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楚没想到事情解决的这么顺利,她匆忙又扣了一首:“谢皇上。”
肖楚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白珩望着她细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不自觉的想,她这些日子,是不是受了太多苦?
这次燕南国内乱,凡是参与之人都受到了封赏,比如何渠,从黑骑军将守加封到都统,位列一品,还在上京被白珩赐了一座威武的宅子。这么一对比,肖楚就可怜多了,她从宫里出来,还是回到了襄阳殿的旧屋。
常林一见她回来,不禁老泪纵横,她去打仗他天天就跟着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大胜归来,却被囚近了牢狱,他在襄阳殿等的都快急死了。肖楚见他哭的这般真切,很是感动:“常林叔,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好饿啊,常林叔有什么好吃的吗?”
“我这就给你去弄,小主先去洗个澡吧,水已经放好了。”常林抹了把眼泪,肖楚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次回来,白珩还赏了她几个婢女,以后就不让常林做那些仆从的活了,他照顾了她那么多年,现在该轮到她照顾他了。
这一个澡洗的真舒服,肖楚泡在暖暖的大木桶里,轻轻呼了口气。在牢里太压抑了,难怪古语伴君如伴虎,待在帝王身边,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摊上大祸。
肖楚拿起旁边婢女给准备好的衣服,只是看这个风格不禁哑然失笑,这是一件粉色的袄裙,袖口处绣着嫩黄的小花,这么直女的衣服呀,她刚要唤来婢女给她换一套,忽然一顿,自己才十六岁啊,怎的就不能穿了,想着,像是赌气般就套上了这件衣服。
她迈着悠闲的步子,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新来的婢女夕月好像很满意自己给主子挑的衣裙,在她身边笑的灿烂。肖楚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尴尬,可能还是因为平常偏男式的衣裙穿惯了吧,现在猛地一看自己从汉子变身成了少女,可能心里还没把自己的性别调整过来。
于是她假装淡定地回了房间,将外面笑意盈盈的小婢女关在门外,一转头,又撞上了另一双打量的双眼,肖楚一愣,眼里登时满是惊喜:“你怎么进来的?”
眼前的肖楚一身粉色袄裙,黑发微湿,长及腰部,露出的半面脸细白透粉,一双黑亮的眼睛水得像一汪深潭,她这娇俏迷人的样子,竟让风行止脸上有些发烫,只是他反应极快,很快就将这不自然压了下去,一双桃花眼登时笑意清朗:“你们的殿下都去宫里了,这里防卫早就不如从前了。”他心里又加了一句,就算是宫里我也能进退无虞。
肖楚走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嗯,风大公子武功盖世,不管何处都来去自如。对了,还得谢谢你那姜糖,挺好吃的。”
“你怎么猜到是我送的?”风行止好奇道。
肖楚坏笑起来:“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会送我那般玲珑的小骨盒。”
风行止倒是淡定,他抿了一口水:“我觉得玲珑可爱的东西特别适合你,比如你现在这身打扮。”
取笑不成反被调戏,肖楚撇了撇嘴,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脸上的红痕褪的怎么样了。”风行止说着,从身上又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次上面雕的是一个粉色的小梅花,“我估摸着你之前的药膏快要用完了,又给你重新制了一盒。”
肖楚接过来,扭开闻了闻,还是那股药香味,温润扑鼻,她收好盒子,对着风行止说道:“那盒子在行军的时候不小心丢了,已经有一个月没上过药了。”
风行止立刻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把面具摘下来,我看看现在复原到哪种程度了。”
肖楚点点头,接着便解开了面具的带子。
作者有话要说: 肖楚:“小菊花,小樱花,小梅花,下一次你要送我什么花?”
