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常世子果然行事洒脱,冰玉实在佩服得很,可是……”话锋一转,谢冰玉故意拖了个长音,抬起一双妙目对上他扫过来的眼神一闪,方道,“您这股子洒脱劲儿,过得了王爷王妃那一关吗?”
一说到父母双亲,常景逸脑中迅速闪过父亲那张常年紧绷的面瘫脸,还有母亲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以及喋喋不休的唠叨,顿觉头皮一紧,不觉沉下几分傲气,叹口气道:“过不了也得过!”
“怎样过?”话到此步,谢冰玉只得步步紧逼。
“先理后跑!”常景逸咬牙道。
“跑?往哪儿跑?怎样跑?”谢冰玉也不觉沉下脸,严肃地思索这件事。
“一匹马纵横天下!”说到此,常景逸脸上又恢复了那股子豪气冲云天的气派,广袖一舞,抬手一指苍穹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为家!”
“好!”谢冰玉情不自禁地为他鼓了几下掌,才又话锋一转,回到主题上,问,“那么,常世子是否考虑过替我了却这桩心事,成全我长姐的一番痴情呢!”没等常景逸回答,又忙补充道,“若世子果真应了这桩好事,不但娶了美娇妻,也不至于得罪了双亲,更不用辛苦地浪迹天涯了,至于咱俩之间的那点小磨擦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世子,何乐而不为呢?”
常景逸微蹙了双眉,略一思索后,只得如实回答道:,“实不瞒三小姐,本世子对你的长姐实在没有多少印象,所以……你这一番美意怕是本世子暂时难以成全!”
“暂时?也就是说,日后若对我长姐多一分了解,或许还有机会?”谢冰玉颇有一丝失望地追问着。
“这个本世子实在说不好,日后但凭缘份吧!”说到这儿,常景逸就不愿再就此事同谢冰玉周旋,忙岔开话题道,“记得百花宴那一日,三小姐曾吹奏了一曲《梅花落》,当时听了惊为神曲;实不相瞒三小姐,在乐器中,本世子也对笛子情有独钟,私下也爱吹奏几曲,但却不及三小姐十之一二,不知三小姐师从哪位高人?”
说到那曲《梅花落》,谢冰玉不免得意,又有几分好笑,因为她自己在前世根本吹不好这支曲子,是后来嫁与常景逸时他教的,没想到今生却成了他向她请教,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呢!
但天机还是不可泄露,谢冰玉只得佯装歉虚地摆手道:“雕虫小技罢了,世子不必纳罕。再说,冰玉对笛子也并非精通,不过就是随手把玩,至于吹笛技巧,也是自己瞎琢磨的,实在让世子见笑了!”
“啊,三小姐随意吹奏,就能奏出如此美妙曲目,真是令本世子刮目相看呢!佩服佩服!”常景逸越发对谢冰玉佩服至极,眼神中就不免流露出几分热切,看得谢冰玉心中一热,忙转头避开了。
说到笛子,常景逸本就痴迷,不觉话就多了起来,言语间也对谢冰玉亲切了几分,反倒让谢冰玉生出几分惭愧。为表歉意,谢冰玉便道:“吹奏笛曲,技巧固然重要,可笛子本身也很重要,相信世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世子身份尊贵,又对笛子情有独钟,想来所用之笛也是世间罕物,可世子知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种笛子最为珍贵,也最玄妙?”
“哦?我家中藏有上好的各种竹笛,还有玉笛,却不知你指的是什么笛?可否让本世子见识一下?”常景逸热切道。
谢冰玉见他单纯,不觉心中暗叹一声,方道:“当然可以!只是这种笛世间最为罕见,我身边也没有,但我只要想寻,是能寻到的,就是需要些时日,不知世子愿意等否?”
“若真能得见如此珍贵特殊的笛子,等多久都是愿意的!”
