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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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葹-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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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儿,你觉得怎么样?哪儿不舒服,我叫太医进来再给你看看……”
  南殷艰难摇头,眼眶也终于红了:“皇上……臣妾无能……”
  姜驰急着安慰南殷:“旋儿何必自苦,这明明是我照顾不周……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南殷伸出手,拉住姜驰的袖子,进而使出浑身的力量与他十指相扣——
  “皇上,求您答应臣妾,此事一定从长计议!”
  在她的紧握之下,姜驰终于逐渐恢复了理智,喘着气坐到南殷塌边,闭了闭眼,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南殷知道姜驰将她的话听了进去,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姜驰静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一丝喑哑:
  “旋儿,你好好休养,那个萱雨我先着人慢慢审着,等你身子好些,我们再商量——就像你说的,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见南殷含泪点头,姜驰坐下来,将她轻轻抱起拥在怀里:“睡一会儿吧……什么都不要想,我们来日方长,别忘了,你还要在我们的孩子里,给驯儿挑一个做儿子呢!”
  南殷缓缓点头,在姜驰的怀抱中,再次陷入了睡眠。
  几日之后,姜驰再次提起此事,但这时的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理智和清晰。
  “萱雨那边什么也审不出来,那丫头倒是硬气,便是上了刑,也不肯改口,只说是自己为主子鸣不平,跟柳芳毫无关系。”
  南殷仍虚弱地半躺在贵妃榻上,感慨道:“能带出这么忠心的奴才,足见柳芳不是一无是处。若不是我们注定是敌人,我是真的不愿对她斩草除根。”
  姜驰却只是愤怒:“她想杀你,还谋害龙种,根本死有余辜,旋儿不要妇人之仁!”
  南殷拉住姜驰的手,劝到:“皇上,臣妾知道此次痛失龙胎,您才是最难受的,可是就像哥哥说的,我们来日方长……哥哥莫要过于伤心……”
  姜驰坐到南殷身边,搂住她怜惜道:“是我疏忽了,只顾自己生气,竟要让你来安慰我了。旋儿,我答应你,不会再为此事自苦,但是,此事若优柔寡断,以后怕会有人更加猖狂,所以决不能姑息。”
  南殷把头埋进姜驰怀中,低声道:“臣妾明白,柳芳如此不能容我,便是皇上不能有所动作,臣妾也无法再与她共处了……只不过,柳家枝繁叶茂,不知皇上如何打算?”
  姜驰点点头:“确实要准备周全,要扳倒他们家,只有借助南家的力量了。”
  南殷惊讶地望向姜驰。姜驰固然深爱自己,但为了防止外戚专权,自即位以来便未尝重用南氏一族,为了避嫌,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在刻意减少与族中男性的来往。这些事虽然没有人对南殷说过,但又怎能逃过敏感的她的眼睛?
  “只是如此,皇上的避嫌不就前功尽弃了?”南殷问道。
  姜驰叹了口气:“旋儿什么都看得明白……你不气我刻意冷落南家?”
  南殷摇头:“怎么会?且不说后宫不得妄论前朝,即使换了是臣妾,也会如此避嫌的,所以臣妾只有理解而已。”
  姜驰更加用力地抱住南殷,一时无话。
  南殷摩挲着他的手臂,又问:“没别的办法了吗?”
  姜驰摇了摇头:“若非别无他法,我断是不想如此作茧自缚的……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你们南家又何止一两个对权势虎视眈眈?到时候,怕是南将军也身不由己了。”
  南殷迟疑开口:“确实如此,那不如……”
  姜驰截住她的话头:“不可能,扳倒柳氏一族势在必行,旋儿不要再劝了。”
  南殷只得道:“是,臣妾不再劝了,那么,有什么是臣妾能为皇上分忧的吗?”
  姜驰沉思片刻:“倒没什么,你自己格外小心就是,在我彻底摧毁柳氏之前,柳芳只能以答应的身份禁足于宫中,只好多派人手看着,你要处处小心,不要给人可乘之机。”
  南殷乖乖点头。
  姜驰松开南殷,起身道:“我要去坤宁宫一趟,想通过你姐姐劝通南裕为我所用。”
  南裕是南殷和南蓁的一位堂哥,官拜直隶按察使司按察使,颇有才华,却也有些桀骜不驯,姜驰即位后拒绝了他调任京官的请求,让他大为恼火,差点解甲归田,还是南蓁去劝了下来。看来这次,姜驰是打算从重用南裕开始了。
  南殷心头一动,道:“让姐姐去说最合适不过,只是,皇上不如着臣妾去告知姐姐吧!我们姐妹俩之间,有些话也方便说得通透些。”
  姜驰想想也对,当即答应了。
  南殷抬头望着姜驰的眼睛,感慨道:“皇上就这样失去了那么多位柳姓的好官……真的不可惜吗?”
