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独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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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独孤-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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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你怎么也在这里?”
  窦菀心思聪明缜密,刚才的话,莫不是被她听去了,若此,我以后在这宫中,便又多了一份危险,但又一想,刚才我们只顾着哭了,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她只能怀疑,以她的性格,没有充足证据,是不会冒然出手的,何况,我目前的处境,与她而言对她并无威胁。
  铃儿和安安听见窦菀称呼我为“水心”,也都一怔,我怕安安年幼,说出小孩子话来露出破绽,熟料这个小大人的回答竟然相当聪颖,反应敏捷令我相当欣慰。
  “奥,我偷跑出来摘梅花,太高了够不着,水心姑姑正好经过,我便让她帮我摘一朵下来。”
  窦菀一抹笑冻结在脸上,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会堵她的话,心有不甘,看了眼空手的铃儿和安安,嘴角有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奥,既然是摘梅花,那梅花呢?没见皇孙殿下手里拿着梅花啊,您旁边的侍女也没有啊。”
  安安低头看了眼双手,又看了眼铃儿,带着天真淘气的声音说:“我说摘梅花,不见得就要真摘啊,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就好比现在,我觉得你长得很丑,难道你真的希望我说的是真话吗?”铃儿憋着笑,我也被他这话给逗笑了,这小机灵鬼,这一点还真是得了我的真传,姐姐泉下有知,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生气呢?
  转眼就是上元节,宫内张灯结彩,玉树琼花,积雪还未消融,但宫殿各处的地面都被扫得干干净净,内监和侍女们要在梅园搭上天棚,安置暖炉,方便使臣观赏梅花。
  司衣司的活计都已完工,我赶着把最后一件宫裳,送到丽妃的翠浓宫,这里以前是姐姐的住所,如今物是人非,不免伤怀,正西那间屋子,是我曾经住过的,忍不住走进来,里面陈设竟丝毫未变,铜镜珠帘却洁净如新,想必每日都有专人打扫,我触景生情,感觉眼眶一热,仰头使劲将泪水挤回眼眶,走出屋外,朝丽妃的院子走来。
  远远听见丫鬟们的娇笑声,几个姑娘们正在院中踢毽子,中间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子,我认得她,李馥郁!
  真是冤家路窄,她怎么会在这里?正想着,那毽子被她一脚踢开,朝我这边飞来,不偏不倚地,正巧落在我手中的衣裳上,一个丫鬟走过来拿了毽子,我抱着衣服便走。
  “站住!”眼看着要绕过她身边了,李馥郁却叫住我,眼睛瞪大大的,捂着嘴,我没理她,径直向丽妃房中走去,她扔下毽子,跟上我。丽妃去给太后请安,不在房中,我便将衣服交给她的侍女,名唤月盈的丫鬟。
  正要转身,李馥郁张开手臂挡住我去路,脸上尽是飞扬跋扈:“你如今成了宫女,见了我为什么不行礼?”我冷眼看了她一眼,柔柔笑道:“奴婢水心见过李小姐。”她趾高气昂的神色瞬间黯淡,懈怠地收起胳膊,不可置信地重复地盯着我的眼睛,良久,才叹息一声:“你真是变了呢。”要是以前,鲁莽冲动的她,肯定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独孤沁”三个字来,如今却也能冷静观察,见机行事,也变了不少。
  “你也变了不少,”我淡淡地笑着看向她,“人总会变的,爱能改变一个人,恨也能改变一个人。”
  

  ☆、月夜相会

  她低着头喃喃地重复我的话,本想和她再说些什么,却不能停留,司衣司还有事等着我去做。曾经,我是皇后的妹妹,有人庇佑,自然可以任性妄为,如今,我只是一个宫女,便不能随心所欲,连送衣服这种事,也不能误了时辰,否则必然受罚。
  到了司衣司,秦司衣早已集齐众绣娘,因是上元节,宫禁大开,她们可以到宫外畅游,赏花灯,猜灯谜,说不能还能遇到有缘人,这是众多深宫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她们都换上新衣,插好钗环,扫了眉,扑了胭脂,真是人要衣装,打扮出来,个个明媚动人。
  只等着使臣宴会完毕,夜禁一开,她们就可以出宫去了。各国使臣早已在驿馆入住,陆续进入皇宫,人定时,晚宴正式开始。司衣司的所有宫女中,只有秦司衣在旁侍候,但是悠悠舞乐,仍然袅袅传来,听得清清楚楚,不多时,勤政殿的太监小宁子跌跌撞撞地跑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锦华姐姐,丽妃娘娘穿的那件衣裳被皇上夸了,叫您过去领赏呢。”
  锦华有些紧张,跟着去了,过了许久回来,手里攥着包银子,分给了众位绣娘,眉飞色舞地对我道:“皇上问起秦司衣,说怎么会想到这么好的式样,秦司衣便说是你画了像,我们照着做的,皇上便叫司衣大人将那幅画找来,没想到突厥王子看了一眼,说画上的美人像极了他的一位故人。”
  我心里有点慌,“那皇上说什么?”锦华吃了块点心,“皇上什么都没说,让人将那幅画收起来,可是?”
