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此一来,凤华便更加确信,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定就藏在这幅画卷里。
为防止陆辛趁机耍诈,凤华愈加用力地钳制住她,令她动弹不得,也挣脱不开。
欧阳璟见凤华正朝这边走来,便自觉地给她让出了一小块地方。凤华和他交换一个眼色,用目光告诉他——不用担心,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陆辛觉得自己做下的好事极有可能瞒不过去了,一时之间又急又恼,不由得大声呵斥道:“柳凤华,你别太放肆了!这馨雅轩里的东西,岂是你说动就可以随便乱动的?!”
这时,欧阳璟在一旁幽幽地开口,“但凡是这璟王府里的东西,只要本王说可以动,就没有什么动不得的。”
凤华感激地回望他一眼,而后伸出指尖,试探着按了一下那只云鹤的眼睛。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这眼睛并不是墨迹点上去的,而是由一颗黑曜石精巧镶嵌而成的。
恰是这颗不起眼的黑曜石,决定了一间暗室是否能被开启。
凤华稍稍用力按下了机关,只见与壁画相邻的那面墙壁上,缓慢地裂了开一道缝隙。而后,这道裂缝不断扩大,最终显露出墙壁背后的暗格,以及……奄奄一息的翠玉。
翠玉被绑在十字形的木柱子上,脑袋无力地往一边耷拉着,看样子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下午那身碧色的衣衫,衣服完好无损,乍看上去,她似乎并没新添什么伤痕。可凤华凝眸仔细瞧了一瞧,才发现翠玉的双手手指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都说十指连心,翠玉从小就怕疼,可叫她如何忍受夹板刑法的痛苦?!
凤华虽然才穿越过来没几天,可她的脑海里毕竟留有柳三小姐的记忆。翠玉自小命苦,柳三小姐一直视她如自家姐妹一般。如今,凤华眼睁睁地看着翠玉被陆辛伤成这样,当即忍不住怒火中烧!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敢在王府里动用私刑,简直比畜生还不如!”凤华一把将陆辛摔到地面上,抬起右脚踩住她的肩膀,狠狠地碾了又碾,恨不能将她那一身贱骨头都碾碎了才好!
“啊——!”陆辛惨白着一张脸,痛呼连连,“你、你个贱人,放开我!痛啊——!”
“痛?”凤华冷笑着反问,脚下的力道却比刚才更猛了几分,“今日我便让你好好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痛’!”
陆辛转脸看向欧阳璟,慌乱之中也顾不得他现在作何感想,只得厚着脸皮向他求助:“王爷!救救我啊——!”
欧阳璟沉默片刻,在心底做了一番权衡比较,末了,他抬头看向柳凤华,对她说道:“你先放了陆辛。”
“你想都不要想!”凤华看都没看他一眼,凛然回绝道,“今儿若不让她好好偿了翠玉这笔冤枉债,以后我柳凤华就改姓跟她!”
欧阳璟不与她争,也不和她吵,只是又重复了一次:“先放了她。”
凤华蓦地回头瞪他,扬声嚷道:“欧阳璟!她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叫我放人?你做人不要太没原则!”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称呼他,若不是真的是气急了,她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连他也一同责骂。
“你听我的,先放了她。同样一句话,我不想再重复第四遍。”璟王爷的语气虽然从容依旧,可他的眸子里却写满了强势,俨然不再容她有任何置疑。
凤华虽然恼怒,却还没有气糊涂。
她知道,像欧阳璟这样的男人,一旦霸道起来,任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撒野。她虽然生性狂傲,却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和他再起冲突。
凤华冷哼了一声,扭头又飞给陆辛一记眼刀,这才不甘不愿地把鞋底从她肩膀上挪开。
陆辛咬牙切齿地瞪着柳凤华,恨不得立刻将她切碎了喂狗!可她肩膀疼得要命,连站起来都十分吃力。浣纱没在这里,护卫不敢过来找不自在,没有人愿意扶陆辛起来,她便只能惨兮兮地躺在地上继续瞎哼哼。
“等会儿再收拾你。”凤华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满心厌恶地移开视线不再瞧陆辛,径自走上前去给翠玉松了绑。
绳索解开的一瞬间,翠玉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倏地瘫软在凤华的怀里。
凤华伸手将翠玉抱住,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受伤的手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再弄痛了她。
“翠玉,你醒醒……”凤华连声叫她。
过了好一阵子,翠玉才逐渐醒转,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凤华。
“小姐,我……没有……”她气若游丝地开口,似是想解释什么,然而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快什么都别说了。”凤华把她抱到旁边的软塌上,语声温和地说,“暂且为难你再稍等个一时半刻,我处理完那个畜生就带你回去。”
翠玉没有力气多说什么,只是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然后就闭上眼睛,努力忍耐着双手十指传来的钻心疼痛。
凤华又回到陆辛那边,一双绝美的凤眼里再没有方才的柔和,只剩下冰冷和肃杀的气息。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陆辛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上,然而话却是说给一旁的欧阳璟听的。
“既然王爷不让凤华亲自动手,那我就不得不有此一问。”她的语气凛然无情,仿佛连他这个王爷也根本不放在眼里,“这个伤风败德之人,你究竟打算如何处置?”
