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好了!肖楚咽了口唾沫,看来今晚上又会是一个不眠夜。
肖楚一直睡到快要上午,她是清早才入睡的,现在醒来一看天色,匆匆忙忙爬起来穿衣服。等到一切收拾妥当赶到白珩的书房时,正巧他们要出发。
肖楚迟到了,百里碧冷着一张脸满是嫌弃,白珩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踏上了马车。
肖楚偷偷吐了吐舌头,但愿主子不要记着。
白珩今日依旧带了他们四个,很快就到了皇宫,看到白珩走过,过往的婢女和太监都恭恭敬敬地行礼,肖楚跟在白珩身后,看到他身子笔直,步伐稳重,心中暗暗感慨上位者的风范真是让所有人望尘莫及。
沿着精致的抄手游廊走了一刻钟,肖楚听到了清脆入耳的丝竹声,身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原来今日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当今皇上尤其宠爱这位贵妃,因此在宫里举行大宴。位高权重的臣子纷纷携带女眷前来道贺,不少闺阁女子看到白珩都红着脸悄悄躲闪,肖楚瞧着那一双双暗含秋波的美目,心里有些想笑。
这笑意可能不自觉的传递到了她的脸上,百里碧看她的眼神更加嫌弃了……
“三殿下,这边请。”一个身着深蓝色宫服的小太监弯着腰带白珩入座。园子里早已经来了很多人,此时白珩左手边坐的,竟是那日的病弱美男子——白筠。
白筠正在低声和身边的人说什么,那表情很是可怕,好似发生了什么事请。看到白珩来了,他略一皱眉,摆了摆手便让身边的人离开了。
二人一直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听到有人报皇上驾到,园子里所有的人都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宫中家宴,众爱卿不必客气。”老皇上摆了摆手,众人才谢恩起身。
肖楚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传说中的帝王,他的头发已经花白,面容瘦削苍白,像是多年不见日月的样子,尽管明黄色的龙袍加身,也找不出一丝帝王该有的精气。
一位及其美艳的女子正挽着他的手,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精致的绯色刺绣长裙,裙尾华丽曳地,乌发上插着两支镶玉金步摇,身姿窈窕,肌肤白皙,一双凤眼看向皇上时是满目风情,看向众人却是威仪睥睨。
这怕是那贵妃娘娘付婉清了,自从十几年前宜秀皇后去世,燕南国就再没立后,她一人独掌后宫,那满身威仪定不是一日养成。
皇上和娘娘落了座,宴会就开始了,园子里丝竹悦耳,一派祥和,肖楚一直安静地在白珩身后站着。
近处的白筠一晚上都皱着眉头,时常传唤人来问询,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如此焦急,他是付婉清唯一的儿子,今日本应是他母妃的生辰,却未见展颜,甚至都没有上前祝贺。
白珩这边倒是淡定无比,肖楚觉得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的看过来,她顺着看过去,竟发现了熟人,正是大将军府的大小姐——温素。她坐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侧,那男子体格魁梧,面容严肃,大概就是大将军温成和了。
只是这温素也太不忌讳了。在将军府肖楚就知道她有意于白珩,但是在满园众人面前,她这样看向白珩,到底不符合簪缨世家女子的身份,有点略失体统。
像是发现了女儿的失态,温江军低头对她说了几句话,温素紧咬着嘴唇,不情愿的起身离开,也不知去哪了。
这一举一动没有瞒过付婉清的眼睛,她笑意盈盈的看了白珩一眼,忽然对皇上说道:“皇上,白珩也到了娶妃的年纪,不知皇上有何打算?”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全场人听清楚。
场上静了一下,肖楚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白珩的侧脸,只见他神色不变,嘴角挂笑,那笑起来的弧度真是完美。
皇上也用同样的音量回应了付婉清:“爱妃真是关爱珩儿,不知爱妃看中了哪家闺秀?”
“皇上,您看赵大人的女儿如何?”付婉清虽对皇上说着这话,但满脸慈爱地看向白珩。
肖楚看向赵大人旁边的女孩,大约刚刚及笄的样子,面容还很是稚嫩,听到被贵妃点到名字,一下子拘谨起来,很是不知所措。
肖楚却皱了眉,赵大人居左侍郎,虽官居二品,但确是文职,掌管实权甚少,怕是以白珩的野心……她看向白珩,只见他依旧是那副表情,淡淡微笑,恍若未闻。
此时赵侍郎已经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喊道:“你说什么!”
