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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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葹-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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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到如今,除了向姜驰坦白一切,南殷已经别无选择。
  当南殷跪在地上,将这几年来与姐姐之间的恩怨一一叙述完毕,她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姜驰。但即便如此,她也感受到了姜驰前所未有的怒气——甚至比之前得知她小产时更加严重。
  “……所以,你是说,昀儿……是我们俩的孩子。”沉默半晌,姜驰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让南殷心碎的冷漠。
  南殷只得缓缓点头。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姜驰甚至没有计较南殷在跪他。最终,那疲惫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我以为,我们俩之间,是有足够的信任的……”
  南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纵横于面庞。
  “……我以为,你知道的,你的话,我一定不会怀疑……”
  南殷恸哭出声:“哥哥……我知道的……只是因为是昀儿,我关心则乱了……”
  “别说了……”姜驰平生第一次,打断了南殷的话。他突兀地站了起来,用手抹了抹脸,又顿了顿,才说:
  “此事明显是南家人在南蓁的挑拨下预谋害你的,我自会调查清楚,你不必担心……”
  说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打算离开。
  “皇上……”南殷哭着扑上前,几乎匍匐于地,“请皇上准臣妾出宫替长皇子祈福!”
  姜驰猛地回头:“何必如此?!你也知道所谓天象之说只是托辞,不是吗?”
  南殷低头道:“皇上……臣妾虽以为大抵如此……但不敢拿自己孩儿的性命做赌注啊!臣妾宁愿出宫,以防万一!”
  姜驰紧紧抿了抿嘴唇,最终一字一顿道:“也好,反正在你心中,我也不那么重要,你就去为你儿子独守空房吧!”
  说完,仿佛再也待不住了一般,快步地离去了。
  当李嬷嬷和瑶儿进屋伺候的时候,看到南殷仍保持着之前半趴在地上的姿势,哭得喘不上气来。
  姜驰下旨让南殷出宫为长皇子祈福一年。于是南殷又回到了这个她又爱又恨的西郊别苑。一同跟来的,还有主动要求与娘娘作伴的岑秀莲。青兰也想同往,但南殷觉得早儿还是要在姜驰身边生活才好,便拒绝了。
  因着临行前姜驰的态度,南殷恹恹许久,几乎不思饮食。
  岑秀莲一直服侍左右,这日又亲自煲了汤水端给她,弄得南殷颇为赧然。
  “你何必做这些呢?叫瑶儿……”南殷本想说叫瑶儿和李嬷嬷她们做就可以了,才想起她临出宫前已央求姜驰收了早已适龄婚嫁的瑶儿,还让李嬷嬷留下伺候瑶儿——青兰一个人带着孩子留在宫里,她实在不放心,多点人照应着总是好的。
  “娘娘说顺口了,人家虞答应现下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颇为得宠的,娘娘阳光真不错。”岑秀莲笑道。
  南殷无奈笑了。是了,听说瑶儿现在颇得姜驰宠爱,常招了侍寝——南殷想,若是这样能平了他的怨,她也无憾了。
  “娘娘听说了吗?臣妾听说长皇子身子已经好些了呢!只是,还是有些茶饭不思的。”岑秀莲将汤碗递到南殷手里,在一边坐下问道。
  南殷默默点头,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昀儿好了就好。
  岑秀莲见她没有回应,静了片刻,又道:“娘娘知道的,臣妾跟宫里的掌事宫女们多事熟稔的,今儿个有个御前的姐妹捎来消息,说是皇上从昨日夜里起,龙体有些微恙呢!”
  “是生病了吗?!”南殷惊叫起来,连礼仪也顾不上了。
  “尚未可知,”岑秀莲谨慎答道,“听说看着像染了风寒,咳嗽,发热……今儿个一早召了太医,大概今儿个夜里就会有消息。”
  南殷腾地站起身来,眼眶立刻红了,她的驰哥哥身子一向很好,鲜少染病的,这次,怕是被她伤了心才……
  “武公公,烦带着小袁子,以取用度为由,回宫去听听消息,叫小袁子随时回来带个话!”
  小袁子带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皇上这次病得很急,用针用药都不得效果。岑秀莲望着每日如坐针毡的南殷,忍不住劝道:
  “娘娘,不如想个法子,偷偷进宫去探望下皇上,皇上饱受相思之苦,说不定见到娘娘,一高兴,就好了呢!”
