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坐下来,说,“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嗯,不着急,总会有适合自己的。”苏鲽切下一小块牛肉放到嘴里细细咀嚼,“现在来香港这边谋发展吗?”
“也不算,”苏鲽给简也点了一份餐,简忙不迭的感谢,“我有一个亲戚住在这边,我过来找她。”
苏鲽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在那之后苏鲽就没有再碰到过简,苏鲽要专心设计复赛的作品,关于自己。
其实赛前苏鲽曾猜测过大赛的主题,但是这个“自己”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这些年,她也从没有这样认认真真的思考过。
她过了两种人生,前一半热烈而单纯,后一半美丽却有毒,午夜梦回,她常常恍惚的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今夕何夕。
顾诚西刚到香港,就匆匆赶去酒店开会,这次的行程安排的十分紧凑,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就是为了能空出最后的两天时间去看看苏鲽。
自从她来了香港,就极少和他联系,有的时候他给她打电话,苏鲽都不会接起,事后再问也只说忘记了。
她不对劲,从她提议要跟他回C大的那天就开始不对劲。
小妮子要造反了,顾大王必须前去镇压。
见到苏鲽是在三天之后,顾诚西连续三天高强度的工作,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一想到能见到苏鲽,顾诚西心里一阵喜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矣。
距离复赛交稿日仅剩两天,苏鲽还没有思路,正是胶着之际,温妮突然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告诉苏鲽,说是有一个极帅的男人找她。
当时苏鲽一下就猜到了来人是顾诚西,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该来的还是来了么。
顾诚西坐在一楼的大堂的沙发里等苏鲽,大堂沙发后面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彼时阳光正好,金灿灿的从窗外照射进来,投在干净光滑的地砖上。
顾诚西逆光而坐,苏鲽看不清他的面庞,只能看见他高大的轮廓。
他舒服的倚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正在翻看一本杂志,不用想苏鲽也知道,一定又是一本晦涩难懂的财经类杂志。他的手上戴着一个腕表,是劳力士的,苏鲽认得出来,那是她给他买的,在她还是尹楚楚的时候,那时她给他买过多少多少东西,就连苏鲽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
只是她没想到顾诚西还一直留着。
苏鲽就站在楼梯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顾诚西接近五分钟,她看着他,只觉得就连他翻书的动作都那么迷人。
“顾诚西,”苏鲽知道,这张脸,这个人,再看多久她都不会看够的,还不如在合适的时刻潇洒放手,让彼此都轻松一点。
“苏鲽,”顾诚西看到苏鲽,立马放下杂志,起身朝她走过来。
分开这么久,他快要想死这小妮子。
苏鲽刚刚走近,还没等她说点什么,就被顾诚西一把拉到怀里。
“想我吗?”顾诚西俯身抱着苏鲽,贴在她的耳边说。
想,当然想,几乎每时每刻她都会想起顾诚西。
她有两段人生,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一直深爱着顾诚西。
没出息。
“没有。”苏鲽出口的声音冷漠的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顾诚西松开一点,但依然把苏鲽圈在怀里,“真的?”语气像是在逗撒娇的小孩子。
这让苏鲽很不高兴。
“顾诚西,”苏鲽说,面上冷冷的,“我们谈谈吧。”
顾诚西一眼就看出了苏鲽的不寻常,松开苏鲽,声音比苏鲽更加冷静,“好。”
苏鲽心疼,她不知道,顾诚西的心更疼。
偏偏面上装得比谁都冷静自持。
两人找了一家幽静的咖啡厅,坐下来安静的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顾诚西打破了沉默,他说,“想谈什么?说吧。”
苏鲽轻轻叹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决定还是直接了当,直奔主题,她说,“顾诚西,我们分手吧。”
就好像到了一个历史性的时刻,这个世界多么奇妙,尹楚楚居然有一天会和顾诚西主动提分手,而且说的这么若无其事,镇定自若。
自然的就好像在说“今天我们吃什么”一样。
顾诚西也是一派镇定,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就好像有人把他的心脏剜下了一块一样,疼得几乎没有知觉。
“嗯,为什么?”他问。
苏鲽轻松得很,甚至还淡淡的笑了笑,“开始的时候是为了给新品发布会制造噱头,现在再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是啊,他们的开始,就不是为了爱情,所以现在可以结束的这么理所当然。
顾诚西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一个杯子,“我有的时候会很好奇,苏小姐究竟有什么宏图大志,竟然不惜牺牲自己和我在一起去达成。”
不是啊,和你在一起我何须牺牲我自己,那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是我花光了我半生的运气才做到的事。
但是苏鲽没有说出口,她只淡淡的笑了笑,眼瞳漆黑,“人各有志,我与顾总井水不犯河水,顾总何必这么较真想要知道我的事呢。”
顾总,她这么自然的叫他顾总。顾诚西的清晰地感觉到左边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凉滑腻的手掌握住,狠狠地攥着,直到血管爆裂,血液迸出。
疼得他想要弯腰。
“好,”顾诚西缓了一会儿,才酝酿出一个破碎的笑容,“好,苏鲽,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当初没有看错。”
苏鲽还在微笑,笑容甜蜜如糖,“现在,顾总肯放过我了?”
