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接着转过视线:“木头,这两个蛹挡道了啊,怎么办?”穆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没辙:“它们体积太大了,要移开也不容易。”未律上前一步细细看了一眼,指着正在收缩的蛹,迟疑几秒:“这里面……似乎有生命。”
“炸掉。”南软一副小事一桩的样子,顺手抽出法杖,“移开它多累人啊,干脆就炸掉好了。”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琉叉起腰高声吼:“我说南软你是不是疯了?!这个甬道这么小!你在这里炸蛹会连我们都一起被炸飞的!”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南软翻翻白眼,她可是法亚认准的天才见习法祭师啊,“在蛹表面布一个保护结界,然后在结界里引爆蛹不就行了?”一般结界都是用来隔开空间,以保护结界内的事物,使其免受来自结界外的伤害,可是这个祭术一到了南软手里,立刻变了性质。
琉肩膀一斜,叹了口气:“南软,你真是个祸害。”
南软笑了两声,正准备实施她的恐怖计划,忽然间听见那个灰色的蛹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人类,你们想干什么……”
☆、囚羽
题记:打架,靠的不是华丽,而是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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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软被这声音吓得心脏扑通狠狠跳了一下,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深呼吸:“见鬼,大晚上的吓人,还让不让人活了。”穆连忙一把拉过她,急急退后,又竖起重剑——这是一把崭新的剑,由于它是用千年冷玄钢制成的,因此比一般剑要重几分,但它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并且能很好地承载各种附加力量。
穆紧张地望着两个巨蛹,一副待战的模样。
那灰色蛹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才再次发问:“唔……人类!你是要攻击我们吗?”南软很不给面子地噗哧笑了出来,这个蛹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也许是这个笑惹怒了灰蛹,又或者是它读懂了刚才的话,只见灰蛹厚厚的丝层上冒出几根又细又亮的银丝,如同游蛇般急急向南软窜过去。
众人大惊失色,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当穆首先回过神,横剑去斩断那些银丝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随着几根银丝断裂在他的剑下,南软也低呼一声,身子朝后晃了晃。
穆正想转头去看看南软,不料灰蛹上又冒出无数银丝,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扑来!
穆连忙挥剑急斩,而琉也拔出腰间的小匕首奋力把银丝一一砍断。
此时此刻,南软左臂皮肤上出现了两个破损的小孔,小孔中不断冒出血水,血水沿着她垂下的手臂一串串滴到地上,发出细微的哒哒声。南软捂着左臂连连后退到未律身边,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她高声向着穆和琉喊:“你们要小心,千万别让银丝刺到了!”
未律连忙举杖为南软疗伤,治愈类的咒术是星见独有的技能,所谓的疗伤,最大限度也不过是使外流的血液凝固,让伤口更容易愈合。在这个万物平衡的世界上,受伤了就是受伤了,没有任何魔法祭术能令身体瞬间复原。
未律拼尽所有力量,都没能让南软的手臂停止流血,他的额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一时慌了手脚。
即使伤口痛得让南软死去活来,她也依然没有发出任何抱怨,只是放任鲜血淋漓的左臂不管,在剧痛下艰难地举起法杖,咬紧牙关念咒语。
穆和琉开始还是有条不紊地砍着银丝,随着银丝源源不绝地增多,他们渐渐乏力,手脚动作也缓慢下来。忽然间琉一声惊呼,立刻按着大腿急急后退几步。未律连忙循声望去,只见琉按着大腿的手指指缝间慢慢渗出几滴鲜红的血液。
她也被银丝刺中了!
