:“白玉楼只做奇珍异宝的生意,你要卖传家宝的话,还是找当铺去吧。”
“在下这件宝物并不寻常。”
管事摇摇头,向门口喊道:“老田!”
眼看着那面目凶恶的“老田”就要到面前,吴解眉头一皱,打开了那个木匣。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迅速散布到整个大厅里面,一时间厅中众人全都忍不住转头看向这边。
这个时候,那个面目凶狠的“老田”也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抓向吴解的肩头,想要将这无礼的小子扔出去,但却发现对方犹如一座铁塔似的,分毫撼动不得,顿时脸色大变。
没等他再有动作,管事已经满脸惊讶地站了起来,双眼死死地盯着木匣里面的东西,几乎连眼珠都要瞪了出来。
他正要开口惊呼,却立刻惊觉,双手捂住了嘴巴,没有把那两个会带来麻烦的字眼喊出来。
“贵客请上楼详谈!”管事也顾不得别的,急忙引着吴解上楼,却把满脸惊疑的老田扔在了那里。
等到二人沿着白木楼梯上去,老田才摇摇头,走回了大门口。
只是他脸上满是狐疑之色,嘴里还在嘟嚷:“这小子什么来历?怎么我一把抓下去就跟抓在铁上似的?难道我这鹰爪功还没练到家?”
吴解抱着装在木匣里面的参王,跟着管事上了二楼,来到了一间布置得颇为清雅的小花厅。
“贵客请上坐!”管事脸上的笑容简直可以让塑像师傅作为笑面菩萨的范本,和蔼可亲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不等吴解坐定,他就冲着花厅门口的侍女吩咐了一下,片刻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涌来好几位穿着暴露容貌妖媚的女子,一起凑过来说是要服侍大爷。
吴解吓了一跳,他穿越之前做生意的时候倒是曾在娱乐场所应酬中见过这种场面,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眼看着这些女人就要凑到面前,顿时有些脸红,连连摆手,让管事赶快让这些女人出去。
管事的眼中流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讶,他本以为这种香艳阵仗对付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绝对手到擒来,却没料到吴解竟然不像一般的年轻人那样急色,不由得对他更高看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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