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独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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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独孤-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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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经历,就要被淹没在高墙宫禁里吗?
  不,绝对不可以,我不能就这样认命!
  次日清晨,跑到独孤府,冲到父亲房间,他却已出门,二娘告诉我,皇上连夜召见,因今日流寇作乱,父亲被调往军营,领兵外出镇压,连大哥二哥三哥一并随任,我仍然不死心,要到大姐那里去求情,佳萝拦住我,一脸不解地问:“沁儿,皇上召见你,不会让你当宫女的,你慌什么?”
  “就是因为不当宫女,我才不能去,”我嗓音有点大,情急之下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近乎呵斥,“小孩子家懂什么!”
  佳萝委屈地咬着嘴唇,神色不解地嘟囔着嘴:“当妃子有什么不好的呀,难不成,你真的如外界传言,和五公子好了?”
  外界竟然还有这种传言,我记得上次的传言,还是我和李馥郁争风吃醋,为宇文宪大打出手,不相上下,何时我竟然打胜了,将宇文宪收入囊中,这种战绩辉煌的事情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可见三人成虎事多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流言蜚语真是一种防不胜防的东西。
  我苦笑不得,气极反笑,佳萝以为确实如此,点点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我:“我以为,你一直很讨厌他呢,原来,嘴上说讨厌,其实是喜欢,我明白了。”佳萝一副豁然开朗状。
  我戳戳她的小脑袋,撅着嘴道:“要真是这样,那也就好了。”佳萝扑扇着大眼睛还想说什么,我没功夫再跟她争论,疾步匆匆至大姐府中。
  大姐见了我既不惊喜也不难过,很平静地娓娓道来:“其实皇上也是众皇子之中的翘楚,品性端庄,并不比四公子逊色,想当年先帝留下江山,皇上作为嫡长子,勇于承担国家社稷,励精图治,夙兴夜寐,单是这份勇气,也令人可敬可佩。”
  我唏嘘一声,“姐姐,你说这些做什么?”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妙,这趟皇宫,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
  果然,大姐神色严峻,“皇上虽然生性平和,可是臣下若抗旨不尊,那便是大罪,沁儿,姐姐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也不想让父亲有事对不对?”
  我思忖一下。“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因为自己,影响道父亲的前程,独孤家全部的兴衰荣辱,皆系父亲一个人,树倒猢狲散,人亡鸟尽飞,父亲若被皇帝所恶,独孤家便难逃劫难。
  一入侯门深似海,庆幸,我并无牵挂。
  没过几天,我就被盛装打扮,在大姐的陪伴下进了皇宫。
  

  ☆、柳依依

  我被唬得一愣一愣地,扁扁嘴道:“我又没说错话,办错事?”姐姐叹口气,神色沉重地说:“你还说没有,皇上送你东西,你为什么不婉转谢绝?”
  我思前想后,皇上不就送我本书嘛,窃书都不算偷,那送书也不成礼,顶多是一种文化交流活动,此理一出,又被姐姐瞪回,我吐着舌头听她叹口气:“这回,你可要摊上大事了,不成功便成仁。”
  回到家,四姐迎上来,担心地握着我的手,道:“皇上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他还送我这个。”我拿出那本书,大姐夫宇文毓一看,赶紧使了个眼色,支退下人,包括铃儿。
  原来那本《诗经》的末页,放着一页密旨,密旨的内容不得而知,但见大姐夫立马召集人马,朝皇宫进发。
  是夜,皇帝宇文觉驾崩,辅政大臣宇文护拥立宇文毓为新帝,姐姐自然搬去宫中,开国定例,北周皇后的位置,一直留给突厥公主,但不多久,姐姐就被册立为皇后。
  姐姐进了宫,照例把我带在身边,起初我非常不同意,但后来姐姐竟然说动了父亲,我也就不支声,因为印象中,父亲发起脾气来,还是相当可怕的。
  好在皇宫里景色也算别致,御花园比我们家的园子大许多,我每日里闲着无事,就和铃儿一起去扑蝴蝶,斗蛐蛐,姐姐见我游手好闲,当着大姐夫的面教训了我一顿,又找了几个技艺高超的绣娘,教我女工,我在这方面着实缺少天赋,一个月学下来,帕子上的蜻蜓,翅膀依然是歪的。
  转眼已到十月,桂花飘香,我偶尔行至那座石桥,桥下枯了一池荷花,残叶歪歪扭扭,毫无生气。当时残阳如血,染红了半个天空,我手里拿着那本《诗经》,正读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眼前突然就显出那个憔悴的背影,心内一阵酸楚:他怎么就死了呢?