  姜驰半是叹气,半是愤恨地叹道:“要怪只能怪,他们家生出了这么不上道的嫡女了……”
  南殷特意捡了宫月如刚从坤宁宫离开的时候去找南蓁。
  坤宁宫的花园中,南蓁正跟乳母一同喂昀儿吃点心,南殷来得出其不意,南蓁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妹妹怎么这样跑出来了?小月子也是月子,若是着了风可怎么好?”南蓁说着,急忙过来扶住南殷,一面吩咐下人道,“快把小皇子带回寝殿,可别冲撞了旋嫔,来,妹妹,我们赶紧进屋暖和着。”
  南殷目送着昀儿被抱走,逼自己将思绪拉回,定定神跟着南蓁走进正殿。
  进了屋,南蓁立刻以姐妹俩说两句体己话为由,将所有的下人遣了出去,然后开门见山地说:
  “说吧,找我什么事。”
  南殷也不做寒暄,直截了当道:“我来问问姐姐,姐姐跟柳芳害我之事究竟有没有干系。”
  南蓁气道:“你别含血喷人!你说我与柳芳之事有关,可要拿出证据来!”
  南殷不紧不慢地答道:“亲爱的姐姐,等我找到确凿证据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让你把这辈子欠我的,一样不差的还给我。”
  南蓁毫不意外地被她的威胁噎住了,半晌才恶狠狠地接上话:“你若真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别跑到我这儿故弄玄虚!”
  南殷不为所动,仍不紧不慢地说:“对了,记得大伯家的裕哥哥,跟姐姐颇有些交情的。”
  话题转得太快,南蓁顿了片刻才收起凶狠的表情:“是又怎么样?”
  “皇上让我转告你,他想重用南裕,想让你去劝他入京。”
  南蓁自然也对南裕此前的事了如指掌,惊讶道:“这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扳倒柳家,所以只能重用我们南家了。”
  南蓁仍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喃喃道:“皇上……竟然把你看得比朝堂还……”
  南殷嘴角噙出一丝笑来,淡淡道:“所以你应该知道,若是我愿意,你早就死了几遍了吧?”
  南蓁被气得口不择言起来:“你就不怕我告诉柳芳?!”
  南殷摇了摇头,笑道:“姐姐不会,等到得以提审柳芳的那一天,我可是打算亲自审的……姐姐自然了解,我能审出什么来,想审出什么来,这可都要看姐姐现在打算如何站队了……”
  南蓁气得浑身发抖,却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南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漠然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又回过头:
  “还望姐姐将这个‘姐妹情深’的戏码继续演下去,旁人倒不怕,父亲年事已高,想是受不住他唯一的两个女儿反目成仇的真相……”
  南蓁撇过头,许久才吐出几个字:“知道了。”
  南殷便不再废话,转身快步离开了。
  南殷没有回长春宫,而是直接去了岑秀莲的储秀宫。岑秀莲听说南殷来了,几乎是冲出宫门匍匐于地,立刻哭得泣不成声。
  南殷着人扶起她:“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个泪人了?”
  岑秀莲哽咽道:“臣妾没脸见娘娘了……臣妾真的没想到……臣妾真是罪该万死!”
  南殷叹气道:“我可是还在小月子里呢!妹妹这是不准备让我进屋避避风了吗?”
