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依旧微笑着摇头。“我没事的。”
“你现在很虚弱,我不该说太多话的。”
乐慈又笑,“你一定很焦急吧。”她的微笑清澈纯净。
“你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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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乐慈现在是因为鲛人才昏迷的?”这是摆明了的,她发现自己没必要问,于是又加了一句,“那她怎么确信为了发卡我会重新回来呢?”
乐陶背对着鱼乔。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黑密的头发束在脑后,风中偶尔轻荡,竟透着些许孤独。她看不到,他的眼神深邃而悠远,长长的睫毛在风中轻颤。“即使没有发卡,她也会想办法找你回来。”
“可是为什么是我?”
“因为她认为所有人都已经受我命令,将她的行踪报告给我。而你没有可能。”还有一个理由,但是他没有说,而那个理由,他每想起一次,都会觉得天气又柔和了一些。
鱼乔若有所悟。所以她当时之所以会制造那么香的气味,目的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发香然后让自己顺利从乐陶院子里过去?而那些下人也是因为知道她不是乐小姐才不敢看她?
阿里不知道何时跑过来,轻轻扯着鱼乔的衣角。
“阿里。”鱼乔轻声微笑。
阿里轻轻晃着她的手,生怕抓疼她。
“你回来是因为发卡罢?”乐陶见她和阿里关系密切对自己却形同陌生人略有不满。
鱼乔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蹲下身子摸阿里的头,“对啊。”她并未注意到他眼神的冷冽。
阿里跳到乐陶和鱼乔中间把尾巴竖起来,而尾巴上夹着鱼乔的发卡。
鱼乔惊异的看着它,开心的笑了。“好阿里,鱼乔真是太喜欢你了。”她双手举起阿里,像抱小孩子一样抱着它,转身离开。尽管肩膀上有撕裂般的疼痛,她却并不十分介意,反正又不会死。找回了发卡她就和阿里回山里,而且他们曾经也在山间的洞里住过好几天,并没有什么不好。
鱼乔又想到了什么,蹲身放下阿里,回过身来。
乐陶一直盯着她的身影。
鱼乔愣了一会儿,从容走到他身边,把白色的蕾丝取下,双手递给乐陶。“谢谢你的发带,还有这些天免费的食物。”厚厚的头发散在肩头,好看的紧。
乐陶低着头沉默着,也不接过它。刚刚看她的样子还很想要帮她去找,可是现在,发卡回来了,她就要离开。自己居然会有些不舍?
“乐陶?”鱼乔轻声唤醒呆住了的乐陶。
“你要走了,是不是?”
鱼乔好笑的看着他,“嗯,谢谢你的发带。”
乐陶缓缓伸出手,眼里是她头发散在肩头的影子。
风吹起她手心里的发带,在空中轻荡,仿佛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起飞。挑着乐陶的情绪。
鱼乔慌乱的看着在空中飘扬的发带。
乐陶的手僵在原处。他紧盯着青石地板,脑子里犹豫复杂。
花纹繁复的蕾丝落在墙头,随时有飞走的可能性。
她跑过去,却有一股力量紧紧抓住她的臂膀,猝不及防的。乐陶和她背面而立,稍稍错开的位置,他抓住她的手腕,低声说道:“我不想,你走。”
鱼乔怔住,心跳慢了一拍。
她回头看着乐陶的侧脸,依旧有昔日的冷冽。风中上下几乎等长的睫毛轻颤。
“乐陶……少爷……”
“留下来。”他的手抓地更紧了。
鱼乔一时不知所措起来,她的脸突然有些晕红。眼前的男人,在用他反常的举止叫自己……留下……?到底是被珍惜,还是有另一种密谋?
“发带会被风吹走的。”她抽掉自己的手,面对着乐陶。“乐少爷,你的用意我不了解。但是我理解成是你关心我和阿里孤苦伶仃,因此我谢谢你。但是我有重要的事不得不离开。所以,再见。”她承认自己对他的态度平和了许多。
“那你会回来吗?”他坚定地看着鱼乔。
“——哥哥。”
温婉的声音从鱼乔身后不远处传来。
鱼乔转过身去,乐慈和竞一起走过来。她面色苍白,但是却因为竞的关系泛出点点红晕。看到眼前一头浓郁黑发的鱼乔,她微微一笑。“哥哥,这位是……”
“是哥哥的朋友。你什么时候醒的?”乐陶对乐慈果然十分爱护。
朋友么?
