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参见……”
“艺兴哥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吴世勋下台一步将正要行礼的张艺兴拖起,样子十分紧急。
“今日将臣宣到这里所为何事?”
“艺兴哥,鹿晗……鹿晗他不见了!”
“什么?”
“昨晚朕在御书房批奏章,本打算晚一点再过去鹭仙居,可鹿晗派人来报说他有些不舒服,便先休息了。朕也没有太多想,鹿晗假装称病三痛两病的也是常有的事,可第二天当我打算去鹭仙居用膳时才有人来禀报说,那宫中上下人等全部被下药昏迷,而鹿晗已经不知所踪。”
张艺兴摸着下巴,在室内踱步。
“艺兴哥,我知道鹿晗与你有不戴共天之仇,可他毕竟也是我唯一在乎的人。朝中虽说已无与我对抗的人,但总归能让我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了。”吴世勋已经从鹿晗失踪起就滴水未进,嘴皮起了干裂。
“勋弟,你这又是何苦?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张艺兴摇摇头。
“可是若没有了他,这守着这么大的江山又有何意?”
“江山和鹿晗,孰轻孰重,你不应该啊!”张艺兴这不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而是一个辅导师的身份。
同为吴家子孙,张艺兴从小骁勇善战,精通文艺,琴棋书画,甚至医药占卜。在这一辈人中,实在属之人中龙凤。
可这样聪明的人,是不该留在皇家的,若是皇帝嫡长也就罢了,偏偏是王爷之子,注定他的才能被埋没。
先皇不是没有防过,可天之所命,到底是整不了他,反正那孩子也无野心,继承襄王没有兵权的挂名王爷,这一生也是够了。
“鹿晗。”吴世勋基本上连考都没考虑,脱口而出。
“再给你一次机会,三思而后答。”
“鹿晗。”吴世勋依旧是这样,“就算你给我十次百次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鹿晗。”
吴世勋是先帝孩子中,并不算出色的,但是他拥有别人没有的的,就是那颗仁爱之心。
他比其他的皇子都善良,所以先皇才选他做皇帝,文韬武略可以后天养成,可是一颗能宽恕天下的仁爱之心,这些皇子都没有。
而吴世勋还有一个缺点——固执。他想要的东西不多,但若是得不到或许怎么也不甘心,这份固执要是用好了那也就不错,要是不用在正轨上,那便是他一生最大的败笔。
正如鹿晗一样。
“那你想怎样寻找鹿晗?”
“虽然临朝已经大半年,但朝内大多数是追随父皇的老人,要不就是七弟的人,你也知道七弟的母妃乃大丞之女,我在朝中基本无亲信可言,所以万不得已才找你了。”吴世勋为难的说道。
若是卫兵被派出多数,那肯定会遭到群臣反对,可要是少派却又很难在这莫大的皇城找到鹿晗。要是普通劫财的还好,要真是遇上歹人,那鹿晗岂不是太危险?
“我会私下派兵寻找鹿晗的,你放心。”
……
“钟大哥哥,你当真要与我和离?”
“是。”金钟大把外套解下来披在吴澜身上,“你还年轻,像我这样的人,是配不上你的。”
每个傻女人在自己的爱情付诸东流时,总会问上一句:你,到底爱过我么?吴澜虽然也是恋爱中的傻女人,但是他明确的感觉到,金钟大不喜欢她。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金钟大没吭声。
吴澜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是那个夏明月吗?”
金钟大又没有吭声。
“钟大哥,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吵过架,所以是不是我们各退一步,就能回到原来的模样?”
这时已经下起了雨,吴澜倒是遮着的,而金钟大本来就单薄又淋着雨,肯定不太好受来着。
“对于你说的,我永远都不会拒绝,”金钟大也蹲在这小桥下面来,“如果你真不想和离就算了。”其实我只是在等,等到你开口的那天。
吴澜一听,以为是金钟大回心转意了,但她确实也想明白,反正金钟大心里有她就算是纳个妾又怎样,何必这样斤斤计较?