风行止脱口出:“小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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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宴
面具下的红痕淡了许多,但是上面还有一层浅浅的痕迹,风行止凑到她眼前,仔细检查她的左脸。他的气息近在眼前,肖楚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草药香气,她微垂下眼,就能看到他俊挺的鼻梁和略薄的唇,好像同一时间,两个人呼吸都默契地停滞了一下……
风行止坐回原处,摇摇头道:“痊愈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慢,别看只有一层浅痕,不出一个月是好不了的。这次给你的药别再忘记擦,再丢了一定及时找我要。”
肖楚点点头,她的鼻尖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风行止看着粉色衣裙映衬下的一张芙蓉面,伸出手来揉乱了她的发:“我最近要南下一趟,大概一个月才能回来,所以你最好不要在一个月之内弄丢了它。”
“你要去哪,明天可就是除夕了。”肖楚秀气的鼻子一皱,竟有了些小女儿的娇态。
风行止桃花眼笑得眯了眯,只道:“一点私事,你就在上京好好过个年吧。”
肖楚撇撇嘴:“你不会又要去杀谁吧。”
风行止没接话,毕竟底气不足,他南下是看他老不正经的师傅,每到年关,他师傅后面总跟着一群讨债的和追杀的,他得去帮他过个好年……至于杀人,毕竟过年,能打晕的就给他们留着命,打不晕的就自求多福吧。
看风行止这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肖楚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踏实地去吧,我们年后见。”
除夕之日,肖楚中午就接到了宫里来的帖子,由于是新皇登基第一年,皇上在宫中设了大宴,群臣都要参加。
肖楚挑了一件深灰色直襟窄袖长衫,用褐色祥云纹的锦带束了腰,乌黑的头发高高束成髻,仅在底部绑了一条月色丝带,和她淡金色的面具颇为相称。为了添点新年喜庆的气氛,肖楚又翻找出一块玉色如意别在腰间,自言自语道:“如意如意,保佑我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千万不要再往大牢里待了。”
一切穿戴整齐,肖楚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打扮颇为满意。一旁的小婢女夕月本来兴冲冲地抱来一件娇嫩的鹅黄外袍,一见她又是一身中性打扮,只好一脸郁闷地给她换了一件褐色大氅,边换边小声嘟囔:“小主怎就老是忘记自己是女孩子呢……”
午间的阳光温暖和煦,肖楚骑着马悠哉悠哉地晃到宫门口,正巧碰到外出归来的周泽,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位高瘦的中年男子。
“泽兄,这位是?”肖楚细细打量着这男子,他一身青色布衣,背着一个方匣子,看起来温文尔雅。
周泽一看是她,就简单打了个招呼,说道:“这是上京神医北起。”
肖楚隐约记得这个名字,很久之前她还是个婢女的时候,白珩在她房间受了重伤,当时找的大夫,好像就是这个叫做北起的。
北起朝她弯了弯腰:“肖将军。”
“宫里有人病了吗?”肖楚问道。
周泽低声说道:“是白公子。”
原来是白筠,自从白珩登基,众人都呼他白公子,“病得严重吗?”肖楚想起她已经很久没见到那个病弱美少年了。
周泽摇摇头:“水米不进,整日昏睡,要不肖将军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肖楚见天色确实还早,宴会在晚上,她正好没什么事。于是点点头跟着周泽去了南雀宫。
南雀宫早就没有了旧时的奢靡,整个宫闱只是简单的布局,现在连一丝过年的气氛都没有。肖楚在扫撒的婢女里发现了不少人好似在哪见过,她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些人可是付家的?”
周泽点点头:“付家那些丫鬟奴才们经过盘查后,没可疑的都释放了,剩下的大多是付宏盛的家眷。只是家眷之中多为女子,长期在大牢之中很是不妥,皇上开恩,就放她们以罪奴身份待在南雀宫,无旨不得踏出此地一步。”
白珩比她想象的要仁慈,肖楚不再说话,跟着周泽进了门里。里面拉着厚厚的维布,即便外面艳阳四射,里面仍旧点着不少蜡烛。屋子里燃着炭火很是暖和,肖楚看着里面的陈设,才知白珩没有为难过白筠一分。
周泽直接带着北起去了白筠的卧房,他拉开床上的帘子,白筠正在昏睡。他瘦了很多,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愈加苍白,嘴唇干裂,旁边一个妇人年纪的婢女道:“公子吃不下去也喝不进去水,每每给他喂了水,他都会吐出来。”
北起放下身上的药匣,走上前去给他把脉,那手腕苍白到能看到里面细细的血管和青筋。许久,北起才起身,他拿出纸笔,对着那婢女说道:“我给他开一服药,你每次煎好药后将其倒入米粥之中,每次喂两勺,一日五次,切记不可心急。”
那婢女听了,急忙点头说是。
开完药,周泽就和北起出了房门:“北起先生,他这病?”