  南殷又红了眼睛,道:“不瞒你说,这次皇上的病,怕是真的因我而起……却非相思之苦,怕是与我有了心结……”
  岑秀莲察言观色道:“娘娘,若真是有了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娘娘就更应该想法子入宫去,跟皇上见一面了!”
  南殷原本多有顾虑,听得这句话,便下定决心,叫刚回别苑的武公公前来商议。
  这天夜里,姜驰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中有一双温暖熟悉的玉手,轻轻地抚过他的额头、手臂,给他烧得发烫的身子带来了丝丝清凉,也温暖了他的冰凉的心。
  待他极不情愿地从梦中醒来,却发现手中攥着一块手帕,那带着熟悉的淡雅香味的手帕上,赫然绣着那头他熟悉至极的小牛!
  姜驰攥紧手中的帕子,缓缓地把它放到胸前,眼眶渐红,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了。
  

☆、不两立

  皇上的病似乎终于避过凶险,逐渐好起来了。南殷知道姜驰大概消了点气,也终于不在惶惶度日。如此几日之后,气色看着好多了,面上也终于有了些笑容。
  这日傍晚,南殷与岑秀莲一同用了晚膳,正在园中散步消食,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皇上?!”南殷望着与她迎面而来的人,一时无法动作。还是岑秀莲先反应过来,屈膝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南殷仍不能自已,只是无意识地跟着岑秀莲的声音,微微屈了屈膝。
  姜驰被南殷的动作逗得笑开,向岑秀莲微笑道:“快起来吧。”
  岑秀莲起了身,察言观色地,忙道:“傍晚凉气重,皇上大病初愈,不宜在园中久留,还请皇上与娘娘回室内再叙吧!”
  姜驰点点头,拉着仍怔忡着的南殷,跟着岑秀莲向室内走去。
  到了别苑正厅,岑秀莲张罗着给姜驰奉了茶,端了点心,便识相地带着下人们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对姜驰说:
  “皇上病的这些日子,娘娘没有一日不是寝食难安,看着竟比初愈的皇上还要憔悴,臣妾斗胆,似唯有皇上才能宽慰娘娘。”
  姜驰点点头,看向南殷。
  南殷仍不能出声,只是默默地红了眼眶。姜驰宽容地笑着,上前搂住了她。
  “哥哥……”这个拥抱给了她勇气,南殷小心翼翼地开口,“身子可大好了?”
  姜驰微笑道:“是,每日看着旋儿的帕子,就觉得身上有了力气,一天一天地好起来了。”
  “那么……”南殷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了,“哥哥已经不怨旋儿了吗?”
  姜驰叹了口气:“怨还是怨的,每次想起你瞒着我的事儿,就还是难免生气……只是,如何也抵不过相思啊!”
  南殷松开姜驰,脸上挂着泪,郑重道:“哥哥,旋儿这些日子想了很多。一直以来,我都在自作聪明地瞻前顾后,甚至从进宫之后,就没有真心地为我们的感情做些什么了……我自以为是地为这个想,为那个想,却总是忽略了我的感情……旋儿如今知错了,若哥哥愿意原谅,旋儿发誓,一世再无隐瞒!”
  姜驰携着她坐下,叹息道:“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若不是发生了那些事……我的旋儿,定还是那个死心塌地要跟我浪迹天涯的小姑娘……”
  南殷摇了摇头,道:“哥哥,不管你相不相信,旋儿还是那个死心塌地的姑娘……只不过,法子用错,作茧自缚了……”
  姜驰拉紧她的手,摩挲着:“我相信,我相信的。旋儿,这么多年,我想你也看得明白了,人总是会变的,不光是我,你自己也是。同样的,感情也是会变的,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自己,感情自然也要跟着变……但是,只要相爱,这些变化都不会成为障碍,对吗?”
  南殷近乎虔诚地望着他,用力地点头:“是,旋儿想明白了。真正珍贵的,不是一成不变,而是面对各种变化,感情仍不变淡,甚至,能够得以升华。”
  姜驰被她说得眼眶发红,笑容却更加深了:“正是这个理儿!”
