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喧嚣起来,响起辟辟叭叭的鞭炮声,最喜欢看热闹的二背兜立刻放下饭碗,活像个跳马猴子,嗖地一声便从椅子上跳出窗外,隐没在如潮的人流里: 娶亲喽,哇,好热闹啊,这人可真多啊! 他妈的, 阿二忿忿地骂道: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家伙,你干麽啊,哪有事哪到!属穆桂英的,阵阵拉不下啊!他妈的,看回来我怎样收拾於你! 当阿二骂骂咧咧地走出饭店时,哪里还有什麽二背兜的影子,并不宽阔的街路上聚满了人群,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泛着喜气扬扬的神色,或是相互捶打,或是搂脖抱腰,或是说说笑笑,或是冷嘲热讽,阿二扫视了良久,依然不见二背兜的踪迹。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民众,一方民众形成一方生活习俗,而当地的民俗很是奇特,臂如李家庄的小伙子娶张家村的闺女为妻,新娘子出嫁那一天,李家庄所有的村民们便倾巢出动,不分男女老少,簇拥着新嫁娘的大花轿,熙熙嚷嚷地蜂涌到娶亲张家村去,全庄老少美美地饱餐一顿。 如此一来,因娘家来的客人太多,通常情形下都会超过数百人,这黑压压的人群,娶亲之家简直无暇顾及,情急之下,两方亲家达成默契,免去了毫无必要的客套,全来实惠的,村子里家家摆上餐桌,只要娘家客人进得村来,看见哪家餐桌有位置,尽管坐下来大嚼大咽即可,大家伙不必拘禁,更不必客套。 如此一来,便有叫花子趁虚而入,坐在餐桌前,风卷残云般地大塞特塞空瘪瘪的肚子,双方亲家也不干涉,娶亲是喜事,吃点就吃点吧!不仅叫花子赶来凑热闹,白吃之人不在少数,甚至许多人两方亲家根本就不认识。这不,平安侯和他的奴仆二背兜也混迹其中,娘家人不认识他们,误以为他们是娶亲之家的,而娶家之家也不认识他们,还以为他们是亲家客人。 於是,淫贼混杂在迎亲的队伍里,不知不觉之间便来到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正值掌灯时分,小村庄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之中。而阿二则焦急万分:他妈的,这小兔崽子转悠到哪去啦? 请,请,这边请! 刚一进得村庄来,不了解底细的张家村人便把穿戴不俗的平安侯误认为是尊贵的娘家人,张家村人热切有加地将阿二让进窗明几净的上屋,又是添菜,又是敬酒,弄得阿二不知如何是好: 谢谢,谢谢,不必客气! 先生, 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褂,脸上浮着酸腐相的中年男子端起酒杯,毕恭毕敬地问平安侯道: 看先生的衣着,一定是朝廷里的官吏吧,敢问先生官拜几级?每年吃多少奉禄哇? 嗯,这个麽…… 阿二迟疑起来,不知如何作答,为了表示礼貌,也端起了酒杯,正要准备与中年男子碰杯,突然,阿二惊讶地看见,中年男子的大姆指旁,也横生出一根多馀的小指来:这是怎麽啦,我咋尽碰见六枝啊? 诸位, 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端着酒杯,满脸堆笑地走向餐桌,对娘家客的到来表示应有的礼貌,一一与大家碰着酒杯: 谢谢诸位光临!在下这厢有礼了!谢谢,谢谢!请大家吃好,喝好! 不行,不喝掉这一海碗绝对不能让他走! 看见新郎官点个卯,应付一番便想鞋底抹油开溜,尊贵的娘家客大为不满,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同时,纷纷端起盛满酒水的大海碗,将披红戴花的新郎官团团围住: 喝,喝,咋的,瞧不起我们啊! 干,干,不干了,以後咱们就不是哥们了! 操,急啥啊,急着入洞房啊!呵呵, …… 娘家的客着实有些招惹不起,在众人的吵嚷声中,新郎官不得不舍出性命奉陪着,喝完这一碗,他又敬一碗,於是,新郎官只好一碗一碗地往肚子里灌着酒水。 新郎官足足喝尽了叁大海碗的酒水,才得以逃脱出众人的纠缠,他跌跌撞撞地摸出房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洞房。 众人端着空酒碗望着新郎官的背影: 嘿嘿,哥们,头一朝,悠着点啊! 是啊,不要太激动了,对我姐姐可要温柔些,体贴些哦! 小老弟, 而那个六枝,一脸酸儒相的中年男子,应该是帮助娶亲之家陪酒的,只见他一脸淫相地冲新郎官的背影大声喊道: 你还太嫩了,懂得怎麽做麽,用不用我来教教你啊? 哈哈哈, 众人齐声大笑起来,中年男子继续嘟哝着,不知是酒壮色胆,还是酒後乱性,顺嘴胡诌道: 呵呵,如果实在学不会,我可以代劳哇, 哈哈哈, 众人笑得更加开心了: 哈哈哈,哈哈哈, 啊 洞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尖厉的叫声,众人顿时沉寂下来: 怎麽了?新娘子叫得好凄惨啊! 呵呵,这家伙,告诉他轻点,就是不听,看吧,把我姐姐弄痛了!你且等着,等你出来的时候,我再跟你算总帐! 啊, 尖叫声再度响起,继尔是新娘子绝望的哭喊声: 你,你,你,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嗨, 众人齐声嚷嚷道: 哥们,你轻点哦,是不是喝多了,不行就先歇会,明天再说吧! 咕咚,房门咕咚一声被人推开,新郎官脸上的醉态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手拎着一块浸着血渍的正方形白布,面对着众人,嘴唇可怕地抽搐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众人见状,笑得前仰後合: 哥们,你可真够快的啊,还没到一分钟就解决战斗了! 豁豁,这玩意真是无师自通啊! 中年男子放下酒碗,嘻皮笑脸地走向新郎官,他伸出手去正欲接过那块浸着处女血的白布,新郎官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揪住中年男子的衣领: 你,你,都是你做得好事,走,还不於我见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