“那夏明月……”
“跟她没有丝毫关系,她确实是我从窑/子买来的,但她是我的下属,我的夫人只有一个,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这临时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没下多久,地面因为被雨水冲刷得到处都是泥浆,金钟大佝偻下腰,做要背人的姿势。
而吴澜看这样,已经足够心满意足了,金钟大对她承诺说,此生只有她一个夫人,这确实已经足够了。
雨过天晴,或许真的能守得云开。
回到府里时张艺兴还以为要托人到处找呢,心里焦急个半死。
“怎么现在才回来?”张艺兴接过金钟大背上的吴澜,还能活蹦乱跳的,连衣裙都没什么脏的。反观金钟大,出门前给的狐裘在吴澜身上,白袍子到处是泥浆,身上也是湿的,狼狈极了。“愣着干嘛,还不马上给小姐姑爷准备洗澡水。”
一群唯唯诺诺的下人跑了下去,这才盘问起两人。
“澜儿,以后不许这样跑出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担心了好久,这么大了还耍小脾气,像话么?”张艺兴像小时候一样在吴澜脑袋上敲一个栗子,表示惩罚。
“哥,人家错了嘛,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气。”吴澜把张艺兴的眉头舒展开,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谁也拿她没辙。
“好了好了,快去洗澡泡一泡,这么冷的天再冻就生病了。”
吴澜前脚一走,张艺兴便去惩罚另一个。
“你以为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还非得在女人面前做一个样子出来,撑不起就别逞能!”张艺兴一把夺过金钟大身上的帕子,帮他擦着头发。
“这么点雨能把我怎么样……啊嚏!”
“笨蛋。”张艺兴虽然嘴上骂着,眼里却尽是笑意,“你也快去洗洗,我让厨房给你炖点姜汤驱寒。”
“不要喝,姜汤好辣。”
“良药苦口,姜汤虽辣但是有效果,你敢不喝试试。”
没办法,在张大财主的逼迫下,金nu估计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从吴澜的表情来看,怕是和离没成,张艺兴知道肯定是这傻小子估计到吴澜和自己的关系下不了口,既然这样那也只好算了,以后再说。
从成亲到现在也是有大半年时间了,可金钟大和吴澜基本上在一起只是睡觉而已,其他什么也没做,今晚亦是如此。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晃眼即是除夕,日子一天天将就着过,吴大小姐这时又找到理由搬去王府,姑爷自然也很乐意。
吴澈和吴溢也搬了回来,一家倒也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找鹿晗的事没这么简单,基本上毫无线索,被派出去的大数量人也基本上都是空手而归。
旭王府里到处挂着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这倒是高丽没有的。
“以前跟爹到处奔波时,他从不舍得把钱省下来买灯笼,旭王爷过年也真够奢侈的。”夏明月也在金钟大的房间面前挂着大大的红灯笼,再怎么说也是小女孩,掩藏不住那些艳羡的眼神。
“这算什么,我们那边虽然没有这些红灯笼,倒也不比皇城差,有空的话带你去看看。”白贤回答到。
夏明月是白贤一手在带,从书法教到骑射,或许真的想把她培养成金钟大身边一个能信任的人,又或许这女孩太聪明,基本上一学就会。
“是吗,我早就想去白贤哥哥家里瞧瞧了,可不许赖皮。”
“说起来,是好久都没回去了。”金钟大懒洋洋在贵妃榻上趴着看这些人忙活,中原人怎么有这么多节日,不过好吃又好玩,倒也不坏。
“上次俊绵哥说王上已有废褚之意,你怎么还不长点心。”白贤过来戳了戳金钟大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谓是伤了神。
金钟大摇摇头,倒是不以为然,“废就废吧,我找到了比江山更有意义的东西。”
这些对话都是用的朝语,夏明月听不懂,自然也不多问。
“俊绵哥还留在皇城吗?”
“据说是。”
本来说这些王府是应该四面都是丫鬟站着,不过说今天除夕嘛,自然大家都去帮忙办置年货,就只有金钟大一个闲人。
“禀报姑爷,门外有一商士求见,说是您的兄长。”
“一定是俊绵哥,快让他进来。”
“是。”
金钟大这时才起身迎接,理了理自己邋遢的衣物,免得一会儿又挨骂。
开门一看果不其然就是金俊绵。
“俊绵哥,你……还没走啊?”