“不过一场利用,何谈放过不放过,愿赌服输,是我顾诚西甘拜下风了,苏小姐。”
苏鲽点了点头,“顾总当初难道不是在利用我吗?你不是想利用我来打压YEESE吗?第一次吃饭的时候,顾总就看出来我和尹冰不和了吧?呵,”苏鲽冷笑一声,“我曾经说过那场鸿门宴顾总是一举四得,现在看来,苏鲽还是段数不够,没有领会到顾总另一番想法。”
顾诚西饶有兴致的看着苏鲽。“说下去。”
☆、第三十八章
苏鲽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
“那个时候顾总就有想让MR吃掉YEESE的想法了吧?所以在看到我对尹冰有敌意的时候,你就决定利用我,你在录用我之前曾经看过我的作品,是和尹冰完全不同的风格,胜在作品质量还算可以,足以和尹冰一较高下,所以你才录用我,并不是我依靠着季南浔的关系进的顾氏,而是我对顾总有用。
所以你会选我当合作项目的负责人,你知道,我一定会趁机打压尹冰,或者你曾经和俞乔说过,那天我们主题相悖的会议上,俞乔没有丝毫尴尬,反而是我没有和尹冰作对才是应该惊讶的事一样。
之后的事情进行得顺理成章,去找何翩翩,再用我和你的绯闻压过那条新闻救下何翩翩,新品发布会的基础打得牢牢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利用。但是无所谓,因为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所以很多想法也相同,我甘心被你利用。
现在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了,最后的这场比赛我一定会赢下尹冰,你的MR吃掉YEESE是早晚的事,你就放心吧,不用再来我这里视察工作了,我们的合作也到此结束。”
苏鲽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她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顾诚西甚至都要被她说服,觉得他自己就是这么想的一样,但是谁又能说得清楚呢,难道他和她之前就只有合作关系这么简单吗。
如果是,那在谈分手的时候,他的心怎么会痛成这样呢。
“你说得对,苏鲽。”顾诚西说,“你说的都对。”
苏鲽轻轻笑了笑,准备起身,“那顾总,我们,就这样吧。”
然后还不等顾诚西说话,苏鲽便迈着大步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像是逃离一样的,苏鲽觉得再在那个座椅上呆一秒,她好容易说服自己硬下来的心就要软掉了。
可是,看着顾诚西那样悲伤的表情,他是装出来的吗?他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呢?