“好,十日后,世子派人来我府上取,定不会让世子失望。”
“好,十日后,本世子必会亲自上门去取,望三小姐千万勿忘,本世子先在此谢过了!”说完,果然一揖到底,惹得谢冰玉抿嘴一笑,忙躲到一边去了。
☆、第021章 以死相逼
自打从静香寺回府后,谢冰玉就开始闭门谢客,只同痴了一般用自己日常用的一管竹笛不停吹奏,除用饭歇息外,其余时间如痴魔了一般皆在吹笛。笛声或清幽婉转或如泣如诉,引得府中上下凡经过栖月轩的人,皆不倾耳细听,尔后或摇头或叹息或嗤笑地去了。
如此这般,直至第五日时,笛声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彼时柳儿绿儿皆被谢冰玉打发到廊上绣花,猛地听见笛声止住,又忽闻谢冰玉剧咳不止忙放下针线奔过来察看。
此时的谢冰玉已经止住咳嗽,才帕掩口唤两人过来,吩咐道:“打水,我要洗脸。”
绿儿忙答应一声出去了。柳儿取了一方新帕子道:“小姐,换块帕子吧。”
谢冰玉点头,随手把旧帕子递给了柳儿。柳儿接了,才准备拿到外面去,忽地瞥见帕子一角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大惊之下,忙抖开一看,何止星星点点,帕子正中如铜钱般大小一块血迹清晰可见。
“小姐,你……”柳儿唬得一时竟不如说什么好,只惊恐地望着谢冰玉,忽而泪如雨下,竟哽咽起来。
谢冰玉知道柳儿向来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如今自己不过呕了一口血,她就这般惊恐伤心,不免心中一酸,忙安慰道:“傻瓜,我不过是太过劳累才呕了一口血,不妨事的,我心里有数。”
“可是,小姐才刚刚十五岁,如此大好年华,按理再怎么劳累,也不至于吐血……”柳儿眼泪汪汪地仍然不信。
谢冰玉叹口气道:“按理说不至于这样,可你也看见了,我这几日一直在吹笛,你知道吗,我这次吹笛用的不是技巧,而是心血。——虽然不知道这样能否行得通,可冥冥中总有一种感觉驱使着我要这么做,因为只有这么做,那人才能尽快感知到我的真心……”
“那人……”柳儿一愣,忙问,“是常世子?”
谢冰玉没有说话,只吩咐道,“日后你就知道了,把这帕子丢了吧。另外把我的丝线拿来,我要给这支笛子重新做一支飘穗!”“
这时,绿儿恰好打了洗脸水进来,一听这话忙劝道:”我的好小姐,您快歇会儿吧,这飘穗晚几日再做也不迟。再不然,还有我和柳儿呢,我们也可代小姐做。“
柳儿也忙拭去眼泪,抢着道:”就是,就是,小姐洗完脸就赶紧歇息吧,其它事有我们呢!“
谢冰玉摆手道:”不,你们不懂,这个必须我自己来!“说完,仍吩咐把丝线拿来,柳儿无奈,只得把各色丝线全部拿了过来,服侍她重新洗完脸,又替她捋着线陪她细细地做着飘穗。
等到这支飘穗终于制作完成时,已到掌灯时分。谢冰玉一头栽到枕上,长叹一声道:”可算完成了,不知他是否喜欢。“
柳儿又忙去打水给她净手用饭,绿儿忙进来服侍。趁洗脸水还未打来这会子功夫拿起那飘穗来欣赏,一见之下不觉惊叹道:”呀,小姐这双巧手简直神了,这飘穗虽然简单,可难得工整又细致,宝蓝色又透着庄严大气,还有这颗珍珠……咦,这不是小姐贯常带的那颗吗?怎么……“说到这儿,不觉狐疑地抬头看了谢冰玉一眼。
谢冰玉也不隐瞒,如实道:”算你眼毒,居然连这个都瞧出来了。“
”可这颗珠子是姨娘留给小姐的呀,小姐怎么能……“绿儿颇有些不解。
谢冰玉面上掠过一丝沉重,随后又轻笑道:”这的确是娘亲留给我的,正因为它太珍贵,所以才会系在这上面,为的就是让那人明白……
“那人?”绿儿吃了一惊。
谢冰玉自嘲地笑笑摆手道:“别问了,五日后你就知晓了。”又嘱咐道,“这些事你知道就好,别到外面乱说,免得惹出是非。”
绿儿忙答应道:“我和柳儿跟着小姐多年,这些话还用特地嘱咐吗?您就放宽心吧!”
说到这儿,柳儿恰好打了洗脸水进来,绿儿忙打住话头,挽起袖子同柳儿一起服侍谢冰玉净了手,又摆好晚饭,众人吃罢方歇息去了。
谢冰玉闭门谢客这几日,张夫人和谢冰雪却忙得很。起初,张夫人只按李母的吩咐把多家名门望族前来求娶谢冰雪的消息放了出去,甚至专门买通了永定王府里一个得脸的嬷嬷,让她把这消息准确无误地传到了王妃的耳朵里。
可谁知消息放出去后接连几日不见动静,张夫人急了,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永定王妃已经有相中的人了,又细一打听不觉吓一跳,原来这王妃相中的并非凡人,而是平安侯家的嫡三女。张夫人听了,大为失望,回来便劝谢冰雪道:“雪儿,你还是放下常世子吧,咱们高攀不上啊!”