  我合上书,看着桥下,微风拂过,飘来一阵桂花香,顺着香气寻去,眼前现出几株桂花树,斜斜地倚在草屋间。皇宫中怎么会有草屋?我以为自己走错路了。
  轻叩柴扉,门没有上锁,推门而入,院中一个青藤架子,只不过攀援而上绿色泛出枯黄,两排菊花拥着一道石径,尽头是一处草屋,门微微开着,看不清里面的陈设,里面似乎有人说话,但听不清楚。
  姐姐说,皇宫比不得家里,凡事需处处留心,时时在意,眼不见,耳不听,我想,她的意思,我此刻得抑制住好奇的心思。
  晚膳时间,姐姐告诉我一个晴天霹雳,她说,宇文邕会继续教我学《论语》。
  我表示有点接受不了,大姐夫劝道:“沁儿,四弟为人,平时不言,言必有中。”
  我瞪大眼睛:“你们也知道他不爱说话,还让他来教我,弄得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姐姐的意思,宇文邕这样的性格,正好能让我变得安静稳重,甚妥。
  第二天,书房内,我坐在椅子上,用新绣的帕子沾水擦桌子,宇文邕走进来,瞅了一眼桌角翻开的《诗经》。我淡淡地说:“上次,多谢你。”他“嗯”了一声,坐下来,翻开那本皱巴巴地《论语》,冲我冷冷地说:“开始吧。”语气冰凉,面无表情。
  才几个月没见,想换了个人似的,不认识我了,还是失忆了?我凑近他,拖着下巴,打量了一圈,他一身蓝衣,衬得面色更加如雪似玉,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我便问:“你去过妙音寺吗?”他低着头:“妙音寺香火鼎盛,我虽不信佛,却也去过几回。”我感到心口猛烈地跳了一下,紧张地想要验证一个答案,“那三月二十六那天呢?下着雨,山上开着梨花,落了满地白,好香好香”突然感觉自己语无伦次,宇文邕听得不知所以,忙拉回正题,“那天,那天我在山中,遇到一个,一个……”低头咬咬嘴唇,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冷峻深邃的眸子对上我的眼睛,淡定从容,无喜无忧无惧,无丝毫表情,这个人真是厉害,小时候跟哥哥们玩,没几个敢对视我的眼睛,长大后更是不敢,因为据说我眼神十分凌厉,且小小年纪洞穿世事,能将他们看透了,如今,我却也遇到了强大的对手,遂强自保持镇静,淡淡地说:“你想想,那天,你有没有出去啊?”他怔了一下,摇摇头,“那天下着雨,山路湿滑,我约了五弟,在府内对弈,未曾出门。”他大概已经猜出了我在山中的邂逅,眼中虽看不出,心里肯定噙着笑意,我失望地回到位子上,低下头呆呆地看了地,说了句十分自恋的话:“我们的事,大姐夫跟你说了吧?你别想了,我是不会考虑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十分无辜地看了我一眼,道:“奥,那甚好,我的情况,我沁姑娘相同。”
  那个年龄,好像还不知道什么叫尴尬,只觉得我不喜欢他,而他喜欢我,那我会很自责,自责就会不快乐,为了让自己快乐,我可能会帮宇文邕介绍妙龄美丽的姑娘,让他们一见钟情,这样我就可以毫无心里包袱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如今,既然他已经有了意中人,便省了我很多麻烦,于是很开心。
  我便专心读起书来。
  他的性格实属少年老成,教学方式实在古板,但鉴于人间是德才兼备的鲁王,贤名才名享誉大周,我多少给他点面子,配合着学吧。
  正当我读得起劲的时候,口渴了,倒了杯茶,一抬头,他竟然津津有味地读《诗经》,嘴角还似有若无地浮出一丝认可欢乐的表情,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他注意到我的吃惊,放下手中的书,合好,放回到原来的位置,那抹笑意自眼中渐渐隐去,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不紧不慢地说:“无聊,随便翻翻”,他铺开一面宣纸,左手自笔架提起一只狼毫,用笔尖指着我手中的书,道:“你继续。”
  

  ☆、百岁宴

  这堂课就这样又恢复了平静,我平时好奇心极强,遇上不明白的问题,总会打破沙锅问到底,让兄长和姐姐们无所适从。可是面对宇文邕,却丝毫没有任何问题想要请教,我不开口,他也不说话,几天来就这样沉默相对,从来都是他练他的字,我看我的书,两下互不干涉,然而奇怪的是,一个月后,我竟然把《论语》《大学》《中庸》《孟子》背得滚瓜烂熟。