鱼乔心惊。“你好。”
“我是乐慈。”她开心的笑着。少了鲛人的附身,她给人的感觉很纯净。“哥哥,那是猴子啊?”她从小就住在府里很少独自出去,对小动物经常感到喜欢。
“这是鱼乔……姑娘的。”竞见她开心,自己也十分开心。这猴以前抱着自己脖子的就像个孩子,他对它也颇具好感。
“竞也认识吗?”乐慈十分惊讶,没想到竞居然也认识这位鱼乔姑娘。
“我……”竞怕她刚醒来身子虚弱,想歪了会伤害身体而急于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鱼乔在乐府呆的久了,对这些人也不能当成陌生人。况且这对恋人看上去十分喜欢彼此,她也不该让别人感情充满间隙,而且她急于脱身,倒也帮了竞一个忙。“鱼乔在府中住过一段时日,自是和竞还有乐公子彼此认识。乐小姐大病初愈,鱼乔本不该离去,只是我的确有事,不得不先行告辞,各位,再见。”她走到阿里身边,单手抱起它。小家伙重的了不得。
“哥哥,这发带怎么在这?”乐慈看到高墙上挂着的发带。望了乐陶一眼。突然抿嘴一笑。“等一下,鱼乔姑娘,等一下。”她急于追鱼乔,竟有些气喘。
乐陶和竞关切的看着她。
鱼乔转过身去,这一下又一下,自己怎么离开?
只见乐慈附在鱼乔耳边轻轻嘀咕一句。然后转过身来笑到,“鱼乔姑娘,你说你是不是该留下来呢?”
“那我……只好再打搅一日了。”鱼乔转身看了乐陶一眼,转身要回房,却突然重重往地下摔去。
乐陶箭一般冲到她身边,接住她的身体。似乎是疼的晕了过去。
她不会发现,乐陶眼里难以掩饰的担忧。
横抱起她,快速往她房里跑去。等到大夫说没有大碍只要好好静养的时候,他紧蹙的眉头才略微舒展开来。乐陶又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鱼乔,确认她没事之后才起身出去。
乐慈跟着他走出去。她并不知道她受伤的事。
“你和她说什么?”声音里并没有怪责之意。
“哥哥,小慈只是和她说明天是是哥哥二十岁的生辰,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我并不知道她会突然晕过去。”
“我不是怪你……”停顿。“下次别自作主张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谢谢哥哥关心,没有。”乐慈轻笑。
这个时候竞从原先的长廊过来,将花纹繁复的白色丝带递给乐陶。
乐慈轻轻一笑,那条发带是自己送给哥哥的,她亲自编织了半个月才才弄出来。哥哥对别人不善言谈,如果遇到心爱的女子,送出发带倒也有些用的。
鱼乔傍晚醒了过来,她坐在房里。阿里学着她平时的样子,双手枕着头,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的在唱些什么歌。
她取出藏在衣服内层的星形玉,呆呆望着。爷爷那年把玉挂在她脖子上,后来心里清净了许多,也不那么浮躁了。那天在乐府池塘,鲛人出现的时候,她身前的玉就不停的跳动。
在海滩上,鲛人划破手指给她疗伤。他的手枕在她的脑后,她靠在他怀里,无比安心。而他,那般像那个男子,如天空般幽蓝的眼眸。那个时候,玉也在跳动吧?
“鱼乔姑娘大概也知道哥哥不愿你走罢,那么就留一日罢。明日是哥哥的弱冠礼,若是不能给结果,即使留个回忆也不错。当然啦,如果你现在拒绝我,哥哥说不定会以为是我让你走的呢。”
☆、7 失而复得
“鱼乔姑娘大概也知道哥哥不愿你走吧?”
她是什么意思?
鱼乔甩了甩头,拼命赶走这些思绪。想到自己前一个月还在为高考结果欢庆,转眼居然又到了这里,难怪人常说,世事无常。
“叩叩——叩叩——”
“谁,进来吧。”
门“吱呀”被推开,乐慈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丫头。
“鱼乔姑娘。”
“我睡了那么久,有些睡多了,想找个人聊聊天。”在自己家,乐慈也十分随便,自己坐在鱼乔身边。“会不会太打扰到你啊?”