谢冰雪痴恋常景逸几年,一直暗催母亲促其好事,没想到几年下来毫无进展。又加上百花宴上亲眼看见常景逸救了谢冰玉后,心中越发焦急,更是日日必到张夫人跟前打听,惹得张夫人烦不胜烦,如今乍一听见让她放弃的消息真如晴天霹雳,顿时泪如雨下,埋怨道:“母亲,早在几年前我就曾发誓,这辈子非常世子不嫁,可您早些年一直拖着,说要等他家主动来提亲才肯,没想到拖到了今时今日,您却又告诉我他家又有了人选,母亲,您让女儿情何以堪啊!”
张夫人不耐烦道:“谁知道他们家竟是这样不知好歹,放着你这样一个京城第一美人不来求娶,却又看上了什么平安侯家的嫡三女。唉,雪儿啊,你认命吧,咱们家论家世论权势,都比人家矮一截,咱没有争的资本啊!”
“我不管!我这辈子非常世子不嫁,就是当侧妃,当侍妾,女儿也心甘情愿,母亲只管去安排就是了。”谢冰雪赌气道。
张夫人气得满面通红,呵斥道:“谢冰雪,你乃堂堂侍郎府的嫡长女,怎么能放下身段去当什么鬼侍妾!我今儿也明白告诉你,就是你肯,我和你父亲也绝不会愿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们若不愿意,女儿就去死!”谢冰雪又气又恼,果然冲到里面伸手就抓了一把剪刀,唬得一众丫鬟一窝蜂般涌上去拼死夺了下来,谢冰雪趁机大哭大闹,急得张夫人直跺脚,骂道:“好,好,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好女儿,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以死威胁生她养她的母亲,好,你有种就去死吧,我绝不拦着!”说完,一摔帘子走了。
谢冰雪见母亲果然走了,急得一头扑倒在床上哭了个昏天黑地。就在她以为此事定无回转余地时,晚饭后张夫人居然又回来了。
☆、第022章 求亲
这一次,张夫人未语泪先流,半晌方擦干眼泪哽咽道:“好女儿,你别闹了,你是知道的,母亲我统共只有你这么一个争气的女儿,既生得好,又聪明伶俐,母亲一心指望你能成一门权势家势都不错的好亲事,将来夫妻恩爱一辈子,在朝中又能帮衬你父亲一把。没想到,你在这事儿上居然是个一根筋的,偏偏喜欢上那个常景逸,如此,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腆着老脸亲自修书一封给永定王妃,希望能赶在她家和平安侯家的亲事商定之前把这桩亲事抢过来。”
“母亲,您真是我的好母亲!”谢冰雪喜极而泣,一头扑到母亲怀里,竟委屈地呜呜咽咽哭起来。
张夫人也是老泪纵横,一边抚摸着女儿的秀发,一边叮嘱道:“我的傻孩子,只要你自个儿愿意,我当母亲的就是丢尽老脸也无所谓。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毕竟那常世子性情怪癖,非要自个儿瞧得上才肯,王妃又是个架子大的,且已有了中意人选,所以我这封信能挽回局面的可能性不大,你就自求多福吧,母亲……是再也不能了!”
谢冰雪忙道:“母亲辛苦了,女儿都明白!一旦事成,女儿这辈子都感激母亲,若真的不成,女儿也绝不敢再有怨言,往后一切事情,皆由母亲做主,就是嫁鸡嫁狗,女儿也认了。”
“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孩子!”张夫人激动地一把抱了谢冰雪,母女俩不免又是一通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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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王府,王妃正手拿一封信沉吟不语,面上则是一抹明显的得意加嘲讽。
心腹王嬷嬷一脸微笑地看着王妃,笑道:“看来谢夫人是真的沉不住气了,居然亲自写信提亲来了,这可是以往闻所未闻的事啊!”
王妃“恩”了一声赞道:“这次多亏你主意出得好,要不然她还在那儿端着架子呢!”
王嬷嬷忙道:“王妃谬赞了!”又问,“王妃要不要同王爷商议一下此事?”
王妃笑着摆手道:“王爷倒先罢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先试探一下逸儿的意思。他若答应正式相看倒也罢,若是一口回绝倒也是件难办的事。”
王嬷嬷忙笑道:“世子不是那般没有分寸之人,哪能没有见到人就回绝的!只要他答应相看,凭谢家长女那京都第一美人的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