“傻小子,怎么说话的呢,我是特地来看你的,一点良心都没有。”金俊绵拿着折叠的扇子,敲一下金钟大的脑袋。
金钟大鳖着嘴,“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钟大,白贤,你两在这儿小日子过得挺不错。”
“拖他的福,想我好歹也是高丽国最聪敏的人,堂堂一代大士,结果现在变成太子殿下的专用小厮了。”
“说得像我哪儿亏待你了似得?”金钟大朝边伯贤吐了吐舌头。
在中原叫白贤,取人字,在高丽才叫伯贤,这倒是不重要。
“俊绵哥啊,你不知道,他整天都和某某秀恩爱,简直是一日不见浑身起鸡皮疙瘩,想我们这种没家室的人,好不心凉。”白贤还做一副捂胸装,悲惨情。
“叩叩——”一丫鬟上前禀报,“姑爷,王爷说要宴请您的兄长,设宴款待,请立即出席。”
金俊绵回过头,“看来是把你盯得蛮紧的,我才来了这一会儿……”
“哪儿能啊。”金钟大起身,“走吧,兄长。”
既然是年夜饭肯定宴席人多,坐在上位的张艺兴,左边的吴澜不顾长幼序,硬是坐在吴澈和吴溢前边,右边是客金俊绵,然后金钟大。
“不知有客来访,款待不周请多多包涵呐!”
“客气客气,吾弟与令妹喜结连理,该是大好事一桩啊。”金俊绵的笑很假,但是很受用。
“自然是好事的,怎么说也该敬上一杯。”
“钟大父母早逝,都说长兄如父,要敬也应该是弟媳敬吧。”
“舍妹福薄,亦与钟大同命,长兄如父那他也该先敬我们方才对……”
桌子底下四腿已经打成一片,金钟大都能感觉到桌子的颤抖。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来来来,吃菜……俊绵哥,艺兴哥……”金钟大赶忙给两位大人夹菜,看到旁边的吴澜,也顺便夹了一块。
张艺兴不是不知道这人是谁,江南鼎鼎有名的金俊绵,上次阜城的经济,都是他一手抄办。甚至整个大顷来说,他的财力相当于半个国库。
而金俊绵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试试这个张艺兴,虽说在百姓,在钟大面前都曾耳闻不少,但千怕万怕还是怕招错了人。
“这次来京恐怕会小住一段时间,本来想去钟大府上,但听说他都到王府……”
“无妨。”张艺兴也清楚他的大概意思,“只要不嫌弃,愿住多久都可以。”
这样也算是正式相识了,一听说两人又是同年,按月份金俊绵比张艺兴大半岁,可两人都已经处事半旬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有些事情是掖不住藏不了的。
“听闻旭王棋艺精湛,在下刚学不久,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谬赞,谬赞,既然金公子这么有兴致,那本王就陪同下个几盘。”
棋已上桌,两人都是经久之人,一步一熟虑往哪里走。
“旭王风华绝代,想来钦慕之人定也不会少,怎得二十年过却还未娶亲?”
“本王不才,偏偏只认定了一人,宁愿为他终身不娶。”
话点到为止,难道还要上前询问那是谁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草)?”
“对于恋人这事,没办法移情别恋。”张艺兴走了一步棋,刚刚一个恍惚才发现是死棋,“虽然我不知道您要说什么,但是我想大概意思错不了。我真的十分喜欢钟大,虽说是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确实见不得光,但我会足够努力的去证明自己。”
男人和男人之间说不得什么给不给得起幸福,但只要一个承诺,一颗心就已经足够。
“你和金钟大各有天命,凭什么喜欢?”
在世人眼里,张艺兴和金钟大中间隔的是性别。在金俊绵眼里,两个中间隔的是家仇国恨。总有一天,两人会站在各方的队伍上,互相厮杀,最亲近的枕边人确是最恐怖的敌人。
“众命所归,小时大家都说我是最聪明,长大最有学问的一个,而我确实学习那些一点就通,只是不知道,规规矩矩的学习那些有什么作用。”张艺兴从新摆好了棋盘,声音低沉,“我什么都可以给他,甚至命。”
金俊绵不为所动,“如果是……江山呢?”
张艺兴没有说话了,低着头。
“看来你说对钟大的喜欢,可假得很呐!”这一句似笑非笑,说完连棋都没下完就走了。
这里前脚一走,后面金钟大就过来了。之前是被吴澜非拉着买什么东西,回来时就听说俊绵和张艺兴在谈判,心里那个是七上八下的,好紧张。
“俊绵哥……”
“你怎么过来了?”金俊绵正在收棋,看到金钟大也不难猜,自己又不会把张艺兴怎么样,至于看得这么紧吗?
“哦,没事,就看看你睡了没有,我帮你熄灯。”金钟大左右看看没有张艺兴在,于是笑呵呵的到盏灯前准备吹灭它。
“别熄了,我看你这么晚过来也不会是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