说话的人竟是白筠,他身边站着那个一晚上不停地来跟他传话的小太监,好像是那小太监告诉了他什么事,他竟不可置信地喊出了声。
“胡闹。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皇上一拍桌子,紧跟着又重重咳嗽了几声。
付贵妃神色淡淡的看向白筠:“筠儿,快给父皇赔罪。”
白筠匆地一下站了起来,白净的脸上满是怒气,他紧紧地盯着付婉清,他双手紧握,本就没什么血色的手腕顿时青筋满布,肖楚以为他要发火,但是许久,那紧握的双手却缓缓松开,他说:“父皇,儿臣失仪了,恳请父皇允儿臣先行退下。”
那声音苍凉无力,竟听出了些许绝望的味道。
“你……咳咳……”皇上又重重咳嗽了起来,他朝着白筠摆了摆手,不再追究让他退下了。
肖楚看到白筠的背影踉踉跄跄,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身世之谜
白筠离开后,皇上就开始咳个不停,肖楚看着他面色涨得通红,像是要把整个肺给咳出来。
看来宴席已经无法顺利进行了,皇上被贵妃搀回了承安殿,肖楚望着皇上咳成枯枝般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
这皇上,怕是时日不多了。
园子里众人都在低声说话,个个眉头紧皱,大概是和肖楚想到了一块,此时众人已经无心欣赏歌舞,不久就携带女眷,一个个躬身离开。
白珩却一直未走,他饮完了最后一杯香茶,对着周泽说道:“去一趟南雀宫。”
南雀宫是贵妃付婉清的寝宫,熏香袅袅富丽堂皇,金丝楠木的门廊显得奢华艳丽,比那先皇后的凤仪宫不知道精致了多少倍。白珩在南雀宫等了也就半刻钟,就看到付婉清略疲惫地回来了。
那袭绯红色的曳地长裙并没有换下,想是一直在照顾皇上无暇顾及,见到白珩的时候,她的疲态立刻一扫无余,展颜笑道:“珩儿怎么过来了?”
白珩行了个礼,也是面带微笑道:“儿臣想念母妃,特来拜访。”
肖楚在心里呵了一声,这两只笑面虎,真是个个演的一手好戏。
付婉清吩咐婢女给他换了盏茶,端坐在椅子上盈盈笑道:“这可真是难得。不过珩儿不必跟母妃拘谨,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见付婉清不愿再跟他迂回,白珩面色依旧笑意如常:“今日母妃可说是要给儿臣娶妃?”
“哦,是这件事啊。”付婉清柔柔笑道,“怎的,那赵侍郎的女儿没有看中?多好的女孩子啊,容貌端庄秀丽,性格温婉体贴。”她轻轻地吹了吹杯盏中刚刚舒展的茶叶,闻着这茶香清香四溢。
“再温婉端庄都是面上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母妃应该比我懂。”白珩的一句话,显然不是说那赵家姑娘。
“珩儿这什么意思。”付婉清嘴角带笑,眼神却是不可察觉的带了些狠意。
“没什么意思。”白珩摇摇头,“只是无意间抓获了一个落虎寨的歹人,听他讲了一个秘闻。”
“你……”付婉清忽然脸色煞白,镶金袖边儿下那双玉白的手竟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怎么会如此巧合,我早该知道是你!”她脸上再也不带一丝笑意,面色怒急,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
“母妃可要保重身体。太子登基是离不开您扶持的。儿臣只是来找母妃谈一谈家事,我看母妃像是想多了。”他好像很满意付婉清的反应,现在确实到了该告诉她的时候,他的羽翼已丰,只不过她不知道而已。
白珩起身,没再看她就起身离开了。直到他走出很远,付婉清才疯了一样砸了满架子的瓷器摆件,那身精致却易伤的曳地长裙被地上的碎片划出了无数细小的口子,付婉清眸色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躲过了一次,还会让你死第二次!”