  为了嘉奖我的成绩,大姐亲自下厨,布置了一桌家宴,并邀请宇文邕过府一叙,饭桌上,宇文邕举杯,声音清清淡淡,他说:“沁姑娘的资质,其实是极好的,很多典籍都可无师自通,所缺的,只是一个陪读的人罢了。”我一口饭卡在喉咙里,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夸我么,还是,他觉得我太过淘气,不想再继续教我了?我看他喝酒的样子和平时并无两样,甚至在我注意他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眼中带着丝毫的,天哪,是赞许么?第一次当着面夸我,还夸得这么有水平,着实令人感动。
  十一月末,天气一天天转冷,宇文邕已经有好几天没出现在皇宫,我一个人坐在书房内,喝了陈年的桂花酒取暖,在纸上画梅花,门口“啧啧”一声感叹,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宇文宪。
  他穿了一身白衣,陪着肃然的天色,原本应该感到清冷,可他脸上温暖洋溢的笑容,让空冷的屋内平添了几丝暖意。他走进来,拎起桌上的桂花酒,瓶子在手中转了个圈,仰起头,喝了一口,眉头瞬间微微皱起,“一个人喝闷酒,怎么不喝点好的?”
  我抢过他手中的酒瓶子,又倒了一杯,自斟自饮起来,他饶有兴趣的四处打量,视线落在架子上的那排书上,他收起折扇,抽出那本《诗经》,像发现惊天秘闻那样,跳着脚:“呀呀呀,四哥就给你教这个?”
  我一脸淡定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怎么了?”
  他把书放回书架,脸色似乎有点微红,讪讪地道:“没,没怎么。”
  这个人是怎么了,举止这般反常?
  我拿出一个瓷杯,也给他斟了一杯酒,两人一人一杯喝起来,不多时,阴沉沉的天竟下起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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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过得真快,一载时光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北周乃鲜卑族所建,本没有过年一说,但明帝宇文毓为了笼络汉臣,对汉俗也十分重视,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大雪覆盖了长安城,大红色的宫灯沿着金砖御道直挂到紫极殿。
  明帝宇文毓心情却并不轻松,他刚接见完宇文邕,得到了突厥王悔婚的消息。我这才知道,宇文邕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两个月,竟是去了突厥王庭,可惜了,阿史那木杵收了聘礼之后,在迎娶之日突然反悔,将公主嫁往北齐。
  北齐和北周向来水火不容,这样一来,北齐有了突厥作后盾,一时肆无忌惮,时常派兵进犯两国边境,妄图挑起战争。
  在这种压力下,宇文毓日夜为国事操劳,身体日渐消瘦,姐姐看在眼里,心里难受,私下里常进御膳房,亲自为丈夫熬煮药膳。我时常跟着她,帮她洗洗菜什么的,天长日久,也学会了简单的菜品。
  大概是姐姐生了个小皇子之后,姐夫的心情才好了一点,他还专门给小皇子置备了满月酒,邀群臣来贺。
  也就是在这场酒席上,我才看到了众人皆畏惧的权臣宇文护,他看上去五十多岁,留着一把花白的胡子,面容慈祥,看不到半点坏人的影子,也难怪,真正大奸大恶之人,面上绝不会显出半分。
  宇文护的旁边坐着他的几位公子,相貌都很出众,却不知他们的名字,侧坐靠近宇文邕的位子,斜身坐着两位公子,一位眉宇间满是骄纵,是宇文直,另一位自始至终把玩着一串黑玉珊瑚,从表情来看,似乎觉得这酒宴十分无趣。
  文臣武将分成两列东西盘腿而坐,父亲独孤信坐在武将首列,文臣以宇文护为首,他旁边紧挨着大司徒李贤,以及他的女儿李馥郁。
  事情过了那么久,这个姑娘见到我,还不忘狠狠瞪上我一眼,但接下来她的惊艳一舞,连我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啪啪啪”,皇帝带头鼓掌,李馥郁却只把目光投向对面的宇文宪,她丝毫没注意,刚才那个骄横王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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