未律连忙冲上前扶住琉,将她拉到远离巨蛹的角落。
顿时只剩下穆在与无数银丝作战。他将重剑横在身前,脚步敏捷地左右躲闪银丝的攻击,每当有银丝朝他面前扑来时,他就身子往斜里一倾,毫不犹豫地举剑挥斩!那重剑散发着强烈的剑气,将连接着巨蛹的银丝硬生生砍断在半空中。
正在大家手忙脚乱的当口,南软的咒语终于念完了,一道寒风疾起,众人打个哆嗦后便看见灰蛹表面结起了厚厚的一层冰,那冰发着咯吱咯吱的响声一路冻结开来,光念电转间,那些如触手一般四处挥舞的银丝已被牢牢冻结成冰,不得动弹。
剧烈的打斗忽然中止,南软这才松了口气,重重地跌坐在地。由于血液大量流失,南软和琉的脸色都开始发白,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未律连忙蹲下身吃力地一左一右扶着两个坐在地上的女孩。穆警惕地望了一眼没了动静的灰色巨蛹,接着迅速扑到南软身边,皱了皱眉,又丢下重剑,用力按着南软手臂上的伤口,试图阻止血液继续外流。
南软羸弱地朝穆一笑,将法杖插回腰间,腾出右手慢慢按平穆紧皱的眉头,细声细气说:“木头,别……别担心,流点血……不会死人的。”
“不!”穆摇了摇头,满脸担忧,“你的血止也止不住!要是……要是失血过多会出事的!”
南软正想回答,却被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打断。她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那个灰蛹上的冰层竟在慢慢裂开!她连忙举手指着巨蛹,忍着剧烈的疼痛,道:“木头……快……快看……小心……”
她的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冰层破裂声响彻整个甬道,灰蛹剧烈而有规律地起伏着,抖落了所有覆盖在表面的冰块。
穆一手抓起重剑,虎视眈眈地望着灰蛹的变化。未律则手执长杖,横在身前。
琉和南软也拼命振作起来,强撑着疼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正当他们万分紧张的时刻,另一个白色的巨蛹突然震动几下,传出一把爽朗的笑声:“我说老朋友啊!你就别再耍了,那些人类孩子受的伤可不轻的呀!”
灰色蛹鼓动几下,也哈哈大笑起来:“我们都闷了两百年了,难得有人类来,不好好玩玩可对不起自己!”
“老朋友,要是吓着了人类,可是会大大影响我们囚羽一族的声誉!”
“唉,好吧好吧。”那灰蛹语气中带着几分失望,“人类啊,你们过来、过来,我来给你们止血。”
南软众人绷紧了神经,不知道是否该听从它的话。
那白蛹大笑几声,笑得整个蛹都在大幅度地震动:“我就说啊,老朋友,你把人家都给吓坏了,现在不敢接近你喽!”
灰蛹叹息一声,泄气地回答:“唉。玩笑开大了。”说罢它又提高调子喊起来:“人类!我本无心伤害你们!快点过来,我给你们止血,要是迟了,那两个人类都活不了!”
南软四人互相对望几眼,不知所措。
在灰蛹的一再催促下,南软决定破釜沉舟,姑且赌一番,于是她一步一步踉跄着朝灰蛹走去。穆伸手想将她拉回来,却被她轻轻推开:“木头,别担心,我相信它们不会伤害我的。”
但当南软走到灰蛹面前时,灰蛹的丝层上冒出几条银丝,慢悠悠地贴上南软冒血的左臂,轻柔而缓慢地来回摩擦了几下后,南软的伤口竟奇迹般地止了血。南软怔怔地看了自己的手臂好一会儿,才向灰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谢谢你。刚才说要炸掉你,真是不好意思。”
本来这是一句很真诚的道歉话,可南软偏偏在后面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决定不炸你了,我炸它。”她伸出右手指了指旁边的白蛹,理直气壮。
白蛹显然是被她恐怖的说法吓了一跳,连忙询问:“你炸我做什么?我可没有伤害你!”
南软笑眯眯地回答:“可是你挡路了。”
穆一见势头不对,连忙替南软打圆场,沉声岔开话题:“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
“哈哈!”灰蛹立刻朗声大笑起来,笑得巨大的丝层大幅度地不住收缩和扩张着,“我不就是一个蛹吗?人类,我不过是一个呆在这里百年不动的蛹而已!”
☆、两个抉择
题记:同样的问题,一千个人也许有一千个不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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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软听出它的话里大有怨气,于是随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就地扑通一声坐下,懒洋洋问道:“刚才听你们说,你们是囚……囚什么一族来着?”
“囚羽。”灰蛹对她的健忘感到非常不高兴。南软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活动活动正在愈合的左臂:“囚羽?真是个怪名字。”
白蛹动了动,从层层厚丝中传出沉闷的声音:“我认为,这是最贴切不过的名字了。”
南软挑起眉,望了一眼同样在疑惑的穆三人,再回过头:“怎么说?”