  岑秀莲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南殷让进宫门。
  进了屋,岑秀莲把南殷扶到贵妃榻上歇下,又立刻跪到南殷脚边,低声下气道:
  “前几日娘娘闭门谢客,臣妾以为……娘娘再也不想见臣妾了……”
  南殷亲自扶起她,让她坐到自己塌边,劝道:“我那几日确实身子虚弱,是皇上说不让见人好好休息的,哪是不想见妹妹呢?况且,明明就不是你的错……”
  “可是,若不是臣妾为报私仇……娘娘也不会……”
  南殷打断她:“再怎么,也怪不到妹妹头上,妹妹别再自苦了。”
  为了不让她再告罪,南殷急忙接着说:“我过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终于尝到了你当年的切肤之痛,也终于理解了,你为何会对害你的人恨之入骨了。”
  岑秀莲抹着泪抬起头,断断续续问道:“娘娘这是……”
  “是……”南殷轻声道,“是我自欺欺人地以为可以一直做缩头乌龟才害死了我的孩子,吃了这个亏,我断是不能再任人鱼肉了。”
  岑秀莲听了这话,又立即重新跪倒,坚定道:“娘娘,臣妾还是那句话,若娘娘有用的上的地方,臣妾一定万死不辞!”
  南殷不得不再次将她扶起,微笑道:“万死不辞倒不必,只是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妹妹,来做我的谋臣啊!”
  岑秀莲擦干眼泪,保证道:“娘娘,臣妾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南殷笑道:“我相信。”
  岑秀莲这才肯坐下来,与南殷吃茶说事:
  “娘娘,臣妾以为,以柳芳的胆识,此事不可能为她一人促成,怕是有坤宁宫那位的份呢!”
  南殷有些疲倦地点了点头。
  “那娘娘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没有证据,至多只能架空她,好在皇上早就属意我协理后宫……更何况,我曾答应太妃娘娘和我爹,要帮南蓁保住这个后位的。”
  岑秀莲则劝道:“那一定是太妃娘娘和南将军不知道那位的真面目,只道她是个独守空房的可怜人儿,若是知道了,定是第一个不肯原谅她的!”
  南殷沉默片刻,只道:“这个没那么容易,你别忘了,她的身边还有个宫月如……总之,先想办法取得后宫实权吧,至于你的仇,我总会想办法为你报的,你放心。”
  岑秀莲知道南殷不愿就此事多说,只得作罢了。
  

☆、占鳌头

  没过几日,姜驰带来了已将南裕等人劝服的消息。南殷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南蓁迫于她的威胁,已经采取了行动。再过了些日子,以南裕为首的南家势力在姜驰的秘密授意下,将柳芳伯父柳章研“叛国谋反”的罪行公布于朝堂,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南殷知道,柳芳的这位伯父柳章研曾是先帝的宠臣,也是在先帝的旨意下作为使臣,来往于西域、东洋各国,至新帝即位后,由于曾是康王党而拒绝继任,断然解甲归田,却时常在老家做些小动作,挑拨仍在朝堂的柳氏一族与新帝的关系。因此姜驰这次的治罪,除了替宠妃和未出世的孩子出气外,也是为他自己铲除异己,可谓一箭双雕。又或者,南殷有些不情愿地想到,或许对付柳家,是姜驰早在召柳芳入宫时就已做好的打算,自己的事只是顺水推舟。
  这样的细密谋划,让南殷不禁想到姜驰的棋艺——步步为营,滴水不漏。想透了这一层,南殷实在不能不感慨,或许姜驰这个人其实从头到尾就没有变,变的,只有她自己的观念而已。
  但无论如何,姜驰的动作让整个后宫对南殷更加另眼相看,再没人敢去试探皇上到底对这位臣弟遗孀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南殷乐享其成,既然她自己和姜驰都迫切地希望她能取得后宫的管辖权,她自然义不容辞。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地保护昀儿和自己将来的孩子,而姜驰要的,则更多的是一个真正贴心的女人为他管理后宫,以便他更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前朝和后宫。
  这种类似于互惠互利的关系,在南殷从前对爱情的认知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在那个少不更事的她看来,爱情是揉不得一粒沙子的——必须是纯粹的,不杂糅其他任何利益关系。而现在的她却能够接受这一切。
  爱情也许是纯粹的,但婚姻绝不纯粹——更何况皇室的婚姻。也正是因为能够接受,南殷也愿意相信,虽然她早已不再能与姜驰坦诚相待,一切只为彼此,但他们,仍然是相爱的。那是一种远超过两小无猜的更加深厚的爱情,更适合世俗、政治,和皇室。这个认知姜驰大概早早就获得了,或者他眼中的爱情一向如此——而南殷也庆幸,自己知道的尚不算晚。
  于是南殷顺利地向姜驰表明了想要协理后宫的意愿,并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姐姐性子急,恐不能与她完全同心的担忧。这自然正合姜驰之意,两人商量之下,由南殷亲自提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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