北起叹了口气:“ 白公子自小就体弱多病,这一次,应该是积虑过深导致气息郁结,并没什么大碍。”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哎,这心病呀,就算好了也会不时复发。”
周泽送北起先生出宫,肖楚跟在他身后也要离开南雀宫,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叮当声,肖楚一看,是一个很是面熟的婢女打翻了铜盆。
“你这贱婢不长眼啊!”那婢女盆里的水好像洒在了一个来送东西的小太监身上,那小太监尖嘴猴腮,对着婢女就是一脚。
这一幕也落入了周泽眼中,他只是扫了一眼,见没什么大事,就直接走了。
肖楚却停了下来。
“你个要死的贱婢,啐!”小太监踹完了她,又将不干净的脚往婢女身上蹭,“快给爷爷擦干净!”只是脚还未伸出,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他回过头,面前是一张带着淡金面具的的脸,她一袭深色衣袍,手里转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
“将……将军饶命!”小太监一眼就认出了肖楚,燕南国开国女将,年纪轻轻杀敌无数,这半面罗刹,谁不认识,他吓得低下头急忙磕头,知道自己跋扈的行为污了贵人的眼。
“再让我撞见一次,这刀子可就不长眼了。”明晃晃的弯刀在他眼前转了转,终于收回了刀鞘,“快滚!”
“是是,谢谢将军,谢谢将军。”他匆忙爬起,边弯腰边跑开,狼狈的身形很是可笑。
“起来吧。”肖楚伸出手,看向那婢女。
那婢女泪水漓漓,直直地看着肖楚一眨不眨,肖楚略一皱眉,好像想起来这女子了,当日她去付家带人的时候,有一个身着枣红色冬衣的女子也朝着她这般哭,现在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人。
谢氏看着伸向自己眼前的这双手,手指纤长,葱白颜色,她握上去,才感觉到手下厚重的茧子,她的手太凉了。
肖楚将她拉了起来,这婢女的手由于在数九寒天里不停洗洒,已经冻得红肿干裂,只是掌心却是火热的,跟她四季冰凉的手完全不一样。
“你认识我?”她一见她就哭,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婢女却摇摇头,她匆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朝她屈身行礼:“刚刚谢谢肖将军了。”
肖楚看着这婢女着实可怜,好奇道:“你是付宏盛的什么人?”
“奴婢谢氏,是付丞……付宏盛的十一姨娘。”她低下头,小声说道。
原来真是个姨娘,付宏盛一跑,他的一群家眷都进宫当了贱奴,这对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姨娘们来说真是天差地别般的变化。看看这一院子的人个个都愁眉苦脸,肖楚好似能感同身受般叹了口气。
“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好好收拾收拾伤口吧。”谢氏身上被小太监踩上了不少淤泥,她的发丝也凌乱了不少,肖楚说完这些,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直到肖楚的身影完全消失于南雀宫,谢氏才慢慢弯下腰,颤抖着捡起地上的铜盆,那铜盆里映着的人,又是一脸泪水。
晚宴设在安乐殿,很快就要开始了,宫里面到处忙忙碌碌,新皇登基第一年,个个规制都要严谨起来。肖楚今日来的确实有些早,她踏进安乐殿时,里面只来了几个大臣,大多是一些婢女在一旁站着准备服侍。
肖楚朝来的大臣们打了几声招呼,觉得很是无聊,又走了出去。现在快要傍晚,天也不似白天那么和煦转而变得阴沉了,肖楚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决定往安乐殿里的园子走一走。
到底是宫里的园子,不仅布局巧妙,连花也开得灿烂。园子里到处都是腊梅花,有白的有粉的,给这冰天雪地添了不少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唐秋风:“乖徒儿你总算来了,快帮我砍他们,快快,砍完了回去吃饺子,刚煮的,快凉了!”
风行止将来者一个个打晕扔出墙外,心下腹诽:下次过年一定要陪小楚过,再来陪这怪老头他就是小狗。
☆、歌舞升平
安乐殿的这片园子很大,肖楚连边际都看不到,她嗅着这沁人心脾的腊梅香气,不知不觉走到了园子的深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八角小凉亭,肖楚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