其实如果苏鲽能在顾诚西对面再待一会儿,或者此刻站在外面的她能回头看一眼顾诚西,就会看到,那个能够叱咤风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此时无声的趴在咖啡厅的桌子上,痛得汗如雨下,十分痛苦,像是受了伤的小兽,在角落里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无人说,无人懂。
但是苏鲽走了,而且没有回头。
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复赛的日期很快就要到了,苏鲽忙的昏天黑地,其实她不用这么忙的,只是只要空下来时间就会想起顾诚西,就会痛得无以复加,所以她把自己弄得极其忙碌。
简倒是来找过她几次,她在香港也是人生地不熟,除了她说的亲戚就谁也不认识了,所以常来找苏鲽喝茶聊天。
复赛的作品交上去了,苏鲽难得闲下两天等待结果。
陈明珠是这次珠宝设计大赛的评审之一,是本届评审团里资历最深的,大家都很敬重她。
此时,她正坐在办公室里翻看这一幅幅的作品。
翻到某一幅作品的时候,她缓缓地停了下来。
那是一款手链。
手链并非传统意义上柔软的链子合并成一条,最后扣在一起,而是打破了手链和手镯的界限,流畅的,硬朗的的线条,干净利落,末尾是几片大大的叶子。
棕榈树。
像是一枝棕榈的树枝缠绕在手腕,颇具自然感的设计让陈明珠眼前一亮,相比于那些繁复的,追求线条和技术的融合,却脱离了设计感的作品,这款手链简直惊为天作。
因为不仅仅是设计感,还是创作者本身的情感。
一枝孤零零的,细细的枝叶静静的躺在纸上,那之外却没有任何的点缀,只此一枝,最后的叶尾处却没有通篇的硬朗感,而是仿佛被雨打湿,禁不住重量的压迫,有一点点弯曲,有一点点下垂。
极尽柔软,极尽缠绵。
像是有着坚硬外壳的一个人,在最后的时候透漏出的那一丝软弱。
强烈的反差偏偏比通篇硬朗更加叫人心疼。
陈明珠见惯了太多的花样太多的装饰,第一次看见这样简单,却又这样饱含情感的作品的时候,还是为之一颤。
就好像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独自在外打拼,无论走到那里都是一副坚强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在漆黑的,停电的,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人缩在被子里,捂着耳朵不敢听外面的雷声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多么可怕。
就像这枝手链。那一点的柔弱,那一点的低头,只在最后,在被大家忽视的时候,那是不能让人看见的眼泪。
她很想见见这个设计者。
不过她想,以她的水准,她一定有机会见到她。
苏鲽。
季南浔给苏鲽打电话的时候,苏鲽正在和温妮还有简吃东西。
苏鲽看见季南浔的名字闪烁在手机上,站起身擦了擦手指,到外面去接电话。
“说吧,”苏鲽随手摆弄一片树叶。
“你也不问问你哥最近怎么样。”季南浔的车停在路边,傲娇的对着电话里说。
苏鲽叹了口气,笑道,“是那件事成了吧?”
“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苏鲽笑,“YEESE背后的财团到底是谁?”
“我查了尹冰身边的人,那个叫靳桦的,她原来是靳晨光的远房堂妹,靳晨光就是一直在给尹冰打款的人,但是我这个月查了一下,发现这个月还没有打款记录。”
苏鲽冷笑了一声,“看来尹冰是对这场比赛志在必得,所以没用靳晨光给她钱,那天阳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天阳早就成了一个空壳公司,你以为尹冰有难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找天阳集团帮忙,反而曲线救国的去找靳桦,这几年刘雪琴身体不好,不太管天阳了,尹志龙迷恋赌博,天阳基本早就被底下的股东瓜分了,之前看天阳还有些起色,其实那都是回光返照罢了,甚至都不用我动手,尹志龙自己就会把天阳败光破产。”
听到季南浔提及自己的父亲,她的心里竟一点都没有感觉,他这一辈子做了那么多的孽,难道还指望老天在赌博中给他什么好运气吗?
痴心妄想。
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把尹冰的YEESE拖垮,她的目的就完成了。
苏鲽撕碎了手里的那片绿叶。
复赛的成绩很快下来,苏鲽毫无疑问的拿到首位,温妮兴奋地把成绩单拿给苏鲽看。
尹冰排名第十,刚好作为最后一名挤进决赛,苏鲽冷眼看着那个名字,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还好没有让我失望,如果这次你没有晋级,我才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决赛的规则也一同下来了。
要求是设计一款订婚戒指。
陈明珠看过苏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