  “可是什么?”绣娘们异口同声地问。
  锦华笑道:“可是,突厥王子突然站起来,说:‘祁莫对中原文化景仰已久,请皇上将此画赐予祁莫,祁莫好潜心研究汉家艺术’”皇上当着大臣的面,便说:‘既然画中女子是王子故人,我应该成人之美。”便赐给他了。”
  我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个祁莫,上次没教训你也就罢了,谁跟你是故人?
  锦华又补充道:“奥,为了答谢皇上,那个突厥王子跳了一曲胡舞,赢得满堂喝彩。”
  我心想,姐姐的画像,绝对不能落在祁莫手里,我一定要想办法要回来。苦于没有这个机会,不多时,门口就有内监来传话:“皇上下旨,今日上元节,与民同乐,言下之意,姑娘们可以出宫去了。”司衣司顿时炸开了锅,绣娘们欢天喜地往宫门的方向跑了,屋中瞬间冷清。
  锦华忙不迭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这会子,晚宴也快散了,正好赶上各国使臣的车驾回驿馆,说不定还能交上好运呢。”看我没反应,想来拉我,结果她倒是被别的宫里的宫女们给拽走了。
  我也跟着出来,迎面撞上秦司衣,她愉快地看了我一眼道:“水心啊,多亏了你那幅画,可给咱司衣司挣足了脸面呢,丽妃娘娘赏了金镯子,皇上也赏了个扇子给你。”
  我愕然地打开她给我的十二骨宫扇,画面上一池荷塘,潋滟碧波,一座石桥,圆月如水。
  我拿着扇子冲出房门,秦司衣诧异地看着我跑出来,以为我急着去赶上元节。
  脚步不由使唤地朝沁芳桥走来,这座桥以前叫溢芳桥,后来宇文邕当了皇帝之后,就将他改为沁芳桥了,我从来不觉得他是特意嵌入了我的名字,只是天真地觉得“沁”字比“溢”字好听,曾经也问过他,为什么要改,他淡淡一笑:“我觉得,‘沁’字很美。”
  夜风下,一个凉薄的身影,站在桥上,他的头发和衣袂被风吹起,显得整个人丰神玉立,仙气飘飘,是他!他是我的四公子!我走近,他转身,我看着他,眼中有埋怨、有心疼、有思念、有不舍,他看着我,眼中有愧疚、
  有怜惜、有思念、有欢喜。两个人伫在夜风中,对视良久,他突然一把抱住我,将我拥在怀里,狂热的唇毫无征兆地落下,冰冷而柔软,带着高傲凛然的味道,一点点将我的矜持和挣扎淹没,我的脑中瞬间空白,氤氲着一团棉絮状的白雾,渐渐升腾,升腾,升腾到高空,突然像炸开的烟火一样,绚丽的形状划亮整个夜空。
  我一把推开他,“腾”一下就甩上一个耳光,被他反手擒住,一把拥我在怀里,抱得紧紧的,死死的,他的头埋进我头发,唇搁在我耳畔浅浅低语:“沁儿,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送到益州,不该把你接进宫却不认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哗地往下落,掉在他胸膛上,弄湿了一大片衣衫,我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宇文邕亲吻着我的发丝,连声音也是嘶哑的,“哭吧,沁儿,有什么委屈就哭出来,我在这里,我就在你身边。”
  我本不想哭,尤其是在他面前,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那么嘴硬,那么倔强,从来不服输,从来不认错,我知道他胸怀广阔如汪洋大海,我才敢肆意如百舸争流,我晓得他气度沉稳如高山深谷,我才敢百般任性心性无常。
  他从来不曾说过甜言蜜语,也从不曾表白心迹,自从我入宫后更是陌生得如同不识,将我的心伤得七零八落,当我黯然伤神,他却如此反常如此失态,如此让我措手不及。
  我终于崩溃了,“哇”一声恸哭起来。
  这样的他,让我辨不清真伪,看不透真相,让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任凭泪水啪嗒啪嗒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他依然抬起胳膊,修长的手指慢慢地从袖口伸出,颤抖着徐徐地靠近,却在触碰到我脸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眼中那复杂痛苦的神情,我似乎看懂了些,我说服自己学会淡忘,可面对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汹涌的情感像脱缰的野马,无声的啜泣最终演变为嚎啕般的哭泣。”
  这是那天我从荣妃宫里出来,在梅林收起的千头万绪,此情此景不同,悲喜难言的心情却是一样,我从来不觉得生命中除了父兄,有谁能让我心绪难宁,只是这种从少年时光堆砌的感情,我一直都深埋于心,即使生根发芽,却从未开花结果。
  可我和他之间,岂止是青梅竹马,又岂止是海誓山盟!