白蛹又鼓动几下,音调愈发低沉:“我们囚羽一族,一生有三百年寿命,第一百年,在蛹中长大,第二百年,孕育下一代,第三百年才能破蛹而出,飞向天空。但我们族人中寿命短的往往两百年左右就死亡了。”灰蛹长长叹息,接过对方话头:“有些死去的族人,甚至连天空的模样都没见过,在蛹里白长了一对翅膀!你说,我们不是囚羽是什么?”
囚羽,意思就是被囚禁的羽翼么?南软在心底替它们感到悲哀。
囚羽一族,生来便没有性别可言,因此每一个族人都要经历成长和孕育下一代的过程,在这过程中,它们只能呆在自己的蛹里一动不动,枯燥地度过两百年岁月。它们只能每日幻想着天空的模样,编织无数绮丽的沧海蓝田梦,焦急等待破蛹而出的那一天。
这是囚羽一族永难摆脱的宿命。
南软托着腮帮,继续发问:“你们在这里是第几年了?”两个巨蛹思索一阵,齐声回答:“一百多年了吧!”
“哇,那你们都有孩子了?”
“是啊,我俩的孩子都刚刚成形,咱们还得呆个□□十年哪!不是闷得不行,刚才也不会找你们几个的乐子,哈哈!”
“□□十年啊,要是我肯定闷疯了。”南软把话题越绕越远,两个蛹也乐得跟她瞎扯。
穆却沉不住气了,他急急插嘴:“你们怎可能在这里呆了一百多年?地脉皇朝的人不是常常进蜡烛馆吗?你们挡着路,他们怎么进去?”
灰蛹大声笑了起来,笑得整个丝层剧烈地收缩:“哈哈!我说人类啊,你们还真有趣!要进蜡烛馆可不是只有这条路,地脉的孩子从来都不会走这条路的!”说到这里,灰蛹的声调忽然低了下去:“说起来,似乎好多年没见过地脉的孩子了,他们以前还常常来陪咱们说说话,现在是怎么啦?”
“地脉被灭族了。”穆朝两个蛹严肃地陈述事实,“地脉族人生性暴虐,杀害了许多人类,被圣帝罗和诺叶两国联手歼灭了,现在只剩下几个遗孤。”
“你说什么?!”白蛹大惊失色,“地脉的孩子被杀了?”
灰蛹的声音明显冷峻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地脉的孩子怎可能会暴虐?怎可能会杀害人类!”
穆紧握重剑,提防随时到来的变故,南软见状狠狠瞪他一眼,径自回答:“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想到蜡烛馆去看看,我们的一个朋友是地脉族人,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找她了解清楚一切始末!”
“唔……”灰蛹支吾两声,似乎是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假,“人类,你们不会去伤害剩下的那几个孩子吧?”穆正要说话,却再次被南软瞪了一眼,还被狠狠掐了一把,痛得他只能闭嘴。
“如果他们如你所说,并没有杀人的话。”南软定定望着两个蛹,用最认真的语调承诺,“我以南软·芙奈西露亚·圣安蒂奇斯·佛洛莉斯·亚古当·落绯之名起誓,绝不伤害无辜者。”
两个巨蛹怔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人类,你的名字好长啊。”
琉弯腰大笑起来,果然是这样,每个人听到南软的全名都会嫌这名字太长。
南软尴尬地摸摸脖子上的小瓶,又向着白蛹问出关键性问题:“现在我可以炸掉你了吗?”这蛹挡着道,谁都过不去啊。
白蛹忽然轻轻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限的落寞:“呵呵……人类,或许炸了我也好,起码……不用再等待了,这两百年,真的太长太长。”要忍受在蛹里漫长而枯燥的光阴,如同被囚禁的犯人般不得动弹,实在是一种莫大的痛苦。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个蛹?”南软不解地抬头,望向甬道上方闪亮的岩石,“若是你离开了,不就自由了吗?”
“是的,我确实能够随时离开。”白蛹起伏几下,声音里透出几分苦涩,“可是蛹里……有我的孩子啊。”
南软笑了,伸平双手作飞翔状,淡淡问道:“自由和孩子,哪个重要?”
两个巨蛹霎时