  两人多日未见,又解了心结,一时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哥哥对虞答应可还满意?”旋儿问道。
  “你说瑶儿?”姜驰笑道,“那丫头三句话不离你,说到后来,连我都觉得,你隐瞒昀儿的事都是我逼的,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旋儿忍不住扑哧一笑:“瑶儿只是忠心为我,当年皇阿奶病重,她坚持要跟我进慈宁宫……从那日起,我就把她当亲妹妹看待了,皇上可要好好待她。”
  姜驰点头:“就凭她这些年对你忠心不二的陪伴,我也自不会亏待她,放心吧。”
  接着,他们又说起昀儿、青兰、早儿,姜驰告诉她,待到心平气和地想想,昀儿的身世确实不宜公开,他也不能允许自己的皇长子身世遭人诟病,只能将来想办法,把昀儿接到南殷身边照料。南殷自知此事困难重重,但笑不语。
  姜驰怕她又伤心,急忙笑道:
  “怨不得我常有醋意,旋儿记挂的人和事,实在太多了。我恨不得把你锁在盒子里,每日带在身上,让你眼里心里都只有我才好。”
  南殷领情地笑了:“皇上说这些昏话,被人听到要笑掉大牙了……好了,时候不早,哥哥若不回宫,便在岑常在院子宿下吧。”
  姜驰惊讶道:“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旋儿却要赶我去别处?就算……”话说到一半,忽地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停了下来。
  南殷望着他的眼睛,扬起笑脸:“是,哥哥,旋儿没猜错的话,再过几个月,皇上又要添一个孩子了。”
  姜驰呆了片刻,登时激动地站起来:“旋儿,真的吗?这真是,真是太好了……”
  第二日一早,姜驰回宫上过早朝又直接来到别苑,还带了陈太医来给南殷诊脉,待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两人高兴得像个孩子。
  “只是,有了身孕,却不能日日相见,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姜驰担心道,“都怪我,一遇到你的事,就总是意气用事,现在可好,又要害你在这里空守一年了。”
  南殷却摇摇头,劝到:“皇上,正是在这别苑养胎,才是最相宜的。一来这里环境优美,安静怡人;二来,宫里的乌烟瘴气都影响不到这里,难道不是最好的?”
  姜驰思忖片刻,无奈点头:“不过好在,你虽出宫为昀儿祈福,我却能时时过来看你……左右我多来陪陪你,就是了,等孩子平安降生,你们再一同回宫,也是好的。”
  南殷笑着,握住他的手。
  一年后。
  南殷在别苑中顺利诞下皇次子姜显,被晋封为旋妃,皇上为纪念廉亲王,下旨姜显入廉亲王一脉,袭亲王爵位。于是还在襁褓中的姜显,毫不意外地成了本朝最年轻的亲王。
  姜驰亲自出宫把南殷和显儿接回宫中。第二日,曹青兰和瑶儿便早早地到长春宫请安了。
  一年未见,三个人难免抹了把眼泪。南殷见两人面色红润,总算略略放心:
  “看来,两个妹妹吃的苦,总算不曾太多。”
  青兰忙道:“皇上在娘娘的托付下对妹妹两个多有照拂,真正的苦头是不曾吃的。大不了,是每日在坤宁宫里几句冷嘲热讽罢了,妹妹们不去理会便是。”
  瑶儿则愤愤道:“娘娘知道的,皇后要对付的人,本也不是我们俩!”
  南殷望着她笑了——这个跟她情同姐妹的小丫头,就算嫁了皇上,也还是一样的率真可爱,跟记忆中一样熟悉亲切。
  “傻丫头,听说皇上挺喜欢你的,我也就放心了。”说着,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瑶儿脸红道:“皇上心里只有娘娘,奴婢这么多年看在眼里,还不明白吗?奴婢心里也只有娘娘,所以娘娘叫女婢去服侍谁,哪怕是乡野村夫,奴婢也不带说个不字的!”
  这下,连曹青兰都忍不住扑哧一笑:“妹妹把皇上比作乡野村夫吗?”
  南殷也笑出声来:“是啊!皇上在我们瑶儿心里,跟挥锄头的村夫没有两样……只不过,有个小丫头每次听到关于这个村夫的话,总是忍不住红了脸颊。”
  瑶儿急道:“娘娘总要笑奴婢!”
  南殷笑着摇头,拉住瑶儿的手:“好妹妹,你已经是皇上的妃子,记得不要再自称奴婢了……我知道的,你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所以你的终身大事我也很上心,若不是看你真的对皇上有意,我是断断不会让你进宫趟这个浑水——如今我回了宫,皇后怕是眼见着就要对付我,你们跟着我,大概要吃苦了。”
  谁知青兰和瑶儿齐齐道:“娘娘跟咱们姐妹说这些,未免太见外了!”
  南殷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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