  

  ☆、上元佳节

  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哭累了,宇文邕的衣衫,肯定是一片狼藉,我将头深深地埋在他怀里,静静地站着,看着城外乍现的烟火,贪恋着此刻时光,独孤沁,你在骗谁呢,这不就是长久以来,你心心念念的结果吗?如果他真的把你忘了,再也不再乎你了,你可能云淡风轻?为什么要把自己掩藏地那么深,装的那样坚强,在心爱的人面前,你是可以脆弱的。
  “沁儿”宇文邕拉开我,冰凉的手指拂过我脸上泪痕,微微一笑,嘴角上扬,眉头也舒展了:“今日是上元节,我们也去看花灯好不好?”我会心一笑,能和心上人同游上元节,是无数女子的梦想。
  换了随行便装,宇文邕仍然是一身蓝衣,这是他一贯的爱好,他何尝变了呢?他简直是一点也没变,就连寡言少语那个清冷的个性,也一点都没改变。
  马车在街道上徐行,我们相对而坐。甫一出宫门,我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益州见闻,兴高采烈几近口干舌燥,宇文邕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到有趣之处,就问:“接着呢?”“然后呢?”“奥,原来如此……”,此外无过多言语,只是不断的倒酒递给我,“沁儿,喝一口再说,你嘴唇都干了。”
  “这么久没见,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我瞪着他,心生怨念。
  宇文邕低着头整了整衣衫袖口,抿嘴笑笑,露出一口碎玉般的牙齿,“一直以来,都是你说我听,你问我答……”
  我噗嗤一声笑了,想起当年姐姐就曾说过,“沁儿呀,你要好好跟着四弟读书,他可是唯一一个不嫌你聒噪的人”,我当初是这样反驳的,“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是唯一一个不嫌他沉闷的人呢。”
  “沁儿,你又笑了,今天是你第三次笑了。”宇文邕拿出象棋,我们摆好棋盘开始对弈,他突然叹口气,“有些事,我必须要向你说清楚,荣妃和丽妃她们……”
  我伸出食指捂着他嘴唇,“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信你。”以前因为我没有信他,误会了他三年,恨了他三年。
  宇文邕执子的手突然一停,我看得出他眼中的决绝,“如今皇叔的势力已远非三年前那样如日中天,我们冒险一搏,并不是没有胜算!只是……”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笑着握住他的手,“你不用担心我,我既然决定回到皇宫,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你生我亦生,你死我也死。”
  宇文邕苦笑一声,怔怔地盯着我,眼眶红红的,喉结动了动,我正要劝他不要这样多愁伤感,多愁善感不是铁血皇帝应有的作风,熟料他弹了一下我脑门,“我不会让你死!对付皇叔只能一击必中,这件事我策划已久,决不允许自己失败。”
  很快就到了长乐街,这里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到处都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挂满屋檐和高树,红彤彤的烛光照得路面灯火通明。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年轻的女孩子们都打扮得明艳动人,有的提着灯笼,有的拿着香囊,和同样风流倜傥的公子哥笑语晏晏。
  上一次来这里,已是三年前了,那时候宇文邕还不是皇帝,我的家族也未遭受灭顶之灾。我们曾在这里擦肩而过,当时我因为学琴被骂的事,正跟他赌气。
  “今夜,让我们忘记身份,我不是皇帝,还是那个寡言少语的四公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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