难题终于抛到了欧阳璟这里,他半晌无话,只觉得这璟王府里的家务事竟比朝堂之争还令人头疼。
☆、第二十九章 怎么,想毒死我?
欧阳璟瞧了瞧一左一右两个女人,只觉得进退两难。
这陆辛虽说只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纨绔大小姐,可她毕竟是陆老丞相极为宠爱的小女儿,有些场面之事,实在不好做得太难看。
反观柳凤华……也不是个好得罪的主儿。
尽管她看起来不过是柳将军府上最不受重视的庶女,然而,凤华本身所蕴藏的魄力和胆识已足够令人重视。
像她这样骄傲而独立的女子,之所以走到哪里都不太受宠,大抵是因为她其实也不需要依赖他人的宠爱而活。若从本心而论,欧阳璟欣赏凤华的骨气,亦想要帮她出这口恶气。然而理智却告诉他,绝对不可以。
一番权衡之后,欧阳璟最终还是决定听从理智的安排,尽量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没有去看凤华的眼睛,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说的一席话,根本就担不起她目光里的期盼。
他直接望向陆辛,语气颇为严肃地问:“陆辛,你可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王爷,陆辛不觉得自己有错。奴才偷了主子的东西本来就该罚!”陆辛虽然肩膀很痛,但这却一点都不耽误她逞口舌之快。她斜睨了翠玉一眼,继续愤愤然道,“既然你们都包庇那个吃了贼胆的丫鬟,那就由我亲自来教训教训她!试问,这有什么错?”
没等欧阳璟说什么,柳凤华便率开口,冷声训斥道:“荒唐!就算翠玉真的偷了你的绫罗锦缎,也不至于把她整条命都搭进去给你赔罪。”
她顿了片刻,凌厉的目光从陆辛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又继续说道:“更何况,盗窃之事你我二人各执一词,如今真相尚未调查清楚,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权利处置我的丫鬟?!”
“事实就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查的?你说一千道一万,不过就是想护着自己的奴才罢了!”说这话时,陆辛一直瞪着柳凤华,目光里尽是恨意。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和这个女人嫁到了同一户人家!
凤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正想开口辩驳,却被欧阳璟抢在了前面。
“抛开其他不谈,单说在我璟王府里动用私刑,就已经算得上伤天害理了。”他语气严肃地对陆辛说,“你但凡有半点悔改之意,本王或许都会考虑饶了你这一次。可你的态度实在太令本王失望,所以……”
他越是不直接讲明,陆辛就觉得后果越是严重。她心里忐忑至极,几乎要开口求饶了。
凤华没有多言,只是袖手立在一旁,等着瞧欧阳璟究竟会如何定夺此事。
欧阳璟晓得那两个女人都在等他后半句话,可他其实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直到此刻仍没想好该怎么办。
陆辛的确可恶,罚也确实该罚,可是她身为当朝丞相之女,能罚到什么程度却很值得思量。
正当他要开口之际,一道浅粉色的身影急匆匆闯进门来。
只见浣纱边跑边喊:“不好了小姐!那柳凤华没在……”后面半句话,她自然没能说出口,因为她已经看清了屋子里站着坐着的都是谁。
凤华将视线移到浣纱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反问:“想说什么?可是想说我没在自己的厢房里乖乖等着你们弄死翠玉?”