“不会,我也睡不着。”
“谢谢你留下来。对了,听说你不是向城人,对吗?”
“嗯。”
“那么,你是从哪里来的呢?”她问。“你别误会,我就是随便问问。”
“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吗?”
“对,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连怎么回去都……”她突然停住,“我想,总是可以有希望的。”
“这样吗?嗯,鱼乔姑娘,你今年多少岁了呢?看上去好年轻。”乐慈的眼睛里反射着蜡烛的火焰。
“快要十八岁了。你呢?”
“我十七了哦,那么我以后就叫你姐姐,你说好不好?”
“嗯。”以后?
“哥哥说你受了伤,叫我给你送些药散来。”乐慈叫身后的九奴送了一个小瓶子,递给鱼乔。
“不,不用了。其实我已经好了。”鬼才知道这药要怎么用呢。
“哥哥打伤了你,心里也很过意不去。既然他一片好心,你就收下吧。再说你现在是我姐姐,再推辞岂不是见外了吗?”
鱼乔拗不过她,只好收下了。
阿里一直没注意她们,只是不停的唱着不知道是不是鱼乔常常唱的那首“棋子”。
“这猴真可爱,姐姐,哥哥以前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好过。你既然也还没找到回去的路,为什么不干脆留下来呢?”
“一个地方再温暖,它都不是家,一个人再温柔体贴,他都不是亲人。你说是吗?”总该再去看看,怎么找回去。
“……那么……鱼乔姐姐早些休息,小慈也不打扰你了。对了,那个,姐姐,如果以后有什么小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一定要原谅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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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暗的像随时要下雨。昨晚忘了关窗,风吹了一夜,窗外那些花或许昨晚都已经萎靡了吧?鱼乔安静的起床,过了一个晚上,她又冷静了许多,对近日发生的事也不再回想,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消极态度。没有希望,才最可能遇到奇迹。
发卡放在桌上。
昨日桌上的药品打翻在地上。
有个凳子倒着。
鱼乔心惊。昨天晚上睡的太好,竟然一点响动也没有听到。不好!鱼乔慌乱的跑到门口,门是闩着的。“阿里!阿里!”她拿起发卡,迅速抽掉门闩丢在地上。跑到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她恐惧的回想,却什么都想不到。这些天得罪的人——没有,她没有得罪任何人。昨晚……乐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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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叩的很响。
“鱼乔姑娘,小姐还没睡醒,您不要这样!鱼乔姑娘……”一个婢女在一旁急切的要拉开她。
鱼乔冷冷看她一眼。“shoutup,please!”(请闭嘴!)她的眼神十分威严。她只是太心急一时语塞才突然蹦出一句英语。见那婢女惊异的样子,她也懒怠解释,双手用力一推,门便开了。
九奴正在给乐慈穿鞋,乐慈一脸倦意。她抬起头,迷惑地看着鱼乔。“鱼乔姐姐,怎么了?”
“阿里呢?”她刚刚是跑过来的,脸上还有些红晕,话里还有些颤音。
“谁是阿里?”乐慈一脸疑惑,“九奴!”
她冷冷看着乐慈的脸,阿里是她的朋友,它关心着她,比谁都关心她。所以,她也会用心去在乎它,去回应它的关心。
“鱼乔姐姐……”乐慈惊住。两个侍女从外面打了盆水进来,正等着她洗漱。
“阿里在哪里?”
“是幼猴对不对?它不见了吗?那么一定是在府中的某个地方玩耍,或者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和你开玩笑。这都是有可能的。”
“告诉我阿里在哪里?”她不喜欢拐弯抹角,她只要阿里。
“所以鱼乔姐姐怀疑我叫人抓了它落?”
鱼乔环视整个房间,却没有看到什么。
“我没有。你知道,若是哥哥知道了这件事,他会生气的。”
“若是他不知道呢?”她还记得,乐慈很喜欢阿里。
“不是我,鱼乔姐姐,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乐慈看着鱼乔不知所措,眼里泛着点点星光。
鱼乔见她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但是又不知道阿里去了哪里,她心里更加焦灼不安。她似乎能看到阿里此刻正在遭受磨难。她转身出门,在每个角落里寻找。
每一朵花都很鬼魅。
她昨晚明明可以带着阿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