承安殿。
已经傍晚,红霞洒满了天际,龙榻上的皇上双眼紧闭,气游若丝,陷入沉睡。白珩看着这个男人,知道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这是他的父皇,但他对他却早已经没有了爱意,他曾经有过很多个女人和儿子,却从未认真对待过哪一个,一辈子好像只守着那个恶毒的付家女,任她为非作歹,残害骨肉,这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好的帝王。
燕南国连年大旱,民不聊生。城外无数瘦骨嶙峋的难民,他却从未管过,甚至政策愈发苛刻,他的一生,好像就围绕着那一个女人,无心家事,也无心国事。
许久,白珩轻拢他额间的白发,替他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消失了很久的周泽回来了,他走到马车边,轻声说道:“殿下,查出来了,是太子宫中一名侍妾溺死了,据说怀着身孕……”
“我知道了。”马车中传来白珩略显疲惫的声音,原来周泽是去查了宴会上白筠离开这件事。
回到襄阳殿,有人求见,白珩就去了书房。百里碧冷邦邦地交代了一声以后不准迟到,也消失不见了。肖楚一个人悻悻地回了房间,认真想了想今天白珩对着付婉清说的话,也没想明白,大概是付贵妃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了吧。
这几日肖楚一直无事,便专心的在房中研究起了唐门器毒,她现在很缺材料,比如响尾蛇的活胆,鬼蜘蛛的心脏,以及大分量的风絮花。
“我要去趟祁玉山。”肖楚整理好一系列工具,对着常林说道。
“小主可还需要什么其他的安排?”常林仔细询问,这主子一直很有自己的主意,他没道理去制止。
“没了,只是有人问起你记得和他们说一声。”肖楚检查一切已经收拾妥当,就立马出门了,现在正是清早,最好赶在傍晚回来。
骑上快马,清晨的风吹拂着鬓角的碎发,肖楚心情异常愉悦。很快就到了祁玉山下,肖楚将马安置在了一处歇脚的茶店,就一个人轻装上了山。
此时正是夏季,祁玉山草木茂密,上山只有一条农人常常踏出来的小路,肖楚边走边找,发现了很多需要的药草,只是这些药草多长在较为偏僻的地方,她采着采着,就采到了密林深处。
树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林间蚊虫不少,好在肖楚特意穿了一双长靴,全身被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也没有特别难受。一上午的收获颇多,她还逮了一条蛇,虽不是响尾蛇,但肖楚瞅着它颜色艳丽,应当也是毒蛇的一种,便钳了它扔在了身后的背篓里。
只是风絮花一直没有找到,这花长于干硬的岩石之间,肖楚看着远处有一块峭壁,决定过去好好找一找。
爬了许久才爬过去,也是运气好,竟然真有一丛风絮花长在夹缝中。它们长在两米高的岩石间,肖楚摘下背篓放在地上,啐了口唾沫就往上爬。
前世她没有攀过岩,到底是小瞧了这两米高的岩石,她废了半天劲,总算气喘吁吁地爬了上去,她一脚踩着一块石头,另一只脚攀着石腹稳定平衡,不一会儿就把这一小丛风絮花摘完了。她抬抬手擦干额间的细汗,却不想脚下一抖,踩着的小石竟然滑落,她惨叫了一声,也跟着摔了下去。
“好痛。”肖楚将身下隔着她的小石子扔出了老远,身上出现了不少的擦伤,这些擦伤不算严重,严重的是她的左脚,她把靴子拿下来,才看到左脚肿了个包,大概是扭伤脚了。
正想着,右脚又传来一阵刺痛,她扭头一看,她的背篓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而她就被里面那条花蛇咬了一口!
那花蛇咬完她,像是报了仇,立马弯弯曲曲地扭走了,这是蛇的复仇吗,肖楚疼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急忙扒开伤口处的衣物,细长雪白的小腿上赫然有一处明显的牙印。
她急忙低下头去吸毒血,但愿这蛇不要太毒,她一口一口吸着,意识却渐渐跟不上了,完了,她应该中毒不浅,肖楚望着这深山绿林,身上眩晕的越来越厉害……
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开旷的大石头上,旁边不远处有一条潺潺小河,她的身上盖了一件男子的外衫。
她起身看了看自己的两条腿,扭伤的脚上敷了一些草药,被蛇咬伤的地方被仔细地包扎了。看来她是被人救了,她正四下张望着,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肖姑娘醒了?”
肖楚一看,竟是那日在回春堂遇到的风行止:“是风公子救了我?”
风行止微微一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