浣纱没有言语,可她的表情却已经将实情和盘托出了。
特工出身的柳凤华,最擅长从细微的面部表情来判断一个人的心思。
从浣纱一脸戒备的神情来看,凤华所言之事,一定是她计划里的一部分。但这鬼精灵的丫鬟刻意缄口不言,显然不是因为无言以对。
若没猜错的话,浣纱没说完的话里,另有一部分是凤华没有猜透的。她极力想要隐瞒的,究竟是什么事?
凤华盯着浣纱瞧了半晌,却仍然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浣纱并不理会她的打量和揣度,只是径自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陆辛搀扶起来。她见自家小姐肩膀疼得难受,不由得一阵心疼,简直想和柳凤华拼命!可是下一刻,她视线一转,却又看到那间见不得人的暗室,以及动过私刑的木柱上沾染的猩红血迹。
浣纱心里明白,这一次的确是陆辛犯错被人抓了个正着,在这种情况下,与其多言不如三缄其口。
她默不作声地扶着陆辛,挪动碎步往凤华这边走来。事实上,陆辛和浣纱打心底里不想靠近柳凤华,然而这屋子里的座椅全都在柳凤华身后,她们除了硬着头皮从她身旁经过,也确实别无他法。
浣纱本没多想,然而谁能料到,就在她们和柳凤华擦肩而过的瞬间,凤华忽然身形一转,以极快的速度捉住了浣纱的手腕!
欧阳璟一瞬不瞬地瞧着她的动作,显然不解其意。可是,陆辛和浣纱却都隐隐猜到了凤华的用意。
浣纱猛烈挣扎起来,就像一只误入捕兽夹的困兽。陆辛则在一旁扯着嗓子嚷道:“柳凤华,你放开浣纱!王爷就在这里瞧着,你难不成还想造反?!”
凤华冷冷地睨了她们一眼,既没有解释,亦没有松手,而是轻轻抖了一下浣纱的衣袖。
这一抖不要紧,只见一个小小的粉包从那浅粉色的宽袍衣袖里掉落出来,仿佛连带着抖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辛和浣纱显然都僵住了,她们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多说一字。
凤华甩开浣纱的手腕,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粉包。她没有站起身来,而是直接拆开粉包,将其中包裹的白色粉末洒在了地面上。然后,她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盏茶壶,将茶水浇在了地面上……
茶水与白色粉末融在一起,发出令人不寒而颤的“嘶嘶”声,像极了鬼王的嘶吼。
等到嘶嘶声逐渐消退,地上已经不见了茶水和粉末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块黢黑污浊的痕迹,俨然是被什么猛烈的毒物腐蚀过!
柳凤华将视线从地面移开,转而看向陆辛和浣纱。她的目光里满是仇恨,如同一把沾了毒药的刀,恨不得生生割碎了那主仆二人的喉咙。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怎么,想毒死我?”
☆、第三十章 陆辛被禁足
陆辛和浣纱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们都明白,柳凤华正在气头上,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辩驳无异于找死!
欧阳璟虽说早就看出陆辛对凤华怀恨在心,可也没曾料到,这嚣张跋扈的女人竟然想要置凤华于死地。
这可就不单单是家宅内斗这么简单了,万一陆辛真的不长脑子地捅了什么篓子,那么,他这璟王府也就热闹大发了。
“陆辛,你与凤华同为家人,却意欲加害于她。”欧阳璟语气极为阴沉,俨然也是动了怒意,“像你这等心肠歹毒之人,本王多看一眼,都觉得煞了我璟王府的风景。”
“……”陆辛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确实想弄死柳凤华,那包毒药也确实是她让浣纱拿去的。她就是想悄无声息地毒死那个碍眼的女人,又有什么能为自己辩解的呢?
“从明日起,你便不得再踏出这馨雅轩半步。”他冷言说道,“这一次,别说是陆老丞相,就是天皇老子来替你求情也没有用。”
陆辛暗吁了一口气,不禁在心里想道——自己惹上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遇到严厉的夫君,怕是休了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